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
呿!十八歲離她而去已經有好幾年,她今年都二十六歲了。
唉,想起和卓揚的那個成年之約——喝!現在她若是站在他的面前,拿藍寶石墜鏈找他換「獎品」的話,他大概連她姓什麼叫什麼都忘得一干二淨了,哪來閑工夫還記得那個可笑的約定。
現在太陽都曬到了,沈青穗還趴在床上,睡她的大頭覺。
這幾年來,她最大的成就就是戒掉「打架」這個惡習。至於工作嘛……不談也罷。
好不容易混了一張大學文憑,原以為出了社會後可以找一份不錯的工作,誰知現在滿街滿巷的大學生,比她優秀的人多得有如過江之鯽,比她爛的卻只有小貓兩三只。
所以嘍,她想跟人家搶好工作,哈——門都沒有。
因此,她只好在一家三流雜志社當個小記者,平日跑跑新聞、寫寫報導,賺一些微薄的薪水養活自己。
所幸她家老爸、老媽,以及兩個哥哥都各自有穩定收入,不用她奉養,所以她才能如此毫無壓力的做這份薪水少到不行的工作。
「青穗,你該起床了,別忘了今天要開會,你千萬別遲到了。」房門外傳來二哥的聲音。
二哥在一家規模挺大的公司里擔任程式設計師,他每天都準時起床上班,從來沒有遲到過。所以理所當然的,他便成了貪睡蟲的鬧鐘,每天準時七點鐘喊她起床。
「哦。」她應了一聲,酣懶地翻被下了床,長及腰際的頭發散亂在背後。
身上穿著卡通圖案的睡衣,她打開房門,越過杵在她門口當鬧鐘的二哥,往二樓走廊盡頭的共用浴室直直走去。
她的寵物「布萊德」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腳邊。
「你動作快一點,今天肯定會塞車。」二哥盡責地催促著。今天是星期一,「按照慣例」路上會比較塞車。
他已經著好裝,白襯衫加上筆挺的西褲和一條銀灰色素面領帶,手上提著公事包,他看起來就是個很標準的上班族。
「好啦,我盡快就是了。」她略微加快腳步,開始進行改頭換面的工作。
當個跑新聞的記者,她的基本裝扮是襯衫和長褲,至於長發嘛,每天千篇一律地全梳到後腦勺,然後用發帶綁成一束。
綁辮子的造型,從十八歲之後就改變了。她成年了,可不想一天到晚還綁著當年那種幼稚的辮子。
二十分鐘後,她整齊地在廚房出現,全家人都已經穿戴整齊且用完餐了,魚貫地往門外走,準備外出上班去了。
「每次都是你最慢,大家都吃飽要出門了,你才出現。」大哥、二哥還有老媽連貫一氣地攻她。
只有最疼她的老爸沒搭腔。
她咧嘴不以為意地對大家笑了笑。
「反正我開車開得比你們都快,晚個十分鐘出門,不礙事的。」
「你小心別又超速被照相,每個月繳好幾張罰單,你還繳不怕嗎?」沈母首先發難了。
沈青穗開快車的惡習,是繼打架之後讓沈母長年犯頭痛的原因。
「反正罰單又不是你繳的,你別窮緊張嘛!」沈青穗嘴里嘀嘀咕咕,從冰箱拿出鮮女乃倒在小碟子上,給「布萊德」當早餐。
「是,罰單不是我繳的,但是你自個兒就繳過嗎?還不是你哥哥和你爸出錢替你擺平的。」
喔哦!原來老媽知道喔!
沈青穗吐吐小粉舌,以她的薪水根本繳不起那些罰款,所以呢,兩個哥哥和老爸就理所當然地成為她的提款機嘍!
「是你們泄的密ㄏㄡ……」沈青穗的瑩眸瞪向兩位敬愛的兄長,對兩人咬著耳朵。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搖了搖頭。
不是他們兩個,那是老爸嘍?!沈青穗把目光移向老爸。
「小穗,听你媽的話,她是為你擔心,你得多為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別老是開快車。」沈父開口說話,他也搖了搖頭——表示他沒說哦!
「我知道啦!」沈青穗不情不願地應了一句。
老媽還真神通廣大,在大家都沒泄密的情況下,竟然對繳罰款的內幕一清二楚。
大家全都沒說,那該不會是她養的那只肥貓「布萊德」泄的底吧?!
是它嗎?不可能,它又不會說人話。
「媽,是誰告訴你的?」她想不透地問道,很有追根究底的精神。
「我用膝蓋想也知道。」
「唔……」
老媽還真是聰明絕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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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編也未免太異想天開了,竟然這麼有雄心大志,敢妄想訪問金融業巨子——艾力克先生。
沈青穗手撐著臉頰,很不給總編面子地開始打起瞌睡來。
「沈青穗,這個專訪就交給你來搞定。」
一陣如火如荼的討論完畢之後,總編做了決定。
「哈咪?!怎麼會是我……」才剛和周公見面的沈青穗,從椅上彈跳起來。
帶點睡意的美眸掃過眾人,各據會議桌兩邊的兩排人馬,都拿出看戲的表情來看她。
「這件超級任務非你莫屬了。」總編的語氣活像給她多少恩惠似的。
這是什麼爛決定呀!總編未免也太給她面子了吧!竟然派給她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抱歉,我不干!」沈青穗斷然拒絕。
她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就算耗盡她一輩子的時間和能耐,她都絕對不可能訪問得到艾力克那號大人物。
「你一向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這次卻這麼謙虛啊。」同事鄔美君擺明的冷嘲熱諷。
「和我比起來,你才是厲害的角色,那張臉到現在還能維持五官端正,沒有變形。」沈青穗不甘示弱地回諷。
沈青穗和鄔美君同是「新達女中」的「杰出」校友。以前兩人曾幾度在學校後山的草地上交過手,鄔美君老是淪為沈青穗的手下敗將,最慘的一次連鼻梁都被打斷了,臉上還多處掛彩。
兩個人還算真有緣分,後來竟然還同樣以驚險的分數擠進同一所大學,連出社會後還進到同一間雜志社任職——她們倆還真應了一句話,叫做「冤家路窄」。
「沈青穗,你說話最好有點分寸,否則看我怎麼整你。」鄔美君濃妝艷抹的臉刷過一陣青白。
「恐怕你已經出手打算整頓我了吧!」沈青總就算再笨也知道這個專訪艾力克的鬼主意是鄔美君出的,鄔美君利用自己和總編的「私下交情」,故意設計陷害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鄔美君起身拍桌,氣勢比主持會議的總編還要大。
「我的意思你心里清楚得很,不必我多加解釋。」沈青穗朝她高傲地揚了揚眉。
「你……」
「好了,現在還在開會,你們兩個態度都給我收斂一點。」總編低聲嚇阻。
言下之意是——要斗等走出了這間會議室的門再斗。
「總編——」鄔美君那雙媚眼狠瞪向老總編——她的情人。她以為總編已經被她迷得暈頭轉向了,應該是跟著她一鼻孔出氣來整沈青穗才對。
「總編大人英明。」沈青穗愉悅一笑,看來總編還沒有喪失人性。
「這個專訪就決定由沈青穗來做,本雜志這幾個月的賣量只能用‘慘淡’兩個字來形容,希望沈青穗同事能完成這個專訪,為本雜志帶來絕處逢生的新契機。」
再做一次發言,看來總編對這個專訪抱了極大的期望。
愉悅的笑容從臉上隱去,沈青穗當下又刷成一張苦瓜臉。
「誰都知道憑我們這本三流雜志的名氣,想要訪問到艾力克先生的司機都很難,更別痴心妄想要訪問到他的本尊了。」她毫不留情地批評老編這個爛到極點的決策。
總編聞言,臉皮皺了皺,表情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好似已經有了被「吐槽」的心理準備。
「沈青穗,這是你對上司講話的態度嗎?」鄔美君又起哄了,她存心就是要找沈青穗的麻煩。
「我現在和總編講話,這兒沒你插嘴的分。」她悻悻然地回道。
「你——」鄔美君再度氣結。
「好了。」總編及時出聲制止,免得又發生第二次世界大戰。「沈青穗,關於這個專訪,你盡力去做就是。」
一句「盡力去做」把沈青穗推向深淵,她的臉綠了大半。
哈!全世界的記者都知道,要訪問艾力克先生,簡直比登天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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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市場可望成為美系資金的避風港,盡管短線上由於歐洲經濟復蘇力道不夠強勁,使得歐元近期走勢震蕩,但在企業盈余持續轉佳,以及歐元區域內企業並購題材持續發酵等利多消息激勵下,歐股中長期仍以多頭格局居多……」
正在台上演講的男人有著一頭烏黑而帥氣的短發,偉岸頎長的軀干搭著一襲手工剪裁的昂貴西裝。
在空氣中那少少的肌膚,是健美的古銅膚色。他有一雙深邃的黑瞳,挺直的鼻,冷毅性感的唇,還有低沉好听的聲音。
沈青穗坐在最後一排,一直試圖伸長脖子看著台上。
既然妄想要專訪到艾力克先生,那找機會接近他是唯一的辦法;听他演講,就是沈青穗試圖拉近和艾力克先生的距離的第一步。
她好不容易透過關系買到了這場演講的坐票,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有機會接近他的,誰知這張票的座位竟然是在最冷門的最後一排。
此時她和艾力克先生的距離起碼有好幾十公尺遠。
哈,這麼遠的距離,中間又隔了黑鴉鴉的一群人,她就算擠破頭也休想和艾力克先生說上一句話。
好了,今晚算是做白工了。
一場「全球股市投資策略」的演講,听的她是頭暈腦脹,她現在頭好疼,看來是沒辦法拿頭和前面這些人去擠了。
中途離場不知會不會傷了艾力克先生的自尊心,不過她頭痛得緊,實在無法顧及艾力克先生那驕傲的尊顏。
離席的念頭一定,沈青穗便抓起皮包,偷偷模模地彎著身,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後門溜掉了。
「在部分美系資金外移效應下,與美國貿易互動較低的歐股,可望成為美系資金轉移的目標——」
在台上正在進行歐洲市場方面演說的男人,突然停了下來。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安靜,大家不解地看著台上那位年輕帥氣的主講人。
那男人銳利的目光穿越過人群,投射到正打算從後門溜掉的那個有著一頭長發,穿著白色洋裝的女孩身上。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在他演講的半途離開,這樣的舉動足以讓演講人抓狂。
那男人凝視著那消失在門後的身影,他突然揚手招來一旁的助理,低聲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之後,才又繼續他的演說。
助理員領命去攔住那位中途離席的女性听眾。
他先打了電話給門口的守衛員,請他務必要欄下她——這個沒把艾力克先生放在眼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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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竟然被硬生生地在門口攔下,還被強行請進貴賓室里休息。
「為什麼我不能離開?」
「很抱歉,演講會未結束之前,依規定是不能中途離開的。」接到命令的男人很有禮貌地回道。
「拜托,這是哪個人訂的可笑規定。」沈青穗很想尖叫。
她頭痛的要命,很想回家去睡大頭覺,可像這樣被困在貴賓室,她哪兒也別想去。
一跌進沙發里,她的手揉著太陽穴。早知道就不來听演講了,那些啥米超級投資策略只會扼殺她的腦細胞而已,對她的商業知識根本、完全一點助益都沒有。
「請問你要咖啡還是茶?」看來在貴賓室里的待遇不錯。
既然有專人伺候著,那她也不客氣了。「我現在需要的不是茶也不是咖啡,我要的是頭痛藥。」沈青穗張開眼,瞟了一眼那個把她強行帶來貴賓室休息的男人。
「頭痛藥?!」男人微愕,不過隨即恢復。「我想應該有的。」他走到旁邊在一處櫃子里取出一只藥箱,里面正好有沈青穗需要的頭痛藥。
「還真的有耶!」沈青穗也挺訝異的。「麻煩給我一杯水,OK?」
「艾力克先生每次前來這里演講,都會交代我們幫他準備頭痛藥。」他解釋道,順便遞給沈青穗一杯水質純淨的溫開水。
原來艾力克先生也有犯頭痛的毛病,大概是平常用腦過度吧!這點倒是個新聞;沈青穗仰口吞了藥,並在心里暗自記下這件事。
那個男人又停留一下就走了。
此時貴賓室里只剩下沈青穗一個人。
其實在這里也挺舒服的,既然暫時出不去,那她乾脆就先睡個覺吧!
沈青穗月兌掉鞋子,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她便像只貓咪一樣蜷著身子,在長形沙發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