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著毛毛細雨,潘芯霓撐著傘,穿著一身質感不錯的褲裝,手上抱著一迭傳單,縴細的身影在雨幕中穿梭,來回將傳單塞進這商業精華區地段上每間企業公司的信箱。
連續三個星期,「夢想設計公司」完全沒有接到任何案子做,這讓原本還充滿斗志的她,已經開始有點心灰意冷了。
當初籌備開設公司時,該注意重視的要點她都注意了,除了充實自己的專業技能外,她和菁菁還花了不少錢替公司做門面、登廣告。
原以為一切都會很順利的進行,就算初期營運困難重重,也不至于落到完全沒案子可接的窘況,想不到現在卻遇上了這樣的困境。
沒案子接,公司沒進帳,她和菁菁的心情也跟著低落,但也沒忘記要想辦法改善眼前膠著的狀況,因此前幾天她們兩人協商過後,決定輪流到外面去發送傳單,好爭取案子。
頭一個星期,由她出馬。
今天是發送傳單的第三天了,這三天來她很努力地游走各大小巷弄,目標鎖定比較小型的公司行號。
前兩天的天氣還算不錯,但昨天夜里下了場大雨,導致路面有點積水,直到今天清晨才轉成蒙蒙細雨,突然變得濕冷的天氣讓她做起事來比較不方便,但她也沒抱怨,一樣努力地完成該做的工作。
她用頸肩輕夾著傘骨,雙手抱著發送到一半的傳單,不時閃著從後方駛過的車輛,朝前頭另一條比較擁擠的街道前進。
這一帶的地勢可能比較低,地上有不少昨夜大雨所留下的水灘,她小心的一一避過,就怕有車子駛過時,被輪胎濺起的水會弄髒了她的褲管。
可是終究還是有閃不掉的──
一輛寶藍色積架跑車從後方急速馳過一處低窪,而潘芯霓根本來不及閃避,結果讓濺高的水漬潑濕了整條長褲。
她當場呆在路邊。「哇,怎麼會這樣?」低頭懊惱地看著自己又髒又濕的淺灰色純羊毛料的長褲,錯愕低呼。
通常遇到這種倒霉事的時候,也真的只有自認倒霉的分,因為那位開車的仁兄絕不可能會下車道歉的。
但很令人意外的,就在潘芯霓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積架跑車竟然往路旁緊急煞車停下,車主從車上下來,還疾步朝她這邊的方向走過來。
「霓,真的是妳?好久不見了。」一雙咖啡色亮面皮鞋出現在潘芯霓的眼下,她的頭頂上方傳來一聲熟悉的叫喚。
這聲音……
潘芯霓驚詫地抬起素雅美顏,美目微微睜大來,瞪著眼前身穿瀟灑米白色長風衣的年輕男人。
「範、範先生,你好。」聲音微卡在喉間,對于分手多年,現在應該住在國外的前男友突兀現身,她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美目微掩,收斂起乍見的驚詫,選擇疏離而不失禮貌的稱呼。
「我們之間需要這樣生疏嗎?」偶遇的喜悅一下子就被潘芯霓刻意疏離的語氣給破壞了。
範力捷俊俏的臉龐頓時沒了笑意,俊目慍惱地瞪著她。
自從他結婚之後,兩人已經多年沒見過面了,即使當初是他負了她、傷了她,但是後來他也表現誠意要納她為情婦,繼續維持兩人的交往關系,只不過是交往得低調一點罷了,是她自己不願意接受的,所以她不該到現在還在怪他、怨他。
「抱歉,我們現在只是朋友,這的確是再適當不過的稱呼。」低頭看著自己的褲管,她擔心著該如何解決眼前的窘況。
她應該無視這點髒污,繼續發完傳單,還是干脆掉頭回公司好了?
「是我的車不小心濺濕妳的褲子,就讓我賠償妳吧。」站在她前方的範力捷,用迷戀的目光凝視低垂臉蛋的潘芯霓,精明的把握住這個情況,借機想要制造與她獨處的機會。「前面就是飯店,我載妳過去,妳進房間梳洗,我到飯店的服飾店幫妳挑件褲子換吧!」
他托住她的手肘,另一手接過她的傘,拉著她就往他車子的方向走去。
他們曾經親密無比,對于她衣服的尺寸,他了如指掌,即使自己已是已婚身分,有個豐滿性感的老婆相伴,但這些年來他一直沒能忘情于她。
兩人終究真心相愛過,當初要在利益與真愛間做選擇,他也不好過,也曾經有過一番痛苦掙扎的。
「不……不用了。範先生,我的公司就離這里不遠,不必麻煩你。」被拉到車子旁的潘芯霓,及時收住步伐,她搖著頭拒絕,不肯上他的車。
他們現在的關系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而且都經過了這麼多年,她早已淡忘了兩人的那段感情,背叛的痛苦也已淡去,現在的她並不需要他的呵護與歉疚,更不希望與他有所瓜葛,就怕會惹上不必要的八卦緋聞。
看著她出落得更為絕美的嬌顏,即使脂粉未施也能令他失神的美麗,他懊惱地瞪著她。「我只是想賠償妳的損失而已。」
「我說不必了。」
又是賠償?!當初被他拋棄背叛,他也妄想用賠償來安撫她破碎的心,現在弄髒了她的長褲,他也想用同一招?
哼,真是可笑又沒創意的男人!
听著她一語雙關的拒絕,範力捷一臉無奈地放開她。「妳在上班?」他銳利地瞥了眼她抱在懷里的厚厚一迭傳單。「設計公司嗎?妳現在離開社交圈,改行當設計師了?」
雖然他一直住在國外,但偶爾會回來看看家人,因此也從自己兄弟口中得知地為了某品牌服飾代言,常在社交圈出入的事。
「嗯,我自己開了間網頁設計公司,這張給你吧,如果你能介紹客戶給我的話,那再好不過了。」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潘芯霓順著他的好奇目光抽出一張傳單塞到他手里,就此結束話題。「我回公司了,再見。」
從他另一手里拿回雨傘,她掉頭就走,不想多談了,因為多談無益。
範力捷怔然地瞥了眼手里的傳單,再抬眼看著她急著離去的縴窈身影。細雨紛飛,有點模糊了他的視線,但卻模糊不了他心中剛才乍見她的激動和急速揚起的。
她曾經是他獨有的,他始終沒有遺忘過她,雖然現在的她一心與他劃清界線,但他絕不會同意,他決心讓她再成為他的!
範力捷打開車門上車離開街道前,在心中發下誓言。
雖然對範力捷已經幾乎沒有感情成分存在,但這樣突然的相遇,還是讓她的心情起了變化。
潘芯霓快速地走離範力捷的視線,心微慌,步子有點急亂,直到後方傳來引擎啟動聲,跑車囂張駛離後,她才停下腳步;被雨傘滴下的水珠弄濕的細背,無力地靠著一面牆,她微白著素顏,幽然閉上眼微作喘息。
眼睫輕顫地張開眼,潘芯霓仰望著天空──
雨還在下著,天際一片暈灰,看來這場雨不會那麼快結束。
既然雨還可能持續的下著,甚至會轉成像昨夜一樣的大雨,她垂眸看了眼手上那厚厚的傳單,再看向染了點點污漬的褲管,她決定還是先回公司吧。
甩開被範力捷弄亂的心緒,她打起精神靠著路邊往前走,這回她更小心地避開積水處。
結果她的小心還是沒用,因為前方竟然迎面又駛來一輛房車,這回房車駛過濺起的水漬更大,幾乎是成瀑布狀朝她潑過來。
「啊∼∼」潘芯霓驚愕地瞪大美目,她不相信自己竟然這樣倒霉,不到十分鐘連著被潑兩次水。
水漬噴起的速度太快,讓她連閃躲或拉下雨傘擋住的時間都沒有,她就這樣怔愣地被潑濕了外套和粉衫的前襟,長褲當然也無法幸免,連手里的傳單也遭了殃。
怎麼會這樣?!她真是有夠倒霉透頂的。
瑩瑩美目睜大,她看著自己的一身狼狽,對于自身現在的窘況,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幾個剛剛險險避開災難的路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同時也在看見她時露出驚訝的表情。
社交名媛如此狼狽現身街頭,大家當然不會錯過交頭接耳談論的機會。
就在潘芯霓不知所措,還得面對被旁人指指點點時,一雙亮得會閃到眼球的黑色皮鞋驀地闖進她的視線里。
又來個要向她道歉的車主嗎?!但願這回不是熟人!
潘芯霓的目光迅速爬過那質感上乘的炭灰色長褲、西裝睨向來人。這一看,她更感震驚。
「是你?」
又來一個認識的人──靳漢笙。
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上回不愉快的記憶躍上腦海,潘芯霓感覺自己額上畫下好幾道黑線條。
是這條街風水不好嗎?
還是今天她忌水,或是犯小人?
兩個曾提議要包養她的男人接連出現,還用同樣氣死人的方式濺了她一身水漬?!
「妳還記得我是誰嗎?」同樣的,靳漢笙那雙面對著她的深邃黑眸也露出強烈的驚訝。
他是听見尖叫聲才下車來看看的,沒想到這一看,還真是讓他錯愕。沒想到被他車子濺濕的人,竟然會是潘芯霓。
「是不記得了。」俏臉一凜,她對靳漢笙的怒氣,到現在還沒消呢!
不想多浪費口水,她氣鼓著粉頰,連理都懶得理他,無視自己一身慘不忍睹,轉身就要走出這條風水不好的街道。
這條街是XX街是吧?
她記下來了!下回她經過這邊,一定繞道而行。
驀地,一道蠻橫有力的強硬力量,硬是將打算閃人的她給拉回來。
潘芯霓手里的傘松拋出去,傳單掉得滿地都是,嬌軀跌進他厚實的胸膛里,俏挺的鼻子遭了殃,撞疼了呢。
「哎呀∼∼你#&$%……」優雅不見了,她氣得推開他,仰起慍惱小臉,對他罵了不雅的話。「放開我,否則我就奉送你兩巴掌。」掙動著,他的箝制讓她更加怒不可抑,美瞳冒火。
「妳──」沒有松開手的靳漢笙兩道俊眉挑得極高,這是第二回見識到她潑辣的一面了。
還不放開!他真以為她好欺負嗎?「我不是說說而已,你信不信我真的──」威脅著,她真的揚起另一手朝他揮去。
沒想到靳漢笙動作也不慢,迅速騰出另一手,結實抓住她細致的皓腕。「上車去,我不想當街被看笑話。」
冷眸睨向她冒火的嬌顏,毫不費力地扯著她走向他臨時停在前面路旁的房車。
又要拉她上車?!
這些男人腦袋里都裝一樣的東西嗎?
潘芯霓當然不肯,就在車門前與他僵持。「我不要坐你的車,放手。」
靳漢笙不只人比範力捷高大,氣勢也比範力捷強多了,他完全不理會她那沒用的威脅,打開車門硬是將她塞進副座里。
「你這渾蛋!想當街綁架我嗎?」被塞進車內的潘芯霓氣壞了,又打開車門要離去。
靳漢笙卻彎來,鐵臂一橫,剛好堵住她的去路。「後面正巧有個記者在拍照,妳要鬧上報的話,就盡管在這邊撒野。」
他對她說的話中有著另一個涵義──她如果想要立刻月兌身,除了上他的車盡速離開之外,別無他法,否則她是上報上定了,而且是一身狼狽、慘不忍睹的上報。
听他這麼一說,她要下車的動作驀地一頓。
「你一定是騙人的。」
「我承認我要妳,但沒必要騙妳。」眼里閃著曖昧精光,他撇撇唇說道。
可惡!這男人說話非要這樣……尷尬氣極的紅霞染上頸腮,她瞪著他看。
靳漢笙也不退縮,厲眸和她的視線交接。
兩人就這樣僵持許久,她才很不情願地收回已伸出車外的腿,鼓著粉頰端正坐在里頭。
她這是願意搭他的車離開了。
靳漢笙扯高嘴角,眸光一閃,將車門關上。高大的身軀很快地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
兩人都沒開口說話,靳漢笙熟練地開著車子離開這條街道,潘芯霓趁這時透過後視鏡,看看車子後方的狀況。
哪來的記者在拍照?後面只有幾個撐傘走動的路人。
「靳漢笙──你騙我!後面哪來什麼記者?」可惡的渾蛋!竟然欺騙她?!
粉唇爆出咆哮,她氣得咬牙。
但這一吼也露餡了──她明明記得他是何方神聖,干麼剛剛還裝傻呢?
靳漢笙臉色冷凜,看不出情緒,但眼中那閃爍的光芒卻難掩得逞的得意。
「沒有嗎?難不成我剛剛看錯了?」面對她的咆哮,靳漢笙只是聳聳寬肩,丟出一句四兩撥千斤的話。「潘小姐,那真是抱歉,我方才可能是一時眼花了吧。」
一時眼花?!
他只是一時眼花隨便胡謅,而她卻笨笨的就被拐上車來,還笨笨的吼著他的名字,讓自己的偽裝破功?!
潘芯霓氣僵了,現下不知該氣他的狡猾,還是氣自己的愚蠢?
車子在她的住處樓下大門前停住。
潘芯霓很驚訝他竟然連她的住處都知道?下車前很想質問他,但卻聰明的收了口。
哼!反正他知道就知道,現在多問什麼也沒用的。
潘芯霓打開車門就要下車,連句話也不肯跟他說。
靳漢笙卻故技重施,拉住她的手腕,制住她下車的動作。
「你──」轉頭一瞪,她今天優雅盡失的只想罵人。
沒想到還沒罵出口,就見他俊冷的臉龐在她眼前擴大,一道陰影籠罩過來,她驚呼的聲音被他襲來的性格豐唇給封住。
他吻她?!
他竟然未經允許地擅自強吻她?!
四片唇相貼,他的微冷貼上她的冰涼,潘芯霓傻愣在他的懷中,美目瞪著他近到模糊的眼。
他粗礪的拇指卻欺過來壓住她的眼瞼,強迫她閉上眼。
才不!
潘芯霓掙扎著要推開他,避開他的吻,但強勢的他卻不肯退開,反而將她緊摟在胸前,豐唇更有力地吮吻她,注入他濃烈氣息進入她的口內,讓她迷亂起來。
下一瞬間,潘芯霓任他挑逗地熱吻著,因為她冷靜、理智的魂魄真的被他的吻給殲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