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打開那一瞬間,迎曦看到開闊的豪華會客室內,一名美艷的妙齡女郎翹著長腿,坐在一張高級的紅絨沙發上。
「迎曦?」商懷星眯起眼,略微驚訝地張大紅唇,瞪著打開的電梯門。
不期然在這里遇見懷星,迎曦僵在電梯內,直到電梯門快合上,她才慌忙跨出門外。
商懷星隨即恢復鎮定,掩著嘴笑道︰「好巧喔!你來的正好,剛好可以給我一點意見,替我挑一件漂亮的婚紗。」
婚紗?迎曦的臉色倏然轉為蒼白。
「這些只是樣版而已,阿司說到時候要把法國、英國和美國的婚紗設計名師都找來,各做五套禮服,讓我沒有遺憾。其實我覺得這樣太浪費了,可是阿司說這是一輩子的事,不能隨隨便便的!」懷星接下道。
「商迎曦小姐?黑先生已經在里面等您了。」秘書走過來道。
「你進去吧!等一下你出來後,如果你還有心倩,念著我們‘姐妹倩深’,可以替我挑一個浪漫點的款式。」懷星訕訕地道。
在秘書帶領下,她走進黑耀司的辦公室。
他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後,無動于衷地盯著電腦螢幕。
她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的眼楮,認真地問︰「你決定結婚……是因為我開口,跟你要錢的緣故嗎?」
他抬起頭看著她,然後咧開嘴。「我一直以為你很聰明,但是今天,你好像突然變幼稚了。」
他站起來干笑一聲,俊臉上卻沒有笑容。「跟我在一起的女人,就算不開口,我一樣會給‘報酬’。至于結婚這件事,我跟懷星訂婚就是為了結婚,這件事是早就決定的,不是為了任何人!」他的話很狠。
迎曦一直默不作聲,她緊握著拳頭,堅硬的指甲吃痛地戳進細致的掌心肉里,她卻完全沒有感覺……
此時此刻,她只有恐懼。
她突然有一種直覺,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他……
「何況,我答應過懷星,會給你一筆錢。」他冷漠地道,同時拉開抽屜,拿出一張支票。
迎曦呆住了,她怔怔地望著他無情的臉孔,和毫不猶豫的動作。
「這是你應得的。現在,Gameover。」
他把支票扔到桌上。
「你要我離開?」她瞪著那張薄紙,聲音飄忽得幾乎像游魂。
「游戲結束了。」他冷硬地強調。
「游戲……」她落寞地笑了,蒼白的臉孔幾乎是透明的。「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你曾經……曾經愛過我嗎?」她問。
黑耀司僵住。
「我想是沒有的。」她蒼白地微笑,黯然道︰「因為我開口跟你要的,只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女人,最基本的要求。那些你不是給不起,只是不想給。然而你在等我開口,是因為這樣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會如你所願,僅止于很單純的買賣。」
迎曦凝望著他,深深地、拼命地,想將他英俊的臉孔,烙印在自己的腦海深處……
雖然看著他,讓她心痛。
黑耀司別開眼,臉色很冷漠。「我很忙──」
「我會走的,我已經知道你的意思了……」
收起支票,笑著轉過身,直到與懷星錯身跨進電梯後,迎曦才容許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她承認自己的感情、不願意對自己說謊,雖然得到的結果是這麼深刻的傷害,但是……
她沒有後悔。
跨出電梯,迎曦看到坐在一樓會客室內、神色緊張的老張。
迎曦終于領悟,老張應該早已知道,老板近來「忙」的是什麼事。
「怎麼樣,商小姐?」一看到她,老張立刻跑過來。
「沒事,老張,我們回去了。」她笑著說,眼淚早已抹干。
「噢。」老人一臉擔心,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追問。
一路上,愛說話的老人默然無語,他靜靜地陪著迎曦,直到返回公寓。
直到迎曦離開後,黑耀司站在窗前僵立了一分鐘之久……
然後他回過頭,突然發狂一把掃落桌上所有文件────
一大疊照片散落在地上。
很清楚可以看出,那是一疊連續照片。
照片上一對男女坐在茶館內,男人充滿愛意的眼神,將兩張飛機票放在桌上之後女人將其中一張機票,收進自己的皮包內。
很明顯,她打算跟照片中的男人遠走高飛,她開始跟他要錢是為了背叛!
黑耀司捏緊的拳頭沒有松開過,以至于他的雙手嚴重凝血發紫──
他怕自己會親手掐死她,然後殺了那個男人。
嚴重的嫉妒幾乎讓他瘋狂!
他無法面對突如其來的震撼──他對商迎曦,竟然有這麼強烈的佔有欲!
這代表什麼?
他瞪著散落一地的照片,冷峻的臉孔布滿陰霾。
懷星走進辦公室,看到一地的照片,她暗暗偷笑。
「這是誰拍的?怎麼會有這些照片?這個女人是迎曦?」她偷觀了黑耀司一眼,明知故問。
「照片是姚部長交給我的。」他道。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著女人撿起地上的照片端詳。
「噢,是姚先生,他拍迎曦做什麼?」
黑耀司撇開眼,按下桌上的通話鈕。「進來把地上的東西收走,一把火燒了。」對他的秘書下令。
懷星咧開嘴,走到男人身邊柔情似水地擁住他。「你好像不大高興……」
他回身,抱住女人。「什麼時候搬過來?」
「你希望我什麼時候搬進去?」她挑逗地眨著媚眼。
「盡快。」英俊的笑容,出現在他冷峻的臉上。
懷星痴迷地望著他。「我全都听你的。」情不自禁地投入他懷中。
盡管她別有居心,但對于黑耀司的迷戀,卻是無庸置疑的!
倘若不是姚家鼐威脅她──
那該死的男人,竟然趁她熟睡時,偷拍她的果照!以此脅迫她,從黑宅偷取集團的業務機密……
如果當初她早料到,迎曦那個平凡的窮酸,竟然有幸,能認識黑耀司這種大人物,當時她就不必急著跟姚家鼎上床,藉此攀上黑耀司。
不過,即使發生天大的事都不能阻止她,她最終會把障礙都清除,月兌離窮酸生活,達到她的目的──
成為一名貨真價實的總裁夫人!
黑宅
螢光幕里的女人,一副鬼鬼崇崇、做賊心虛的拙劣模樣,坐在螢光幕前的黑耀堂,看得頻頻打呵欠。
「阿堂少爺,我們明明看到她偷偷模模的,跑進阿司少爺的房間,好像想偷東西,為什麼不干脆把她抓起來啊?」
「因為阿司那家伙說不能抓。」黑耀堂訕訕地道。
「不能抓?為什麼?」尾隨黑耀堂坐在監控器後的「老蘿卜頭」老張愣愣地問。
「鬼才知道,那個陰沈的家伙腦袋里在想什麼。」黑耀堂皺著眉頭,喃喃地道。
總之,現在阿司說什麼都好!因為最近他有把柄落在那家伙手上,只能任人「蹂躪」。
「咦?!阿堂少爺,她好像偷到東西了!」老張指著螢光幕里的女人大叫。
黑耀堂慵懶的肢體沒有移動,盯住螢光幕的視線卻十分銳利──
把資料存進硬碟後,商懷星摘下USB插頭,十萬火急地藏進自己的口袋。事情進行得異常順利,步出黑耀司的臥房後,她兩眼放光,陶醉在一步登天的未來美夢里……
「阿堂少爺,我們真的不抓她啊?」老張眼睜睜看著商懷星偷了東西,已經走出大門,他急得在一旁不斷搓手。
「你好像對老板的未婚妻很不滿喔,老張?」黑耀堂揶揄他家忠實的老僕。
「誰叫她心眼那麼壞,連自已的姐姐都要害!」老張義憤填膺地道。那天在公寓外面,听到商懷星咒罵迎曦的話,他一直耿耿于懷。
「噢……」黑耀堂不懷好意地竊笑兩磬︰「阿司最近也把我害的很慘,你說那家伙的心眼也挺壞的,對不對?」
黑耀堂若無其事地,沖著老張,笑開一張無害的俊臉。
老張吶吶地嘟嚷︰「阿堂少爺,你不要害我喔!」好像中計了……
「想否認?這整間屋子全天候二十四小時監控,要不要調出監控室的帶子,我們倒帶查證一遍,你有沒有意圖‘影射’的嫌疑啊?」
老張滿臉結屎色。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喔!」黑耀堂壞壞地捉弄老人。
老張漲紅了臉、張大嘴巴,一句話也不敢說,又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說些什麼才對。
總而言之,老張愛說話是出了名的,但只要遇到這位黑家二少爺,就一定會踢到鐵板……
多說多錯,不說,也不見得就不會錯!
偏偏,最近阿司少爺,又叫他要緊緊跟著阿堂少爺。阿司少爺還警告他,要嚴防阿堂少爺逃走,所以他的命運最近會緊緊跟阿堂少爺綁在一起……
看來他老張這十萬塊薪水很難賺哩!
唉,他命真苦。
商迎曦小姐,感于您的誠意和熱情,在我極力游說下,我們老閭終于同意出售禮服,現將禮服整理過後送交點收,收到貨品後若無疑義,請您在三天內至店里結清余款。感謝您的惠顧!
維多利亞婚紗店
黑耀司瞪著秘書送到他桌上的大紙盒,上頭那張優雅的致謝函。
送件來的人解釋,店家委托宅配,將紙盒送到信義路那幢高級公寓,因為樓上的住戶已搬走,無人收件,因此管理員決定送交給黑先生處理。
致謝函上的日期已過兩天,二天期限就在今日。
黑耀司臉色陰沈地瞪著紙盒。
他連想都不必想,就能猜到商迎曦買這件禮服的理由──她用他的錢,為了另一個男人買結婚禮服!
他根本不打算拆開這件該死的東西!
因為紙盒內的禮服,可能會導致他發狂──他極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天涯海角把商迎曦揪出來,扔到一座無人的小島,關上一輩子!
而島上只有一個男人,就是他,黑耀司!
「一座無人的小島,倒是一個不壞的主意……」他瞪著紙盒,喃喃地道。
該死的!他皺起眉頭……
他中了什麼邪?!
「喂,阿司,你瞪那個紙盒夠久了。」黑耀堂不耐煩地提醒他。「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他進入這間辦公室三十分鐘,前前後後,黑耀司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不超過五秒。
「什麼……」黑耀司皺著眉頭。
「我說,麻煩你叫老張不要再跟著我,否則我的耐性用盡,不排除找人暗殺那個老家伙。」
黑耀司知道,他的兄弟向來不會隨便說說。
「老張惹到你?」他眯起眼問。
「倒是沒有,不過,他煩到我。」黑耀堂長腿一收,從沙發上站起來,徐步走到紙盒前。
「有本事,你可以甩開他。」黑耀司面無表情地道,著魔似地伸手,慢慢解開紙盒上精美的包裝紙帶。
黑耀堂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拆開紙盒那瞬間────
黑耀司的神色突然充滿復雜,驚喜、激動、懊悔的情緒……反復交織在他錯愕的俊臉上。
黑耀堂眯起眼,突然問︰「這件婚紗,是住在公寓那個美人的?」听起來像是隨便問問。
「只有她配得上這套禮服。」他不假思索,激動地道。
他曾經將它賤賣,因為痛恨她背棄婚約,讓他難堪。但她不但找到它,還花盡心思將它買回來。
他查過,她唯一一次刷卡消費,只用在這件禮服上。她跟他要錢,就只為了把「過去」買回來?
黑耀司握緊拳頭。思及自己這段日子傷害迎曦的方式,他突然有一股即將失去她的恐懼──
「阿司,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黑耀堂道,神色詭異。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頭一回,這個陰沈的家伙居然忘了提防他!
黑耀司遲疑地抬起眼,不置可否。
他的思緒,全集中在如何挽回自己的錯誤上……
「讓我離開台灣,我保證,送你一個畢生難忘的禮物。」黑耀堂接下道。
黑耀司眯起眼。「什麼禮物?」嘶啞地問。
咧開嘴,黑耀堂神秘地道──
「你最想要的女人。」
迎曦決定到日本,事先並沒有通知丁駿。
因為直到最後一刻,她還在猶豫。
其實現在就算不離開台灣,黑耀司也沒興趣再找她麻煩了。
但是離開台灣的決定,可能會讓她的傷口愈合得快一點。
提著行李到機場那一天,她完全沒料到,會有人在機場外守株待兔──
「上車。」
酷似黑耀司的男人,再一次突然出現,開了一輛囂張的敞蓬車,驟然停在人來人往的車道上,用霸道的口吻命令她上車。
「你認出我不是阿司?」黑耀堂挑起眉。
「當然。」迎曦很肯定。
「厲害,你又猜對了!」他是真的很驚訝。
「不必猜,你們兩個本來就差很多。」迎曦吁了一口氣,暫時松手放下笨重的行李。
「既然你認出是我,那就好辦,上車吧!」
「我為什麼要上車?」迎曦眨著眼問。
「在山區那一夜,是我送你下山的。我送你一程,就是救了你一命!所以你欠我的,感恩就要圖報,明白嗎?」他理所當然地道,毫無羞愧。
迎曦張大眼楮瞪著他。
這個人,這個人簡直是土匪投胎。
「喂,快上車,再慢你的恩人就死定了!」
她瞪著他一身盛裝,喃喃地問︰「什麼意思……」
「老實告訴你,我被逼婚,如果你不替我到禮堂跟新娘子解釋,我一定會被新娘的家族,找人暗殺。」
「禮堂?現在?!為什麼是我?」迎曦錯愕地道︰「我根本不可能代替你說什麼──」
「就告訴她︰她搞錯了,新郎是黑耀司,不是黑耀堂。」他咧開嘴,惡質地唬弄她。
迎曦呆住。
「快上車啊!還發什麼呆?」
「我不去……」她臉色蒼白,喃喃地道。
「不去?那就只好讓阿司當替死鬼,我自己逃命,他被暗殺。反正,別人根本分不出我們誰是誰。」他悠哉道。
迎曦的臉色更慘白。「你在危言聳听……」她不信。
「信不信由你。新娘的家族勢力縱橫政商,如果沒有人提醒阿司,他根本不知道我不打算履行婚約,屆時在婚禮上兩派沖突起來,阿司會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他正經起來,嚴肅地道。事實上,為了戲劇效果他不反對「稍稍」夸大其辭。
至于那個可憐的小新娘和她正直的家族──
大概惹不起黑家的勢力。那個等著嫁人的小姑娘,一旦知道自己被毀婚,大概只會躲在角落偷偷啜泣。
上帝原諒他,又傷害了一顆純情的少女心,阿門。
「你為什麼不自己告訴他?」迎曦虛弱地問他。
「很簡單,我不能讓阿司找到我。」黑耀堂斂下眼,跳躍的火苗在他剔黑的眼眸里竄動。「這是游戲規則。」
凝視著已經明顯動搖的迎曦,他咧開嘴,下了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