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最新一季「城市」的DVD,艾媺感覺有點口渴的想起身去倒杯水來喝,她的雙腳才移動位置,甚至還來不及跟進,與她待在同一空間的梁矢璣已大驚小怪的出聲問道︰「等一下,妳要干麼?」
「我想去倒杯水喝。」她老實回答。
「我來就好。」他起身離開。
一會兒後,一杯水立刻送到她面前。
喝了幾口水解渴後,艾媺無聊的拿著電視遙控器不斷的按著,想找個有趣的節目來打發時間,怎知七、八十台的有線電視頻道,竟然沒有一台能引起她興趣的。
五分鐘後,她終于放棄的將電視關掉,將注意力放在電視邊的電話上。然後,她的雙腳才稍微一動,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
「等一下,妳又要干麼?」他倏然抬頭問道。
「我想打通電話。」
三秒鐘後,一支無線電話立刻遞到她手上,還附帶了聲,「喏,電話來了。」
看著手中的電話,再看一眼回到座位上又再度低頭埋首工作的他,艾媺無奈的輕嘆了一口氣。她不能再讓這種情況持續下去了,否則她一定會發瘋的。
可是他的樣子看起來是那麼的忙碌,她現在開口跟他談這件事,會不會打擾到他的工作呢?
然而說是這樣說,事實上,她早就已經打擾到他的工作好一陣子了不是嗎?因為自從她流產意外發生之後,他就一直這樣寸步不離的守著她、照顧她,就好象她不只是流產而已,而是殘廢了一樣。
OK,她知道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很惡劣,而且一點良心也沒有。畢竟他是那麼無微不至的在照顧她,甚至連她想喝杯水,他都會親自去倒給她喝。可是問題就出在這里,他對她就是太過無微不至,小心翼翼的什麼事都不讓她做,她才會無聊到想發瘋,甚至胡思亂想了起來。
她一直在想,他之所以對她這麼好,是不是因為愧疚?
她一直在想,偶爾有幾通打來找他的電話,他總是會特意的走到她听不見的地方說,那打電話來的人是不是他那個新歡?
她一直在想,他會不會恨她,本以為可以和她分手和新歡雙宿雙飛,結果卻人算不如天算的發生了她流產的這件事,讓他在一夕間變得身不由己,得為她負責?
她一直在想,他還愛她嗎?和她在一起是為了責任、習慣、愛,還是不得不為的無可奈何?
她一直在想,如果她再不回去工作上班,而再這樣一直下去的話,她肯定會發瘋!因為她所想的一切,他都曾經認真而且慎重的對她發誓,並且否決了一切。
他說他愛她,所以才會對她這麼好︰他說那個女人名叫範蜜,是香港分公司的執行副總,他和她在一起全都是為了公事,絕無任何私情存在;他說除了她之外,他這輩子從沒想過要和誰雙宿雙飛;他說不管是為了責任、習慣、愛或者是無可奈何,他只知道這輩子他不能沒有她。還有,他說對不起,害她傷心、難過,甚至失去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提到孩子時他哭了,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落淚,震撼了她。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流產的意外讓他們的關系回到了從前,他不僅搬回來與她同居,對她的照顧、疼愛比起以往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應該說是太過之了,害得她有點消受不了。
不行了,一個星期已是她的極限了,即使明知道一定會打擾到他,她還是得開口和他談一談才行。
「矢璣。」深吸一口氣,她輕聲的開口喚他。
「嗯?妳想要什麼?」他直覺反應的抬起頭來,看向她問道。
艾媺搖了搖頭。「我們可以談一談嗎?」
梁矢璣懷疑的看了她一眼,正打算點頭時,放在他臨時辦公桌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叮叮叮……」
他轉頭看了手機一眼,再看向她。
「沒關系,你先接電話好了。」艾媺輕扯唇瓣,故做開朗的微笑道,但眼中卻迅速的閃過一抹無奈。他真的好忙!
梁矢璣注意到她眼中的無奈,他只猶豫了一秒,便伸手拿起手機直接關機再丟回桌上去。
「好了,妳想跟我談什麼?」他起身坐到她身邊溫柔的問。
「你這樣把手機關掉沒關系嗎?如果他們有急事要找你怎麼辦?」艾媺瞠目結舌的看向被他丟到桌上的手機,難以置信的問。
「任何事都比不上妳對我的重要。」他輕聳了下肩,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般自然的話,「況且我每個月花大筆錢請他們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幫我做事、處理事情,如果他們因為一時找不到我,就把事情給搞砸了,那我還請他們做什麼,妳說對嗎?」他微笑的說,完全是一副自信滿載的成功企業家模樣。
看著輕松自若的他,艾媺突然覺得眼前的他好象真的很厲害很偉大,就像她一輩子也高攀不上,只可遠觀的大人物一樣。
可是此時此刻的他卻正坐在她身邊,溫柔的凝視著她,而且幾分鐘之前他還替她倒水、拿電話的做了她的跑腿。
像他這樣一個光是用看的,就知道是個非凡人物的人,她到底是何德何能,或者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才得到他這些年來對她的愛憐呢?
也許真的是她太貪心了,能夠擁有他的陪伴與疼愛,她就該感恩了,不應該再滿腦子想著要和他結婚這件事。
也許她之所以會失去他們的寶貝,就是老天爺在懲罰她的貪心吧。
「怎麼了?妳剛剛不是說有事要跟我談嗎,怎麼突然發起呆來了?」梁矢璣伸手輕輕拍打她的臉頰,失笑的問。
艾媺眨眨眼,猛然回過神來。「對不起。」
「干麼跟我說對不起?」他愕然的笑問。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忙,說有事要跟你談已經是打擾到你的工作了,而我卻還在發呆浪費你寶貴的時間,對不起。」她解釋。
梁矢璣看著她,臉上表情慢慢變得嚴肅而正經了起來。
「妳是不是還在怪我,無法原諒我?」他開口問。
「什麼?」艾媺錯愕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這麼說。
「妳知道妳現在的態度對我有多見外嗎?感覺就像剛認識,但是卻一點交情也沒有的朋友一樣,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妳要我怎麼做才肯真正的原諒我,告訴我好嗎?」與剛剛充滿自信、專業、游刃有余的厲害模樣判若兩人,梁矢璣在她面前露出了脆弱而痛苦的神情,乞求的凝望著她。
艾媺用力的搖頭。
「我從來都沒有怪你,真的。因為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太過粗心,竟然連懷孕了都不知道,以至于……」
一談起流產的事,她的聲音便不由得變得沙啞,眼眶也不自主的紅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之後,才又繼續的說。
「總之應該負責任的人是我,該乞求原諒的人也是我,我根本就沒有權利去怪你,相反的,你應該要怪我才對,我竟然連我們的孩子都保護不了,我、我……」說著,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淚滑下,梁矢璣立刻將她緊緊的擁進懷中安撫著。
「對不起,我不該再提這件事了,別哭好嗎?」每回只要提到這件事,她總會不由自主的哭個不停,他該死的不應該又提起這件事的。「妳剛剛不是說有事要和我談嗎?什麼事?妳想要跟我說什麼,妳還記得嗎?」
他試著轉移她的注意力。
艾媺抹去眼眶中的淚水,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然後點了點頭。
「妳想跟我談什麼?」他立刻追問,不讓她有多一秒的時間可以去哀傷。
「矢璣,我想銷假回公司上班。」
「不行。」他輕愣了一下,立刻否決的搖頭。
雖然她是小產,並不是真的生了孩子得在家做足四十天的月子。但是他特別問過醫生,醫生建議最好還是比照女人生產完做月子的方法幫她調養身體。所以為了她好,沒有做足四十天的月子他是絕不會放人的。
而且到今天為止,她也不過才休養了一個星期而已,她竟然就想回公司上班?別開玩笑了,他怎麼可能會答應她呢?
「可是每天關在家里好無聊,我都快要發瘋了。」
「為了妳的身體健康,再忍耐一個月就好了,好不好?」
「一個月?」艾媺忍不住睜圓了雙眼,驚聲叫道。「你到底幫我請了幾天的假?」
「六個星期。」
「什麼?」她當場傻眼。
她以為他最多只會幫她請個兩星期的假,沒想到他竟然請了六個星期!
噢,我的天啊,他到底用什麼名目幫她請了這麼長的假,而公司同事又會怎麼想呢?天啊!
「你為什麼要幫我請這麼長的假?」
「醫生說妳需要休息。」
「那也用不著休這麼久吧?六個星期?你為什麼不干脆幫我請六個月算了?」她覺得自己的頭隱隱作痛著。
「我是有想過,但是怕妳會不高興。」
瞪著他,艾媺一時之間竟完全說不出話來。
六個月她會不高興,那六個星期她就不會不高興嗎?他這是什麼邏輯呀?她覺得自己快被氣瘋了!
「你到底是用什麼理由幫我請了這麼長的假?」六個星期,一個半月耶!
「婆婆身染重病,不久人世。」他性感的薄唇一勾,輕快的微笑道。
「什麼?!」艾媺大叫一聲,簡直不敢相信!「你……你真的用這樣的理由?」
「開玩笑的啦。」他咧嘴笑道。
艾媺張口結舌的瞪著他,再度說不出話來。
「其實我用的是公公身染重病,不久人世這個理由。」
瞪著他,艾擻決定不再相信他所說的任何一句話。
「我明天就要回公司上班。」她大聲宣布的說。
「不可能,除非妳能將我打昏,然後從我身上踩過去。」梁矢璣認真的搖頭道,「況且如果妳明天真的去上班了,妳同事若問妳公公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妳要怎麼回答?難道妳要回答他們,因為他提早蒙主召喚,迫不及待的先走了?」
「不要再開玩笑了啦,我是跟你說真的,我明天就要回去上班。」她皺起了眉頭,一本正經而且嚴肅的對他說。
「我並沒有在跟妳開玩笑,除非妳想咒我老爸早死,否則的話,妳最好還是乖乖待在家里等到假期完。」他輕松的微笑,心里卻是忐忑不安的。
不知道她有沒有听出他話里的暗示?
「開玩笑,難道我就不會說一切都只是醫生的誤診,現在已經沒事了,所以我才可以提早回去上班嗎?」艾媺聰明的說。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話,也難怪她都在家休息了那麼多天,卻沒人打電話來關心她,害她以為自己的人緣真這麼差哩。
梁矢璣失望的閉上眼楮,在心里輕嘆了一口氣。
「妳難道都沒有想過,也許妳同事會懷疑嗎?」他睜開眼問。
「懷疑什麼?」
「懷疑妳什麼時候突然冒出了一個公公。」他望著她,緩慢的說道。他這樣說夠清楚了吧?
艾媺突然愣住,壓根兒都沒想到這一點。她既然未婚,又怎麼會有公公、婆婆呢?怪了,她剛剛怎麼會沒想到,而且他剛剛是不是有提到他老爸這字眼?公公和他老爸,他這樣說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存在,抑或者是單純的在說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可惡!停下來艾媺,妳先前不是已經想通了,決定以後不再想結婚的事,只要守著他,感受他對妳的憐愛就足夠了嗎?妳現在又在想些什麼?
用力的甩了下頭,她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妳干麼?」見她突然甩頭,梁矢璣懷疑的問。
「你干麼散播這種不實的謊言呀,這下子等我回去上班後,你要我怎麼跟人家解釋?」她抱怨的朝他瞪眼。
梁矢璣差一點連三字經都要罵出來了。他都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清楚了,她怎麼還能如此的不知不覺?!
「艾媺,難道妳真的听不出我話里的重點嗎?」他忍不住的問。
「你話里有什麼重點?」
他真的是快瘋了!
「重點就是,我剛剛說的我老爸是妳公公的這件事。」他直接開門見山的攤開來說。
「這才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明天到公司之後,要怎麼收拾你所制造出來的爛攤子。」她瞪他一眼。
梁矢璣用力的吸氣吐氣再吸氣吐氣,以防自己真被她的遲頓給氣死。她到底是真遲頓,還是故意當做听不懂呢?可是她不是一直都想要和他結婚嗎?怎麼可能連他這麼明顯的暗示,都听不懂呢?不管了,還是直接說出來好了。
「艾媺,我們結婚吧!」他認真的盯著她說。
艾媺瞬間愣住,感覺自己的心跳好象突然漏跳了好幾拍,害她連吸呼都變得不順了起來。
結婚?她沒有听錯吧?他剛剛真的說了「我們結婚吧」這幾個字嗎?
梁矢璣緊張的看著呆愕的她,完全猜不出她現在心里在想些什麼。她不是應該要馬上點頭說好,要不然就是興奮的撲上他,或者感動得落淚嗎?怎麼她的反應卻是呆若木雞的一動也不動?
「艾媺?」他輕輕踫觸著她喚道,「妳在想什麼?」
「沒什麼。」她回神的搖了搖頭。
「所以妳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
「就是結婚的事,妳要不要先打電話給妳媽媽,問她妳們家有什麼特別的禮俗要我們男方這邊遵守的?」
看著他,艾媺突然間搖了搖頭。
「不必了矢璣,因為我已經想通了,就像你所說的,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就已經很好了,那張紙對我們來說,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所以你不必再強迫自己和我結婚了。」她微笑的說。
她出乎預料之外的回答,讓梁矢璣整個人都愣住了。所以她的意思是,他們不結婚?她不嫁給他了?
他應該是要松一口氣的,畢竟他對結婚這件事一直都沒有好感,但是為什麼現在他卻反倒感覺有口氣梗在他喉嚨里,難過得讓他有苦說不出?
她不嫁給他的想法就像一只無形的手,用力的掐在他脖子上,讓他有種無法呼吸的感覺。
「我沒有逼自己,我是真的想和妳結婚,然後一起白頭到老。」他听見自己以鏗鏘有力的聲音對她說,但她卻只是對他微微一笑。
「我們言歸正傳好嗎?」她說,「請你認真的告訴我,你到底用了什麼理由替我請假,這樣我明天到公司上班時,才有辦法向他們解釋。」
他瞪著她,不言也不語。
「矢璣?」
他又沉默的瞪了她許久,才終于緩慢的開口道︰「妳不用傷腦筋了,因為短期之內,我是絕對不會讓妳去上班的。」
「矢璣!」
「不準!」
「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