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星旅行社,幾個年輕貌美的女人擠在茶水間里。
「明眸,拜托啦!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到。」她們堵在通道上,語氣里滿是乞求。
夏明眸才沖了杯茶,一回頭看見這陣仗,嚇得茶水濺上虎口。
「別搖!茶很燙,呼……」急忙將茶杯擱下。「我真的不想去,那種地方很貴吧……」被纏了一整天,從婉拒到漠然,為什麼她們還不肯放棄?
「不貴、不貴,聯誼是由男方付費,你想吃什麼就盡量點,吃到飽。」
「行行好嘛……都怪佳儀,跟她男朋友和好了,就把今天的約會給忘得一干二淨,跑到墾丁度假,我們這邊說好會有五個人,人數不足的話,會很尷尬的。」
「其他同事呢?問過她們了嗎?」
「早就問過了,她們都準備和男朋友共度浪漫周末,要不是……唉∼∼」說話的人突然痛叫一聲,撫著被另一位同事捏疼的手臂。
夏明眸沉默地垂下眼,這些平日和她沒什麼交集的女同事,突然邀她參加她們的聯誼活動,她當然知道一定是無人可找,才會想到她。
剛進公司,同事都很熱情,下班前會約她吃飯、逛街,幾次拒絕下來,她們漸漸了解她冷淡的性格,也就打消念頭,僅僅維持普通同事關系。
雖然,她真的、真的很不喜歡這種社交活動,見她們一臉期盼,幾近哀求,再拒絕,似乎顯得太不通人情。
「好吧……」露出苦笑。
「太棒了,明眸,我愛你」
「剩十分鐘就下班了,趕緊收拾一下,對了,明眸,時間、地點都知道了嗎?」
「嗯,小君中午就寫了地址、電話給我。」小君是這次聯誼的發起人。
「那待會兒見嘍!」
夏明眸將手伸到水龍頭下沖,減輕虎口的灼熱感。
不想去那種高消費的地方是主因,另外,夏明眸也怕她掃了她們的興致。
聯誼……像是集體相親,更像擺在攤販上的魚肉,任人翻翻鰓、戳戳肉質,檢視新鮮度。
小時候在育幼院里,她最怕的就是遇到夫妻來領養小孩,她總是故意弄得一身髒和一頭亂發,低著頭,不願讓人注意到她。
她不想再承受那種打量的目光,也不想再經歷期待後的失望。
啜一口灑得只剩半杯的茶,坐回位置,將最後一頁資料輸入電腦。
下班時間一到,辦公室的人立刻一哄而散。
夏明眸走回離公司約十分鐘路程的小套房,月兌下公司水藍色套裝制服,沖個澡,換上一件寶藍色七分袖襯衫和白色長褲,這是她唯一一套較「合宜」的外出服。
過肩的中長發,直直亮亮猶如綢緞。除了剪頭發,她從不上美容院,烏黑的發色完全未經化學藥物摧殘。
瓜子臉,五官小巧秀氣,骨架修長縴細,因為清瘦顯得楚楚可憐。不過,只要稍稍注視她的雙眸,就可以看見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透出的堅毅。
走進餐廳,服務生帶她到預定的位置,五個身穿襯衫打領帶的年輕男子愉快地交談著,見到她靠近紛紛起身。
「請問……是遠見事務機器……」見不到同事,夏明眸懷疑會不會走錯地方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七點沒錯啊!
「是、是。夏小姐,請坐。」一名男子起身熱切地招呼她,眼中透著異常的光彩。
男子緊盯的目光令她感到不適,雖納悶對方直呼她的姓,但一向漠然的她也只是點個頭,就著走道第一個位子坐下。
「我叫張皓,這些都是我的同事。」男子遞出一張名片,隨後一張一張名片被推到她眼前的桌面上。「難得見到夏明眸小姐,讓我十分驚訝,經過悉心裝扮,跟平日上班時果然不同,更俏麗迷人了。」
對他夸大其辭的贊美毫無反應,夏明眸看著桌面名片上的名字,實際焦距卻不在上頭。暗暗吐了口氣,真想叫他閉嘴,別再把話題扯到她身上了。
「難得見到,你都能把人家名字記得這麼牢了,要是常見,不被你給吞了。」另一個人用著男人間經常出現的戲謔口吻。
「這你就不懂,夏小姐可是『弘星』的神秘之花,多少次我請小君邀請她都邀不到,博文,今天可是沾了你迎新會的光。」說完,拍了旁男子的肩膀。
沈博文勉強拉開嘴角,表示回應。他沒想到是這種聯誼聚會。
夏明眸就坐在他的對面,燈光雖然不夠明亮,他仍輕易辨別出她臉上的表情絕對沒有一絲「喜悅」,反而像似上審判台般的坐立難安。盡管同事極盡能事地吹捧她的氣質美貌,她恍若未聞,眼皮連掀都沒掀一下。頃刻間,他生出「同病相憐」的親近感。這真是讓人尷尬的一頓飯。
「我叫沈博文。」渾厚帶著磁性的聲音伴著一張手寫便箋推到夏明眸面前。
修長的手指壓著飛揚的字體,令她多看一眼。
「剛到公司報到幾天,還沒有名片。」
她仍舊沒有抬頭,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將所有名片整理成一疊,推到一旁。再過不久,它們就將淪為廢紙。對這些人叫什麼名字她一點都不感興趣,她只是勉強答應來湊人數的,走出餐廳,眼前那些正熱切關注她的男子,就算轉個街角再踫面,她也認不出來。
「不好意思,遲到了。」桌邊出現一團幾何圖案艷麗的色彩。「她們都還沒到啊?討厭!」圓潤的聲音有著刻意維持的甜度。
夏明眸松了一口氣。想著,離約定的時間已經超過二十分鐘,再沒有同事出現,她可能要失禮地離開了。
「要不要先點前菜?」男士體貼地問著。「可不能讓美女餓著。」
話才落,隨即陸續幾個嬌細女音直呼「抱歉、抱歉」,表示人員都到齊了。
空氣中稀落的紙張翻閱聲響,厚重的地毯吸去多余的雜音,管弦樂悠揚環繞卻不會打擾客人的交談。
盯著菜單上四位數的套餐單價,夏明眸不禁咋舌,一頓飯居然超過她一星期的花費,她來來回回翻了幾次,無法決定。
「這里的『燒烤貝列斯乳鴿松露與鵝肝』是主廚代表作,你可以試看看。」沈博文指向那道菜名,建議她。
她往手指右方的價格欄望去,搖搖頭。「太貴了……我要這個。」她對著一旁的服務生指指菜單,點了比較便宜的「檸檬香料女敕雞起士面」。
所有人點餐完畢,輕啜餐前酒,開始熱絡交談,除了小君與張皓熟識,其余人由他們一一介紹,男士也盡職地尋著輕松話題,藉著幽默風趣吸引美女青睞。這點,對于身為業務的他們,根本是吃飯的飯碗,輕而易舉。
沈博文被一張張經過悉心裝扮的俏麗面孔詢問幾個問題,簡短有禮地回答後,目光仍忍不住調回坐在對面的夏明眸。她一直沒抬起頭,不知是否如同她的名字,有一雙靈動的明眸?
在她的同事身旁,她淨素地像一個尚在就讀的大學生,簡單的衣著和她的人一樣,沉靜恬淡,將自身與餐廳里的精致氛圍切割成兩個不同的空間。
雖然,她始終沒有開口加入大家的談話,遇到問題也是她同事代她回答,但給他的感覺並非羞怯,倒有點像是不悅這里的奢靡風華。
「好吃嗎?」他輕聲問她。
沉穩的音質穿過周圍的細細交談聲,直接到達她耳邊。
夏明眸想也沒想地揚起唇角,望向坐在她對面的沈博文。「好吃。」真的很香、很順口,細細咀嚼,濃郁的起司在舌間蔓延開來,包覆所有味蕾,難怪有那麼多人願意花錢吃這貴死人的東西。當然,她還是覺得心疼。
一雙清澈明亮的黑眸,有如夜幕中乍現的璀璨星光,從沈博文眼前閃過。雖然只有一眼,沈博文卻仿佛被電了一下。
沒有矯飾的表情,僅僅是微揚的淺笑,薄薄的唇瓣勾起的弧度,竟讓他看得出神。
他想再跟她說些什麼,但是,夏明眸已低下頭,專心享用眼前的美食。他只能靜靜等待,等待天際再劃下一顆流星。
坐在夏明眸身旁的女同事掩嘴輕笑回應著其他人的問題,眼光卻忍不住飄向沈博文,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喝過洋墨水的耶!氣度就是不一樣。」女人貼耳小聲交換心得。
介紹中提到他剛從「英國」回來,期待浪漫戀情的女人們,自然而然地將紳士風度、優雅等名詞冠到他身上。斯文俊朗的外型以及用餐時得體的禮儀,都讓人覺得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這與在座其他男子在業務職務上混久了的那種輕佻與滑溜截然不同。
他的聲音低沉中帶有磁性,與人交談時,溫柔地微笑傾听,專注地仿佛眼中只有對方。金黃胚芽色的皮膚印證了他喜歡沖浪、滑翔翼、潛水等休閑興趣,更讓人想一探他襯衫底下強健的結實肌肉。
一個又帥又溫柔體貼又懂得生活、享樂的男人,無疑是她們心中完全的丈夫人選。
「啊?你們都不吃了嗎?」一直悶不吭聲的夏明眸突然說話。見服務生將還剩許多食物的瓷盤疊在手腕上,驚訝地詢問。
「吃不下了,我食量一向不大。」女同事紛紛搖頭擺手。
「留著一點胃,這里的甜點才是真正美味!」
「等等!」她喚住欲轉身的服務生。「麻煩你幫我把那些食物打包。」
「噗!」話一出,身邊即傳來幾聲低笑。
服務生愣了兩秒,還是禮貌地點頭答好。
坐在夏明眸身旁的同事,悄悄頂頂她的膝蓋。
「怎麼了?」她彎腰看向桌底。
「咳、咳!沒什麼,明眸一向比較節儉。」同事拿起餐巾抿抿嘴角,干干地解釋,表情卻像深深以她為恥。
夏明眸同意她的話,納悶地點點頭,大家看起來怎麼都怪怪的?
見她一臉不解的模樣,沈博文忍俊不禁,覺得這個女人……單純得可愛。
「用完餐,一起去唱歌吧!」張皓趕緊轉移話題,解除凝窒的氣氛。
果然,大家很快融入新的話題。
一個小女孩無聲地出現在走道上,手中捧著竹籃,里頭是一朵朵鮮紅欲滴的玫瑰,有人不耐地朝她擺擺手。
小女孩彎腰鞠躬,走向另一桌。
「小妹妹,等一下。」夏明眸拉住她的小手。「這花怎麼賣啊?」輕柔的語氣,像跟自己的小女兒說話。
她的一言一行完全抓住了沈博文的注意力,他專注地凝視她那雙因微笑而彎起的眼楮,濃密的睫毛輕扇著,柔情似水。
「一朵一百。」小女孩像許久未開口,聲音緊繃干啞。
「這些花賣完,你就可以回家休息,寫功課了嗎?」
「嗯。」小女孩用力點頭。
「姊姊很喜歡你的花,全部賣我好嗎?」夏明眸點點里頭的數量,一共二十朵。翻開皮夾,呆了一下,輕呼︰「哇,少兩百。」
「姊姊,沒關系,你買一朵就好。」她沒遇過這麼好心腸的姊姊,不希望讓她為難。
「我買。」沈博文遞給小女孩兩張千元鈔票,取走竹籃里點綴著滿天星的玫瑰花,分給其他同事。從中抽了一朵,送給夏明眸。
「我會還你錢的。」夏明眸糗得耳根發燙。
他笑著搖頭,掰開她握緊的掌心。「雖然,我認為你更適合白色郁金香,不過,還是希望你喜歡。」
剛才為了點餐皺起眉頭的她,明顯對價格感到訝異,這時卻大方地想買下所有的花,只為讓小女孩早點回家休息。
沈博文莫名地對眼前的這個女人產生好感。原本想推卻同事為他舉辦的迎新活動,現在卻有了截然不同的心情,希望更了解她的念頭竄了出來。
其他的男同事也跟著借花獻佛,一時尷尬的氣氛立刻轉變為隱隱曖曖,欲語還羞。
玫瑰果然是愛情的最佳催化物啊!
用完餐,大伙兒站在餐廳門口,安排車輛。
夏明眸手中提著四個精致餐盒,向同事說道︰「我不跟你們去唱歌了。」
經過一晚的「高潮迭起」,同事們也不打算強留,免得又出什麼狀況,破壞美好的感覺,私底下甚至還互推,是誰說要找她來湊人數的?
「我送你回去。」沈博文站在夏明眸身旁說。
「不必啦!」幾個女人突然拔高音量,唯恐主要目標離去,隨即發現自己的失態,趕緊堆滿笑容。「她家離這里很近的,走個幾分鐘就到了,何況現在還早,不會出什麼事的啦!」
「我想我還是先送夏小姐回去,時間允許的話再跟你們會合。」
「不用……我家真的……」夏明眸也急著回絕。
「明眸,跟我們一起去吧!」張皓出面挽留。
「不。」她堅決地拒絕。
「博文,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唱歌啦!」幾個女人走近將他團團圍住。
場面十分混亂,夏明眸不想站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邊繼續討論這個問題,逕自離開。
她埋著頭急走,完全沒注意到背後一個追趕的身影。
走到住家旁一間小小的廢棄工廠,夏明眸將食指與拇指放進口中,吹了一個又響又亮的口哨,沒多久幾只狗從工廠中奔了出來。
「慢慢吃,別急啊!這可是法國料理,很貴的,要小口小口品嘗。」她一一打開餐盒,叮嚀那些拚命搖尾巴的流浪狗。
可愛的獨白使得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沈博文輕輕笑了出來。短短兩個多小時,她在他眼前展現的各種面貌,令他莞爾。
剛才那聲哨音,連男人都不見得吹得比她響。
听見突來的笑聲,夏明眸急急站起來轉身,冷不防倒退了兩步。
他不是被攔住了?難道他一直跟在她後面?
「你經常喂食它們嗎?」他望向她在柔和月色下更顯明亮的黑眸,仿佛覆上薄薄一層水霧,透著閃爍。
「也不是常常,我吃飯很少有剩菜剩飯,不過,如果剛好同事便當吃不完,偶爾會帶回來給它們。」不知道為什麼,她竟乖乖地回答他的問題。
她一向不多話的,而且懶得說明解釋,更何況對方只是一個陌生人。
「這樣會不會聚集愈來愈多的流浪狗,依賴你的喂食?」夏明眸,讓他覺得與眾不同。她有自己的一套價值觀,完全不受他人影響。
堅持有時候比放棄需要更多勇氣。
夏明眸緩緩地搖頭。「野狗的求生能力很強,挨得起餓也受得了凍。喂它們一頓,只是希望它們可以偶爾輕松一下,不必每日為生活奔波。」望向舌忝著嘴角余渣的狗狗們,眼中帶著憐惜。「它們明白自己的命運,不會抱著奢望的。」
記起先前她在餐廳里對著菜單遲疑的神情,這番有如敘述自身處境的感嘆,令沈博文動容。
一股不舍充斥他胸懷,想像著柔弱的她,是不是也因為生活困頓而愁苦,被逼得不再對生命抱有期待?
他希望給她力量,讓她知道,她不是孤單的。
才這麼想著,卻沒意識到自己的腳已經沖動地向前跨一大步,擁住她單薄的肩膀。
突然被納入一個厚實的胸膛,夏明眸愣了愣。
「你在做什麼!」清醒過來後,她大罵,低跟涼鞋往他亮潔的漆面皮鞋狠狠一踩,奮力掙月兌他的束縛。
「對……對不起,我太沖動了。」他驚覺自己的唐突,急忙向她道歉。
「你以為吃過一頓飯,女人就該立刻對你投懷送抱?你們這些男人,思想會不會太下流了!」撢撢被他抱過的雙臂,仿佛上面沾滿了惡心的細菌。
「夏小姐,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一時感動……」沈博文第一次覺得自己口拙,左思右想沒有一個合適的說法解釋自己的行為。實際上,連他自己也沒弄清楚剛才怎麼會有那種舉動。
夏明眸不想多听解釋,拾起地上的空盒,轉往回家的方向。
「夏小姐,你先別走,我鄭重向你道歉,我發誓,我真的沒有任何不堪的想法……」
「你等著被雷劈吧,變態!」
「只是單純的欣賞,你听我說,我不希望這個誤會讓我錯失認識你的機會,請你相信我。」他亦步亦趨跟在她身旁打轉,又不敢拉住她的手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很高興這個誤會讓我沒有錯失認識你的機會。」她繼續往前走,皮包一甩,隔開他太過親近的距離。
原本,他遞上那張寫著名字的便箋,以及那謙和有禮的態度,她對他印象還不壞,沒想到一離開人群,狐狸尾巴就露了出來。
她真懊惱剛才跟他說了那麼多。一定是這樣!讓他覺得自己在暗示對他有所好感。
「夏小姐……」他幾乎覺得自己快要像那些流浪狗一樣,搖尾乞憐。
從小到大,每個長輩見了他,莫不稱贊他的溫和有禮,走進校園,只有他拚命閃躲那些狂蜂浪蝶,何曾像此刻如此狼狽,被指著鼻子罵變態。
「不要動!」夏明眸突然煞住,向後轉。
沈博文立刻靜止不動。
只見她緩緩倒退兩步,然後「砰!」地一聲,銀白色的大門在他面前狠狠甩上,隨即他還听見門鎖急急轉了三圈的聲音。
「唉!」他整個身體靠向牆邊,微弱的路燈映出他滲出薄汗的慘白面容。
怎麼會變成這樣?
原本還挺和諧的感覺,一下變成劍拔弩張。
真的只是欣賞她,完全沒有非分之想。或許,比欣賞還多了一點什麼……他懊惱地想這下,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敲敲混亂的腦袋,不行,他不能這麼快放棄,他要挽回他在她眼中的形象,他還想進一步認識她。
至于這樣的念頭為何這麼強烈,他已經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細細琢磨了。
「唉!」他整個身體靠向牆邊,微弱的路燈映出他滲出薄汗的慘白面容。
怎麼會變成這樣?
原本還挺和諧的感覺,一下變成劍拔弩張。
真的只是欣賞她,完全沒有非分之想。或許,比欣賞還多了一點什麼……他懊惱地想——這下,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下清了。
敲敲混亂的腦袋,下行,他下能這麼快放棄,他要挽回他在她眼中的形象,他還想進一步認識她。
至於這樣的念頭為何這麼強烈,他已經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細細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