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獄在十點半鐘才從迎新酒會中抽身。
在行銷部經理的堅持下,他被灌了不少酒,雖然現在腦子還算清醒,但全身上下可掩蓋不了酒氣。
「這種酒宴真是要人命……」在國外主修行銷學的他,因為成績優異,在校時就考進「DR煙具鐘表集團」的總公司當學習助理,這幾年來他在公司雖是臨時雇員,但幸運的擁有機會參與一些行銷案。
幾年下來,他的行銷策略成功的替公司提升了銷售量,而他的年輕干勁和聰明的管理頭腦,也獲得了德國籍總裁的賞識,因此他一畢業就被「DR」延攬進入旗下,正式擔任起亞太區行銷部副理一職。
由于得到了這份工作,所以他返回台灣,並且有久住的打算,因此才會大肆裝潢舊居,為的就是不願繼續住在飯店里,想要趕快月兌離這種感覺不夠踏實的生活。
拾級走往樓上,江承獄在經過四樓時,意外地發現從鐵門底下流泄出來的燈光。
失蹤多日的她,已經回來了嗎?
微醺的腳步在四樓A戶停住,他靠在欄桿上,考慮著要不要按門鈴打擾她。
她見了他的反應會如何?
拿掃帚把他轟走?
也許會哦……
哎,光猜測也沒用,他該拿出冒險精神來印證看看。
下一秒鐘,江承獄的指頭已經撳下鐵門旁的破門鈴了。
刺耳的門鈴聲在屋內響起,微醺的江承獄身形不穩地靠著旁邊的牆,暫時閉眼養神。
「哪位?」剛洗好澡的段曉恬套著白色浴袍,頭發包著白色毛巾,將內門開啟一個小縫,十分小心的覷著門外動靜。
沒人?!
一雙明眸朝外頭探看,沒看到人,她又往後縮回脖子準備將內門關上。
「……嗨∼∼」這時候門外卻傳來一聲招呼。
猛然將要關上的內門快速拉開,段曉恬瞠眸瞪著外頭的江承獄。
「你、你來干麼?」口氣明顯不好,俏臉瞬間揚起防備。
江承獄就知道自己不太受歡迎。
「嗨,好久不見。」不過沒關系,他臉皮沒那麼薄,不會因為對方端冷臉給他瞧,就變得畏縮不前。「妳今晚的打扮真特別……」
給她一句贊美,也許她的臉色會好一些。
「啊──你別亂看好嗎?真沒禮貌!」
結果這句贊美不受用,還穿著浴袍、看起來嬌俏動人的她馬上縮回門後,只露出一張染著薄怒的鵝蛋臉。
「妳對我的壞評價還真多……」撇撇嘴,門外的他有點不悅。
「我對你已經算客氣了,用字遣詞都很貼切,你別不知足。」不知怎麼回事,多年後再見面,她好像比較不怕他了。
「謝謝妳的好心。」冷笑爬上俊臉。
「不客氣。」欣然接受他的道謝。「你這麼晚按我家門鈴干麼?」有事快說,段曉恬一臉不耐煩。
「我來敦親陸鄰,通知妳我今天正式住進五樓的好消息。」他比比樓上。
段曉恬臉蛋驀地刷白。
「你……五樓真是你要住的?!」那不就慘了?以後不就又得被打球聲荼毒?
瞧她臉色都變了,不知怎地,江承獄心情突然惡劣起來。「我搬回來住讓妳很困擾嗎?」
「如果你能感受看看半夜被打球的乒乒乓乓聲音吵到失眠,你就能體會我的心情了。」段曉恬決定,等她一找到工作後,不管老爸反不反對,她都要馬上找房子搬走。
「我現在不太打球了,關于這點妳大可放心。」原來她還在記恨五年前他的惡質行為啊!關于這點,江承獄真有點小小歉疚。
當時他年輕氣盛,又叛逆不懂事嘛!不過現在他可是成熟的男人了,不會再做那些惡質的無聊行為發泄精力。
「不太打球?那表示偶爾還是會嘍?!」嘟著唇,她抱持著懷疑態度。
畢竟這個人惡質透頂,而她更是曾經深刻領教過,所以現在要她信任他,並不太容易。
「偶爾想打球的話,我會去外頭打,這樣的保證行嗎?」瞧她不自覺嘟嘴的樣子,讓江承獄胸口猛地一緊。
一股小沖動上身,讓他月兌口說出這句保證的話。
話一說出口,門外的他跟躲在門內只露出一張臉的段曉恬都瞬間呆掉。
靜默在兩人間蕩開來,彼此間的氣流忽然變得有點尷尬。
「你不用跟我保證什麼。」
「我會保證,只是不想跟鄰居交惡。」
短暫的安靜讓兩人都不自在,彼此心頭都想打破這份小尷尬,結果兩人還真有默契,選擇同時間開口說話。
一開口,兩個人又同時停住。
瞪了對方一眼,又再度掀唇──
「你剛剛說什麼?」
「妳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又來了!這是默契大考驗嗎?
江承獄和段曉恬又同時閉嘴消音,再次露出同樣詫異的表情。
氣氛又尷尬起來,這下子段曉恬不敢再說話,粉唇扁抿著,江承獄則掩去臉龐上的驚訝,一手撫著堅毅有型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嗯……看來我們兩個真有默契呢!」
跟他有默契?!段曉恬臉一冷,對他的評語不太能接受。
「哼,我才沒那麼倒楣呢!」粉唇一撇,小臉縮回門扇後方,小手一推,門被用力關上。
「砰!」
謝絕訪客打擾。
江承獄被她突如其來的關門動作和關門聲嚇了一跳,俊拔的身形僵在門外。
唷∼∼當年有些怯懦的乖乖小女生變嗆了呢!
江承獄在門外笑了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開心。
是因為她的關系嗎?
飄飄然的微醺腳步,繼續邁步上樓,臉上的笑意不曾消失。
***bbscn***bbscn***bbscn***
一路沖進房間,段曉恬不曉得自己干麼如此緊張,還心跳加速!
今晚的江承獄穿著正式西裝,看起來就像個社會菁英,擁有迷人的男性魅力,令人著迷……
著迷?!
「喔,不──」段曉恬很想尖叫。
她怎會對江承獄著迷呢?這個本性惡質的男人就算外表裝扮得再溫和,骨子里還是壞得很哪!
「不、不、不,別再想他了!」拉掉頭頂上的毛巾,抓著吹風機,她胡亂地吹著頭發,試圖將心思移開。
可是,她的腦海還是被江承獄佔據,這令她感到挫敗。
直到她將發絲吹干,江承獄還是沒從她的腦袋中滾蛋,這讓她氣呼呼的丟下吹風機,躺平在床上,盈盈美目瞪著天花板。
「不可以再想他了。」明天還得早起呢。
關掉房間的燈,拉過薄被,用力閉上眼,段曉恬努力讓自己入眠。
花了些時間,她的腦袋開始昏沈起來,不一會兒睡意襲來,嘴角勾起甜甜的笑痕,她慢慢地跌入了夢鄉。
同一時間,沖完澡正踏出浴室的江承獄,僅在腰間圍著一條浴巾,精健的胸膛,結實的腿上還有著未擦干的水珠。
他剛出浴的模樣沒像段曉恬包那麼緊,可惜她沒眼福瞧見他精壯的身體。
單手拿著毛巾擦拭濕發,江承獄腦海里還纏繞著段曉恬裹著浴袍的誘人模樣。
她真是改變了不少呀!
以前的她完全沒有誘惑男人的本錢,現在卻出落得如此嬌甜,讓他這個對女人十分挑剔的男人,也被引誘了……
甩開擦發的毛巾,扯掉腰間的浴巾,伸手關掉房內的燈,江承獄掀被上了床,舒服的翻身趴著。
閉上眼,他腦海里那嬌甜的縴影久久纏繞不去。
嗯,也許有她伴著入眠也是不賴的享受!
很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的江承獄,今晚有段曉恬陪伴,睡得特別的沈呢!
***bbscn***bbscn***bbscn***
早上八點鐘,段曉恬穿著樣式簡單年輕的新套裝,拎著皮包下樓買早餐。
今天她得趕往三家公司面試,清新形象當然是越得體越好。
帶著滿滿的信心,她準備出門。
「嗨∼∼」關上樓下的鐵門,段曉恬才剛轉身準備走往隔壁的早餐店,迎面就有人向她丟來一句招呼。
這聲音有點熟呢!她抬眼一瞧──
怎麼又遇到他了?!
段曉恬遲疑的收回想往前踏出的步伐,今天她不想吃柳阿姨親手做的早餐了。
「老板娘,麻煩給段小姐一份她慣吃的早餐,我請客。」但江承獄可精得很,一瞧她有掉頭離開的意圖,馬上出招。
「我不……」還沒開口拒絕,就被柳阿姨搶話了。
「好,我馬上做。」
柳阿姨好像被提著名牌公事包,西裝筆挺、形象俊帥出色的江承獄迷住了,用著前所未有的熱絡笑容面對他。
「江先生,你認識段小姐啊?昨天段小姐才回來,你們這麼快就見過了喔?」
「嗯,昨晚我深夜回來時有跟她小聊了一下。」點點頭,江承獄的話給人一些遐想空間。
深夜?!
聊天?!
柳阿姨臉上浮現一絲好奇,她雙手邊忙著煎蛋,雙眼還忙著瞥看站在旁邊,表情不太自在的段曉恬。
段曉恬被看得頭皮微麻,只好開口解釋。
「柳阿姨,昨天晚上江先生回來時順便跟我打了聲招呼,他就是搬進五樓的那位新房客。」誰跟他聊天了?昨天根本就是他來吵人的好不好?「江先生既然要搬進來,跟鄰居打一下招呼是應該的。」
段曉恬極力撇清。
「喔∼∼打招呼是應該的,鄰居本來就是要認識認識嘛!」原來是這樣啊,柳阿姨低斥自己想太多了。「你們點的早餐好了,總共一百零五元。」
柳阿姨不知是為了省袋子還是怎地,竟把他們的早餐裝成一袋。
段曉恬瞪著那袋早餐,稍微愣了一下。「……我的早餐我自己付。」段曉恬低頭從皮包里掏著零錢包。
算了,付完帳再跟他把早餐拿來好了。
「妳別拿了,我說過要請客的。」江承獄卻已經從皮夾掏出鈔票遞了過去。
段曉恬抬頭瞪眼看著柳阿姨笑咪咪接過大鈔,很迅速的找錢給他。
「一份早餐才多少錢而已,我又不是付不起。」低聲抱怨著,段曉恬隔著一些距離跟他說話。
「妳說什麼?」江承獄接過找回來的錢放進西裝口袋里,轉頭丟給她一記詢問。
看著她的那雙炯目,透著一絲精佞光芒。
那光芒一閃即逝,但段曉恬卻清楚的看見了。
這家伙明明听見她說了什麼,卻還明知故問?!
「我說我趕著要出門,麻煩你快把早餐給我好嗎?」伸出右手攤開掌心,既然他要請客,那就請吧!
「時間很趕嗎?」他笑笑的問。
「對,很趕很趕。」她用力點頭,要他別再唆,快把早餐交出來。
「既然妳趕時間,那這樣好了,我開車送妳出門,妳就在車上吃早餐吧!」要他交出早餐可沒那麼容易。
江承獄趁她呆愣時,走上前抓住她的粉臂,拉著她朝對面一整排的路邊停車格走去。
「喂,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記錯時間了,我不太急著出門,一點都不急……」她才不要搭他的便車!
跟他在一起,她鐵定又要倒楣了。
「不急啊?那正好,我可以慢慢開車,妳慢慢吃早餐,這樣正好可以幫助消化。」
橫豎他都要她上車就對了。
段曉恬氣得瞪眼,不過江承獄倒是挺大方的,隨她怎麼瞪都無所謂,反正開心就好。
于是段曉恬就這麼被他拉過對街,在早餐店所有認識與不認識的人的注視下,被拉到江承獄的黑色JEEP前面。
「這……太高了,我穿窄裙上不去。」得救了!段曉恬看著那太高的踏板,生怒的小臉驀地轉為滿臉笑意。「抱歉啊,我就不搭你的車了,掰──」下一刻,她的笑容和聲音突然消失。
「沒關系,我來幫妳。」因為江承獄竟然靠過來將她抱上車。
天∼∼她不敢回頭看早餐店老板娘和那群客人的表情,因為江承獄這一抱,鐵定為一向愛講八卦的鄰居們帶來新話題。
「江、承、獄,你把我害慘了──」段曉恬坐在車上尖叫。
江承獄掏掏耳,聳聳寬肩,沒對她的尖叫吐出評語。
他坐上駕駛座,轉頭向對街那堆引頸朝這邊望來的鄰居們揮揮手。
段曉恬瞪著他的動作,僵硬的轉動頸部朝那堆人看去。
喔哦∼∼他們臉上那些曖昧笑意讓她從腳底開始發寒起來。
「怎、怎麼辦……」被誤會了,該怎麼辦?
段曉恬手足無措的拉著江承獄的手臂。
「就看著辦吧。」江承獄轉頭看她,奉送一記不太受用的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