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金炎駿的拳頭幾乎要往王義剛的月復部揮去,但他克制住了。「想亂扣我帽子,栽贓罪名?不過,你還不配我揍你,那樣會弄髒了我的拳頭。」
「難道不是?」王義剛暴跳如雷。「你究竟把含梅藏到哪里去了?小心我告你窩藏原告。」
「真是有趣的罪名。」金炎駿好整以暇道。「容我提醒你,當年是你拋棄了她!今天卻想見她,干麼!想負荊請罪?來得及嗎?」
王義剛冷笑著提醒他。「少在那里裝腔作勢!記住,辛含梅「曾經」是我的女人,辛冀勛是我的兒子!」他繼續得意地說道。「辛含梅是什麼樣的女人,我最清楚不過了。她美得讓男人胸口發疼,清純得讓男人愛不釋手。平時像只乖巧的波斯貓,到了床上則是發情的小野貓,我永遠忘不了她在床上的放蕩模樣。她的風情萬種,能讓每個男人都難以忘懷……」
王義剛的每一句話,都讓金炎駿心如刀割。那是一個男人得到女人的驕傲和自豪!
「金大律師,你要弄清楚,就算我和辛含梅分手,我也結婚了。但是,再怎樣,含梅也不會成為你的女人!」王義剛的語氣中充滿了威脅。
而金炎駿听了之後,居然做出了連他自己也不敢置信的舉動──他伸出手掐住了王義剛的脖子。
他被嫉妒之火燒得失去了理智。
他好恨,為什麼辛含梅的第一個男人不是他?
「殺人……殺人……」
王義剛拚命吐著氣,用著僅剩的力氣,雙腿拚命敲打地板,引來了金飆深。
「怎麼了?」父親關懷的聲音響起,讓金炎駿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他立即松了手,冷眼旁觀地看著王義剛蹲在地上拚命喘氣。
此時的金炎駿,仿佛是一尊雕像般,沒有任何的表情。
金飆深一拉開和室的門,王義剛便嚷嚷道︰「殺人啦!殺人……你兒子要殺我……」
「王董,有目擊證人嗎?」金炎駿笑了笑,瀟灑地轉身道。「沒人會相信您的話,更何況您現在是在金家。」
「你……好……好……我總算見識到你們金家人了……」王義剛指著金炎駿罵道。
「很晚了,閣下該回家休息了!」金炎駿下逐客令。
「好一個金大律師,」王義剛冷笑著。「我總算不虛此行,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原來世人對你的評價都是言過其實,你居然想殺我,像你這種人,根本就是十足的兩面人!」
「王董事長,你在說什麼啊?」金飆深出來打圓場。「我兒子絕對不會對你做出不該有的行為,你可能是誤會了。請你,別誣賴他!」
「你們……好一個父子聯手……」王義剛認栽了,但仍不忘放話。「金大律師,去轉告辛含梅,我要見她一面,叫她不要躲我!」
「我會轉告她的。」金炎駿慢條斯理地說著。「但是,很抱歉!我不認為她會願意跟你見面。」
「這你就錯了!」王義剛趾高氣昂的提醒。「是你了解含梅,還是我了解?」字字句句都有意無意地刺傷著金炎駿。「含梅是個怕事、懦弱、膽怯的乖巧女孩。我的話她從來不敢不听,更不敢不從。我要見她,她一定會準時赴約!」
「你錯了!」金炎駿不客氣地反駁著。「她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乖女孩了,她堅強、她火爆,她個性倔強、不輕易認輸,她絕不是你所認為楚楚可憐的小媳婦!」
是的!這幾天相處下來,辛含梅好打抱不平的個性,完全顯現了出來。她有著現代女性的獨立自主,和強烈的自我意識,根本不需要男人也能活得坦然自在。
為什麼含梅在兩個男人的眼底居然有著天壤之別?短短五年的時間,竟然讓她由弱女子變成女強人,這難道真是所謂的「為母則強」?
王義剛臉色難看至極,忿然轉身離去。
「炎駿……」金飆深發覺兒子臉色不對,關心地喚著。
「爸,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炎駿要求道。
「好!」金飆深識相離去。畢竟孩子大了,況且,炎駿是個讓人放心的孩子。
金炎駿陷入沉思。
他剛才像個瘋子般掐住王義剛的脖子……難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居然失控得想要殺人?
可笑!
莫非他的血液中也隱藏著殺人的因子?
這麼晚了!炎駿居然還沒回房?
王義剛早走了吧?否則怎麼一樓大廳燈都熄了呢?炎駿還待在一樓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含梅將小勛哄睡後,便閉上眼楮,傾听著寂靜中的任何聲音。
先是二老回房的腳步聲。到了十二點,金雍宇氣急敗壞地開車疾馳離去,隆隆的引擎聲似乎要吵得每個人都不得安寧。然後是菲佣小心翼翼回房的腳步聲……炎駿呢?為何他遲遲未回到房間?
此刻,金炎駿不願驚擾任何人,輕手輕腳的爬上了二樓。而含梅卻在此時突然驚醒了過來!
他回房了?
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辛含梅也顧不得大半夜了,穿著洗得泛白的睡衣,披散著頭發,心急如焚地開了門。
門一打開,金炎駿立刻停下腳步,兩人就矗立在原地,隔著長廊,遙遙相望。
「你……」他無法遏止地移動腳步邁向她。
「我……」她仿佛像是懷春的少女,心里怦怦地跳個不停。
「怎麼還不睡?」他明亮的雙眸中有著憐惜。
她月兌口而出道︰「我怎麼可能睡得好?」驀地,她連忙捂住嘴巴,責怪自己太沖動。「不,我……」她向來牙尖嘴利,此刻竟說不出話來。
「是因為王義剛的出現嗎?」他的臉沉了下來。
「不……對……」不是的!她管那個臭王八干麼呢?她會卯上王義剛,無非是為了向他討取一條人命債……在秘密尚未揭露前,她的身分是「辛含梅」,小勛的母親。「我……都有。」真是有苦難言!
「都有?」他挑起眉,身為律師,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叫「都有」?
「我是想知道那個混蛋來這里干什麼,肯定沒好事。」她氣沖沖道。「可是我更想知道,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疲憊憔悴,又這麼晚才回房……當然,我或許多此一舉了──」她囁嚅著。
「不!一點都不!」他的眼神閃過一絲難解的情愫,似乎隱藏著深深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心平氣和。「這麼晚了,我們站在走廊說話不太好,你……」他遲疑一會兒。「我一個大男人到你房里,可能有失合宜,若是請你到我房里,我又怕你不信任我。」
「我相信你。」她急忙說著。
這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天助我也!
別人想一窺大律師的臥室,可不是這麼容易的。若是能登上八卦雜志,一定是第一頭條。而她竟輕易地得到這個機會,又替周刊賺上一筆。
雖然,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這麼做,會對不起金炎駿,會愧對自己的良心。可是,這是她的「義務」,她的工作不就是要挖出主角的真面目……
其實也不用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正的原因是,在這個時候,她根本不想離開他,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是的,她不想離開他……至少在這節骨眼上。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了。」她含蓄地說著。
金炎駿面色變得更暗沈。是的,他怎麼忘了,她曾是王義剛的情婦。
「請吧!」他彬彬有禮。
于是,她走入了金炎駿的房里。
「好大的房間,足足比我的房間大上三倍!」一進入金炎駿的房間,就覺得十分寬敞。她環顧四周,看見三面落地窗,窗旁有個舒適的貴妃椅。書櫃里擺滿了英文書籍。「你喜歡在這兒看書?」
「對。我習慣洗完澡後坐在這里看書,有時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他解釋著。
奇怪!應該要討論的「王義剛」,此刻似乎不再重要了。
「是嗎?」含梅眺望窗外,星光昏暗,燈火寂寥。「到了半夜,不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你不怕嗎?」她好奇地問著。「要是我,一定會被嚇得半死!」
「我早已習慣一人獨自面對黑暗。」他解嘲一笑。
「那不應該是你該說的話。」她總覺得他活在光明面,不應該和黑暗有所牽連。「你總是迎向光明,不應該會有悲傷!」
「你太抬舉我了!」他聳聳肩。他的心事,她永遠不會懂的。
她想轉移話題,目光剛好瞄到那張大床。「這張大床很舒服。」她說道。
「剛好和你的床只隔一道牆──」他似乎意有所指。
她聯想一下客房內的位置。「真的耶!怎麼這麼巧?」
「是啊!」他看起來有絲落寞。「你莫名其妙地闖入我的世界中,也是一種巧合。」
她嚴肅駁斥。「我們的相遇絕不是巧合,我要向忘恩負義的男人討回屬于我的公道。」
他幽幽地嘆口氣。「兜了一個大圈子,終于又回到正題了。」
她立刻關心地問道︰「那個無惡不做的爛渾球,到底跟你胡扯了些什麼,讓你如此失神?」
金炎駿噗哧一笑。「奇怪!你怎麼一點也不像他形容的溫柔乖巧,十足是個傳統的女人。」
她垂下了嘴角。「王義剛是如此形容辛含梅的嗎?」當她說到「辛含梅」時,仿佛在說一個陌生人似的。
他用力地點頭。
她氣得咆哮。「放心!我根本不怕他,如果我還怕他,怎麼有勇氣告他?還要在法庭上與他面對面,那對一個女人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壓力!」
「你……」金炎駿考慮良久,終于決定吐露實情。「他想要跟你見面──」
好一會兒,含梅才面色凝重道︰「你不敢對我說,是因為你在乎我?」
「在乎你?」對一個大男人而言,要坦白自己的心意,似乎不是那麼容易。他轉過頭,不作任何回應。
「放心吧!我不會跟他單獨見面的。」她咬牙切齒,信誓旦旦道。「除非你在場。」
「為什麼?」他刻意地問著。
「你說呢?」她故意賣個關子。
「你不想跟他見面,再續前緣?」他試探問道。
「那個想藕斷絲連,門兒都沒有!」她美麗的容顏閃爍著仇恨的光芒。「請相信我的決心。」
金炎駿莫名地松了一口氣,心里也不再七上八下的了。
她嬌小玲瓏的身子離他只有幾尺遠,洗得發白的花邊睡衣,蒼白靦腆的神情,無辜有神的大眼,恍若瀑布披瀉而下的長發,那種我見猶憐,美如天仙的模樣,讓他心頭有著莫名的悸動。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模她的粉頰,柔情似水的說︰「好了!很晚了!趕快去睡吧!」
沒有理由再留下了。不過,這樣已經足夠了,她向來有驚人的記憶力,早把位置圖記得清清楚楚的。
「你也是,快睡吧!」她默默地轉身離去。
那一夜──
她明明知道自己應該趕緊寫下第一手資料,寄給雜志社。可是奇怪的是,她回房後,第一件事,竟是躺在床上。
隔著牆壁,他們各據一方。
他們都側身而眠,幻想著那一道牆後的人。
一直到清晨,她仍處于天人交戰中。
出賣金炎駿?
不!她真的做不出來。
她似乎不像犀利且不饒人的辛含靈了。
是金炎駿讓她改變了嗎?
她幾乎已經在雜志的專欄上消聲匿跡了很久,現在勢必得交出成績單了──金炎駿私家生活大公開。
與金炎駿朝夕相處了一段日子,她變得比以前感性多了,她心里充滿了愧疚,她怎能出賣炎駿呢?
掙扎了許久之後,無奈,她還是向現實低頭了……
她逼自己從床上爬起來,坐在書桌上,打開小台燈,開始振筆疾書……一張張的一手資料,逐漸呈現了出來……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辛含靈專欄」手稿呢!
她從不用電子郵件,總是用寫的。沒有人知道辛含靈究竟是何方神聖,她永遠是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早上,含梅趁金家人不注意時,偷偷溜出去,把信丟進了路旁的郵筒里……
一如往常,大家在餐廳里一起吃早餐。然後含梅依依不舍地目送金炎駿上班。
一整天,含梅都是渾渾噩噩的,無論和小勛看書或玩游戲,她都意興闌珊。
她的世界似乎不再一樣了。
以前每次挖到一條「大新聞」後,她總是沾沾自喜。可是這一次,她卻完全沒有高興的感覺,整顆心都在金炎駿身上。
那是戀愛嗎?
「辛含靈」可是未曾愛過呢!
愛的滋味又是什麼?
「媽媽!」小勛突然大叫。「我想找叔叔玩……」
「不行!叔叔要上班,沒有空陪小勛玩。」含梅雖然也想見到金炎駿,但仍狠下心拒絕。
「可是,我想叔叔……」小勛失望地說著。
看到小勛失望的表情,辛含梅立即軟下心來。小勛學會的第一句話是「爸爸」。可是,他的親生父親早已另結新歡。當他會叫「媽媽」時,親生媽媽卻已撒手人間……
「媽媽,我們去找叔叔……」小勛投入含梅的懷里乞求著。
「可是……」含梅猶豫著,她不想冒冒失失地帶孩子去找金炎駿,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她試著向孩子解釋。「媽媽……」
此時,突然有人敲門。含梅趕緊開門,沒想到居然是金飆深。
「伯父,你好!」在金飆深充滿歷練的目光下,辛含梅覺得自己仿佛無所遁形。
「我听到小勛在吵……」金飆深笑嘻嘻地說著。
「對不起,打擾到您了!」含梅頷首致歉。
「爺爺──」小勛乘機跑向金飆深,抱住他的大腿,撒嬌道。「小勛想找叔叔玩……」
「小勛!」含梅輕喝道。「怎麼那麼沒禮貌,媽媽不是說過,叔叔上班很忙嗎?」
「含梅,我想炎駿中午休息時會有空,你就帶小勛去找他吧!」
「可是……」辛含梅仍顧慮著。
「不要再猶豫了。」金飆深似乎看穿了含梅的心事,竟自告奮勇道。「算了!我和老伴跟你們一起去。」
「什麼?」
「別擔心。」金飆深和藹地說著。「你和小勛整天待在家里也不是辦法。」
「但是……」她怕會踫到王義剛。
金飆深一語道出她的心事。「別擔心會踫到他。如果真的不小心踫到了,有我在,諒他也不敢怎麼樣。」
「對不起──」她泫然欲泣。「給你們添麻煩了!」
「哎!傻孩子!」金飆深慈愛地嘆了口氣。
「金律師,您父親找──」秘書小姐輕輕叫喚著。
金炎駿一臉茫然。
「金律師,您父親找……」秘書小姐稍微提高了音量。
金炎駿仍呆若木雞。
「金律師,您父親找……」秘書小姐不得不放大聲音,她怕耽誤到了正事。
濃濃雲霧間,含梅的一顰一笑,都讓他心曠神怡、神魂顛倒。
「金律師──」
這一次,金炎駿終于听到了,也從幻想中醒過來。他立刻正襟危坐,很快地恢復了精明干練的模樣。「誰找我?」
「您父親找──」秘書小姐趕緊把電話轉給他。
「喂!爸爸嗎?」金炎駿清清喉嚨。「找我有什麼事嗎?」
「兒子,到國父紀念館來一趟──」金飆深說完立刻掛上電話。
「喂,喂,爸爸,爸爸……」這是三十年來,金飆深第一次對他有所要求,所以金炎駿顧不得饑腸轆轆,趕緊飛奔到國父紀念館。
而秘書小姐用懷疑的目光目送著他,金炎駿從沒有在午休時間,這麼匆忙地趕出去過。
遠遠地金炎駿就看到了,一家老小坐在麥當勞的露天座位上,正開心地吃著漢堡、可樂。
小勛一見到金炎駿的身影,手里抓著薯條,便飛奔而來了。「叔叔,叔叔。」
金炎駿立即將小勛抱起,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到他們面前,一看到朝思暮想的含梅,他立刻樂不可支。「這是怎麼回事?」
「一起吃中飯啊!」金飆深笑咪咪地說著。
含梅解釋著。「小勛一直吵著要跟你玩,我實在無法可想,只好……打擾你,真不好意思。」
「才不會呢!」他忘情凝視辛含梅,笑嘻嘻道。「我很高興看到你們。」
「叔叔,來!吃漢堡!」小勛把漢堡遞給金炎駿。「叔叔趕快吃!吃完我們再去玩。」
「天!你只知道玩啊!」含梅搖著頭嘆氣道,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孩子嘛!他的世界當然只有玩!」金炎駿替小勛說話。
金炎駿很快地將漢堡吃完,陪著小勛在草地上翻滾。
那是一段非常愉快的時光,無奈午休時間很快就結束了,金炎駿要趕回去上班。下午有一場很重要的會議,他必須親自主持。
「小勛,叔叔要走了,別纏著他……」含梅想從金炎駿身上抱回黏得像牛皮糖般的小勛。
「叔叔……不要……」小勛喃喃不停地念著。「叔叔……不要……」
「不要也不行。」含梅佯裝凶巴巴道。
「叔叔……」小勛嘴角下垂,眼里竟閃著淚光。讓含梅十分不忍心。
在小勛的世界里,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用強壯的雙手抱著他、陪伴他、保護他,帶著他成長……除了,眼前的金炎駿。怪不得,小勛巴不得整天都黏著金叔叔。
金炎駿完全看在眼底,他對小勛輕聲細語說︰「乖!小勛,明天中午,咱們準時在麥當勞見,好不好?」
「什麼?」小勛似懂非懂。「明天……麥當勞……」
「乖乖的跟媽媽回去,明天叔叔就請你去麥當勞吃漢堡。」金炎駿模模小勛的頭,慈愛地說著。
「媽媽,走吧!叔叔!再見!」有了金炎駿的承諾,小勛終于肯讓含梅抱了。
「我……對不起……」含梅紅著臉,不好意思地道謝著。「也謝謝你……我總是不斷給你添麻煩。」
「沒關系,小孩子嘛!都是喜歡撒嬌的。」金炎駿完全不放在心上。
「撒嬌?」她雙眸一陣黯淡,苦澀地說著。「他從來沒有撒嬌的機會,直到你出現。會讓他撒嬌的人,一定是他很重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