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令沂很緊張,不知道這位美女鄰居到底會要他做什麼以示負責。
希望她不要開出要他搬走,不準他再出現在她面前之類的要求,因為他知道她看他很不順眼。
別問他為什麼知道,當同社區里至少有五個人以上跟他說過,叫他不要在意,說像白小姐長得這麼漂亮的女人,難免眼高于頂,瞧不起外型較差的人之後,他想不知道都難。
更別提他也有眼楮,會看。
她每回看見他時,都是一臉不屑與嫌棄的表情,他再不會察言觀色,也知道她討厭他。
其實關于別人對他外型的批判或嫌棄,他早就習以為常,也學會了不要在意。
只是每次不小心和這位美女鄰居踫到面,都讓她原本開心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他就覺得很抱歉不已,所以他盡量能避就避,也叫自己小心不要和她對上眼,免得害她更難受。
唉!早知道她討厭他,連看見他都會覺得礙眼,他剛才為什麼還要多管閑事的闖進來呢?
即使她真的在屋里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放聲尖叫到扯破喉嚨,她也不會希望來救她的人是他吧?
他真的做了一件超級蠢的蠢事。
後悔莫及呀!
「你—」
「是。」
坐在對面沙發上沉默不語的瞪了他許久的她突然開口,嚇得他立刻正襟危坐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屏住氣息,等待發落。
白婕玉瞪著眼前目光垂低四十五度,始終不敢正眼看她的男人,真的很惱怒。
「地上有錢可以撿嗎?」
「啊?」他愕然抬頭看她。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她大聲問道。
「我很抱歉沒經過妳的同意就擅自闖進妳家里,對不起。白小姐,我真的很抱歉,對不起。」他再度將視線下垂四十五度,誠惶誠恐的向她懺悔與道歉。
「誰問你這個!」白婕玉怒不可抑的說。
他迅速地看她一眼,立刻又把目光移開。
「對不起,我不懂妳是什麼意思?可不可以請妳說得清楚一點,白小姐?」他小心翼翼的問,目光仍小心地不與她接觸到。
「我已經把衣服穿上了,身上不再只有一條浴巾,讓人非禮勿視,你為什麼還是不敢正眼看我?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她咬牙切齒的問。
歐令沂突然愣住,抬眼看她。「我以為妳不希望我看妳。」他沖口道。
「為什麼?你又憑什麼這麼以為?」她追問。
他無言以對。
「我在等你回答我的問題。」她雙手盤胸,一臉耐性不足的表情。
他不由自主的再度把目光移開。
「歐先生,看著對方說話是一種基本禮貌,你連這一點禮貌都不懂嗎?」她諷刺的說。
歐令沂只好再度把目光移回她美麗的臉上。她的美令他自慚形穢,感覺這樣看著她,就好像在褻瀆她一樣。但是他不能讓她覺得他不懂禮貌。
「對不起。」他向她道歉。
「毛病二,你到底做了多少對不起我的事,要一直跟我說對不起?」白捷玉生氣的瞪著他問。
這個問題他可以回答。「我未經妳允許就擅自闖進妳家。」
「你闖進來是要偷我家的東西,還是要非禮我?」她咄咄逼人的問他。
他倏然瞠大雙眼,露出一臉驚嚇的表情拚命搖頭。「不是,我是听到妳的叫聲,以為妳發生了什麼事,情急之下才會闖進的。我沒有任何不良企圖,真的,我發誓。」他迅速的解釋。
「既然如此,那你還道什麼歉?」
「啊?」他呆住。
白捷玉驀然深呼吸了一口大氣,覺得這個家伙真的是惑厚老實得可以。也許她會在不知不覺間對他有意,就是看上他這一點吧?不過說真的,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他,她才發現其實他除了胖之外,長得並不難看,五官立體而分明,眼神清澈而正直,衣著也很干淨簡單雖然有點缺乏品味。
他很白,大概是每天躲在家里鮮少曬太陽所致。想到這點,又讓她想起另外一件想弄清楚的事。
「你有工作嗎?」她問他。
歐令沂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做什麼的?」她又問。
「和計算機相關的事。」
「程序設計師之類的?」
「類似。」
「所以不必出門上班,只需要每天關在家里工作就行了?」
「嗯。」
「收入穩定嗎?」歐令沂猶豫的點點頭。所謂的穩定,指的應該是每個月都有固定收入吧?他所開發出來的程序都有固定的版權收入及廣告收入,新寫的程序收入則不定,因為無法確定其完成時間,或有無游戲軟件公司對他的產品感興趣,所以很難評估那部份的收入。
「有達五萬嗎?」
他點頭。
「十萬?」
他老實的再點頭。
「這樣就夠了。」白捷玉滿意的微笑。
本來只要他有份工作,有固定收入而不是個沒用的啃老族或御宅族,她就覺得OK了,沒想到他的固定收入竟然能高到六位數字,這點真的是太加分了。
「你幾歲?」她再問,決定搞清楚有關他的一切。
「三十一。」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問他這一連串不著邊際又莫名其妙的問題,歐令沂還是有問必答。
「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
「為什麼?」
歐令沂無言的將目光轉向他處。這個問題她還需要問他嗎?只要問她自己,為什麼每次見到他都一臉嫌惡狀就知道答案了。
他是一個胖子,還是一個宅男,稍微有一點眼光的女人都不可能會想和他交往的。
「白小姐,對于剛才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所以不管妳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妳,只要妳肯原諒我剛才的冒失。」他言歸正傳的將目光移回她臉上,誠懇的對她說。
「不管我要你做什麼,你都會答應?」白捷玉挑了挑眉頭,認真的凝視他。
歐令沂點點頭。即使她開的條件真的是要他搬家,離開這個會讓她撞見礙眼的他的小區,他也認了。
「不後悔?」她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說過我會負責的,所以不管妳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做。」他義無反顧,認真的表示。
「很好。」她微笑點頭,然後目不轉楮的看著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開口道︰「我要你做我白捷玉的男朋友,歐先生。」
身體有點晃,還有點飄,但這應該是錯覺吧?否則,以他一百零七公斤的體重,怎麼可能「飄」得起來呢?
歐令沂關上家門,腳步有點虛浮的走進客廳,然後一跌坐在沙發上,差點沒把沙發給壓垮。
他是不是在作夢,要不然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他們小區里最漂亮、高不可攀的白小姐,竟然要他做她的男朋友?這絕對不是真的,他一定是在作夢。
沒錯,他一定是寫程序寫到累趴在計算機桌上,不知不覺的睡著了,才會作了這麼離譜的夢,一定是這樣的。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閉上眼楮,心想待會兒睜開眼楮時,一切自當恢復到平常時的模樣。
結果睜開眼楮,他仍癱坐在沙發上,而且抓握在手心里的,仍是白小姐家的備用鑰匙,而不是自家的。
「交換鑰匙。」她說︰「這樣你就別想背著我偷交別的女朋友,因為我隨時都會去抽查。為了公平起見,這是我家的鑰匙,拿去。」
于是,這把她家大門的鑰匙便落入他手中,成了他們正式交往的儀式。
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在作夢嗎?
歐令沂再度覺得頭有些暈,整個人有種在晃的不真實感覺。
這件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以白小姐的條件,她最不缺的應該就是男朋友候選人才對,為什麼她會要他做她的男朋友呢?她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她是在戲弄他,等他信以為真後,再來狠狠地嘲諷他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這會不會就是她的目的呢?她會是這麼一個差勁的人嗎?
應該不會吧?
可如果不是偽了戲耍他,她為什麼會說出要他當她男朋友這麼離譜的話,甚至還和他交換鑰匙呢?
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話說回來,其實他也用不著去想她有什麼目的,或者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他已答應過她,不管她要他做什麼,他都會做。所以,他也只能順其自然、隨遇而安了。
「算了,還是來去洗澡睡覺吧。」他自言自語的說。為了工作,他已經有兩天兩夜沒闔眼了,今天就別再傷腦筋了,早點睡覺吧。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正準備轉身回房間時,卻听見大門處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喀。
門鎖被解除,大門被推開,白小姐突如其來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歐令沂目瞪口呆的看著她登堂入室,一時之間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
白捷王隨意的看了一下凌亂的客廳,然後眉頭微挑的輕諷道︰「你家還滿干淨的。」
他頓時只覺得一陣臉紅。
「我、我現在馬上整理。」說完,歐令沂立刻手忙腳亂的把堆在茶幾上的書報雜志全收到桌下,把亂丟在沙發上、椅背上、桌子上的衣服拿起來卷成一團,往廁所里的洗衣籃丟,再把雜七雜八、亂七八糟不要的東西往垃圾桶里塞……
等他回過身來再度面對嬌客時,怎知竟看到她拿著抹布在幫他擦桌子。
「對不起,我來就好了。」他急忙上前想接走她手上的抹布,怎知卻被她瞪了一眼。
「你去掃地。」她說。
「可是……」
「還不快去!」
「是。」
看他龐大的身體立刻轉身飛奔而去的模樣,白捷玉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揚高了幾度。
其實他家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髒,只是有一點亂而已。沒有奇怪惡心的味道,也沒有灰塵滿布,或充斥一堆沒喝完的飲料或沒吃完的東西散放在屋內四處。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到那些會發霉、發臭、長蟑螂螞蟻的東西出現在屋里,這一點他非常的及格。兩個人一起把客廳打掃了一下,它立刻變得煥然一新。事後,歐令沂有些手足無措的倒了杯冰開水給她喝。
「謝謝。」他向她道謝,然後不由自主的對她解釋。「我之前一直在工作,所以沒有時間整理。以後我不會再讓家里變得這麼亂了,對不起。」
「一個大男人不要動不動就說對不起,這里是你家,你要怎麼亂都行,干麼跟我道歉?」白捷玉忍不住瞪眼道。
歐令沂頓時噤聲,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著她。
「我沒有你的手機或電話號碼。」她伸手說︰「給我。」這才是她來的目的。
他眨了眨眼,立刻點頭,轉身去找紙筆,寫下自己的手機和家用電話的號碼再雙手奉上。
「明天早上五點起床。」白捷玉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紙條時,對他說。
他一愣,茫然的重復道︰「五點?」
「爬不起來嗎?你放心,我會打電話叫你起床,如果電話叫不醒你,我會親自過來叫。就這樣,我走了。」說完,她放下手上的杯子,起身離開沙發,來去自如的瀟灑離開。
歐令沂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慢慢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潔淨的客廳。剛剛這也是一場夢嗎?
不可能。因為即使是作夢,他也無法想象出美麗迷人、高不可攀的白小姐,盤起頭發,卷起袖子,跪趴在地上擦地板的模樣。
可是剛才她的確這麼做了,而且還一副熟能生巧、手腳利落的模樣,讓他一整個大開眼界。
她是這樣一個內外兼具、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嗎?
像她這樣一個條件優秀、到哪里都會有優秀男人搶著要的女人,到底是看上他哪一點,要選他做她的男朋友呀?
她難道不覺得和他這個大胖子站在一起很丟臉嗎?他的前任女友就是這麼覺得才會和他分手的。
不過話說回來,白小姐絕不可能是要他做她真正的男朋友,一定是有什麼目的想利用他,才會接近他的。
算了,不想再想這無解的問題了,還是早點準備睡覺吧,否則明天五點要他怎麼爬得起來?以往他每次完工後,至少都會睡上十二個小時以上的時間,而現在都已經快十點了,他還是趕緊把握時間補眠吧。
五點起床?她到底要他這麼早起床做什麼呀?該不是要他幫她去買早餐,或者是親手做早餐給她吃吧?
算了,不想了,反正這問題的答案明天就能揭曉,他等著瞧就是。
歐令沂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他的心跳大如擂鼓,呼吸短促,汗如雨下,兩條腿又酸又軟又抖到讓他恨不得想將它砍了。
他難受得想死,想倒地不起,也想罵人,但是最後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強迫自己的雙腿繼續移動,繼續往前跑,不只因為他答應過她不管要他做什麼他都會做,還因為他不想輸給一個女人至少不能輸得太難看。
「很累嗎?累的話,你可以到旁邊休息,我再跑五圈就回去。」
不知道第幾次從他身邊經過的她放慢速度對他說,接著再度越過他,繞著公園外圍跑下去。她的氣息順暢,步伐也很輕快,感覺就像才剛開始跑步一樣,再跑十圈都游刃有余,讓歐令沂看了嫉妒得要死。
她怎麼能夠跑得這麼輕松呢?而他又怎麼會如此沒用,才跑三圈就氣喘如牛,恨不得想死呢?
他會不會太沒用了?
不,他死都不能夠停下來休息,雖然追不上她的速度,也沒辦法跟她跑一樣多圈,至少在她停下腳步休息之前,他不能夠停下來。
加油呀,歐令沂!你辦得到的,你可以的,加油!
靠著毅力與決心,他繼續繞著公園外圍往前跑,雖然速度緩慢,氣喘如牛,卻沒有絲毫片刻停止前進的步伐。
白捷玉注意到了,並為此高興不已。她喜歡有毅力、不輕言放棄的人!不過這只是第一天而已,如果他能夠持之以恆的話,她會更喜歡。
和過去每一天一樣,她在跑了十圈後才停下來改用走的方式,繞著公園外圍再走一圈,才結束早上的晨跑運動。
「好了,我們回去吧。」她走到他身邊對他說,配合他老牛拖車的速度。他一定累壞了。歐令沂疲憊的點頭,氣喘吁吁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事實上,他覺得自己還有辦法站著不倒下,簡直就是奇跡。
「剛開始一定會覺得很累,以後你就會習慣了。」白捷玉對他說。
以後?他說不出話來,只能瞠目結舌的瞪著她,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有晨跑的習慣,不過最近公園不太平靜。」她看了他一眼,無奈的說。
「什……什麼意思?」他愣了一下,氣喘吁吁的開口問。
「有人會騷擾我。」
歐令沂驀然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叫道︰「那妳還來!」
「我要運動。」她繼續往前走,他趕緊跟上她。
「妳可以換、換個地方。」再喘他都得說她。她到底知不知道嚴重性呀?
「這附近只有這個公園。」
「即使如此,妳……也該考慮自身的安全,不、不該這麼冒險。」
「所以我才找你陪我一起來呀,以後我的安全都靠你保護了。」她拍拍他的肩膀,對他微微一笑。
瞬間,歐令沂終于恍然大悟的明白一切。原來這就是她的目的,需要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的跟在她身旁保護她的保鑣!這下子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我知道了。」他認真的朝她點頭允諾。
「知道了就要趕快追上我的腳步。如果你連我的腳步都追不上,那要怎麼保護我?」她微笑道。
歐令沂聞言不由自主的紅了臉。她說得沒錯,他連她都追不上,又要怎麼追壞人或保護她呢?看樣子他得多加訓練,更要加油點才行。
回到住處,她向他說了聲謝謝後,兩人各自回家。
白捷玉準備上班,歐令沂卻是直接栽進客廳的沙發里,疲累到動彈不得,然後閉眼睡到下午三點才悠悠地醒過來。
他醒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全身酸痛到爆,可是即使如此,他可沒有忘記自己身為保鑣的身份,以及「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的責任。所以他上網查了一堆運動後保健與舒緩的知識,幫自己盡量習慣與適應接下來所要面對的生活改變。
第二天、第三天,他的大腿肌肉仍酸痛到無法跑步,他沒有強迫自己陪她跑,全程都用走的,讓自己的腿部肌肉獲得適當的休息,回家後則不忘熱敷加上輕微的伸展運動或按摩來減輕疼痛。第四天,他開始慢跑,輔以競走,一邊學習調整呼吸配合腳步。
再一個星期後,他雖然仍追不上她的速度,卻可以配合她運動的時間慢跑完全程而不再氣喘如牛,生不如死。
為了配合她的每日晨跑,他的生活習慣也慢慢地跟著改變。不再有通宵達旦的趕工生活,自然也少了把零食當飯吃的壞習慣。
事實上,陪她晨跑的頭一個星期,他每次回家都累垮在沙發上,別說早餐了,連午餐都錯過,而後來也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怎樣,常把早午餐混在一起吃,而且累到吃不多。
然後該怎麼說呢?他並沒有特意想要減肥,一個月後,他卻瘦了八公斤,把自己嚇了好大一跳。
這一切是否可以稱之為因禍得福呢?
二位數的體重呀,他有多久沒看到二位數字的體重呢?他真的感動到差點沒流下男兒淚。然而每日的晨跑運動並沒有因此而終止,它仍在持續中,而且也不知是有意或無意,他的「女朋友」連周休二日都會找他陪她一起出門運動,或是爬山,或是游泳,或是騎腳踏車,甚至還曾去過健身房運動。
她真的是超級愛運動的。
這是他原本的想法,可是近來他卻慢慢地開始有了其它的想法,懷疑這一切到底是他在陪她運動,抑或者是她在陪他運動?
她說早晨的公園有人騷擾她,結果他陪了她這麼久,卻連一次也沒踫過。
周休二日的戶外運動,她其實可以用不著找他陪的,因為只要她開口,一定有滿坑滿谷的追求者願意舍命陪美女才對,而她卻找他陪,只找他。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他真是愈想愈覺得奇怪。
白捷玉,一個讓人看不清她腦袋到底在想什麼的大美女,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真是讓人想不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