台北
段勻穩當地掌控著方向盤,他熟練地駕駛著他的愛車,以平穩的速度沿著婉蜒的山路馳騁。
「嘟……」
車上的行動電話響起,段勻按下了通話鍵。
「哪位?」他問道,低沉的嗓音回蕩于車內。
「我是靳,你在哪?」來電的是他的好友--靳亞。
「我在回家的路上,就快到家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段勻回道。
「我特別打電話來恭喜你的。」
「恭喜?請問這句恭喜所為何來?」段勻納悶地問。
「恭喜你當選『魅力人生』雜志二十世紀末的風雲人物,還榮登這一期的封面。」他說。
段勻聞言,薄唇一勾,俊美的臉龐揚起一抹帥氣的笑容。
「你這話沒唬弄我吧!」能被「魅力人生」選為世紀末的風雲人物,代表他的表現受到全球的肯定,而同時上了封面,更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
「我才沒那個閑情逸致捉弄你,如果不是事實,我才懶得在三更半夜打電話給你哩。」靳亞哼了一聲。
「是啊,你這個大情聖寧可在三更半夜做的事,哪有空閑打電話來和我抬杠。」這麼說,靳亞所說的是事實嘍!段勻的臉上盡是興奮之情。
登上「魅力人生」雜志是各行精英所夢寐以求的事,相同的,他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躍上此本聞名國際的雜志封面。
他等待這一日已經等了好久,靳亞這個消息的確讓他欣喜若狂。
「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雜志上對你有段負面的報導。」靳亞突然又潑了段勻一盆泠水。
「報導些什麼?」興奮褪去,段勻的臉色一沉。
「你明天自己去買本雜志來看就知道了。」
「你少賣關子。」
「呃……報導上說你不近,有……斷袖之癖。」靳亞翻開雜志,照著上面的報導念著。
竟然說他是……同性戀!?這真是可惡,他潔身自愛,不亂搞男女關系,這竟然被影射為同性戀!
「該死的,這種事沒有經過求證就胡亂報導,這根本就是誹謗--」段勻的臉色非常難看,他氣得大吼一聲,盛怒中的他失去控制,重踩了一下油門,操控方向盤的手跟著滑了一下。
他的手一滑,方向盤一轉,車子突然轉向,往對面車道沖去,而對面正好來了一輛旅行車--
「該死的!」
眼見兩輛車子就要撞上,他飛快地打了幾圈方向盤企圖轉向,但已經來不及了,對方和自己的車速都過快,導致兩輛車子在瞬間迎面撞上。
「啊……」車子相撞的那一瞬間,段勻驚恐得嘶聲大叫。
他的吼聲和撞車的聲音皆清晰地傳進仍在線上的靳亞耳中,電話在這撞擊聲出現之後,出現了幾秒的雜音。
「段勻,發生了什麼事?」當手機恢復通話之後,靳亞焦急地問。
受到撞擊的段勻神智恍惚,沒有辦法立刻回答靳亞的問話。
沒有收到回音,電話彼端的靳亞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段勻,快回答我,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放棄地死命追問。
「我……撞……」被夾在駕駛座與安全氣囊之間的段勻終于略略回復了神智。「我想……我……出……車禍……了。」他講話的聲音很痛苦,因為他的腳被夾住了,痛得很,又動彈不得。
「車禍!」靳亞一听,駭然地驚呼一聲。「情況如何?你受了傷嗎?」他心焦地問。
「我想……我的車毀了,我的……腳也……受了傷……」段勻困難地響應他。
還有力氣回答他,表示情況還不至于太糟,在電話彼端的靳亞稍稍安了一點心。
「老天,我想我得趕過去營救你。」
「是啊,這是當務之急……如果你方便的話,請你幫我報警處理,順便勞煩你走一趟車禍現場,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段勻強撐著,在意識尚清醒時趕緊向靳亞求救。
「當然,我馬上就過去。」靳亞掛上電話,刻不容緩地奪門而去。
***
車禍發生後,段勻從半毀的車子里被救出,然後被送至這間有名的私立醫院急救。這樣折騰了一夜,讓本來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的他變了一個樣。
他現在的模樣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狼狽不堪。
他的下巴布滿胡髭,滿臉倦意,此刻他躺在病床上,他的右腳打著石膏,高高地懸掛在床尾。
「段,你這模樣要是被『魅力人生』的總編輯看見,他可能會下達命令,馬上回收這一期的雜志。」靳亞噙著一臉揶揄的笑意,他落井下石地站在病床旁調侃著段勻。
沒想到段勻的運氣這麼背,俊美帥氣的他才剛登上國際雜志封面,卻發生了車禍,這下子他再也意氣風發不起來了,他這狼狽淒慘的模樣,連鬼看了都退避三舍。
「你如果不要講話,我想也沒人會把你當啞巴。」段勻沒好氣地瞥了靳亞一眼。
「被人誤認為啞巴並不打緊,但叫我不要講話,我恐怕做不到。」靳亞撇撇唇。
「是啊,我忘了你有一張三寸不爛之舌。」他暗喻靳亞太多話了。
「你怎麼不說我有一張金口?」靳亞不滿他的形容。
「金口?」段勻怪腔怪調地道,對靳亞這句話感到好笑。「我沒說你有一張血盆大口就不錯了。」他說。
靳亞翻翻白眼,無法接受這個不雅的形容詞。
「我這性感的嘴如果是血盆大口,那麼我想你那只打著石膏的腿該形容為……」
「該形容為什麼?你倒說個貼切的形容詞來啊!」段勻臉色陰鷙地瞪視著一臉幸災樂禍的靳亞。
「像德國豬腳。」靳亞說。哈哈哈!在心中大笑的同時,他往後退了一大步,深恐遭到段勻的攻擊。
天殺的,竟然說他的腿像豬腳!這分明是暗喻他是一只豬!
「靳先生,你馬上給我滾出醫院,這兒沒你的事了!」段勻氣結,英俊的臉蒙上一層寒霜。受傷的他只得大吼,要不是礙于他的腳受傷,他鐵定會跳起來揪住他的衣領,狠扁他一頓。
「你不用趕,我正好打算要走。」相對于段勻的怒意,靳亞仍是一臉討人厭的嬉笑。「祝你早日康復。等你康復,咱們來賽一場足球如何?可是你的腳受過傷,踢球恐怕沒力氣。這樣子吧,為了公平起見,我先讓你五分。」他聳聳肩,回過身打開房門離去,離開前,不忘再乘機調侃段勻。
段勻用枕頭回答靳亞的提議,用力地抓起枕頭向門口砸去。
靳亞太了解段勻的脾氣了,她早在枕頭飛來之前,打開了門,溜之大吉。
***
紐約
「歐陽集團」由歐陽武一手所創,他沒有高等的學歷和豐富的經歷,僅以父親所留下來的微薄財產,憑著精明睿智的頭腦和獨到的商業眼光,只手創造了「歐陽集團」。
「歐陽集團」的總部位于紐約,在全球各大主要城市都有分部,他的商業範圍遍布全球。
這樣一個龐大的事業網,需要一個超級的商業人才才能掌控。而只手創造「歐陽集團」的歐陽武就是這樣一個商業奇才。
歐陽武這號精明的狠角色,在商場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一個人再怎麼叱 風雲,卻總會有年老的一天。他今年六十歲了,如此高齡,理當退休在家含飴弄孫,享享清福。
但上帝在賜給他睿智、名聲、財富之後,卻吝于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十八年前,上帝無情地奪走了他的獨子和媳婦,僅留下一名孫女和他為伴。
這樣的一個噩耗,讓人丁本來就不興旺的歐陽家族更是單薄了。
歐陽家族的豪宅位于中央公園旁,豪華的宅邸外加庭院,佔地將近三百坪。
這棟宅邸是優雅的維多利亞式建築,白色的外牆,白色的窗戶,紅色的屋頂,草木扶疏的綠色庭院,庭院里架設著幾盞復古的照明燈。
在夜間,這照明燈一開啟,這座優雅的白色豪華宅邸,便被暈黃的燈光渲染得好溫馨。
在這座溫馨的豪華住宅大廳內,坐著一位孤單的老人,他就是叱 商場的歐陽武。
「唉--」午夜時分,歐陽武坐在搖椅上,向著窗台,他嘆了一口氣,神情寥落地看著庭院。
「唉--」
搖椅輕輕地搖晃了好幾下,他又嘆了一口氣,這一聲嘆氣,語氣加重了許多。
「唉--」當牆上的骨董銅鐘敲了兩響的時候,他又嘆了一口氣,這口氣帶著怒意。
「老爺,別再等了,您明天還要早起,得趕快就寢才行啊!」年紀比歐陽武小了幾歲的老管家,站在搖椅旁勸說著。
「我不睡,我一定要等到她回來。這小妮子實在太不象話了,竟然到現在還不回來!」歐陽武火大地罵著,咒罵的口吻是氣憤的,其中卻有更多的憂心和擔慮。
「小姐不會這麼早回來的,以她的習慣,不到凌晨她是不會回家的。」老管家說。
歐陽武聞言,怒火頓時在胸腔點燃。
「可惡,她都到凌晨才回來,你怎麼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惱火地大聲斥責老管家。
「老……老爺,是小姐不準我說的。」老管家被歐陽武大聲斥退了好幾步。
「她不準你說,她憑什麼?」
「小姐她……她說,歐陽家族將來是由她當家,如果我不听她的命令的話,將來她一當家,就要一腳把我踹出去。」老管家顫著聲把一肚子委屈娓婉訴來。
「她竟然威脅你!這小妮子真是膽大包天,她也不秤秤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將來拿什麼本事來接管我歐陽家族的事業!」歐陽武臉色鐵青地咒罵,對這個不成材的孫女是又疼又氣。
「老爺,就算小姐再怎麼沒有才能,她也是老爺您唯一的親人,將來她不繼承家業,難不成讓外人來瓜分歐陽家族啊!」
「哼!我讓外人來瓜分我歐陽家族的事業,總好過把事業交給她。我若把事業交到她手上,我看不到三天我就會被她給氣死,我歐陽家族鐵定會從地球上消失。」歐陽武邊說邊吹胡子瞪眼,對這個孫女,他是不敢抱任何期望了。
啊!有這麼嚴重嗎?老管家在心中暗暗咋舌。
***
「咻……」
一輛火紅色的敞篷跑車從黑暗的夜色中疾馳而過--劃破了黑夜的寧靜。
「嘎--吱--」
它在一棟豪宅的大門前緊急煞車,刺耳的煞車聲讓大門的守衛嚇了一大跳。
一听見這剌耳的煞車聲,偷偷打盹的守衛猛然驚醒,他慌忙地按下按鈕打開大門,然後飛快地跑出門外,準備替晚歸的大小姐停車。
一名打扮噴火又前衛的少女從車上跳下來,她把車子丟給守衛,便徑自走進了宅內。
現在的時間已是午夜兩點,但大宅內仍是燈火通明。
「老天,老頭子的精力怎麼這麼旺盛,都兩點了還不睡,看樣子今晚少不了要被削一頓了。」歐陽蜜莉看著大廳明亮的燈光,心中不覺低嚎一聲。
足蹬著三吋高跟鞋,踩著不情願的步伐,扭著小蠻腰,搖擺著渾圓的翹臀,歐陽蜜莉踏進了客廳內。
果然,她白皙的手才推開客廳的門,一聲嚴厲而沉穩的聲音便隨之響起。
「妳終于玩夠了!」歐陽武一雙威凜的濃眉挑得半天高,他雙手環胸,臉色嚴肅地站在她的面前。
「爺爺,你失眠了嗎,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
歐陽蜜莉的唇邊漾起一抹甜美的笑,她撒嬌似的抱住歐陽武,企圖用柔情攻勢消滅歐陽武臉上那過于旺盛的怒氣。
「歐陽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這麼晚了還在外面游蕩,我睡得著嗎?」
歐陽武不吃她這一套,他氣極敗壞地數落地,語氣里雖是挖苦意味,但卻有著萬分的擔憂。
「爺爺,我不是在外面游蕩,我是去玩。」歐陽蜜莉皮皮地說。
「這意思不是一樣,反正妳就是太過分了,竟然每天都玩到三更半夜才肯回家。晚上治安不好,萬一妳在外有個不測,那我們歐陽家豈不就斷了香火了。」
「爺,您別把話說得這麼嚴重啦,我不過是到外面玩,打發無聊的時問嘛。」
「妳就是太過清閑,才需要打發無聊時間,看來我應該找點事讓妳做,免得妳一天到晚往外跑!」
「我能做什麼事,您不是常說我一無是處嗎?」
她記得爺爺曾數落過她,她唯一的本事就是玩和睡覺,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專長。
「妳是一無是處,除了玩之外,其它是一概都不會。」歐陽武毫不留情地數落地。
「是啊,既然這樣,那你還要找事情給我做,你不怕我把事情給搞砸啦!」
「我是很怕妳把事情搞砸啊,所以才會到現在都不敢把公司交給妳掌管,就怕公司一被妳接掌之後,三天不到就倒閉關門,外加負債累累。」
「怕我把公司搞垮,就別把公司交給我繼承,反正我只會胡搞瞎搞亂搞一通。」講這麼嚴重!
盡管沒啥專長才能,但被當面說教,心中還真不是滋味。
歐陽蜜莉嘟著唇回道,她不高興地踱開,來到沙發前,雙手環胸,一火氣的坐了上去。
「是!我正有此打算,歐陽家族如此龐大的事業是不可能讓妳掌管的!」歐陽武幸悻然地說。
「欸!爺爺,你不把事業交給我掌管,那你要交給誰?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哪個人選能有資格接掌歐陽家族的事業?」
听歐陽武這樣一說,歐陽蜜莉倒是挺好奇的。她轉過身趴在沙發椅背上,搧動著慧賠的美目問道。
「任何一個男人都有資格。」歐陽武氣定神閑地回道。
「任何一個男人?」歐陽蜜莉非常納悶。
「嗯,任何一個妳看得上眼的男人。」
「任何一個……我看得上眼的?」
歐陽蜜莉實在想不出這句話的意思。她看著歐陽武,心里亮起了警訊。她非常清楚,當爺爺那雙眸閃起令人害怕的光芒時,就代表將有大禍臨頭了。
「對,只要妳看得上眼,而且是認定要廝守終生的男人--他就是最佳人選。」
「什麼?」歐陽蜜莉豁然明白了歐陽武心中的計劃。「爺爺,你……該不會是要找男人入贅我們歐陽家吧?」入贅!這個八股的名詞讓她想要尖叫。
「沒錯!」歐陽武贊賞地說。「妳真不愧是我歐陽家的子孫,爺爺才這麼一點,妳就明白爺爺的想法了,我確實有招贅的想法。」
「我的媽咪啊!這是什麼時代了,爺爺你竟然還有這麼八股的想法!?」歐陽蜜莉拍額大笑。
被歐陽蜜莉一取笑,歐陽武臉色驟變,他火大地說道︰「我這麼做是情非得已,誰叫妳不學無術,半點商業才能都沒有。如果妳爭氣點,我也不會想出如此下下之策來。」
歐陽蜜莉聞言,惱火地大聲回道︰「該爭氣的不是我,是我那英年早逝的老爸,他如果多活幾年,就能替歐陽家多添幾個有才有能的男孫。」她跳下沙發,氣極敗壞地駁斥爺爺。
歐陽武一見她生氣,心當下軟化,他最怕看到這個寶貝孫女不高興的表情。「蜜莉,爺爺這麼說完全是無心的,妳可別跟爺爺生氣,別把話放在心上啊!」他歉然地說。
「爺爺的教誨我能不放在心上嗎?」嘟著唇,她生氣地轉過身,不理會歐陽武。
「妳是不必刻意放在心上,妳只要……付諸行動就好了。」歐陽武走近歐陽蜜莉,他憐愛地模模她的頭,但歐陽蜜莉卻感到一陣陰風襲來。
「啊--爺爺,你真的要我去找個男人入贅我們歐陽家啊?我以為你只是說笑。」
歐陽蜜莉洞悉了爺爺的陰謀,怪叫一聲,她猛然轉回身來,瞪著歐陽武。
「誰跟妳說笑來著,我是講真的。要延續我們歐陽家族龐大的事業和優良的血統,眼前只有這個辦法了。」
「已別無他法了?」
「是啊,這是我所能想出最棒的方法了。」歐陽武給了歐陽蜜莉一個得意的笑意。「蜜莉,從現在開始,妳要眼觀四面,耳听八方,找一個好的對象,這個對象一定要有擔當、有膽識,還要有才干,最好是個頂尖商業人才,這樣的人才才能繼承我們歐陽家族的事業。呃……對了,他的『精力』一定要旺盛,最好一天能和妳恩愛個七、八回,經過這麼密集的『制造』過程,絕對會收到相當大的『生產』成效。」
歐陽武兀自作著子孫滿堂的美夢,他幻想著這座豪華宅邸擠滿了一堆小蘿卜頭的熱鬧模樣。
我的上帝!這個男人除了要有擔當和才干之外,還要體力旺盛?
媽咪啊!她上哪兒找這樣一個「超級猛男」?
歐陽蜜莉听著歐陽武的美夢,她的腦筋陷入一片混沌。
「爺爺,你……有沒有發燒啊?」她撫上歐陽武的額,試探他的體溫,她心想爺爺的腦子是不是燒壞了,變成「老番顛」了。
爺爺若不是頭殼燒壞,就是哪條神經線錯亂了,要不然他怎會作這種不切實際的美夢,想出如此可笑的辦法來……
「童言無忌!」歐陽武的臉色驟變,他慍惱地拿開歐陽蜜莉置在他額上的小手。「我好得很,半點毛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