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丈夫沒有回房,這件事一點都不尋常。昨夜他掀了蓋頭後便匆匆離去,之後一夜未歸,這意味著什麼?
即便不回房,也該遣人來通報一聲,這是禮數也是體貼,他既未盡禮數更談不上體貼,他的冷漠,傷了她的自尊。
拜見公婆後,馥容回到房中靜下心來,決定主動去見她的新婚夫君。
午後,她請陪嫁到王府的稟貞外出打听,得知兆臣正在書房,她先到王府的灶房,跟灶房里的管事鄂圖姥姥說明,自己要借用廚房一事。
「少福晉要下廚?」鄂圖姥姥瞪大眼楮,看著王府的新婦。
「是,因為大貝勒一早就出門,晌午過後才回府,現在還待在書房里,他必定尚未用膳。就算大貝勒已經用過午膳,也是在外面隨便吃的,不一會兒功夫肚子一定會餓。」
「這樣的話,老奴才可以熱好飯菜,請丫頭們送到書房去。」鄂圖姥姥答道。
「沒關系,我想親自下面,自己送給大貝勒。」
「噢,」鄂圖姥姥似乎明白了少福晉的用意,只好點頭。「那麼您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
鄂圖姥姥讓開,站在一旁觀望,也沒有立刻走開。
馥容卷起衣袖,預備親手烹煮。
雖然在翰林府做閨女時,大多吃的是素食,但她知道王府中人必定食葷,如果現在就做素面給自己的丈夫吃,必定不能得到認同,因此她打算先從俗,再慢慢做改變。
一旁鄂圖姥姥見這位少福晉動作十分文雅,心想︰這樣斯文的人兒,還听說是翰林府的千金,她當真能做飯嗎?
只見馥容忽然回頭問︰「放在這架上的牛骨和肉塊能夠用嗎?」
「噢,當然可以!」鄂圖姥姥連忙笑道。
一旁已經有幾個丫頭圍過來,搶著看王府的新婦下廚、搶著看熱鬧。
馥容將牛骨及肉塊與蔥白、姜片一起汆燙,之後將牛骨與肉塊撈起,再將牛骨用大火滾熟後,再加入蘿卜、生姜等與少許的鹽,轉以小火慢炖熬制牛骨湯。
「這份牛骨湯我先炖著,請您幫我看著,家里有炖好的牛骨湯嗎?要等到這湯的味道炖透了至少得要兩個時辰,現在不能等這麼久。」
「有的,」鄂圖姥姥掀起左邊灶上的鍋蓋,指著里頭的冷湯。「就在這兒,是今早才熬的湯。」
馥容看了眼那鍋熬好的湯,點點頭說︰「好,請幫我把湯盛到小鍋。」
「是。」
鄂圖姥姥正要動作,馥容又出聲阻止她︰「請等一下。」她取來一個木杓子,在牛骨湯加熱前,先將湯上已經凝固的油花刮出來。
「刮出這個油花兒做什麼?」
「這樣湯頭就不會太油膩。」
「可是這麼做的話,湯頭不就不夠香濃,不夠好喝了?」
「不會,等一下我會加入一點肉桂,味道雖然會清淡一點,但是湯頭會顯得更香甜。」
「是嗎?」鄂圖姥姥半信半疑,大半是不相信。
馥容笑了笑,也不解釋,只在湯里加了少許肉桂,然後繼續忙碌。
她準備了青蔥、蒜白、八角、花椒等佐料,與牛肉塊一同炖煮,確定肉塊煮沸之後,轉為小火,之後她忽然從衣袋里取出二十多顆飽滿的深綠色青梅。
「那個是……」鄂圖姥姥問。
「現在是春天,剛才我到灶房來的時候經過後院,看到院子里的梅樹結了很多果實,就順手摘下了幾十顆深綠色的梅子。」馥容笑著回答。
「噢,我知道這是梅子,可這又要做什麼用的?」
「我要做梅子腌菜。」
「梅子腌菜?!」這倒新鮮!鄂圖姥姥瞪大眼,因為她活到這把歲數,吃過各種葉菜類做成的腌菜,就是沒吃過新鮮梅子做成的腌菜。「梅子也能做成腌菜嗎?」姥姥驚嘆地問。
「當然可以。」馥容笑著點頭。「不僅梅子可以,各種新鮮的水果,都可以用來做為腌菜的材料,就連吃剩的橙皮也可以做成腌菜。」
「真的呀?!」鄂圖姥姥咽口口水,瞪大眼楮,更是半信半疑。
「我有一位教導我繪畫的老師是朝鮮人,他曾經對我說過,制作朝鮮腌菜的方法,所以現在我要做的這個腌菜,可能跟府里平常吃的口味不太一樣。」
鄂圖姥姥狐疑地點頭,倒想看看什麼是朝鮮梅子腌菜。
只見馥容在碗里放入新鮮梅子,再放入鹽搓揉,然後倒掉瀝出的梅汁,再用刀柄將梅子敲裂然後腌入鹽汁里。
之後她又開始忙著和面。
鄂圖姥姥見她細皮白肉,胳臂像柳條一樣細,可是做起事來卻有模有樣的,也不由得有些佩服。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馥容將炖煮肉塊的小鍋自灶上移開,放到一旁。
「少福晉要做牛肉湯面疙瘩嗎?」鄂圖姥姥看出大概了。
「對。」馥容從煮開的肉湯里,舀了一杓湯汁放在碗中,給鄂圖姥姥。「姥姥,來,請您嘗嘗看。」
府中的福晉竟然對自己使用敬語,這點讓鄂圖姥姥非常驚訝。
接過馥容手上的湯碗,鄂圖姥姥一口喝下後,眼楮一亮。「咦?這湯的味道果然清甜,不但一點都不油膩,肉汁的味道也甘甜了很多!可是……剛才我見福晉放了肉桂進去,但是這湯里,卻好像一點都沒有肉桂的香味?」
「肉桂只加了少許,是用來提味的。因為這湯是今天早上新炖的,如果加了太多肉桂反而不好,會掩蓋食物本來的鮮美滋味。」
「原來如此啊!」
「好了,現在咱們要煮面了。」說罷,馥容從容不迫地,捏著揉好的面團,將它捏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面疙瘩,放到滾燙的熱湯中。
待牛肉面疙瘩煮好,馥容還親自盛碗,再擱置在食盤上。「鍋里還有幾碗的分量,大家都辛苦了,午後給大家當點心吃。」馥容交代。
鄂圖姥姥點頭,見這位年輕的少福晉竟然懂得體恤下人,心里有些驚訝。「對了,少福晉往後叫老奴千萬別再稱『您』,而且對老奴也不必用『請』這樣的字眼,有事您直接叫老奴去做就行了。」
「這是應當的,您是長輩,又是府里資深的灶房管事,往後我要跟您請教的地方還很多,請您多指教。」她邊笑著說,邊把面碗放在食盤上。
見少福晉如此客氣,鄂圖姥姥笑不攏嘴。「說什麼指不指教,不過是干了大半輩子的粗活兒,真是不好意思……」
馥容微笑。
「對了,」鄂圖姥姥想起來。「那個梅子腌菜——」
「那個要先用鹽汁腌幾個時辰,再用溪水浸泡,最後還要經過煮糖、冰鎮的過程,所以現在還不能動它。」
「噢,原來這麼麻煩。」鄂圖姥姥點頭如搗蒜。
「姥姥,剛才我在鍋里新熬的牛骨湯,就麻煩您幫忙看火了。」馥容說。
「好,沒問題!」鄂圖姥姥一口答應。
馥容這才端起了食盤,含笑離開廚房。
馥容端著面碗來到書房前,听見房內交談的聲音。
「早上看到那批老蔘務必收妥,這趟你再回東北,記得留心觀察——」
兆臣的話說到一半,因為馥容已經站在門口。
「你先離開,記得從後院走。」兆臣淡淡地對來人道。
「是。」來人對馥容點頭,然後低頭匆匆離開。
兆臣看到他的新娘,然後低頭看到面。「這個是?」
「是給您的。」她走進書房,將碗放在他的書桌上。
「叫丫頭端來就好,何必親手送過來?」他問,聞到面的香味。
他們像不熟識的朋友般,彼此說著客套話。馥容心想,諷刺的是,他們是在新婚夜僅見一面便匆匆道別的「夫妻」。
「您用過午膳了嗎?」她禮貌地問丈夫。
「尚未用膳。」兆臣拿起湯匙,嘗了一口湯汁。「湯頭的味道不太一樣,也不若以往油膩,這是鄂圖姥姥做的?」
「湯是姥姥熬的,其它是我做的。」
他略顯驚訝。
堂堂翰林千金,洗手做羹湯,略出乎他料想之外。
他凝視她,若有所思。「除了送面來,妳有話對我說?」
「請您先把面吃完,有話等一下再說。」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玩味。「也好。」
馥容等到他吃完面後放下筷子,才開口對他說︰「請您過來這邊坐一下。」
兆臣站起來,繞過書桌走到茶幾旁坐下。
他表情淡定,似已猜到她想說什麼。
馥容的表情很嚴肅。「請問,臣妾昨夜犯錯了嗎?」
「犯錯?」他沉思,然後搖頭。「沒有。」
「那麼,臣妾是否做了什麼事,讓您不高興了?」
「也沒有。」
「那麼您——」
「妳想問我,昨夜為何沒有回新房,是嗎?」
她直視他片刻。「是。」然後直率地回答。
他咧嘴。「對自己的丈夫說話,不必用『您』字。」
馥容默不作聲。
「沒听清楚?」
「听清楚了。」
「那麼,為什麼不說話?」
「臣妾是初嫁入王府的新婦,也許貝勒爺是一番好意,但臣妾不願落人口實。」她雖面無表情,但語調輕快、口齒清晰,直視他的那雙明亮眼眸清瀅澄澈,令他一時間有點迷惑。
「我直接說清楚好了,」兆臣瞇起眼。「事實上,我不喜歡太過于呆板的女子,這樣的女子似乎太過于做作而且虛偽,既然往後我們必須相處一輩子,就照我說的話做。」他直接下結論,明快又簡潔。
做作?虛偽?
她不說話,眼楮眨也不眨地凝望他半晌。
「有話想說?」他直視她。
「貝勒爺還未回答,昨夜您為何不回新房?」馥容當然明白,這樣「質問」自己的夫君是執拗的,何況她只是一名剛過門的新婦,她應該等待,應該沉默,讓丈夫自己提起,但倘若如此,這便不是她。
然而,馥容可以輕易從他的表情,看出他的不以為然。
「如果妳需要解釋,那麼我只能告訴妳,昨夜因為突如其來的公務,所以不能回房。」他別開眼,不再直視她的眼楮。
「做為一名妻子,只要得到丈夫的解釋,第一次,我一定會相信。」馥容從容優雅地回答,雖然他的「解釋」非常草率,極可能只是推托之詞,但自尊要求她必須維持風度還有驕傲。
他挑眉,回眸看她。
「可能貝勒爺『一時忘記』,自己已經娶妻,」抬起下顎,馥容用一種不冷不熱、慢條斯理的聲調,對自己的丈夫說︰「往後,夜里如果貝勒爺因『公務』纏身,不能回房歇息,那麼也請你囑咐下屬,通報你的妻子一聲,以免臣妾錯怪了貝勒爺,以為你是對自己的新婚妻子有所不滿,所以才不願意回房。」
他瞪著她,彷佛她臉上有無字天書,他必須用心研讀。
馥容回視他,沒有避開他犀利的目光。
「妳在怪我?」半晌,他淡聲問。
「臣妾只是在說明自己的擔心。」她答,從容不迫。
兆臣瞇眼看她。「好,」他撇嘴,臉色深沉。「那麼,現在妳已經『說明』過,還有其它話要說?」
馥容回視他片刻,忽然抿嘴一笑。「難為貝勒爺,新婚夜尚須憂心國事,雖然臣妾也曾听聞常言道︰『家事、國事、天下事。』,然臣妾只是一名庸俗的小女子,只知道家事勝于國事,實在讓夫君見笑了!懇請夫君莫怪,往後臣妾倘若還有不足之處,也請夫君包容,原諒雞腸小肚、見識短淺的小女子。」
兆臣瞇起眼,瞪著他新婚妻子冷淡的笑臉——
她在跟他宣戰!
「賢妻言重了,」咧嘴一笑,兆臣沉聲回道︰「今夜為夫必定早早回房,履行丈夫應盡的義務,不會再讓賢妻獨守空閨。」
馥容臉色微變。
他的嘲弄非常明顯,當然,這一切是因為她的挑戰開始。
所以,她能「示弱」嗎?
當然不能。
「多謝夫君體諒。」馥容微微欠身,表現出良好的家教與周到的禮儀。「打擾夫君公務,臣妾甚為過意不去,還望夫君海涵,不見怪臣妾。」臨走之前,她甚至對他點頭頷首,笑容可掬。
「哪里,賢妻多慮了,我豈會因小事怪責于妳?」他笑臉相迎,不慍不火。
房門關上,兆臣的笑容消失。
好一個端莊得體、落落大方的「賢妻」啊!
沉眼瞪著房門,他瞇起眼,若有所思。
一路上,馥容像旋風一樣趕回到房內。
守在書房外的稟貞,隨主子回房後,趕緊端來一碗熱茶。馥容在屋內坐下,稟貞見主子靜坐不發一語,也不敢打擾。
「剛才在書房外,妳听見我倆對話了嗎?」馥容忽然開口問稟貞。
稟貞愣了片刻,然後點頭。「是。」
「貝勒爺說,今夜會進新房,妳也听見了?」
「是,奴婢听見了。」
馥容忽然抬頭凝望稟貞,臉上帶笑。「既然如此,那麼就請妳費心張羅,為貝勒爺準備軟榻,以備今夜使用,不過,在我吩咐之前,不得先送進房內。」
听見小姐如此吩咐,稟貞瞪著她的主子,張大了嘴、瞪大了眼楮,一臉地不明所以。
「剛才我的吩咐,妳都听清楚了嗎?」見稟貞如此表情,馥容見怪不怪,悠悠地再問一遍。
「可、可是,屋里明明有暖炕,貝勒爺怎麼能睡軟榻呢?」稟貞實在不明白。
「貝勒爺當然該睡軟榻。」馥容從容道︰「因為我病了,所以得委屈貝勒爺睡軟榻了。」
「您生病了?小姐,您哪兒病了?要不要奴婢喚總管請來大夫?」這會兒稟貞更緊張了。
馥容沒答話,只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吩咐稟貞︰「晚膳過後為我在屋內燒起兩盆暖爐,至于大夫,就不必請了。」馥容微笑囑咐。
暖爐?稟貞眼楮瞪得更大。
稟貞實在想不透,她的小姐腦子里想什麼?這會兒得的又是什麼病了!
禮親王保勝,在愛子大婚的第二日午後,才終于見到兆臣。
「你來了!」保勝見到兒子,立即從書桌後走出來。「新婚第二日,早上怎麼不見新郎跟新娘一道給長輩敬茶?」保勝有些責怪的意味。
「蔘場來了人,有要事相商。」兆臣答。
保勝一愣。「是什麼人?」
「桑達海。」
「桑達海?他什麼時候到了蔘場?」保勝略感驚訝。
「兩個月前桑達海隨兒臣一塊到東北蔘場,過後兒臣獨自返京,仍留下桑達海在蔘場。」他指是婚前到蔘場之事。
「怎麼?桑達海是你的侍從,為什麼把他留下?」保勝問。
兆臣頓了頓,未答反問︰「兒臣有一事請教阿瑪,對于朝鮮人近期屢屢越境竊采老蔘之事,阿瑪有何看法?」
保勝想了一想。「關于這件事,兩日前安貝子返京時已經跟我報告過,他說已在邊境做出防範,保證這類事件必定會減少。」
「那麼,過去竊案發生時,是否曾經逮捕到人犯?」
「好像逮捕了幾個人。」保勝接下道︰「對了,這件事皇上必定會追問,我看還是讓安貝子先跟你說明好了。」
「據兒臣所知,安貝子今日一早,已經進宮面稟皇上。」
「今早就進宮?」保勝有些意外。「他事先怎麼沒跟我說一聲?!」他皺著眉道。
「恐怕是不敢擔罪,所以先進宮稟報。」兆臣淡道。
「嗯,」保勝點頭。「看來是如此。」
「關于此事,往後兒臣會積極處理。」
「這個應該,皇上命你總管朝鮮事務,我也已經將蔘場之事全權交予你管理,你本應當積極處理。」保勝又道︰「對了,你說留下桑達海,就是為了這事?」
「是。」
「嗯,」保勝道︰「關心政務是對,但也不能忽略了新婚嬌妻。」
「兒臣領會。」
保勝點頭。「既然安貝子今日已經稟明皇上,明日你也趕緊進宮面聖。」
「是,兒臣明白。」
保勝用力拍兒子的肩頭。「沒事就出去吧!趕緊擬議明日要怎麼跟皇上稟報才是,還有,記著,今日早一點回房,不要冷落了嬌妻。」
兆臣目光略閃。「是。」之後退出書房。
看著兒子挺拔的背影,保勝不由得感嘆,當年襁褓中還抱在手上的孩兒,現在竟然已經娶妻,真是歲月不饒人,一點也不錯!
晚間,馥容靜臥在床上,等待丈夫回房。
兆臣一回到桂福晉為二人新婚準備的渚水居,侍女便來稟告,說少福晉身子不適,臥在床上的消息。他進房探望,發現房間內非但門窗緊閉,還擺了兩盆炭火,顯得異常悶熱。
兆臣不動聲色,來到床榻前探望他的妻子。
見丈夫走進房門,馥容「掙扎」著起身。「夫君——」
「不必起來,妳身子不適,躺著就好。」兆臣將她按回床上,動作十分溫柔。
馥容臉懷歉意。「臣妾身子有恙,不能侍候夫君,實在對不住你。」
「怎麼忽然病了?」他笑得溫存,卻問得直接。
馥容皺眉,似乎極為不適。「臣妾……」她欲言又止,面帶羞色。「夫君既是臣妾的丈夫,最親密的伴侶,此事臣妾不敢瞞你,也應當誠實與你相告。其實……其實是因為臣妾的月事忽然來潮,因此下月復疼痛難耐,又十分畏冷,所以……」她忽然咬住下唇,似乎痛苦難耐。
「原來如此。」兆臣眸中掠過一絲詭光。「見賢妻如此辛苦,我實在心疼,就讓我略盡為夫之道,安慰賢妻的病痛。」
馥容尚不知他是何用意,兆臣就已經喚進侍女。「為少福晉準備一盆熱水,我要親自為她熱敷止痛。」
熱敷止痛?
「不必了,」略而不視丈夫疑惑的眼神,馥容對侍女道︰「妳下去吧!」
「為何阻止我?」他瞇眼,淡聲問。
「剛才臣妾的侍女稟貞,已經為臣妾熱敷過了,現在只要好好歇息便可恢復元氣。」她答得自然,也十分合情合理。「只不過這幾日臣妾有所不便,恐怕不能服侍夫君——」
「這是當然,這幾日我依舊睡書房,讓賢妻好好安歇。」兆臣咧嘴微笑,溫柔又多情。
他當然清楚,她擺明了不願與他圓房,所謂月信疼痛恐怕只是個借口。
「多謝夫君體諒。」她有氣無力,不勝嬌弱。
看來,軟榻暫時用不著了。
「哪里,我們是夫妻,應當如此,賢妻要保重身體。」他柔聲安撫。
「是……」
「待賢妻養好身子,為夫會立即回房與賢妻共度初夜。」他低嗄地道,對她莫名一笑。
馥容僵住。
他已經轉身步出房門。
瞪著他隨手關上的房門,馥容僵在床上好半天,就那麼瞪著那扇門。
做為一個丈夫,他剛才的表現無可挑剔,不但溫柔、體貼,簡直可圈可點,只有最後那句話,可疑到了極點。
馥容從床上坐起,震驚過去,她開始領悟……
他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男人。
總之,不管他是深藏不露、還是謙謙君子,她有的是時間和機會,好好認識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