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下午,他們都待在金織繡坊里,林秀梅親自為如意量身制衣,訂制了十套家居常服、五套外出服、兩件罩衫、兩件披風,和一堆如意連想都沒想過的衣服配件,而相公竟然還說「暫時」先這樣。
除了討論衣服訂制的細節,就像再也無法忍受有布衣在眼前礙眼似的,林秀梅在征得展洪齊的允許後,將如意拉進內室,巧手為她改頭換面。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過了一灶香的時間,通往室內的繡簾被掀開,一個身著金釵羅裙的美人佳麗在林秀梅的攙扶下,徐徐地走了出來。
她的頭梳成雲髻,斜插兩股金釵,後發上束下松,如瀑布般披下來,美得不可方物。因是初秋,天氣仍炎熱,她的衣著輕薄,一件薄翼白紗罩衫內搭粉色小褂和輕絲長裙,蓮步輕移時,就像仙女下幾般令人屏息。眉如翠羽,眼若晨星,齒若含貝,她的美讓展洪齊迷住了,整個人呆呆的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見向來身上總是散發著尊貴與不凡氣勢的少主露出了呆若木雞的模樣,林秀梅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少主還喜歡屬下為少夫人所做的改變嗎?」她問道。
展洪齊只能呆呆的點頭,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千般妖嬈,萬般婀娜的美麗妻子。
林秀梅終于忍不住的笑出聲來,直接把羞赧的少夫人推進呆若木雞的少主懷里,識趣的轉身退下。
「妳好美。」林秀梅離開後,展洪齊又呆了好一會兒,才沙啞的開口說。
他的目光深邃,黝暗的眼眸里似乎有著什麼在跳動、燃燒著,讓如意的臉頰發燙,羞得不知所措。
「美的是衣服。」她低下頭羞赧的說。他伸手將她的下巴抬起,「不,美的是妳,如意。」然後低下頭吻住她,而她則輕顫的閉上眼,承接他親憐蜜意的親吻。
他的吻深情纏綿,讓如意不由自主的因他的熱情而顫抖著,順從體內的渴望,抬起手環上他的頸項,將他拉近自己。
她熱情的反應讓展洪齊差點失控,但這一次的時間地點都不對,讓他只能喘息著離開她柔軟的雙唇,將額頭抵在她肩膀上,平息欲火。
「我們回家吧。」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說,嗓音仍較平時沙啞低沉。
「好。」如意紅著臉,聲若蚊納般的輕聲應道。一頓,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還要買米。」她小聲說。
「我已經讓人去買來放在馬車上了。」他溫柔的攏了攏她不小心被自己弄亂的頭發。
她對他微微一笑,又想到一件事。「我得去把這衣服換下來才行。」她說完轉身想走,卻被他拉住。「為什麼要換衣服?」
「待會兒坐馬車回家會被塵土弄髒的。」她看著自己身上的華服,憂慮的說。展洪齊聞言,失笑的搖了搖頭,她真以為在她穿著一身金釵羅裙時,他還會讓她坐板車穿過大街小巷,讓街上不相干的男人看盡她的美麗嗎?他可沒這麼大方。
「走吧。」他牽起她的手,往前方的店鋪走,全新的馬車已等在大門前了。
「可是衣服…」
「別擔心這事。」他驀然回過頭來輕啄她的唇一下。
如意又驚又羞的瞠圓雙眼,一張臉迅速的被紅潮淹沒,因為林秀梅和掌櫃的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前方,正含笑的看著他們。噢,好羞人喔。她紅著臉低下頭,羞得沒臉見人。
展洪齊挑唇微笑,、心情極好。
「少主,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您交代的東西也都已經在車上了。」林秀梅恭敬的說。
「謝謝。」展洪齊頷首道,帶著害羞的妻子坐上新馬車,回家。
「夫人,小的有事稟報。」
望月樓上傳來陣陣琴聲,琴聲如行雲流水,自然和諧,悠揚歡暢,沒有絲毫拘謹的韻味,讓人听了通體舒暢。
展夫人閉上眼楮,正陶醉于樂曲之中時,突然傳來這麼一聲叫喊,讓她倏然皺眉睜眼,琴聲也戛然而止。
「夫人,是黃總管。」杏兒由樓上往下俯瞰後,回頭稟告道。
「妳去看看是什麼事。」展夫人說,然後歉然的看向楊玉環。「對不起呀,玉環,娘沒將下人教好,竟然這樣打斷妳優美的琴聲。」
「娘別這麼說,想必黃總管一定是有急事,才會這樣。」楊玉環微笑的搖了搖頭。
一會兒,杏兒去而復返,說︰「夫人,黃總管有急事要向夫人稟報,他說是關于夫人早上交代的事。」早上交代的事?展夫人雙目瞠睜,立即起身道︰「玉環,娘去去就來。杏兒,好生伺候小姐。」說完,她匆匆轉身走下樓。一樓處,黃清神情凝重的候著她。
「怎麼了?」她著急的問道,但隨即警覺的東張西望了一下,又改口道︰「等一下,別在這里說。跟我來。」
回到她所居住的梅園,遣退周遭的奴僕,關上房門,她才再度開口詢問,「怎麼了?」
怎知黃清還沒回答她問題,便先雙腳曲膝跪落她面前。「小的罪該萬死,請夫人降罪。」他低頭說。
「怎麼回事?你先站起來再說。」她愕然問道。這黃總管是個老家臣,十歲便跟隨老爺服侍至今,老爺還在世時對他如待家人,她怎能讓他對她下跪?
黃清先起身,這才一臉愧疚的低頭道︰「小的早上派人跟蹤少爺,不久前那派去之人回報,說少爺正帶著那位姑娘到金織繡坊添置衣裳,小的便偷偷跑去,想看那姑娘到底長得是何模樣……」
「結果呢?你有沒有看到?」展夫人迫不及待的問。
「看……看到了。」「然後呢?她長得是何模樣,是哪家的姑娘?你認識嗎?」她著急的問。
「是…是少夫人。」他小聲道。
展夫人張口結舌、呆若木雞的瞪著他,半晌都反應不過來,還以為自己听錯了。「什麼?你說什麼?」
「那個和少爺在一起的姑娘是少夫人,夫人。」黃清低著頭說。
展夫人的背脊挺得僵直,好像再多一點打擊就會承受不住一樣。「什……什麼?」她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听見了什麼。
「小的罪該萬死。」黃清再度曲膝跪下。
展夫人腦袋一片茫然,只覺得既惶恐著急又憤怒。
「當初我不是叫你把她送出城,送得愈遠愈好嗎?為什麼她現在會和少爺在一起?」她吼道。
「小的的確拿了錢叫人將少夫人送到城外,送到愈遠愈好的地方,但是小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這樣,請夫人降罪,小的罪該萬死。」現在不是追根究底或降罪的時候,她該先找出善後的方法才行。展夫人眉頭緊蹙的在房里踱了幾步,逐漸地冷靜下來。
「少爺知道她的身份嗎?」
「小的不知,在看見對方竟是少夫人後,小的便急忙趕回來向夫人報告這事。」黃清故作一臉憂慮。「夫人,現在該如何是好?如果少爺已經知道那姑娘就是少夫人的話,那咱們該如何向少爺解釋當初說少夫人已死的事?」
「你不要煩我,讓我安靜的想一想。」展夫人煩躁的說,覺得頭痛。
齊兒已經知道了嗎?如果知道了,他這陣子怎會完全不動聲色,甚至在那天還跟她說,他有喜歡的姑娘呢?
看這情況,齊兒應該還不知道他喜歡的姑娘就是十年前那個沖喜新娘才對,換句話說,她還是有機會在他發現這一切之前,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金如意送走。
「黃總管,我要你照我們原先的計劃去做,在最短的時間內,找機會把那女人送出林安城,這次我要你跟著拿錢辦事的人一起去,不準再出差錯,听見沒?」她嚴聲命令道。
「是。」黃清應聲而去。黃清離開後,展夫人一個人待在房里坐」且難安,擔心如果計劃失敗,讓兒子知道那女人就是他當年所娶的小新娘的話,那該怎麼辦?她該如何解釋當初告訴兒子他妻子已死的事呢?
晚膳,沒心情吃,讓杏兒撒了下去。
夜晚睡不安眠,府牆外打更人去了又來,三更天、四更天,模模糊糊似乎才睡了一下,天已大亮,杏兒打了洗臉水來服侍她晨起的梳洗。
「杏兒,我想再睡一下,妳別讓人來吵我,早膳也不用送了。」展夫人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的吩咐道。
杏兒退下後,她繼續閉眼睡覺,但、心事重重又怎睡得著呢?翻來覆去多次後,終于還是起身下床在房里踱步嘆息,累了又上床躺,躺了睡不著又下床,一整天都待在房里,誰也不見,就等黃清來報。
可是黃清怎麼到現在都還無聲無影,沒一點音訊?都快過一天一夜了。再也按捺不住等待,她揚聲叫道︰「杏兒。」門外的杏兒聞聲,立刻推門而入等著吩咐。「妳去找黃總管過來。」
「是。」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時間,就在她快要受不了打算自個兒出房門去找人時,杏兒帶著黃清來了。
黃總管一臉風塵僕僕、疲憊不安,他的眉頭緊蹙,什麼都還沒說,就已透露出不好的預告。
「杏兒,妳先下去。」展夫人一見杏兒關門離去,立即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夫人,小的找不到下手的時機。」黃清神情復雜,猶豫的開口。
「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又猶豫了一下,才低聲答道︰「少爺昨晚夜宿在少夫人那兒,而今兒個到小的離開為止,他們連一步也沒踏出門外。」
「什麼?」展夫人呆呆的看著他,像是不懂他這話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一樣。「夫人,看樣子少爺和少夫人可能已經生米煮成熟飯,成了真正的夫妻了,如果少夫人有了身孕,我們還要把她送走嗎?」
有了身孕?展夫人臉色一陣慘白,她從沒想過這事。
「你別胡說八道,不會有這種事的!」她斥聲道。「未及成親,齊兒不會做出逾矩之事的。」
「可是少爺和少夫人已經成親了……」黃清提醒道。
「住口!」展夫人生氣的喝斷他,「你忘了和齊兒成親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嗎?」
黃清暗暗嘆口氣,看樣子,夫人仍打算執迷不悟下去。
「夫人,小的現在該怎麼做?」
展夫人根本無計可施,想了想干脆直接把問題丟回去。「你自己想辦法,總之我要你在最短時間內把那個女人送走就是了,听到沒有?」
黃清能說什麼?只能答道︰「是。」
嘴忽然被人捂住,讓如意驚嚇得想放聲尖叫,卻是沒有辦法。
她感覺自己被人用力的往外拖,卻看不見拖她的人是誰,她的心里充滿了驚恐與害怕,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腳踢到門坎,踉蹌了一下,幾乎同時,她的身子忽然又被另一股力道往旁邊一拉,跌向另一方,她的腳步還沒站穩,便看見人影從她眼前一晃而過,接著看見三人在屋前的院子里打了起來,其中一個還是剛剛听見屋外好像有什麼聲音而跑去查看的相公。
三個人你來我往,看得她眼花撩亂。
她不懂武功,看不出相公與另外兩人的功夫誰強誰弱,但是以二對一的情況,加上對方手上又握有刀,而相公卻是赤手空拳,讓她再也無法袖手旁觀的抓起一旁的掃帚便加入戰局,想助相公一臂之力。
她想,至少她加入之後就是二對二了,多少能分擔一些攻擊,卻壓根兒沒想過自己的安全。展洪齊被她的舉動嚇壞了,旋身踢飛砍向她的那一刀,再將那人一掌打飛,同時用力將她拉到身邊怒吼道︰「妳在干什麼?」
如意沒時間回答他,因為另一個人又拿刀朝他們砍過來了。
「小心!」她大聲叫道,用力將他推開想避開這一刀,誰知他才被推開,旋即又伸手過來將她整個人拉進懷里保護著,而就在這瞬間,那一刀硬生生的從他手臂上劃了過去,鮮血很快的染紅了他的衣袖。
「不!」如意駭然的瞠大雙眼,驚聲尖叫。
「我沒事。」他反過來安撫她。
「你流血了,好多血,都是我害的。」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里滑落下來,眼里只剩下他手臂上的傷,由兀全忘了那兩個攻擊他們的人,更沒注意到他們驚見傷了展洪齊後,那臉色發白、驚慌離去的模樣。
「少爺!」黃清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出來,一臉驚惶失措。
怎麼會這樣呢?那兩個蠢材到底在做什麼?竟然讓少爺受了傷,這下夫人或少爺若是問起罪來,他該如何是好呀?來到少爺面前,他雙膝一彎,跪了下來。「少爺,小的該死……」
展洪齊眼一瞪,滿是警告的神色,要他小心說話別壞了大事。
黃清機警,立刻改口道︰「小的應該要早點來的,這樣刀子要砍也是砍在小的身上,而不會砍到少爺的。請少爺、少夫人降罪。」
這一喚,讓如意回神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像突然見到了救星,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向他求救道︰「黃總管,你快點幫忙止血,快救少爺呀,嗚……」
「我手邊沒金創藥,少夫人家里有沒?」
「沒有。」如意淚流滿面的搖搖頭,亂了方寸的只是哭泣道︰「怎麼辦?怎麼辦?」
「如意,冷靜點,只是刀傷而已,我不會死的。」展洪齊柔聲安撫她,「妳先到屋里找找看有沒有干淨的布巾可以讓我綁在傷口上,暫時止血,我們再到城里找大夫。」
如意忍淚點頭,」且刻起身跑回屋里去找布巾。「少爺,小的罪該萬死,請您降罪。」一見少夫人離開,黃清立刻趴伏在地請罪。「你何罪之有?」
「屬下害您受了傷。」
「只是小傷而已,你別跟如意一樣小題大作,站起來。」展洪齊嘆了一口氣,無奈的命令道。
「夫人若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
「這一點可能就要你自己擔待了。不過你放心,我會趁這次的意外把如意帶回家,到時應該可以將娘的注意力從你身上移開些。」
「少爺要帶少夫人回府?」
「我一直都想帶她回去,是她不肯的。但她現在的安全受到威脅,我是不可能留她一個人繼續住在這兒的,如果她不想我負傷留在這里保護她的安全,她就會跟我回家。」
黃清再次有種對少爺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感覺,他甚至還有個想法,那就是少爺挨的這一刀該不會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少爺早算好時機故意挨的,這樣做不僅可讓少夫人乖乖地跟他回家,等回到展府之後,夫人多少也會看在少爺有傷的事上,不會為了少夫人的事與少爺起沖突,愈想愈覺得這是一箭雙鷗的高招。
「少爺,小的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他終于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
「什麼問題?」
「這一刀是您故意被砍到的嗎?」
展洪齊嘴角微揚,「沒錯。」
黃清像回想到什麼似的又問︰「少爺早計劃好這一切,所以昨兒個才要小的吩咐他們一定要帶刀?」
他僅是微笑,沒有應聲。
「那少夫人闖進打斗場中,也在少爺計劃中?」
展洪齊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不見,他抿緊唇瓣,臉色難看至極。天知道當她闖進無眼的刀劍陣中,他簡直被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忘了圍攻他們的是自己人,當場上前就將他們給斃了。黃總管見到他臉上倏然閃現的戾氣嚇得有些志忍,他從未見過少爺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可少爺在見到少夫人後迅速的斂了駭人的神情。欽,少夫人真有把百煉鋼化做繞指柔的本事啊!
「來,讓我看看你的手臂。」
如意小心翼翼地將他的袖子卷到肩膀上,在看見他上臂皮開肉綻的傷口時,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淚水差一點又決堤。
「少夫人,讓小的來吧。」黃清表示要接手。
「不。」她堅定的搖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先擦去展洪齊手臂上和傷口四周的血水,才用布巾將傷口包扎起來。她咬緊唇瓣,表情不時瑟縮,但替他的傷做緊急處理的雙手卻輕柔、堅定又迅速的完成一切的動作。
「黃總管,你去駕馬車過來。」她抬起頭指一丁道。
「是,少夫人。」黃清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即將馬車駕到他們身邊停下。
「來,小心點。」
看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展洪齊不由得想笑,卻也盈滿柔情與愛意。「放心,我沒事。」他握了握她的手,柔聲安撫道。「你流了好多血。」她注視著他傷口上被血染紅的布巾喃喃地說,強忍好久的淚水終究還是抑制不了的滴落下來。
展洪齊輕嘆,被她的淚水搞得心疼不已,干脆將她拉進懷里,低頭吻去她的淚水,掉一滴吻一滴。
如意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抬頭看他時,眼角余光瞥見黃清尷尬的撇過頭去,她的臉驀地漲紅,羞得拚命往展洪齊懷里鑽,完全忘了為他傷口憂心之事。
嗯,這樣很好。展洪齊滿意的摟著她,勾起嘴角忖度。
馬車駛進林安城,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丫鬟的驚呼聲一路從門外叫進來,打斷了展夫人與楊玉環一同品茗的悠閑興致,就連案上裊裊的沉香,都被突然闖入的杏兒打散了。「什麼事情大呼小叫的?」展夫人不悅的斥問。「少爺受傷了!」
「什麼?」展夫人一瞬間便從座上站了起來,著急的往外走,「把話說清楚點,他是怎麼受傷的,傷得嚴不嚴重,請大夫了沒?」
楊玉環緊跟在後。
「少爺的傷已經請大夫醫治過了,傷到了手臂,雖然少爺和黃總管都說不礙事,但少爺的袖子都劃破了,整個衣袖也都被血染紅了。J
「黃總管也在?這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杏兒的表情一僵,連同腳步也一樣。
「夫人…」她欲言又止的,「奴婢還有事要報告,和少爺、黃總管一起回府的人,還……還有一個人。」
「誰?」展夫人不耐的停下腳步,回頭問道。
「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為何這樣吞吞吐吐的?」她不悅的蹙眉催促。
「是少夫人。」杏兒低聲說。
「什麼?」展夫人整個人都被嚇呆。「妳、妳說什麼?再、再說一次。」她面無血色,結結巴巴的瞪著杏兒。
「和少爺一起回來的人除了黃總管之外,還有少夫人。」杏兒低著頭說,完全不敢看自己的主子。
身為夫人的貼身丫鬟,她比誰都了解夫人有多喜歡玉環小姐,多想要她成為自己的兒媳婦,問題是少夫人明明就還好好活著,而且現在還讓少爺給帶回來了,這下子夫人該如何自圓其說,而近來早已當自己是展家人的玉環小姐又該如何自處呢?
杏兒光想到,就覺得頭疼了。
「娘,杏兒在說什麼?少夫人指的是誰,是洪齊哥的原配夫人嗎?」一旁的楊玉環忍不住開口問︰「她不是已經病逝好些年了嗎?」
「這…」展夫人根本無言以對。
「夫人,黃總管來了。」杏兒如獲救星開口道,只見黃清一臉肅容的匆匆走來。展夫人頓時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隨即轉向楊玉環,「玉環,妳先回房休息,娘待會兒再去找妳好嗎?」
「那我先去看看洪齊哥。」楊玉環雖然滿月復的疑問,仍是乖巧的點頭。
「不!不行!」展夫人急忙阻止。
「娘?」楊玉環看著她,心里有種愈來愈不安的域覺。
那個杏兒口中的少夫人該不會真的是洪齊哥的元配夫人吧?可是已經死了這麼多年的人,是不可能會突然復活的,那麼這個少夫人又是何來歷,娘又為何這麼緊張,不想讓她們見面呢?
「娘先和黃總管談點事,妳等我一會兒,咱們再一起過去。」展夫人拖延道。
至少得先讓她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女人怎會和齊兒一起回來呢?
「杏兒,先送小姐回房。」她命令道,然後看向等候在一旁的黃清冷聲道︰「你跟我來!」然後快步離開。
「妳剛才說的少夫人指的是誰?」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楊玉環忍不住問起身旁的杏兒。這下換杏兒有口難言了。
「我在問妳話,妳沒听見嗎?」楊玉環有些動怒了。
「奴婢听見了。」杏兒低聲道。
「那妳為什麼不答話?」
「奴婢不是不答,而是這事……這事……請小姐去問夫人好嗎?這事奴婢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小姐。」杏兒為難的說。
「妳只要告訴我,那個少夫人到底是誰就行了。」
「少夫人……就是少夫人。」
「妳這有說跟沒說不是一樣嗎?」楊玉環氣道。
可杏兒根本什麼都不敢說。
楊玉環真被氣到了,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明不白,有事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覺,她瞪著嘴巴有如蚌殼緊的丫鬟半晌,二話不說的轉身就走。
「我直接去問洪齊哥。」
什麼?杏兒驚嚇的迅速抬起頭來,只覺大事不妙。
「小姐!小姐!」她急忙追上楊玉環想阻止。「小姐,等一下,夫人待會兒會來找您,您現在離開,待會兒夫人找不著您該怎麼辦?您還是等夫人來了之後再一起去找少爺吧,好不好?」
「讓開。」楊玉環冷著臉道。她現在就要把事情弄清楚!
「小姐……」
「我叫妳讓開!」見她不讓,楊玉環干脆動手將她推開。
看著她快步離開的身影,杏兒十分無奈,這下該如何是好?對了,她得趕緊通知夫人。她提起裙襬,邊跑邊扯開喉嚨揚聲大叫,「夫人,不好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