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都從雲林回到新竹的家了,應非絮依然覺得這兩天過得有些不真實,有點像作夢一樣。
兩天?
是的,他們在雲林待了兩天,從昨天早上九點多下去。一直到今天吃過午飯之後才回來。而且這之間,他們並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在幫家里大掃除,除舊布新。
說真的,她也不清楚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他原本是想幫忙換個燈管而已。結果因為家里沒有新燈管,他便自告奮勇說要去買來換。
他當然不知道路,而她離開家里也七、八年快十年了,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兒買燈管,結果住在隔壁一直很照顧他們家的阿水嬸——因為好奇她家來了有車的客人而跑過來串門子——便熱心的說她可以帶路。
「你和你媽、你弟很久沒見面,你留下來陪他們,我去就行了。」他對她說。
原本她還有些猶豫,心想讓他和第一次見面的阿水嬸兩人去買東西會不會太過分,結果在他保證沒關系與她的不放心之間來回了幾次後,阿水嬸突然插來一句「我不會把你男朋友吃掉啦!」,她就紅著臉被打敗了。
他們去了好久,久到她都以為他真的被她家的窮酸樣給嚇跑,再也不會回來了。
結果他不僅回來,還載了滿滿一車居家修繕的用品,包括燈管、油漆、水龍頭、門把、家用品……反正塞得進車子里、載得回來的東西他都買了,可說是應有盡有,把她和媽媽嚇得目瞪口呆。
後來听阿水嬸說,她才知道他們竟跑到雲林的特力屋去了。
至于為什麼會買那麼多東西,阿水嬸只以欣慰兼羨慕的口吻對她這麼說︰「非絮啊,你真的替自己找到一個好老公,阿水嬸真替你高興,你媽以後有福了。」
之後,便是一連串的忙祿,不僅是他、她和媽媽而已,連有空的隔壁鄰居們都來幫忙了。
會水電的人,就幫忙換燈管、水龍頭之類,不會的,就幫忙粉刷牆壁,幫忙搬清家具、大掃除。因為听說他們還訂了一批家具,隔天中午之前會送達。
總之因事出突然,時間又緊迫,周圍人也太多,她根本沒辦法多說或多想什麼,只能跟著他和大家一起忙得團團轉。
然後星期六那天晚上,大家忙到十二點多,隔天又從七點多起床後繼續忙到快中午才大功告成。
她家屋外看起來是沒變,但屋內簡直整個煥然一新,大家都很開心。
接著中午他還請大家吃飯,謝謝左右鄰居大哥大姊們的幫忙,好像他才是那個家里的主人一樣。
事實上,她有好幾次听到鄰居跟媽媽這樣說︰「你女婿真孝順,真好。」而媽媽听了總是笑得闔不攏嘴。
這輩子,說真的,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媽媽笑得如此開心、如此滿足。
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應非絮在床上翻了一個身,身體雖然感覺疲憊,腦袋卻清明得連一點睡意都沒有。
幾點了?
她將解下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表拿來看。
十點四十分。
難怪她睡不著,她平常都是十二點以後才上床睡覺的,即使再累都一樣。
不過他應該睡著了吧?這兩天他又開車、又做了一大堆粗重的工作,昨晚還睡在陌生人家里,肯定沒能睡好。
他一定累壞了。
所以,兩人回到新竹、在外頭吃完晚餐到家後,她立刻叫他先去洗澡,然後九點多就趕他進房間里去睡覺,因為明天還要上班。
對他,她真的有說不完的感謝,但是,她想他最不想听到的也是「謝謝」這兩個字。所以她並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里發誓,這輩子一定會極盡所能的讓他幸福。
哪怕哪一天他不再愛她、想和她分手、或者在婚後想離婚的話,她也會成全他想要的幸福,一個人承受心痛……
唉,怎麼愈想愈多、愈夸張離譜呢?如果讓他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一些未來不好的事,他一定又會罵她傻瓜吧?
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她從床上爬起來,決定到客廳去倒杯熱開水來喝。
她下床披上外套,開門走出房間,竟然看見客廳的大燈是亮著的,令她呆愣了一下。她明明記得自己在進房之前有把燈關掉呀,怎麼現在卻是亮的?
心里不由自主的感覺有點毛,但她努力不讓自己往那方面去想,鼓起勇氣一步步的走進客廳!
乍然看見站在客廳飲水機旁、端著一杯水在喝的賀子極,她頓時有種松了一口大氣的感覺,月兌口叫了出來。
「是你!」
听見她的聲音,他轉頭看她,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類似耳鳴般的聲音忽地響起,四周瞬間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萬籟俱寂。
「啊!」她不禁發出一聲驚恐壓抑的低叫。
「只是停電,別怕。」他迅速地出聲道,立刻想起了她怕鬼這件事。
「停電?」黑暗中,她驚魂未定的聲音異常清晰。
「對,只是停電而已。你站在原地別動,我去拿手電筒給你。」
「好。」她的聲音已帶著些許顫抖。
賀子極不敢耽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模黑走到電視牆邊,找到隱藏式的置物櫃櫃門,然後從櫃子里以模索的方式拿到手電筒。
開關「答」的一聲,LED燈的亮光立現,他在找到她所站之處後,立刻三步並兩步的大步走到她身邊。
「還好嗎?」他問她,感覺她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也或許是他的錯覺。
她不自覺的靠近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僵著聲音回答,「還好。」一看就知道是在自欺欺人。
賀子極有種不妙的感覺,像她這樣,有辦法回房間獨自睡覺嗎?
如果明天是假日也就算了,他再累都可以陪她耗到電來或天亮,問題是他們倆明天都要上班,這樣真的很不妙。
「你怎麼還沒睡?」他問她,試著以普通的對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睡不著。」
完了,這下更慘。在烏漆抹黑的深夜里,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她不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才真的有鬼。
現在該怎麼辦?直接帶她回房跟他一起睡嗎?還是,兩個人一起窩在這又黑又冷的客廳里等電來?
他一點也不想選擇後者,但若選前者,他懷疑自己是否控制得住體內那已開始蠢蠢欲動的,不將她連皮帶骨的吃進肚子里。
重點是,連操了兩天的苦力,他還真的是有點累了,如果真的提槍上陣,結果他卻沒體力撐到最後而早泄,那他一世英名不都全完了?
所以他才會說,這下更慘了。
「賀子極。」她輕顫的突然又向他靠更近,簡直就要貼到他身上了,讓他身體的某處不由自主的慢慢硬挺起來。真是要命。
「你起來做什麼?」他又問,轉移自己也轉移她的注意力。
「喝水。」她回答,聲音依然帶著藏不住的緊繃與害怕。
「那來吧,我倒給你喝。你幫我拿著手電筒。」他將手電筒交給她,舉步走向飲水機,她當然亦步亦趨的緊貼著他。
「來。」他倒了一杯熱開水遞給她。
不過她一只手拿著手電筒,一只手則緊緊地環抓著他手臂,完全沒有多余的手去接那杯水,只能眼巴巴又可憐兮兮的抬頭看他。
他無奈的在心里嘆息,只能直接將杯子移到她嘴邊喂她喝。
「謝謝。」喝完水後,她低聲說。
「不客氣。」他答道,然後兩人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可真要這樣站到電來或天亮嗎?當然不行。
于是賀子極只得開口,「我送你回房睡覺,你可以把手電筒放在床頭邊——」他話未說完,就見她已用力的搖頭,一次又一次不停地搖。
「你要我陪你嗎?」他改口問。
她立刻點頭,隨即停頓了一下,又搖頭。
「是要還是不要?」他問她。
應非絮想要,超級想,但她又如何能昧著良心裝作不知道他很累,而且明天還要上班呢?
她強迫自己慢慢松開緊抓著他的那只手,與他拉開一公分的距離,而後強擠出一絲微笑對他說︰「我沒關系,你快點去睡,我、我等一下就會自己進房間。」
賀子極目不轉楮的看著她,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此刻完全是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竟還說自己沒關系?
「要不要到我房間和我一起睡?」輕嘆一口氣,他終究還是開口問了。
她眼楮一亮,像是終于等到救星一樣。
「可以嗎?」她緊盯著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絲毫沒有一絲猶豫想拒絕,只怕會麻煩到他。
他以行動做為答案,直接牽起她的手朝自己房間走去。她又粘回他身上了。
兩人都爬上床之後,他這才突然想到她沒有枕頭可用。
「你等我一下,我去幫你拿枕頭。」他坐起身道,準備下床,卻被她緊緊地抓莊。
「不要!」她難掩驚恐的叫道,「我、我沒關系,沒有枕頭也可以睡。」那……一起過去拿?「他沉靜了下問道。」好。「她立刻回答,害他差一點就要笑出來,有時真的覺得她很可愛。
于是兩人像連體嬰般的從他房間走到她房間去拿枕頭,再從她房間走回他房間上床睡覺。
電依然還沒來,手電筒就放在她睡的那側床頭櫃上開著,房里一片沉靜。
賀子極閉著眼,正努力漠視身體某個器官傳來的悸動,以及心髒在胸腔里愈跳愈快的感覺時,突然察覺身旁的她慢慢朝他挨近過來。
她先是踫到他手臂的外側,接著,一只手又伸來勾攬住他的手臂,再來一個側翻,他的手臂頓時整個陷在她臂彎與柔軟的雙峰之間。
雖然是隔著衣物,但天知道那柔軟的觸感還是讓他一柱擎天了。
但安靜不到一分鐘,她又磨磨蹭蹭的往他擠了過來。
真的是……想測驗聖人的忍耐度也不是用這種方式吧?賀子極渾身僵硬的忖度著,發誓如果她再亂動的話——
結果他誓言都還沒發完,怎知她又再一次磨蹭的朝他擠來,令他再也遏制不住,忍無可忍的以一個翻身的動作瞬間將她整個人壓在身下。」你是故意想要逼瘋我嗎?「他沙啞的朝她進聲問道,最後的語音落在她唇上,緊接著便綿密的吻住她。
因為之前的注意力全在四周令她寒毛直立的黑暗,應非絮壓根就沒想過自己這樣黏在他身上會產生什麼後果,直到他突然翻身壓住她、吻住她,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剛剛干了什麼蠢事。
她怎麼會忘了他是個男人、而她又剛好是他喜歡的女人這個事實呢?
即使她曾因為貪小便宜住過鬼屋被鬼壓床,還曾听到莫名可怕的聲音、又被附過身等等,經歷過各種令人匪夷所思且驚嚇的事件,導致她現在聞鬼色變——但她也不該忘記這件事呀!
男人,女人,床上。
喜歡的女人對自己投懷送抱,男人如果沒有動靜,那就枉稱男人了!
他是個男人,如果她之前曾懷疑過他的性向,懷疑他為何始終沒向她要求肌膚之親,那麼此刻他加諸在她身上的一切舉動,也已證明了他的確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饑渴很久的男人。
他貪婪的佔有她的唇瓣,狂野地激吻她,讓她有種快要被吞噬的感覺,但卻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反倒還有一種莫名的期待。
他火熱的唇一路往下,輕吻過她的脖子,輕舌忝過她的肩窩,而後繼續往下停在她胸前,吻上她早已硬挺的蓓蕾,令她不由自主的低吟出聲。
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睡衣的扣子是何時被他解開的,只曉得當他吻上她胸前的蓓蕾時,他的手同時往下滑,迅速地將她身上最後一件衣物扯去,然後強勢的分開她雙腿,將自己置身其中。
他的舉動讓她感覺到他的強壯與自己的柔弱,感受到男人與女人在力氣方面的懸殊,也讓原本不那麼害怕的她突然有些緊張了起來,因為听說第一次會很痛。」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也許是察覺她的害怕,他突然嗄啞的開口說。」嗯。「她信任的輕應著,然後……
疲憊與睡意隨著兩人逐漸平穩的心跳與呼吸,向他們襲來,
應非絮完全忘了停電這件事,只記得在她完全睡著之前,他似乎吻了她一下,然後從背後擁抱著她。
他的胸膛好溫暖,好可靠。
這是她入睡前的最後一個意識,而這讓她一夜好眠到天亮。
人逢喜事精神爽。
近來的賀子極,給人的感覺就是他心情很好,好到讓人不禁懷疑近來在廠區內傳得沸沸揚揚的謠言是真的。
而沈宗祥身為他這經理旗下的一名小小工程師,當然不敢隨便開口問上司的私事,即使他好奇得要死也一樣。
但是,當它變成一件任務時,即使戒慎惶恐,他也得硬著頭皮找機會問了。
唉,當初老爸為什麼要多此一舉,找人替他官說呢?他明明就可以憑自己賣力考進公司的,結果卻因這多此一舉欠了副總大人一個人情,搞得現在他還得為了還這人情,冒著生命危險去找經理八卦。他真是有夠衰的。
話月兌他這位賀姓上司,年紀雖然比他小,資歷也比一半以上的下屬淺,但卻專業出色到可以震住他們這麼一大票自視甚高的工程師,真的很厲害。
這也難怪副總大人私底下早相中他做女婿,一听到謠傳他最近似乎和某作業員走得很近,好像在交往,立刻緊張的端出八百年前的人情債,要他來探听探听。
探听呀……真是知易行難的一件事。
沈宗祥偷偷地深呼吸一日氣,感覺今天是個不錯的機會,經理難得和大家一起午餐還笑得這麼開心,他就破釜沉舟的豁出去吧。」經理,有個問題我忍了好久,不知道可不可以請問一下?「他找到一個空檔立即開口問,以免拖久了想退縮。」什麼問題?「賀子極和顏悅色的看向他。」呃,這個問題有點私人,所以經理可以選擇答或不答,但是請不要生我的氣。「他先替自己留條後路。」OK。「賀子極毫不猶豫的點頭,可見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很好。
沈宗祥的心頭因此定了些。
同桌的同事們全都一臉好奇兼期待的看著他,等著他開口問所謂的私人問題。
希望是有關經理八卦的事呀……大家都如此期望著。為了這八卦。他們都快好奇死了,卻沒有人有膽開口問明真假。
沈宗祥,是男人的話,就問這個吧。」經理,听說你最近在談戀愛,是不是真的?「沈宗祥一鼓作氣的問道,只見四周同事頓時全都以一臉崇拜的表情看著他,似乎正在對他說」干得好呀,沈宗祥!「」沒想到你也這麼八卦?「賀子極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道。
所以,答案到底是有還沒有呀?沈宗祥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幸好好奇心人皆有之,有人忍不住替他接著問了。」所以是真的嗎,經理?「」怎麼?連你也這麼好奇?「他轉移視線。」唉,好奇的可不只是我,坐在這里的每一個人——不,應該說坐在這餐廳里的每個人都很好奇。「」我有這麼受人矚目嗎?「」經理不知道嗎?你的人氣指數可是這場區里數一數二的。「」是嗎,怎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總經理沒感覺沒關系,人家都有感覺就夠了。「只要和經理在同一個場合,四周女人的目光就會一直往這邊看過來。雖然不是在看他,沾個光也不錯。」所以經理……是真的嗎?「眼見話題快要被扯遠了,身負重任的沈宗祥趕緊將對話拉回正題。」你為什麼這麼好奇?「賀子極問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呀!經理難道不知道,有多少未婚美女想了解自己還有沒有希望嗎?「他急中生智的回答道。」你是替別人問的?「」欸。「他承認的點頭。」既然如此,你就跟她們說沒希望好了。「
眾人聞言,瞬間都不約而同的瞠大雙眼。」所以意思是……經理,你真的有女朋友、死會了?「有人忍不住月兌口而出,還是想親耳听到那個答案。
賀子極沒讓大家失望,神情如沐春風般的微笑著回答,」沒錯。「
嘩!他此話一出,全體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