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瞳一動也不動。天!是他……是水谷旭傲!
一身黑色的西裝,筆直地服貼在他剛硬的線條上,他看起來儼然是統治黑世界的魔王。水谷旭傲陰冷的面容散發著殘酷、獨裁、狂妄之氣,他大步地邁向她。
她不要見他,她不要再見到他……這意念,讓夜瞳回神後自然想奪門而出,但手才握到門把,一雙厚實的手掌已將她整個人一把捉住,她被迫不得不面對他。
他離她只有咫尺之遙。
他暴戾地伸出鋼條似的雙手壓住她的玉頸。
夜瞳大眼如臨死般驚悚。
他的面頰靠近她的耳際,霸道地說︰「你只要尚未簽字離婚,就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他在羞辱她。為了要她簽字離婚,他竟千里迢迢從日本追到台灣!她的丈夫不斷在欺凌她,她真傻!她應該知道——他不會放過她。
忍不住心碎悲傷,她咬住下唇,不爭氣地哭了。
汩汩的淚水滑下夜瞳的粉頰,晶瑩剔透的淚滴到水谷旭傲的手掌上,手上的淚珠順勢滑到了他的手腕,夜瞳的淚水滲進了他手腕上的白棉織紗布……
她的丈夫很惡毒地續道︰「你不簽字,我便無法和優愛美代結婚。哼!如果你不簽字,我將會一直脅迫你——你不會找到工作,永遠——」他露出猙獰的笑容。「別小看日本黑社會的勢力,我們的力量無遠弗屆,遍及全世界,我可以掌控台灣大大小小的企業。你能想象我現在所站的位子,這是黑道的企業嗎?」他野獸般的目光已經咬死了她。「如果你夠聰明,你這一刻應該懂,為什麼你「總是」找不到工作!」
夜瞳的淚水像是黃河泛濫,她的心——升起了仇恨……不!她不應該有。天主總是說︰要愛人如己,而且,他還是她的丈夫……不過,這丈夫卻要他的妻子活活餓死?這是什麼邪惡世界?
在他雙手漸漸用力下,夜瞳還是努力發聲問出她唯一的疑問。「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你一定要逼死我?」
無冤無仇?這句話震撼了黑道霸主!
半晌,水谷旭傲松了手,夜瞳嚇得四肢無力,滑倒在地上。
水谷旭傲居高臨下地注視已奄奄一息的夜瞳,沒想到卸下修女裝的她,雖只著一身輕便的牛仔服裝,也能夠顯出她的月兌俗,她一樣神聖,不同流合污。
不!他用力搖頭,似乎想除去這不該有的漣漪,他的心中只能有恨。他唯我獨尊不可一世道︰「你總以為你很無辜,其實,你就是罪魁禍首!」
夜瞳眼中寫著不懂。
水谷旭傲反諷道︰「也好,我必須讓你知道我也有「人性」,再給你一個月,不管如何,你一定要簽字,除非你想嘗嘗黑道對付不知好歹的人的手段——下次再見。」
他留下了那張離婚證書。「你現在是一只被拔光羽毛的小鳥,再也飛不起來了。」
水谷旭傲露齒大笑,說完這句話後,大步離去……
他刻意忽略他的左手一直握著右手腕的紗布——因為那上面有夜瞳濕濡的淚水……
夜瞳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當室內一片闃黑,她仍然沒有開燈,她的心有了轉變!
她學會了怨恨。她恨上帝、恨她的母親、恨水谷正彥、恨水谷旭傲!
她恨……十七年來所有累積的仇恨,完全傾巢而出,就像是山洪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她再也不相信愛。
她徹底地崩潰了。微弱的月光是室內唯一的光源,她的眼瞳不經意地往地上一瞥,瘦小的影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突然面露凶光。
小丑女圭女圭——這是她一直最鐘愛的禮物。
她發瘋般抓住小丑女圭女圭,用力地打、扯、摔——半晌,小丑女圭女圭已四分五裂,它身上的棉絮散開,頭斷裂成兩半。
當小丑女圭女圭的脖子被扯斷的瞬間,一個不起眼的小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好奇地從小丑細細的脖子中取了出來。
天!竟是一封信。發黃的紙證明它藏在小丑女圭女圭的身上許多年了。
夜瞳迫不及待地打開被折得好小塊的信紙,她借著月光閱讀著——她的心在沸騰。
這竟是她母親黑雪姬數十年前所留下的「遺言」。「我最愛的女兒︰
當我要把你送進修道院時,我知道這輩子不可能再見到你。你知道你的笑容像天使嗎?你知道你清純無邪,像不染紅塵的蓮花嗎?讓我這位骯髒、的母親都不敢抱聖潔的你,我怕我污染了你。我身為藝妓,其實也就是妓女,但乖女兒!千萬別瞧不起我。這是我的宿命——有人說,從母現的身上看得到女兒的雛形。我無時無刻都在祈禱——你別步入我的後塵。
希望你這輩子別看到這封信,如果你看到了,表示你過得不幸福,才會將小丑女圭女圭毀了。
你是我的女兒,你長得一定比我更卓然出眾,我不相信會有男人不愛你。不過,若有男人背叛你,讓你恨男人時,那就請你——把自己最美麗的容貌和身體當作是利刃,去刺死所有的男人吧!
你要像小丑般懂得︰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對男人動心的女人,只有一個「慘」字能形容。
母親留」
夜瞳愕然地注視著母親娟秀的字跡,她呆愣好久,然後大笑。
她笑得邪氣而狡詐——完全變了一個人,她豁出去了。
母親,謝謝你的教導——讓我知道我的美麗能刺死所有的男人……在夜瞳的心中——只知道要復仇。
這是白麗花回到家見到的情景——夜瞳坐在地板上打包行李。
「你要走了?」白麗花心中莫名一陣不舍。
「才怪!」夜瞳回首對白麗花微笑著說。「我只是把聖經、修女服、小丑女圭女圭……收起來而已!我不要再看見這些東西。」不過,她卻獨獨舍不得玉頸上的十字架項鏈,把它當成裝飾品吧,反正十字架對她再也不具任何意義。
「為什麼?」白麗花驚訝著那個小丑女圭女圭的身體斷裂,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夜瞳的大眼直視她,這眼神令白麗花不寒而栗。「有一個女孩,在修道院長大,她的世界只有修道院的天空那麼大……她無知地深愛上她未曾謀面的丈夫,她對愛情、婚姻充滿懂憬……」她一五一十地敘說在她心底永遠的烙印,夜瞳的目光顯得遙遠。
她一定是在說自己的故事,白麗花心知肚明。不過,她的神情激動無比,她發誓,如果可能的話,她一定會代夜瞳殺了那個無情無義的丈夫。
「現在,小女孩決心要月兌離過去所有的包袱,她要重新開始,不過,她笨得可以,你願意幫她模索這個對她而言,還是一知半解的新世界嗎?好好教她如何生存。」夜瞳的話中充滿哀求的語氣。
白麗花沖動地蹲在夜瞳面前。「為什麼不?」她憤慨不平。「那個小女孩應該長大了,她必須要重生。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幫助她的。」
白麗花發誓,她見到了「小女孩」眼眶中的淚水,夜瞳哽咽道︰「我替小女孩謝謝你。」
「你叫我看電視?」夜瞳不懂。
「當然。」白麗花教導夜瞳。「電視上演的種種,就是反映現代人生活的寫照,如果你想要快速地了解這個地方,你就要好好吸收電視所演的一切,包括未滿十八歲不得觀賞的影片——」
夜瞳不顧一切地照單全收——她除了睡覺以外,連吃飯也守著電視。短短幾天,生性聰慧的她進步神速——台灣一般的通俗用語、生活習慣、少女流行的服裝,還有男女之間最禁忌的事……她當然也懂得何謂「情婦」,以及如何取悅男人,和如何「毀滅」一個男人。她發現花花世界中的男男女女不外是殺人、放火、雜交、外遇、離婚、未婚生子……她如果不離婚,好象無法適應時代潮流。離婚——這點她終于釋懷了。
這千變萬化,充斥拜金主義的現實世界,讓夜瞳不自覺地走入墮落的陷阱中……
于是夜瞳選擇最極端的方式來證明自己並不無能。除了水谷旭傲,她不乏其他男人,她也能玩弄男人,她拋棄了舊有的教條束縛,她厭惡做一個被人嘲笑的小修女。
她要活出全新的自己。
夜瞳再次注視鏡中的自己——細肩帶露出肩帶的小背心,和她黑色蕾絲內衣相互輝映;膝上三十公分的超級短裙配上長統馬靴,襯托出她的修長美腿,撩撥男人的。不過,她身上還是掛著十字架——這大概是她全身上下最矛盾之處!也因為如此,她成了聖潔與風騷的綜合體。
「現在想想,的確是出賣靈魂可惡啊!」夜瞳完全認同白麗花以前的說法,她現在已完全地墮落。「賺錢第一!」
「沒錯——」白麗花有另類的人生觀。「沒有錢怎麼燃燒我們年輕燦爛的生命?」
「是的。」夜瞳附和。「我得趁年輕貌美時,好好大撈一筆——」她要享受墮落,她要用女人的「本錢」————賺錢。
「耶!沒有愛,只有金錢至上的人生——」她倆相擁高聲歡呼。
把自己最美麗的容貌和身體當作是利刃,去刺死所有的男人—念著這句「座右銘」,夜瞳尾隨白麗花走進桃園一家頗富盛名的酒家。
也因為如此,她闖進了藏橋清原的生命……
藏橋清原站在酒家樓上,注視這充斥情色的成人世界。
為了發展「藏橋組」在海外的黑道勢力,他來到台灣已有好一段時日。日本的黑道勢力畢竟有限,況且,大部分的地盤都被「水谷組」霸佔,如果要硬搶,就會造成幫派血拚——其實,他早已準備好要與水谷旭傲血拚。東京那塊合盯地——無論如何,他可是卯上水谷旭傲了。
不過,在這之前,他必須要讓「藏橋組」的勢力擴展成為第一——而發展海外勢力的第一步,當然是最近的台灣。台灣的已泛濫到不可救藥的地步,光看這酒家人群熙攘的盛況——他知道自己「投資」的眼光沒錯。
藏橋清原人不高,頗瘦削、單眼皮、大臉;不過,這倒讓他顯得俊氣,眉宇間露出的精明干練,顯現出他的不凡。
奇怪,藏橋清原搞不懂自己今天為什麼這麼心慌意亂、不知所措——他似乎有預感,今夜將會遇見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為什麼會有這麼不尋常的意念闖入他的腦海中?他的心——早已被那位水谷夫人迷得神魂顛倒,就在參加水谷旭傲婚禮的那天……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無人能取代。
藏橋清原遙望一樓的大門,而他的眼前卻浮現水谷夫人當新娘子時的傾國風采——他期待能與她再見一面……就在許願時,藏橋清原的面容突然散發出光彩——
可能嗎?不、不可能!一定是他眼花了,一定是他在做夢,一定是老天爺听見他的期許,一定是……此刻,水谷夫人竟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他之前听到許多黑道弟兄間的流言,傳說水谷旭傲在新婚之夜就把妻子趕走……顯然,這傳聞是百分之百正確。
水谷旭傲真是冷血動物?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想到此,藏橋清原暴跳如雷,他真想狠狠揍水谷旭傲一頓,他緊握手扶梯的雙手發紫,然而他的心卻是歡喜的,她——將會屬于他。
他興高采烈地火速奔下樓。
如今,水谷夫人站在他面前。
看她迷惘、手足無措的神情,藏橋清原知道她不認識他。這樣也好,他與她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藏橋清原完全以陌生人的姿態待她。「你叫什麼名字?」濃濃的日本腔,說得不標準的中文,讓夜瞳本能地愣了一會兒,又是日本人?她難道擺月兌不了日本人?
藏橋清原敏銳地注意到她身上散發出的「自我保護」色彩,他對她微笑。「你別怕我,我不是壞人。」他更加靠近她。「你可以仔細看我,你會發現我的臉上寫著︰我是好人。」
夜瞳聞言,噗哧笑了出來,她以流暢的日文道︰「沒想到向來嚴肅的日本大男人,也有像你這麼幽默的。」她對他的戒心大大減少。「我叫黑夜瞳。」她自我介紹。
藏橋清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仔仔細細、從頭徹尾瀏覽了夜瞳一遍,夜瞳還是很害羞,但她佯裝輕薄地對藏橋清原說︰「一切都是為了賺錢,希望我能合格。」
「你能「希望」的事情多得令你想象不到呢!」藏橋清原言中有意道。「如果我說你錄取了,你相信嗎?如果我說我很喜歡你,你相信嗎?」
哇!大老板還真直截了當。這可讓站在一旁的白麗花大開眼界。不過,美女在前,有哪個男人不心動?白麗花竊笑不已。夜瞳——真是不同凡響。
「喜歡?」夜瞳冷冷地回道。「老板,我只要求能養活自己,我一點也不相信愛,這是不切實際的字眼。」
藏橋清原懂她的心——這就是被丈夫水谷旭傲負心拋棄後,傷痕累累的夜瞳。
藏橋清原露出和煦如陽光的笑容。「我記住你的話了,不過,我會改變你的。」他渾身散發著自信。「你將會發現——我是唯一能讓你信任的男人。」他紳士似地對她微微點頭,聳聳肩說︰「你想什麼時候開始讓我付你薪水?我是個很猴急的人,現在好嗎?」
夜瞳眼眸發光,笑得燦爛極了。「謝謝你的急性子,只要賺錢——我迫不及待!」
藏橋清原本能地伸出手握住夜瞳的小手,拉她走進酒家大廳。
當她的手被藏橋清原呵護在他的大手掌間,一股奇異的感覺貫穿夜瞳的腦門——她顯得僵硬,心底翻騰著千百種情緒。
這個男人動作如此溫柔,應該是丈夫對妻子的態度。這男人不是她的丈夫,但卻是第一個握住她手的男人。可是,這個男人,不應該是水谷旭傲嗎?
不對。夜瞳告訴自己︰一個月後,水谷旭傲就不是她的丈夫了。
「你在想什麼?」藏橋清原犀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夜瞳的心。
夜瞳猛地一回神,囁嚅胡謅道︰「沒……什麼!」她尖銳地反問︰「那你又在想什麼?」
「我在想——」藏橋清原停下腳步,他的眼光專注地停留在夜瞳間的十字架項鏈上。「我感謝命運之神的安排,讓你今夜出現在我的生命中。」
「你……」他面容的真誠不容置疑。這男人對她……可惜,一切都太遲了,她已被她的丈夫傷害得體無完膚,她再也不會相信任何男人——
這就是她的「工作」?簡單得離譜!
她只是「陪」大老板——而且每天都只做這件事。
藏橋清原以一個很簡單的理由說服道︰「想想我也是個大酒家的老板,但來酒家上班時,卻沒有女人陪,我也實在需要一個伴,而我看上你——」他深吸一口氣,正經八百地說︰「做我的女人。」
做「你的」女人?連一秒鐘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反正她已豁出去了。「只要有錢,我都答應你。」
藏橋清原喜上眉梢。「好,成交。」
藏橋清原不讓夜瞳接其它客人,佔有欲顯而易見,酒家內謠傳著︰大老板包養了一名酒家女,而且談戀愛了,這次——好象是絕對的認真!
放縱吧、墮落吧!夜瞳命令自己心中只能有仇恨。
日子一天過一天,夜瞳對工作已能得心應手,更懂得玩火,來麻痹自己的神經。
她要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間!
母親大人說得好——女人也可以控制男人……不過——
藏橋清原卻是真心待她好,他好似把她當成真正心愛的人。
他看得出來夜瞳不喜歡他踫她,盡管她裝模作樣的放蕩、輕佻像豪放女一樣。不過……她內心其實象冰柱般毫無反應。
藏橋清原體貼地只是握著她的手,就心滿意足了,他不曾抱她、吻她。連夜瞳也實在無法置信天底下竟有這種不近美色的男人!當她要下班時,他會給她一大筆金錢——比白麗花「努力工作」要多上十來倍呢!這可議白麗花羨慕死了。
而夜瞳也懂得回饋——她帶著白麗花去吃喝玩樂,兩人花錢花得不亦樂乎,反正,夜瞳晚上又會把今天花的錢賺回來。她們每天享受「有錢就是大爺」的生活,與她從前的寒酸貧窮有天壤之別。夜瞳逐漸沈迷在金錢的漩渦中……不過,日子一久,看著藏橋清原的「付出」,不費力就能賺取暴利的夜瞳感到心虛。今天,藏橋清原還是塞給夜瞳一大把花花綠綠的鈔票,她實在不懂——她的「服務」
並不是最好,為什麼藏橋清原對她卻是不同的待遇?「你——」夜瞳的嘴張成O字形,困窘得不知如何開口。
藏橋清原突兀地伸出手指,按住夜瞳的櫻唇,他主動開口。「別問為什麼。」他輕撫夜瞳粉女敕得像隻果的面頰。「讓你開心是我最大的樂趣,如果可以試著收起你的利刃,你會發現我是唯一對你好的男人——」
這句話讓夜瞳雙眸發光,面對他熾熱的眼神,她竟有股對男人報復後的快感。偏偏,她的眼前,卻掠過一個嘲諷她、逼迫她的面容……
她的心在吶喊︰不、不——她要徹底忘記他……
「夜瞳,答應我,好不好?」藏橋清原控制不住激情地喚她,將她一把抱在懷中。
這是第一次,他抱她——
夜瞳命令自己放松,把小臉完全埋進他的胸膛里……她試圖喜歡他身上的氣味、喜歡貼在他身體上的感覺。
此後,她開始願意坐在藏橋清原的大腿上,任他親密地抱著。她的衣著因「職業道德」而暴露,一坐下往往大腿間徹底暴露,而藏橋清原不準她春光外泄,總是會拿一件大風衣將兩人團團圍住。
當兩人體溫升高時,一股酥軟的感覺襲向夜瞳全身,她幽幽嘆口氣,軟軟道︰「這是什麼感覺?你為什麼總是喜歡抱我、喜歡看我,真的只因你付錢給我嗎……」她從他懷中掙月兌,一張臉直逼藏橋清原,她黑白分明的目瞳寫滿疑惑。
「你說呢?」藏橋清原輕笑。「我不會給你答案的,我要你主動地完全相信我,沒有疑惑、沒有懷疑。」
「這樣嗎?」夜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你是一個特別的人,跟你在一起毫無壓力、毫無束縛、毫無顧忌——真好!」
「真好?」藏橋清原心懷不軌的意圖特別明顯。「那我就可以好好地踫你——」才說完,夜瞳一聲尖叫,藏橋清原已把她撲倒在沙發上,借著大披風的遮擋,她躲在他的懷中……
夜瞳不知道,角落里有一個男人,發了狂地將手中的酒杯捏碎……
一個月後,水谷旭傲再度來到台灣,不同的是三浦友光陪著他。為什麼要三浦友光作伴?主要的原因是「水谷組」與「藏橋組」兩大黑道幫派為了東京那塊合盯地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水谷組」的部屬,深怕霸主水谷旭傲會被「藏橋組」的人暗殺。
水谷正彥雖為夜瞳的事氣得火冒三丈,但他仍嚴厲下令旭傲不準踏出青龍邸一步,他派人二十四小時保護旭傲的安全。誰知旭傲總是喜歡和他唱反諷,一個月一過,他又踏上台灣,理由是他一定要黑夜瞳簽字離婚,一分一刻都不能延。
夜瞳跟他沒有血海深仇,為何他要這樣咄咄逼人?百般無奈下,水谷正彥只能眼睜睜地見旭傲到台灣……為了保護旭傲,水谷正彥也只能信任三浦友光了。
三浦友光明白老幫主的憂心,所以事前已派人探听好一切,他希望主公火速和夜瞳踫面,拿了離婚證書後,二十四小時內離開台灣——如此可以避免水谷旭傲的生命受到威脅。
三浦友光命令部屬查明黑夜瞳的住址,當水谷旭傲一下飛機,一輛凱迪拉克轎車便載著他們火速往目的地前進。
三浦友光以為手上的住址應該是住家,但當車停在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酒店前時,三浦友光大驚失色。水谷旭傲的面容更是僵硬如雕像。
「怎麼回事?地址錯了嗎?」三浦友光問道。
隨從恭敬地回答︰「沒有錯,我們百分之百確定黑夜瞳在里面。我們甚至——」不愧是日本人一板一眼的作風,做事一絲不苟。「連黑夜瞳現在所坐的位置都查到了。她每天都陪大老板,坐在最好、最角落、最大的包廂……」
屬下還沒報告完畢,水谷旭傲已激動地沖了出去,三浦友光反應敏捷地緊跟在後。
酒家內燈光昏暗,最角落的位置當然看不清楚。三浦友光感到主公表現出不曾有過的焦急與緊張,像充氣太滿要破掉的氣球,他趕快用力按住主公的肩,雖是卑微,卻充滿前所未有的警告語氣。「沈住氣!」
三浦友光走向前向服務生要了兩個最靠角落的位子,點了一瓶烈酒。他們剛坐到椅子上,服務生已很有效率地送來烈酒,並為他們倒酒,而室內的黑暗也暫時讓他們搜尋的倩影未有著落。當水谷旭傲煩躁地執起高腳杯時,他的目光突然一顫,他感到極大的悲慟,「鏘!」的一聲,同時將杯子捏碎。
「主公——」三浦友光嚇了一大跳,立即握住水谷旭傲的手腕。「要緊嗎?」他說話相當小聲,知道不能讓水谷旭傲的身分曝光。
水谷旭傲搖頭,無神地注視手掌上的血漬,手傷會比心傷還痛嗎?他捫心自問,他——怎麼了?
這是什麼力量?讓他變得脆弱而不堪一擊?
父親的話浮在他腦海——只有愛……
愛?
「我怕你的手有碎玻璃,你要看醫生——」三浦友光好著急。「走吧,主公!」
水谷旭傲堅定地搖頭,三浦友光憂心之際,急切說︰「我知道你急于和黑夜瞳簽字離婚,我保證天亮之前,一定會讓夜瞳簽字——」
水谷旭傲卻笑了,這笑聲不是狂傲、驕縱,而是——心寒、心痛、心酸……
老僕人果然能洞悉主公的心,三浦友光故意佯裝嫌惡的語氣。「主公,黑夜瞳即將是你的下堂妻,對你而言她是垃圾,是你丟掉的……」
「是嗎?」水谷旭傲的臉閃過百分之百的堅決及憎恨,他一字一字咬牙宣示道︰「就算她不是我的妻子,是垃圾,我也不準別人享用她!」他的神情顯得如此激動。
三浦友光無法理解主公復雜的心理,他回首偷瞧水谷旭傲那雙要燒死人的眼楮,像強力膠般盯著那煽情的鏡頭,不曾離開——
三浦友光耐人尋味地笑了笑,以長輩關懷的心情語重心長道︰「天底下有一種女人,看似單純如白紙,不過只要在白紙上滴下任何一點點的墨汁,這黑色的污點就會慢慢擴張,很快的就會變成一張黑紙。以我的人生經歷,可以做這樣的斷言——這種女人,正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她們的本性比壞女人還壞,尤其當她們潛藏的劣根性外顯時,男人是斗不過也踫不得的。」
水谷旭傲瞇起了眼楮,三浦友光「意喻」些什麼?黑夜瞳——就是這種會置男人于死地的女人?
不過,她躺在那男人懷中,那既清純又撩人的模樣,真的會讓所有男人為她死而無憾……她知道自己有這種魅力嗎?
一名「水谷組」的隨從,躡手躡腳走到三浦友光面前,在他的耳際一陣私語。三浦友光臉色倏地凝重,待隨從離開,他立即向水谷旭傲稟告。「不好了!我剛剛得知,這酒家是「藏橋組」的產業,萬一被發現處境會相當危險——」
「「藏橋組」?」水谷旭傲目光犀利而警戒,他推理道︰「這麼說,這間酒家的大老板是藏橋清原——」
「是的。」三浦友光知道他瞞不了事實。
水谷旭傲露出駭人的面容,他不敢想象……為之氣結道︰「那男人是藏橋清原?」
「是的。」三浦友光實話實說,但頭垂得好低。
水谷旭傲跳了起來,他一定瘋了,他居然想——殺人!
他竟有股想殺死藏橋清原的!
他雖身為黑道霸主,但也深知殺人是罪大惡極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胡亂殺人。而夜瞳竟然讓他失控——三浦友光用盡全身的力量按住主公的肩膀,他在水谷旭傲的耳際喊道︰「你究竟怎麼了?別讓女人毀了你!」
「我——」水谷旭傲一臉失魂落魄,任三浦友光扶著他快速地走出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