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
戴捷兒敷上保濕淨白面膜,泡個香噴噴的玫瑰精油澡。
修長的指撩起溫水拂過頸部、肩膀,輕輕按摩昨天狂歡後略微緊繃的手臂和小腿,當指尖按摩到大腿內側時,突來一股奇異的酥麻自下月復竄入,腦中驀地浮現充滿那個房間的激情喘息,和身體交纏的美妙觸感,雙頰不禁一陣燥熱。
她怎麼會進到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子的房間,怎麼會毫無抗拒地任由他撫遍她全身,甚至允許他親吻、探入她最柔軟潮熱的……
此刻回想起來,她幾乎要昏倒;這實在太大膽、太不可思議了,像被蠱惑一般,急切地要他,拱起身子饑渴地迎接他的,要不是他先停下來,那她真真就要被俘虜,就要陷落在黑洞里了。
「呼……」她坐直身,稍稍離開壓迫她胸口的水面,大口大口喘氣。
可那感覺又是如此奇妙,如此教人難忘、悸動。
還有那個特別的男人……
當他發現用完,竟就趴在她胸前賴著不起身,直說今晚要這樣抱著她睡覺,她喘不過氣來,揪他的一頭亂發,他卻抱得更緊,像個任性耍賴的孩子,就是不肯離開她。那一刻,她忍不住笑了,揉揉他粗粗的發絲,盡管全身被他壓得連呼吸都覺得疼痛,卻甘願承受他的重量,她的心頓時變得好柔軟、好柔軟,就如一個無條件包容孩子的慈愛母親。
他們還陌生,甚至不知道對方姓名,赤果果地貼著彼此的身體,激情在很烏龍的狀況下不得不褪去,然而,兩人之間卻絲毫感覺不到尷尬。
氣氛很溫暖、很甜蜜,他只是靜靜地趴在她身上,而她一下一下撫著他的發、他的臉,兩人呼吸頻率一樣,猶如己融入對方身體里,連心跳也是一致。
最後,他起身,溫柔地親吻她的唇,為她穿上衣物,一件一件,不帶,像個文質彬彬的紳士,很細心,很體貼,讓她感受到被尊重、被珍視。
戴捷兒此刻回想起來,打從一開始那個男人便只想要「一夜」,而且這事對他來說如同家常便飯,因為,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問,也沒留下後續聯絡的方式。
自己被想成如此隨便的女人,她當然有些氣惱,不過,以她昨晚毫無抗拒的表現來說,也難怪會給人這樣的印象。
只能說她太大意也太過自信,明知遇到了一個危險男人卻忘了設防……
戴捷兒離開浴缸,決心忘掉那個令她心煩意亂的男人。
擦干身體後仔細地保養全身肌膚、吹整頭發,然後套上浴袍,推開浴室門,熱氣氤氳,芬芳四溢。
這時,擱在桌上的手機響起音樂。
「不甘寂寞啦?」知道是黃千虹打來的電話,她一開口便調侃好友。
「我現在可是剛交新男朋友的人,怎麼可能會寂寞?」黃千虹爽朗地笑著。
「不然太陽還沒下山就打電話給我干麼?」
「我呢,受男友的好友之托,向妳問電話號碼,給不給?」
隨便。」她猜,是昨晚那個用用得很凶的男人,不知怎的,有些期待。
要說那個男人有多特別並不盡然,畢竟他們才剛認識,她還不了解他,但也就因為才剛認識他就教她念念不忘,這情形還是頭一次發生。
「三個人耶,三個人都給?不怕打架?」
「打架也不關我的事……」男人喜歡在她面前逞凶斗狠、展現男子氣魄不是罕見的事了。
「呵,妳真是天下最冷血的女人,那我就通通給嘍!」黃千虹愛看熱鬧,當然也鑒定過這三個男人確實擁有不錯的條件。
「好啊。」朋友可以拓展不同的視野,接觸不同的生活圈,她可以決定交友的深淺,但不會輕率預設立場,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問問是哪三個?」黃千虹愛死了戴捷兒這灑月兌的個性,難怪兩人這麼麻吉,不過,她們倆的感情觀可就天差地別了。
一個是不能沒有愛情、不能沒有男朋友的女人,另一個則是絕不讓任何男人掛上她的「男朋友」這頭餃。
「國洸?換新男朋友啦?」每每听見葉玫汝急于炫耀的聲音,她就想翻白眼,不過她現在心情不錯,可以逗逗葉玫汝開心。
要說葉玫汝單純她也真是很單純的一個人,心眼里裝什麼沒有人看不出來,但蠢就蠢在她還以為別人都猜不透她那點小合機。
不過,葉玫汝是個熱心的人,記得每個人的生日而且必定會精心準備禮物,沒什麼太深的城府,朋友一通電話必定隨傳隨到,有忙必幫。
人沒有十全十美,戴捷兒雖然跟葉玫汝個性不合,卻不討厭她。
「才不是……」葉玫汝咯咯直笑。「我己經三個月沒交男朋友了,沒有舊的怎麼換新的?」
對愛情死心眼,應該也算是葉玫汝的優點,她不像黃千虹那麼花心那麼沒節操,每結束一段戀情總要好幾個月才能走出悲情,無論是對方提分手還是她決定放棄,曾投下感情,結束都是痛的。
「那就是有新的追求者嘍?」
「是妳昨晚那支鋼管啦!」葉玫汝有些心虛地說:「就我跟雅雅陪千虹來找她男朋遇到狄國洸,他正要去教小朋友游泳,我就問他教不教大人,結果妳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戴捷兒心里想著,原來他是游泳教練,難怪身材……
「他說等小朋友下課後要免費教我游泳,呵……」葉玫汝神秘兮兮地壓低音量。「妳都不知道他身材多好,天啊,不騙妳,看到他穿那件三角泳褲,我真的差點腿軟……」
「喂……」戴捷兒當然知道他身材有多好,當然知道他絕對有能耐讓女人腿軟。「專心學游泳,別只顧看人家的小泳褲。」
「我哪會啊……」葉玫汝三八地妖慎。「對了,你們昨天不是一起離開KTV,後來去哪里了?」
「沒啊,上完廁所我就溜回家了。」戴捷兒不想對正興頭上的葉玫汝托出實情,如果她真對他感興趣,何必讓她心里存有疙瘩?
「妳喔……老是喜歡搞失蹤。」葉玫汝也不是真的抱怨。「對啦,妳來不來?我讓國洸一起教我們。」
「我今天PASS。」
這下她是真的不想出門了,至少,不想妨礙葉玫汝「學游泳」。群@聊
晚飯過後,戴捷兒的手機就開始響個不停,姊妹淘一個個打電話來游說她,說「金皇運動休閑俱樂部」有多棒,里頭有各種健身器材、泳池、蒸氣室、烤箱、藥浴、SPA水療、舞蹈教室,最末,都不忘補充,這里的健身教練超優的。
接著,換馮世達的同事,那幾個向黃千虹要她電話的男人。
她講到口干舌燥,講到手機沒電換顆電池,終于一一拒絕了所有人的游說。
沒想到只動嘴巴,比跳有氧還累。
但是……掛在她心上,那個用很凶的狄國洸卻沒來電話……
戴捷兒有些不是滋味。
為什麼她要對一個專搞一夜,處處拈花惹草的花心男如此在意?
「不要——」她拒絕再想起他,連帶的,昨夜的纏綿也一並自腦中清除。
她從電子防潮箱里拿出她的單眼相機CanonEOSlDsMarkII,這是她父親送她的畢業禮物,決定今晚把這台相機的所有功能弄懂。
戴捷兒喜歡攝影,或許是小時候母親常帶她去看秀、看表演,每每母親到後台和熟識的朋友打招呼,她就對一旁此起彼落的鎂光燈特別著迷;也可能是她當過童裝MODEL,覺得前面那個指揮現場的攝影叔叔好威風。
當然,父親經營婚紗攝影公司也有一定關系,她接觸攝影的機會比一般人高了許多,加上戴允成超喜歡幫老婆、女兒拍照,而戴捷兒卻十分討厭被擺弄,被要求擺出可愛表情,她總想,有一天,她要親自掌鏡,換她來指揮MODEL如何擺POSE。
父親知道她對攝影感興趣,居然就買了這麼一台貴得嚇人的專業攝影機做她的畢業禮物,母親則送她一顆85mm的鏡頭,老哥人在 谷還托朋友專人送來電子防潮箱,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兒,也是最幸福的妹妹。
模模質感,捧捧重量,果然和手機、名片機的手感完全不同。
戴捷兒設定感光度,調整光圈、快門,架上腳架,嘗試拍幾張自己的照片,然後立刻傳送到計算機里,看看效果如何。
這一試,試出興趣了,自己搭起克難布景,調整光線,搬來玩偶、花盆,翻出一堆雜七雜八的道具,一張拍過一張,直到記憶卡滿了,上傳到計算機,打上文字介紹,最後再打印出來,就是一本琳瑯滿目的商品型錄。
「嘖嘖……我真是天才……」忙了幾個小時,她對自己辛苦得來的成果十分滿意,對手上這台相機更是贊不絕口。「是台『好機』啊!」
不過,要是父親知道她沒打算當他的秘書,幫他處理國外廠商的聯系事宜,而是想跟二叔學人像攝影,不知道會不會吐血?哈哈——
她想象自己哪天成為紅透半邊天的知名攝影師,要她掌鏡得提前半年預約,實在太帥、太威風了……不過,手機響起,打斷她的幻想。
「喂……還沒死心啊?」又是黃千虹,今晚的第四通電話。
「我們轉移陣地了,Luxy,來不來?」
「如果還是不去呢?」
「那接著的兩小時,妳大慨會接到十幾通電話吧……」黃千虹威脅道。「同樣的話妳得再講十幾遍。」
「算妳行。」她舊了這種電話車輪戰的轟炸。「車我爸開出去了,誰來載我?」
「等等,我問一下……」
黃千虹搞著電話,問身邊的朋友。「誰志願去載捷兒?」
「我去吧,電話給我……」
戴捷兒遠遠听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很熟……突然心悸了起來。
「喂,我是狄國洸,現在過去載妳。」
「請問你哪位啊?」她莫名地有些賭氣,憑什麼他報上名來她就得知道他是誰。
他們很熟嗎?他有向她介紹過自己嗎?還是他以為她一早就迫不及待去打听他?
「妳應該知道的……」他聲音低沉圓潤,帶點笑意,像是認為兩人之間有默契,可以用如此熟捻的口吻。
「很抱歉,我記性不好,見過面的人又太多,你確定我知道你?」
「清晨送妳回去那個。」狄國洸有點尷尬,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冷淡。
她夸張地「喔」了聲,像是終于想起有這回事。「可以換一個人來嗎?我擔心讓你載,會到不了PUB。」
「真要這樣?」他嘲諷地笑,一種隨便她高興,他不是非得去載她不可的意味。戴捷兒一口氣梗在喉間。
「算了,懶得再報一次地址。」她突然有種感覺一一捉弄他賭氣、拿喬是沒用的。這個男人和她一樣,絕不吃硬,但,她又不甘心立刻敗陣下來,所以找了個階梯下。
「我大慨半個小時到,時間夠不夠?」狄國洸確實不喜歡女孩子擺架子,大家出來玩,是要玩得開心,沒必要裝得像聖女貞德似的。
原本,他以為她很玩得開,結果還是那一套,有點姿色,受了些男人的奉承,就自抬身價起來。
「差不多……」她明顯感覺到他語氣直轉而下,變得客氣而疏離,而這種語氣,令她難受。
「待會兒見。」說完,他便掛斷電話。
戴捷兒皺了皺眉,將相機收回防潮箱,悻悻地從衣櫃里取出衣物,扔到床上。
什麼東西嘛……
她懊惱自己如此在意他的態度,也懊惱他不哄她開心;還以為他多懂女人心咧,結果根本是一個自以為是的臭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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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國洸只用了二十分就飆到戴捷兒家,將機車熄火,耐心等待。
女人出門麻煩得很,說是三十分,一個小時內出現就算很給面子了。
正當他這麼想時,沒想到就看見戴捷兒從大門後走出來。
她穿馬甲削肩上衣、短裙、長靴,一頭長發隨著步伐在月光中飄逸,美得令人屏息。
清晨,在他房里,兩人激情擁吻、探索彼此的記憶瞬間躍現,他下月復不由自主一陣緊窒。
他穿合身T恤、緊身牛仔褲,兩條筆直修長的腿跨在機車兩側,讓她想起了葉玫汝形容的讓她腿軟的小泳褲,這男人,很清楚自己擁有多少本錢。
狄國洸將安全帽遞給她,她按著他的肩頭,輕盈地躍上機車。
他回頭看一眼她露出的大腿,像想說什麼,最後又沒說。
途中,狄國洸胸口就卡著那些沒說出口的話,每每停紅燈時瞥見一旁機車騎士的目光,他就更悶。
沒有男人不愛看正妹,而戴捷兒無論身材、容貌都是男人不可能視而不見的尤物,照理說身後載這麼正的馬子應當很有面子,可他一直想著,白白讓男人的眼楮吃豆腐,她完全沒感覺,完全不在意?
重點是,她又不是他女朋友,他犯哪門子大男人主義?
就是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舒坦,他才悶。
一路上,他沒開口跟她說一句話,戴捷兒還以為他在為剛剛那通電話生悶氣,真是小心眼極了,虧他還是個男人,記恨記得比女人還久。
像要比賽誰沉得住氣,兩人都緊抿著唇,但她偏偏要摟緊他的腰,故意讓軟柔的胸部貼著他寬闊的肩,雙腿緊夾他的窄臀,她明白男人有多麼禁不起挑逗,她要他投降,要他先開口。
然而,狄國洸這個男人讓她猜不透,他居然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