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
「你這個瘋子、變態!」冷墨冀倒抽一口氣,發出一連串的咒罵,還有什麼比一個男人「性致勃勃」時冒出條蛇來得掃興。
夜舞幾近赤果地從床上爬起來,氣喘吁吁地說︰「一點也沒錯!」她激動,有著山洪爆發的狂怒。「搞清楚!我不是妓女!休想我隨便的張開雙腿去迎合任何男人——」她的黑眼珠閃爍著滿腔仇恨。「有蛇保護我,你休想欺負我——」一雙澄澈的雙眸有著不安和害怕。
刺猥?沒錯!夜舞這瞬間就像是刺猥,踫也踫不得。
「你——」此刻他的心情很復雜,不知該恨她還是憐惜她。
冷墨冀終于「看清」夜舞了嗎?
她有虛張聲勢的本事,只為了害怕別人了解她?在她身上的一切囂張、跋扈、大膽、無所謂全都是保護色,只除了這一刻的她——
這才是真實的她嗎?
她是百分之百的倔強,如野牛般固執,如鋼鐵般賢毅,除此之外,他又看到了什麼呢?
如此美麗、性感、純真、迷人兼霸道的女孩,她獨特的吸引力,其實,早已不知不覺讓這位天王巨星軟化了。
他已經認清黑夜舞的另外一面——缺乏親情、孤獨、無助而單純,是這樣嗎?
所以,她才會無惡不作,用這些行為藉以掩飾她脆弱的心靈?
「你……」他顯得有些欲言又止。冷墨冀注視逗弄蛇的滿足模樣,心疼道︰「你都抱著蛇睡覺?」
夜舞點點頭,實話實說。「我抱著它,看到的人會害怕,就不敢靠近我,這樣就不會有人敢害我——」
冷墨冀暗吃一驚,天啊!她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的世界中全是敏感、尖銳、矛盾、邪惡、敵對的——這不該是個十八歲女孩子的灰色人生觀,她紙張對需要有人來愛她,疼她。
他試著以平靜的口吻說︰「你認為這條蛇能保護你嗎?」
夜舞露出一個可愛又得意的笑容。「當然,‘毛毛’是我最忠實的朋友!」她習慣性地把「毛毛」放在手中把玩。「我知道,看到它的人會嚇得半死,所以,它是我的守護天使。」她是如此深信不疑。
「是嗎?」冷墨冀不以為然地嘆了口氣。「這條蛇很小,大約五十公分左右吧!全身是白色,現在我仔細一瞧,倒也覺得它很可愛、不具任何殺傷力,也不會咬人——」他意有所指地比了比小蛇。「我並不怕它,它嚇不了我的。」
「你——」夜舞錯愕地接不下話。
只見冷墨冀瀟灑地從地上爬起來,筆直地走向床沿坐下,床因為他的重量而凹下一塊,如今他離她只有咫尺而已,夜舞不得不面對他。
冷墨冀輕而易舉地從她的手中把「毛毛」抓下來,夜舞抗拒地掙扎。「不要!它不能離開我,‘毛毛’討厭人家踫它……」
出乎意外的「毛毛」卻乖得不得了。它在冷墨冀的手掌上滿足地休息,夜舞驚訝地月兌口而出。「奇怪!‘毛毛’從來不讓人踫的……」
「所以,它也喜歡我呢!因為它知道從今天開始,它的主人可以保護自己,不再需要它了——」冷墨冀輕聲細語,自顧自地說下去。「記住!人不能和動物睡在一起,蛇有蛇應該睡的地方,我把它放回簍子里——」他燦笑,打開竹簍把蛇放進去。
夜舞聞言,本能地汗毛直豎。「什麼意思?你還是想非禮我?」夜舞像是一座冰雕,足以凍死人。「別以為‘毛毛’听你的話,我也會怕你……」
「住口!」冷墨冀大聲咆哮道︰「你還要裝多久?‘清純’的小太妹!我冷墨冀雖然風流但不下流,不會踫……處女。」他頓了頓才說出後面那兩具字。
處女?夜舞感到全身都羞紅了,此刻她真希望地上有個洞好讓她鑽進去。
他挑了挑濃眉命令道︰「現在,乖乖上床睡覺了——」
「我——」夜舞只覺得一肚子的話憋著,難道處女就是丟臉羞恥?
她默默把衣服穿好,但卻遲遲不肯上床。冷墨冀已大大方方地躺在床上另一側,他望著她嬌俏的背影,仿佛知道她的泄氣沮喪,他半開玩笑道︰「其實,你很了不起!十八歲還知道要潔身自愛,這年頭這種乖女孩很少見了,況服你還‘自稱’太妹呢!恐怕是全台灣最清純的太妹……」
他是在贊美她嗎?
他又說︰「天底下有多少女人想主動上我的床,而你卻性格地不買我的帳,所以,我也會尊重你的選擇……剛剛是你的初吻吧?我真榮幸。」
也許是這句話過于輕佻,冷墨冀又發現夜舞倏地變得像把利刃。「榮幸什麼?我以後也會給不同的男人——」她賭氣道。
「你再意氣用事看看——」他好蠻橫的語氣。「信不信,我現在會對你使用暴力——如果,我能讓你必掉你那善于說謊的個性——我會義不容辭這麼做。」
她想頂嘴,但跋扈的話卻硬生生卡在喉嚨里,她似乎再也沒有勇氣。
他像個長輩般地命令。「現在乖乖上床,不然我會要你好看——」
她怕他了嗎?
她上床的動作僵硬,她的才一踫到床沿,冷墨冀就抱住她了。她本能地嚇得身子縮成一團,不過感覺不一樣了。當他抱她在懷中時,夜舞深深發現他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與剛剛的激情強硬有著天壤之別。
「我會給你安全感的。」他在她的耳際呵氣道。
「安全感?」明顯的,她不懂這三個字,但胸口卻有種悸動的感覺。冷墨冀解釋。「就像‘毛毛’——」
「對。你就好像‘毛毛’——」想到「毛毛」,警戒心消除,她不由得噗哧一笑。
雖然只是一剎間,不過對冷墨冀而言,卻已足夠了——柔中帶媚的無邪笑容,令他怔怔地迷失其間。
冷墨冀好不容易才回過神,微笑道︰「瞧你!肌肉緊繃得像個木乃伊一樣!放輕松點!我真的有這麼可怕嗎?」他的眼神出現不應該有的柔情萬千。「我要你知道,只要你睡在這張床上,我就會保護你,你不需要‘毛毛’了。」他忍不住輕撫她柔細的發絲。
「保護我?」夜舞露出迷惘的眼神喃喃地念著。
「是的,保護你。」他應許道。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冷墨冀怡然自得地移動姿勢,把夜舞更加攬在他身上,她的頭就這樣安適地靠在他健碩的胸膛上,他一語雙關道︰「別怕我,一男一女在床上又不是只有做那種事,而且你又不是我泄欲的工具。」
「是嗎?」她不可置信地偏頭想了想。
「當然!」他帶著戲謔的語氣。「其實,在就要上也可以開懷大笑的。」
「大笑?」
「是的。就像我現在——想笑你,我的情婦居然是處女。」他的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揶揄。
夜舞瞬間表情丕變,她的臉頰臊紅極了。
冷墨冀又接口,不疾不徐道︰「但是我卻不敢笑出聲,因為我惹不起你這只母老虎!」
他孩子氣地吐了吐舌頭,完全不像平日自以為是的作風,夜舞吃驚得瞠目結舌,她盾到了高高在上的大明星的另外一面嗎?就像蘇菲和杰德說的︰冷墨冀是百分之百的好人——她感到了。
他變得好溫柔……
但是,這個發現卻讓夜舞更加惶惶亂亂、心亂如麻,她豈可忘記︰他「曾經」是白美娜的情夫,而白美娜又害她母親死于非命……
她的眼底蒙上一層濃濃的哀愁,冷墨冀目光一閃,立刻有技巧地轉移話題,他看到床頭櫃前挑戰盆栽,不經意地問︰「這是什麼?」
「含羞草。」她的眼楮含羞草而發亮。
「也是你喜歡的東西嗎?」他注意到她發亮的眸子了。
夜舞直點頭。
「好吧!那明早把含羞是草放到庭院中,讓它好好曬曬太陽,如何?」冷墨冀想了這個點子。
「真的嗎?你答應了?」夜舞喜悅得無法自己。「我覺得……你對我好好喔!」她小聲道。
這就是夜舞——給她小小的「施舍」,她就會有天大的喜悅。
「睡吧!」他雙眼有些濡濕,一只大手掌輕拍她的背脊,試圖要給她一個最安全的避風港。
當清晨來臨時,夜舞正迷迷糊糊之中發現——「毛毛」不見了,「毛毛」沒有纏繞在她的手臂上,卻換上了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
不,不對!是……夜舞終于張開了雙眼,啊——她立刻眼前的情景嚇得睡意全消。
她竟然睡在床中間,因側睡的姿勢,她的右手抱住冷墨冀的粗腰,她張口結舌地想要趕快松手,眼角偷偷往上一瞄,立刻迎上了一雙深情而魅惑的眼神——
那張全天下最英俊的臉,此刻正大剌剌地向她發電,她本能地只覺得雙頰火辣辣地發燙……
原來他早就醒了!
「你……」她支支吾吾道。「你為什麼不叫我?」
「我舍不得叫你,你的頭枕在我腰上,八成把我當成‘毛毛’了。」
「對……不……起……」她囁嚅地吐出這三個字,只覺得羞上加羞!不過,也許經過昨夜,一切都變了吧!「我的睡姿很怪——」
「是很怪。」冷墨冀做一個深感佩服的表情。「你睡覺時的動作,還真是千變萬化!不過……可愛透了!還緊抱著我的身體不放——」他比了無尾熊抱樹的姿勢。
「是嗎?」她再也沒有臉見他了。
誰知,冷墨冀卻眉開眼笑,別具深意道︰「但是,我喜歡這樣讓你抱——」
「你——」他這句話讓她心悸不已。
他愛憐地模模她的頭。「好吧!睡飽就要起床,都快中午了!」
中午?喔!她好貪睡。
昨夜她竟這麼不知羞恥,不但倚偎在一位近乎是陌生男子的懷中,還睡得怡然自得,這是她嗎?
煩躁地看著冷墨冀老神在在地走下床,他居然旁若無人地在她面前只穿一件內褲……昨夜大概是太暗了吧,所以她才會對他的魅力無動于衷?現在看到他的偉岸身材,及雕像般的英俊臉孔,一股突如其來的電流讓她心蕩神馳,口干舌燥。
夜舞不自覺緊咬下唇,試圖平靜自己紊亂的情緒,她知道自己不能像母親那樣隨便獻身,男人是不會珍惜女人的。
她突然意識到兩人的世界真是南轅北轍;冷墨冀是一代閃亮的天王巨星!他的風采,不知迷倒了多少女人,反觀自己又有什麼呢?只不過是個沒人關心的可憐蟲罷了。
她陷入一種掙扎、焦慮的情緒……冷墨冀似乎察覺到她的自卑與局促,他有技巧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你肚子餓不餓?我做菜給你吃!」
「你——要做菜?」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他挑眉道︰「就看你賞不賞光了?」
她仿佛放下了原本壓在她身上的石頭,所有的陰霾一掃而去。她對他展露出由衷的笑靨。「當然。有大明星自願做廚師,我何樂而不為?」她跳著下床。
冷墨冀憐惜地笑了。她真是一個小女孩啊!其實只要有人對她好一點點,她絕對就不會是「刺猥」。
突然他想起什麼似地問道︰「告訴我,‘毛毛’都吃些什麼?我也要為它準備中餐啊!」
夜舞的眼楮發光、發亮,趕快說︰「‘毛毛’很好養的,它不挑食,它只吃隻果——」
「隻果?喔!我知道了。」他溺愛道。「我會幫‘毛毛’準備最好的日本富士隻果,希望它吃得好,長得好——這樣,可以嗎?」
「你——」夜舞胸口一熱,有一股想流淚的沖動。天知道!從她母親過世後,早就忘卻淚水這玩意,而今……她只能佯裝淡然地承受這一切的感動。
他點點頭,又不忘提醒她。「離開臥室,別忘了含羞草以及‘毛毛’,它們應該出去曬曬太陽了——」
夜舞大叫。「是的,我絕不會忘記。」她以高亢的回答來掩飾喉間的哽咽。
看見她這麼有精神,冷墨冀這才滿足地步向廚房。
這位大明星在廚房忙著,夜舞就在庭院,做她想做的事。
和風微微吹向她——她像古代許多偉大的文豪般,正在享受「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樂趣。
她悠哉地坐在泥土直,也不怕泥土把她的牛仔褲和肌膚弄髒,她把「毛毛」放在草堆中玩耍,而小盆栽放在地上,享受陽光的洗禮。她吟詩作興趣大起,她取出筆記本,開始她不得了的「大作」——把涓涓的靈感化作文字。
這一刻——她是如此乖巧,像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根本不是是叛逆、風騷的小太妹。
冷墨冀從廚房窗口望著她,心醉于這幅畫面——蔚藍天空,朵朵白雲,綠油油的草地,一位女孩,像是天空中飄浮不定,難以捉模的白雲……夜舞有很多面,是善變、是神奇而令人驚嘆的。
他從窗口向她揮手。「哈羅!吃飯了!」
夜舞點頭回應他,立即把含羞草和「毛毛」帶入餐廳內。
進了餐廳,坐在餐椅上,冷墨冀主動地把「毛毛」抓到他的手掌中,他取出隻果,喂它吃飯。
夜舞看呆了,他對「毛毛」親密的舉止,似乎不像原本的他……
「看什麼?」他不經意地抬頭,嘴角上揚,有意道︰「你是不屑吃我做的飯菜喔!你連筷子都不動——」
「才沒呢!」她趕快執起筷子、碗,挾了菜,大口大口地嚼起來,她發現——他還真會做菜呢!
「好吃嗎?」
她不由得用力地猛點頭,然後不客氣地埋頭大吃一番。
冷墨冀發出會心的笑容,他識相地坐在夜舞陪壁的椅子上,兩人合力讓盤底朝天,互相替對方抹了抹嘴,心有靈犀地相視大笑。
餐後,冷墨冀甚至泡起咖啡來。夜舞站在一旁,竟露出少見的文靜與局促。在他泡咖啡的同時,她一語未發主動地洗起碗筷來。怕他會譏諷她的「乖」行為,便自顧自地喃喃自語。「平常蘇菲這麼累,今天就讓她休息一天,我來洗碗……」
冷墨冀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激動而喜悅不已,他情不自禁地端睨她那頭古里古怪的頭發……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故作不經意地問︰「你的生母……是個怎樣的人?」
一瞬間空氣中原有的祥和因子幾乎都凝結了,夜舞抓著盤子,水龍頭下的小手,突然就硬生生地靜止不動了。夜舞雖背著他,但他卻能感到她的僵硬與銳利。
天啊!他問錯話了嗎?他不該問嗎?
他幽幽地嘆口氣。「你總是這樣的。」他故作輕松地聳聳肩,藉此化解彼此尷尬。「夜舞!你太光銳、太仇恨了。你把你的恨與不滿當作箭矢,射向周圍的人。不僅是我,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你似的。我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樣的母親,會造就這樣的小孩?」他他說到這里便止住了,細心地觀察夜舞的反應。
夜舞死盯著水龍頭下的水渦……許久後,她慢條斯理一字一字地說︰「我的母親,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最好的媽媽,她在我心中永遠無人能及、無人能比。」
冷墨冀為她語氣中濃郁的情感與堅決而悸動。
很難想像這些恭謹的字眼,是從一個自稱是「小太妹」的女孩口中說出;她如此保護自己的母親。
而他冷墨冀,赫然不凡的天王巨星,雖然從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但是骨子里他竟對自己的生母充滿憎惡。
他試著換了較詼諧的語氣。「你母親一定很美麗,也很也不起吧?」
「了不起?」她默默轉過身子,原本蒼白的臉色因激動而泛紅,嘴刻她就像是一只受過傷的野獸,準備隨時攻擊,施以報復。
「我媽媽的成就就是︰幾乎做過所有台灣上流社會男人的情婦,沒有任何名門政要逃過她的手掌心。她是女人恨之入骨卻又羨慕不已的情婦。她在世的時候,有數不盡的男人供她玩樂,她毫不不在意自己的女兒是個私生女,而且她從不告訴我我的父親是誰,因為我是‘黑’家的女兒,她不要認祖歸宗……誰知,她最後會栽在程大發手中,草草的結束一生……台灣上流社會的女人都在慶祝,黑雪渝終于死了!而她的墓碑,從來沒有任何男人去祭拜過……你要笑我吧?你盡量笑我好了……」說到後來,她歇斯底里地狂笑著,一滴、兩滴眼淚自她眼角滑下……
「夠了!」冷墨冀漂亮的臉龐冷硬如大理石。「你何必這樣嘲笑、糟蹋自己?你以為你可憐嗎?你母親淒慘嗎?底下比你可憐的大有人在……」
他瘋狂地扯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向庭院的游泳池。「現在艷陽高照,我們一起游泳吧!」冷墨冀霸氣地下令。他多希望屋外的一片陽光能趕走夜舞久藏心中的陰霾!
湛藍的水珠,在太陽下粼粼發光,黑夜舞站在這座豪華巨型的游泳池旁,卻沒有半點喜悅的心情,雖然太陽日正當頭,夜舞卻一陣發抖,只覺得好冷!
冷墨冀當著的面前,大大方方地月兌下衣服,他健康而黝黑的膚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夜舞臊紅了臉,始終不敢正視他,昨夜及今早,雖然他也是如此的放蕩不羈,不過,那都在室內,而且他又離她有一段距離。
但是,如今在這明亮無比的陽光下,冷墨冀背對著夜舞,他月兌得只剩下一條內褲了。
倏地,夜舞目瞪口呆地尖叫出聲「啊——」她捂住嘴巴,禁止自己出聲。
疤痕!數不盡,大大小小的傷疤,布滿在他的背脊上。
有些傷疤早已和古銅色的肌膚交纏,不過,在陽光的肆虐之下,這些傷疤如此清晰可見,似乎在訴說一個永不褪色、無法磨滅的遙遠的過去……
冷墨冀面無表情,聲音遙遠而空洞,似乎在敘述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有一個小男孩,從小就不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他在孤兒院長大,一直到他八歲時,一對美國夫婦收養了他,他原本以為那是好運的開始,美國可是小孩幸福的天堂,小男孩好高興——他終于有父親,有一個家了。不過……」他頓了頓,深吸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
「你能相信嗎?這個小男孩的父母最關心的竟是政府給予的補助津貼。其實,孩子根本是他們的累贅,以及情緒發泄的工具,當他們賭博輸了,就用皮帶鞭打小孩的背部,小孩痛苦尖叫,他們也不理。小孩不敢求助于任何人,因為他本就是無依無靠,孑然一身的小雜種,他可以忍受任何痛苦,只要父母能夠愛他,只要……他還有一口氣活下去。」
夜舞的一顆心痛苦地揪在一起。
「小男孩的噩夢,並沒有隨著歲月的增長而結束,變態的父母只是更變本加厲,有一天他們突然大發奇想,要把未成年男孩送進牛郎店做服務生,只為了可以賺取較多的小費。」
牛郎店?夜舞氣憤不已。
冷墨冀憶起過往,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十三歲的他根本還不知道社會的險惡,牛郎店充斥著金錢、的交易,有幾次客人看上了當服務生的他,指名要男孩坐台陪客,都被他拒絕了。因為沒有額外的‘夜渡資’,他被父母責打得更凶了,午夜夢回,他只能用冰塊麻痹傷口,以減輕疼痛……
「然後他明白,他只是養父母圖利的工具,十六歲時他離家出走,跑到離這個家十萬八千里的城市,念書、打工。他曾經是流浪漢、曾經三餐不繼……」他的聲音有絲哽咽,但是表情卻是如此平靜。「如今,小男孩已長大成人,現在他是揚名國際的巨星,但是他卻遠離美國住在台灣,不為什麼,只是因為——他身上的傷疤雖然早已復原,但是記憶中的傷疤卻是很難抹滅的。」他止住不語了。
他語重心長地盯著她。「夜舞,你要報復什麼呢?報復你是私生女?報復那些殘酷對待你的人」報復拒絕接納你的人?所以,你也要報復我?」
夜舞的喉嚨縮緊,她感覺自己幾乎要爆炸了。
「如果,報復我能稱了你的心,讓你的仇恨消失殆盡,那我願意死……」他激動地說完後,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夜舞。
死?
夜舞感到全身血液凍結了。
千鈞一發之際,冷墨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下水池——
夜舞的呼吸停止,她直覺地想。「啊——冷墨冀跳水了,他要淹死了——」尖叫後虛弱無助地跪在地上。
半晌,有人在水池邊伸手抓住夜舞的腳,夜舞嚇得臉色發白,低首一瞧——竟然是冷墨冀。他好端端,安然無恙?
他咧嘴對她大笑。「拜托,我會游泳,怎麼會淹死?小太妹,你的智商有問題喔!我只不過是故意嚇你的——」他的發絲上閃著晶瑩的水珠,他狂野而燦爛的笑中,找不到一絲往日的憂傷。
與往常不同的,夜舞沒有放肆地回嘴。她半跪在地上,豆大的淚水滾滾而下。
冷墨冀詫異地注視她。
她哭了,她的淚水……令他有股撕裂的心疼。
她哭得淚眼婆娑,嗚嗚咽咽地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水很可怕,水會殺人——我不是要報復你……」她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中。
「夜舞,」冷墨冀拼命撫慰她。「清醒些!你沒有錯,是我自己要跳水的,別怕……」
「不,不是……是我,是我害你……」她害怕得肩頭抽搐。
天啊!她真的嚇倒了?
他急切地跳上岸,不顧一切地把夜舞攬在他懷中。她地臉頰是發熱的,而他的身子是冰冷的。
冷墨冀喜歡她帶來的暖和,卻對她的哭泣不知所措。
「你竟然哭了!別哭了!我不曉得你怕水,我不該開這個玩笑……」她似乎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她整張小臉在他的胸膛哭得死去活來。
索性,冷墨冀干脆調侃道︰「我的胸膛很好靠是不是?哇!我的豆腐全被你吃光了!」
「你——討厭!」她滿臉通紅地推開他,誰知他反過身來又把她抱得死緊。
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別哭!你的淚水讓我不知所措!你……是為我而哭泣嗎?」
沒想到夜舞竟含著淚光點頭。冷墨冀心一陣狂喜,下一秒他不顧一切地低頭吻住了她。
她本能地要抗拒、躲避,卻在他熱情的探索下融化了……她生澀地任他擺布,而他的唇柔軟無比,他的舌靈活地吸吮她,強大的電流幾乎要把她的呼吸給奪走了,情不自禁地回應他的熱情,願意永遠迷失在這如夢似幻的天堂。
她忘卻了哭泣、恐慌,她只記得——他挑起她不可思議的觸覺。
她喜歡那份濡濕、激情的感覺,她圓潤的胸部隨著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終于,冷墨冀松開了他的唇,夜舞嬌喘吁吁地嚷道︰「混球,你……吻我——」
冷墨冀哈哈大笑,目光炯炯有神地道︰「不錯,你‘恢復’正常了——」
「你——」夜舞的臉頰紅透了。
冷墨冀猙獰地笑著,話中帶話道︰「第一次吻你,如蜻蜓點水,我深感抱歉,希望這一次讓你大呼過癮,而你‘進步神速’的接吻技巧,讓我相當滿意……」
紅著胸雙手插腰,作勢要揮拳打他。「冷——墨——冀——」
冷墨冀輕易地接過她的「花拳」,他厚實的大掌包住她的小拳頭,順勢又把她攬在胸前。「叫我墨冀……」他的舌尖滑上她的敏感的耳垂。
一陣酥麻的電流穿過她全身,她沒有抗拒,但聲音卻低不可聞。「墨冀——」
她終于肯正式喚他的名字,平日大剌剌的小太妹,如今卻像個嬌羞的小新娘。
「夜舞,」冷墨冀濃情密意道︰「對不起,我答應你,不讓你再踫這水池——」他愛憐地模模她俏麗的頭發。
他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夜舞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居然這麼沒用,哭得這麼狼狽,從我母親過世後,我就再也沒有哭過……」
冷墨冀的胸口發緊,強烈灼熱疼痛的感覺讓他想捍衛保護她一生。「每個人都有害怕、軟弱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能夠時刻堅強的……」
「你也是嗎?」她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當然。我有一個和你一樣痛苦的童年……」
她讀出了他的孤獨、憂傷——在這一刻,他們的心靈互相撫慰彼此的傷痛。
夜舞抓住他的背脊,傻氣地問︰「你的疤……還會痛嗎?」
他莞爾道︰「那是非常老的疤——早就不痛了。」
夜舞安心地點頭。「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