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在海邊看完美麗的夕陽,兩人花了些時間買了件情侶裝穿上後,便直飄楊霍家附近的超級市場采購火鍋材料,怎知在大排長龍結帳出來時天空卻已下起大雨,不願為了買件雨衣而再浪費時間排隊結帳的他們決定淋些雨回家,反正回他家的路程不過十分鐘。
然而別說十分鐘了,只需一分鐘的傾盆大雨就足以讓他們濕得有如從池塘里撈起來的兩條魚一樣,不過他們全身濕的程度還是有差別,薛羃箴的全身濕指的是「雨衣」全濕,而楊霍的全身濕可就沒那麼好了,除了戴著安全帽的那顆頭之外,真真正正是「由里到外」濕到底了。
「你別理這些東西了,趕快去把濕衣服換掉,最好立刻沖個熱水澡,快去!」眼見幫她將東西提進屋後的他不慌不忙的站在廚房解開塑膠袋,一點都不為自己濕冷的身體作打算,薛羃箴再也忍不住的伸出手將他推出廚房外,權威的說。
「電磁爐和鍋子……」
「我自己會找。」她不容有異議的打斷他。
看著她專制的表情,楊霍忍不住朝她咧嘴一笑。「你一定會是個好母親。」他突如其來的說,說完之後便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薛羃箴在他離開後依然呆站在原地五秒鐘,他剛剛說了什麼?你一定會是個好母親。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以及逐漸發熱像要燃燒起來的臉龐,她不由得伸出冰冷的雙手貼在臉頰上替自己降溫。她是怎麼了,竟然輕而易舉的為了他一句不經意的話就失魂落魄、不知所措了起來。
用力的呼了一口氣,薛羃箴搖搖頭遏止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然後轉身進入廚房開始忙碌晚餐的事,熬高湯、洗菜、挑菜到調調味料。然而盡管她的雙手早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她的腦袋瓜子卻依然無法不去想他說的那句話。
你一定會是個好母親,他說這句話到底是意味著何種含意呢?
「嘿,交班嘍。」
太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她沒听到他進入廚房的聲音,直到他在她肩膀上輕拍了一下出聲後,她這才發現他的存在。她微笑著回頭正打算告訴他免了,因為該弄的東西她幾乎都已經弄好了,現在只需要等鍋中的食物熟了便可移到餐桌上開動。然而她卻被眼前他半赤果著上身的碩壯胸膛給震懾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楊霍佯裝沒看到她臉上驚愕的表情,而將注意力放在瓦斯爐上的食物。「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喔。」他贊嘆道。
「當然,誰弄的嘛。」迅速地掩飾自己剛剛短暫的失神,薛羃箴以輕快的語氣說。「你去把電磁爐拿出來放在桌上,我們把鍋子換到那邊去,再等一會兒就可以開動了。」
「這些事我來做吧,你也去沖個澡會比較舒服些。」他突然伸手阻止她挪菜的舉動。
她抬起頭來看他。「我並沒有被淋濕……」
「我知道,但是下午在海邊你不是都玩濕了嗎?雖然現在干了,但是並不舒服吧?」楊霍打斷薛羃箴說。
「我覺得還好,況且我也沒衣服……」她到口的話立刻被他打斷。
「我有,借你。」
一句話就堵死了她接下來想說的所有話,薛羃箴抬頭瞪著一臉堅定的他,不禁抿了抿嘴巴。「不管我說什麼,你大概都有辦法解決我的問題吧。」
「我希望你也能舒服些。」他看著她溫柔地說。
「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他面帶微笑看她,黑眸里的堅定沒有絲毫褪色。
「你真的很霸道。」終于,她低下頭咕噥的說。
楊霍的嘴角揚得更高了一些,他牽起她的手走向他的房間。
「你就暫時穿我放在床上的那套休閑服,也許太大了,褲腳和袖子可以折下。另外你換下來的衣服可以拿到靠近陽台那間房里的洗衣機洗,再用旁邊的烘干機烘一下,用不著兩個小時,你就可以換回來這一身的衣服了。」他邊走邊告訴她。
「現在,換你洗了,廚房那邊的事就交給我,快去。」他輕推了她一下,將她推進他房門後即轉身離去。
楊霍一離去,薛羃箴便開始研究他的房間,這是一間非常男性化的房間,不只裝潢男性化,連顏色都是屬于比較剛硬的冷藍色。探藍點綴著小黃花的地毯,深藍與淺藍交橫的被套、被褥,還有藍色的牆壁、衣櫥、沙發,以及在OA辦公室才看得到的藍色辦公桌椅組。他的房間真的是藍到——
「令人嘆為觀止!」她忍不住輕嘆出聲說。
時常听人說藍色代表憂郁,看來這個說法根本是毫無根據的,因為像楊霍這種男人在她看來是怎麼樣都與憂郁的藍色扯不上的,然而事實上卻……
好笑的搖搖頭,她拿起床上的那套休閑服——感謝老天它不是藍色的,否則在一室藍色的籠罩下她可能會找不到它。她一頭鑽進浴室中,迅速的月兌去身上充滿粘著感,令她忍耐了許久的衣服,她在接受舒暢的熱水沖刷身體時,心情是感謝的。
對于他的霸道,老實說她真的很感謝、很感謝。
沖洗之後,薛羃箴滿身舒暢的來到了餐廳,在那兒,一鍋滾燙燙的火鍋和一名雙眼中閃爍著柔情的男子正在等著她。
「你沒偷吃吧?」不大習慣以真面目——沒有化妝的臉面對對自己有興趣的男人,她以過于輕快的語氣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楊霍並沒有上當,一雙足以讓薛羃箴羞紅臉的熾熱眼眸眨也不眨的就這麼直盯著她看。好清秀,沒化妝的她看起來竟然是這麼的清秀動人,如果她這樣走出門的話,有誰會相信這個女人已經二十八歲了?吹彈可破的柔細肌膚,穿著他的衣服而更顯嬌小玲瓏的身軀……
看著她,他竟完全愣住了。
「你……你到底在看什麼?」
他的目不轉楮與不言不語讓薛羃箴不安了起來,她小心翼翼地盯著他問,無法阻止心中逐漸升起的退卻。她不該洗臉把臉上的妝卸了的,沒有化妝的她一定把他給嚇到了。
從小生長在比一般人家富裕的家庭,她從讀高中開始就懂得愛美與保養之道了,所以在擁有充裕的零用錢下,她的保養品、化妝品買的都是最好的,而且還在不知不覺間養成了出門前一定要化妝的習慣,因此除了她之外,連父母幾乎都忘了她不化妝時的真實面目。
她不該卸妝的,即使習慣泡澡的她無法應付淋浴而將臉上的妝弄花了,她也不該把臉上的妝全卸了,連口紅都沒擦就跑出來,她是個笨蛋,她……
「我在想是我眼花了,還是我女朋友薛羃箴有個小她十歲的小妹卻不曾告訴過我。你……我可以請問小姐芳名嗎?我的女朋友呢?」
一陣呆愕後,薛羃箴忍不住輕笑起來說︰「你剛剛一定有偷吃對不對?要不然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油嘴滑舌的?」
楊霍嘴角一揚的搖搖頭。「告訴我,你確定自己真的是二十八歲,而不是十八歲?」
「要看我的身份證嗎?」她挑眉說。
楊霍認真的考慮了一下才搖頭。「我想,我應該可以相信你才對。」
「那我呢?我可以相信你沒趁我在洗澡的時候偷吃嗎?」她坐入他對面的椅子,伸長脖子在滾動的火鍋內張望。「嘿,我想我可以相信你了,因為我丟下去的幾顆貢丸都還在。」她知道貢丸是他的最愛,如果有偷吃的話一定少不了這一項。
「你這哪叫相信我?」他抱怨道。
薛羃箴微笑。「數到三,我們一起開動。一、二——三。」她偷跑,在數到二時已出筷,並在數到三時已將一顆他的最愛——貢丸插進碗中。
「啊!你賴皮!」
「無毒不女子,你沒听過嗎?」她得意揚揚的笑得眼楮都眯了。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在大快朵頤之後,便酒足飯飽的轉往客廳聊天。
漆黑的窗外傳來淅瀝瀝的下雨聲,證實了那場令他們變成落湯雞的大雨尚未下完,而屋內另一道窗下傳來的隆隆聲則說明了置于烘干機內的衣服尚未被烘干,機器還在運作當中。然而牆上的時鐘卻已經指到了十點。
听著他由為什麼他的英文能講得這麼好所引發出來的話題,講到他當初在國外求學所發生的一些糗事,薛羃箴不由得開始思考著她該怎麼回家,或者該留下來的問題,畢竟都已經十點了不是嗎?
「在想什麼?」注意到她的沉默,楊霍輕觸了她一下問。
「我在想雨什麼時候會停。」她站起身,輕輕地走到窗戶遢凝望著窗外的雨,伸手隨著窗外雨滴滑落玻璃窗的痕跡而滑動。
他腳步輕盈的來到她身後,在她驚覺的從玻璃窗反射看到他時,他的一只手已攫住了她停留在玻璃窗上的那只手,而另外一只則佔有性的圈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拉靠在他身上。她頓時感覺一窒,呼吸不再順暢。
「雨停了之後呢?」他的唇瓣靠在她耳邊低語問。
薛羃箴輕顫了一下,從他握住她的雙手,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的力量,而貼在她背後的身軀則將他灼熱的體溫熨燙進她體內……
「你還好嗎?」一會兒後,他伸出雙手捧起她香汗淋灕的臉頰啞聲的問。
「我不知道。」她老實的告訴他,聲音與他的一樣沙啞。
老天,即使她再色,並且不只一次的想像與他的樣子,可是她怎麼樣也想不到真的發生時會是這般的激烈,天啊,她覺得自己剛剛好像死過了一次一樣。
「我知道你很好,至少還承受得住再一次和我溫存。這次我們到床上。」楊霍在她的抽氣聲中微微一彎腰,伸手便將她抱了起來朝臥房走去。
薛羃箴根本說不出話來,直到他將她放在床上,站在床邊將身上衣服月兌得一絲不掛後覆在她身上,她依然在懷疑他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又想要她。然而他抵在她小月復上的堅硬卻輕易的排除了她所有的懷疑,還有他那需索無度的雙手與雙唇。
窗外的傾盆大雨不知在何時停了下來,獨留屋檐遢偶爾滴落的雨水在寂靜的夜里演奏著不成調的歌曲。窗內的烘干機也停了,靜靜地躺在里面的衣物卻因遲遲等不到主人,傷心的由溫熱逐漸變得冰冷。
然而,這一切卻完全影響不到正在床上激烈放肆的兩人。
漫長的夜,正適合與情人繾綣到天明。
楊霍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意氣用事的人,對于自己的自制力更是有一套,然而他卻不得不懷疑昨晚他是怎麼了?
猶如十幾二十歲的少年般沉迷于肉欲而不知何謂滿足,昨晚的他就是那樣,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尋歡,她沒被他嚇走還真可稱之為萬幸——真是該死!
承認對她的並不是件難事,但承認喜歡她卻是要他的命,他不想喜歡她,可是愈是和她相處,他便愈難抗拒她的吸引力,再這樣子下去,他真的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他不會愛上她吧?
愛上仇人的女兒?多可笑!
楊霍悶悶地點上香煙,用力的吸了一口。即使他真的喜歡上她,但是他永遠也不可能會去愛上她的,因為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父親臨死前的遺言。薛尚行,殺父母之仇,他今生今世永遠不忘!
瞪著前方空曠的沙發座椅,他的思緒不由得飄向昨晚坐在那兒笑盈盈望著他的薛羃箴。她是一個非常好的听眾,不僅專心有反應,還總會適時的給他掌聲與笑聲,讓他們之間除了擁有緊繃的外,更擁有無限的歡笑與舒坦,那種放松的感覺除了停豐能給他之外,她竟然會是世上第二個能給他的人。
楊霍忍不住申吟一聲,愈加用力的吸煙,為什麼在經過一整晚的縱欲之後,他依然輕而易舉就能為她而?而她本人甚至不在他眼前。
臥房內響起了電話鈴聲,他微微一側頭,在再度深吸了一口香煙,並將煙蒂捻熄在桌面上的煙灰缸後,才由沙發椅上站起身來走向臥房接電話。
「喂。」
「阿彌陀佛,你在家。」
辜停豐松了一口氣的聲音讓他忍不住噙起一抹笑。「你干麼?」
「我干麼,公司倒了啦!」
楊霍坐到床上,悠閑地蹺起二郎腿。
「是嗎?沒想到你這塊朽木還真是不可雕也,公司交給你不過一個多星期而已,你就把它給弄倒了。不過算了,誰叫我們是朋友呢,我不會叫你賠的,你別這麼緊張。」
「去你的!」辜停豐咆哮道,聲音中有著絕對的笑意。「你怎麼會在家?」
「等你的電話嘍。」
「哼,我看八成是被那個女人給拋棄了,所以才一個人躲在家里哭吧!」
「你真聰明。」他微笑道。
辜停豐有三秒鐘沒有說話,楊霍猜想他大概正在電話那頭猛皺眉頭吧,為了每次與自己交鋒都居下風而皺眉。然後接下來,他一定會言歸正傳。
「有批貨出了問題。」
看吧!
「由下游廠商‘電達’進場的原料整批不良,我們的品管沒做好卻蓋下檢驗合格的字樣,現在已有上千件不良的成品與數百件半成品制造生產,這也是我昨天下午才知道的,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麼處理?」他語氣嚴肅的告訴楊霍。
楊霍在一瞬間皺起了眉頭,不再有開玩笑的心情。
「有成品外流嗎?」他比較擔心這件事。
「不幸中的大幸,沒有。」畢竟如果不良品外流,影響到的不只是銷售的問題,對于公司的商譽才是一大打擊。「但是我們依然損失不校」
「一切的損失叫電達負責。」
「問題就卡在這里,對方認為我們品管不良也有錯,最多只願負責賠償那批出錯的原料,其他損失皆不願負責。」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因為所有和電達合作的案子都是由你經手,而他們也算是豐裼元老級的合作廠商,我想這件事必須先讓你知道。」
「對于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楊霍沉思了一會兒後問他。
「我認為應該當面坐下來談,如果電達肯負責——至少在我們容允的範圍內,我們當然可以與他們繼續合作,如果談不攏的話,天涯何處無芳草。」
楊霍點點頭,在意識到他們現在是用電話在交談後開口,「就這麼辦吧。相信以豐裼現在的實力,用不著我們去扮笑臉,自然會有人對我們阿諛奉承要做我們的生意。」
「那麼協商時,你是不是應該抽空參加?」辜停問。
「你去不行嗎?」
「不是不行,而是我想對方比較希望看到去的人是你,更何況所謂好聚好散,合作了這麼久,去跟他們說聲再見應該也不為過吧?」
這他當然知道,問題是現在的他哪有時間?楊霍蹙眉想道。現在他是個領人家薪水的伙計,而不是想工作就工作、想放假就放假的老板,他該拿什麼理由去請假,難道是處理「家務」事嗎?就算是好了,他又應該如何瞞過薛羃箴呢?
可是停豐說的也有道理,和電達的協商他沒道理不出現,更何況所謂「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誰能肯定事情不會有轉機,豐裼和電達的合作不能繼續下去,畢竟他是真的滿喜歡和他們合作的。
「你和他們約時間了沒?」他開口問。
「明天。」辜停豐回答他。
「明天?」楊霍忍不住驚喊出聲,「停豐,不是我要抱怨,你至少也要留點時間讓我看看他們提供給我們的問題原料,以及由他們原料制造出來的成品與半成品有多壞吧?」這些最基本的資料他都不知道,要他拿什麼去跟人家坐下來談?
「你以為我現在打電話給你是要跟你閑話家常的嗎?」他嘲弄的笑道,「離明天十點的協商,至少還有二十個小時。」
「你就沒想過我也許有事?」
「有事你現在就不會待在家里。」辜停豐斬釘截鐵的說,「好了,廢話少說,我在公司等你,有什麼事等你到了這兒再說。」說完,他掛上電話。
楊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將話筒掛回原位。
這下可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該拿什麼理由為明天的請假跟公司解釋,又該怎麼躲過薛羃箴可能對他的關心呢?她會不會以為他是被她足以跟自己媲美的激情給嚇跑吧?他可不願她這麼想,進而變得扭捏、放不開。倘若真只得如此的話,他們以後還會有什麼「性」趣可言?
輕撫著身下的被褥,浮現在眼前的卻是她昨晚赤果橫陳于棉被上的樣子。他忍不住申吟一聲,奮力的從床上站了起來,也許公司這件棘手的事來得正是時候,可以轉移他過于亢奮的注意力,不再想她。
工作,真是個好辦法。
胡亂抓起車鑰匙,他離開家門朝睽違一個多星期的公司前進。真是的,他還以為上次一別之後,他至少有四、五個月不必再為公司勞心勞力的,沒想到……唉,果真天有不測風雲呀。
電話鈴響的時候,楊霍沾床還不到三個小時,他頭重腳輕、滿腦子混沌的伸手在床邊模索,直到將話筒拿到耳邊,電話鈴聲卻依然不絕于耳時,他這才稍微清醒的了解到原來響的不是他家里的電話,而是他的手機。
他瞬間跳起身,沖向離床鋪約有三公尺置放在椅背上的外套,從外套的內里口袋拿出手機接听。
「喂。」
「霍?是你嗎?」一個不確定的聲音由手機內傳出,是薛羃箴。昨天一直沒等到他的電話,她忍受了整晚的相思之苦,今天一大早便忍不住撥電話給他。
「嗯。」楊霍應聲,半睡半醒的雙眼在四周游視著,想找個時鐘來看看現在到底幾點了。昨天回公司處理電達那件事直至凌晨四點多才回家,差點兒沒給他累斃了,而原本打算找個理由向她搪塞請假一天也因為太忙而忘記了,更別提凌晨四點多才回家的他哪還提得起力打電話給她。所以現在——早上六點五十分,真是太好了!
「箴……」他開口,卻不知從何啟口。
「你感冒了嗎?」
「什麼?」他還沒睡醒的頭腦反應不過來她這句話的意思。
「你的聲音听起來好沙啞,你是不是因為星期六淋雨的關系感冒了?」
感冒?楊霍突然靈機一動,他怎麼會沒想到這個好理由?
「箴,我想今天我沒辦法去接你了。」他啞聲道,然後再裝模作樣的將手機拿遠些輕咳了兩聲。
「怎麼,很嚴重嗎?」薛羃箴擔心的問。
「其實還好啦,只是有點累、有點想睡而已。所以今天我想請假一天,多睡、會兒後再到醫院拿藥吃。」
「我陪你去。」她立刻義不容辭的說,而楊霍卻在一瞬間瞠大了雙眼。
「不,不必了。」他趕忙著說。
開什麼玩笑,就是為了欺瞞她才撒這個謊,如果她跑來了,他還玩什麼?!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病,只是輕微感冒而已,我自己去就行了。」他說,「更何況今天是星期一,你的工作一定特別多,而我也還要你幫我到公司請假,所以你真的不必特別來陪我,我沒事,真的。」
薛羃箴沉默了好一會兒。「你保證會去看醫生,好好的休息?」
「我保證。」
她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喃喃地說︰「那天真不該讓你淋雨的。」
楊霍忍不住挑高了唇角。「你保證你會乖乖地到公司上班,不會請假到我這兒來?」他以沙啞的聲音問,想要她的保證。
「你真的會去看醫生,好好的休息?」
「以健保卡為證好嗎?我保證在睡一覺醒來之後一定去看醫生。」看醫生、給醫生看,這中間可是有很大的差異,而他的保證是一定去「看醫生」,所以他一定會跑趟診所掛號蓋章,然後在看醫生一眼後再回家。
「你呢?保證今天絕不為了我而請假?」
「嗯,那我下班之後去看你。」
「我能拒絕嗎?」楊霍的聲音中有些笑意,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回答。
「當然不行!」薛羃箴堅決的回答。
「那我們晚上見。」
「晚上見。」
走出電達,楊霍和辜停豐臉上皆帶著滿意的笑容,這個長達三個多小時的協商開得還真是值得,畢竟豐裼成了大贏家不是嗎?
丟不起豐裼這個大客戶,電達在楊霍三寸不爛之舌下終于不得不接受他們所開的條件,賠償他們公司百分之七十的損失,並照價在往後的生意往來間再給予百分之九十的優惠,這樣仔細計算下來,豐裼幾乎可以說是因禍得福,身為老板的他們怎能不笑呢?
為了慶祝打贏這場勝戰,他們決定找家店大快朵頤一番,于是乎在和屬下分開後,他們倆便同乘一輛車到了「尋訪幽境」。
突然,楊霍的手機在店家上第一道菜時響了起來。
「喂。」
「你在哪里?」是薛羃箴。
「外頭。」這是句廢話,也是實話。
「你去看醫生沒?」
他皺起了眉頭,謊道︰「正要去。」他都差一點忘了要跑一趟醫院了。
「那你是在路上嘍?」她停頓了一下又說︰「你的聲音听起來好多了。」
「是好多了,」他輕咳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辜停豐,發現辜停豐正以一臉好奇的表情盯著自己看。「事實上我正在想還要不要去看醫生,因為我覺得我已經好了。」他對她說,然後便看到辜停豐忍不住在一旁悶笑了起來,他曾告訴過辜停豐他是用看病這一招才得以金蟬月兌殼的。
「不行!」薛羃箴的聲音激烈,「你答應過我一定要去看醫生的。」
「可是我覺得……」
「你答應我的!」
「好吧。」反正與其和她爭議不休,跑趟醫院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那你跟我保證你一定會去看醫生。」
「什——」看到辜停豐已經豎起耳朵拚命朝自己靠近,楊霍不得不把嘴巴里的「麼」字吞回肚子里去,然後稍微轉開頭去對電話那頭的薛羃箴說︰「我已經說過了。」
「不行,我要你明確的告訴我,你一定會去看醫生,快點說。」
「箴……」他為難的叫道。
「你要我現在立刻請假陪你去嗎?」
該死的!楊霍無聲的在心里詛咒著,看了辜停豐一眼,他勉為其難的開口說︰「我一定會去看醫生。」
「發誓,保證。」薛羃箴仍不放心地要他保證。
「發誓,保證。」
辜停豐再也抑制不了的大笑出聲。
「是誰在笑?」听到笑聲的薛羃箴好奇的問他。
「一個瘋子。」楊霍咬牙切齒的朝辜停豐瞪眼道。
听到他的回答,薛羃箴忍不住笑聲道︰「你好惡毒,竟然說人家是瘋子。」
「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的手機快沒電了。」瞪著笑不可抑的辜停豐,楊霍對她說。
「嗯。」她輕應了一聲,末了卻又忍不住再次交代他。「答應我看完醫生之後要快點回家休息喔。」
「嗯。」
「那我們晚上見。」
「拜。」
一掛斷手機,楊霍立刻怒目相向的瞪著辜停豐咬牙道︰「小心點,你的下巴快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