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鏡璇失蹤了。
她押著醫生幫她開足兩個星期的藥量,一夕之間,從人間蒸發了。
藍宇光捧著她辦公室抽屜里分門別類的名片盒,取出所有名片,他相信以她的個性不會真的丟下公司不管,她一定還在某個地方處理工作上的事。
電話撥了一通又一通,不斷從別人口中听見他一直不知道的梁鏡璇。
「你們梁經理喔,真的很會殺價,你可別告訴別人,我給你們的折扣是所有簽約公司里最多的。」這是跟公司隔兩條大馬路的加油站站長。
「鏡璇?欸……好久沒見到她了,上次我母親做七十歲大壽,她特地送來一件請上海師傅手工做的棉襖,我母親愛死了,整個冬天都穿在身上,你幫我謝謝她,請她有空到家里來坐坐。」這是日商百貨公司總經理。
「‘E.P!’?梁小姐那里喔?要叫便當嗎?你們梁小姐對員工真好,每次加班都叫那種一盒要四百二十元的高級餐盒給員工當晚餐。」這是一間台北知名的日本料理店老板。
「梁經理?她不在我這,對了,我要謝謝她介紹那間原料供應商給我,連價格都幫我談好了,節省我們好多生產成本,你跟她說,要我們配合加班趕貨,一句話,一定幫她拚出來。」這是一間只合作少部分紙盒生產的小工廠老板。
「梁經理?!她要過來我這里嗎?是不是上批布料顏色有問題?我真的每一疋都親自檢查過了……」這是一個從「散形」被逼到戰戰兢兢,主動承諾不良率會低于3%的紡織工廠。
掛斷電話,捂著發燙發疼的耳骨,藍宇光一顆心沉入無底深海。
鏡璇啊!鏡璇……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整個星期,他很努力地打電話,打了近百通,每一通都讓他更清楚地看見梁鏡璇為這間公司做了多少事,花了多少心血。
有人又抱怨又佩服,有人又感激又賣命,就連只是一面之緣,互換名片的人也都記得那個美麗、健談、讓人印象深刻的女人。
他終于懂了,這間公司對她而言有多重要,而她更是公司不可或缺的精神領袖,她所有的青春年華、精神健康,全都投注在這里面了。
而他只是自私地希望她陪伴在他身邊,嫉妒公事佔去太多她的時間,想把她帶離台灣,讓他的生命之旅更美好、更愉悅。
他是豬,是沙豬,是只該殺的大笨豬!
「唉……」只是幾天,藍宇光嘆氣的次數比過去三十一年加起來還多。
「別再唉了,我都快被你唉到衰神附身了。」在一旁也拼命打電話找人的莫禮,朝藍宇光擲去抱枕。
「沒想到……鏡璇……唉……她真是辛苦了……」手上還拿著話筒的簡淳揚也忍不住心疼地嘆了口氣。
不想在公司影響員工辦公,莫禮緊急向中華電信申請五支家用電話,全都用來尋找梁鏡璇。
「鏡璇實在太神了,我想她應該有外星人血統。」自認宇宙無敵的童凱總結所有結論。
「當初我應該留在公司多出一份力的。」莫禮的女朋友,原本是公司員工的韓映冰也心急如焚。
「宇光,用力想想,鏡璇有沒有說過想去哪里,或者是有你們什麼特別回憶的地方,還是常去的飯店?」莫禮提醒藍宇光。他完全能了解藍宇光此時的感覺,韓映冰失蹤的時候,他根本就抓狂了。
藍宇光輕輕地搖頭。
他想了,也因為很認真地想了,他才了解這些年來,他是個多麼失敗的情人。
他們沒有所謂的「老地方」,不過什麼紀念日、情人節,她的生日他幾乎不在她身旁,這些商人搞出來的玩意他一向不湊熱鬧。
節日的意義是人定的,禮物也不是非得為了什麼才松,他自傲自在如風,現在卻心急如焚。
其它人彼此望了望,同時嘆了一口氣,再接再厲,拿起下一張名片,繼續找人。
其實,他們心里都明白,梁鏡璇既決心要消失,是不可能讓他們找著的,只是,誰都不想澆藍宇光冷水,他們都看見了他臉上的疲憊與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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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死蚊子!連你也敢欺負我,不知道我身上一堆病嗎,小心全都傳染給你!。」
梁鏡璇坐在木屋屋檐下的陰涼處,膝上攤著一本看了三分之一的暢銷書,恐嚇掌心中那只昏死的蚊子。
她出院後,上網找了一間出租的山中度假小屋,到超市采購足以塞爆車後座及後車廂的食物,當天就向中介公司拿鑰匙上山來了。
既然公司已經不需要她了,那她索性就消失個徹底。
吹奏掌中的蚊子,拿起膝上的書籍,看沒兩行字又徒然放下。
舒適的搖椅旁擺著一張木桌,木桌上頭堆滿了零食、飲料和掌上型游戲機、七吋DVD光盤機,一疊影片。
「好無聊……」她還是覺得無聊。
清晨天還沒亮就醒來,因為晚上沒事做,早早上床睡覺,醒來就發呆,一直到陽光露瞼,披上薄外套走出木屋散步。
這個半山區蓋了不少這類度假小屋,屋主偶爾假日小住,平日提供短期出租,所以偶爾可以遇見帶著小孩的父母以及情侶來度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在林山野地,空氣清新、綠意盎然讓人打開了心防,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反而比在城市之中親近許多。
所以,她老是被問;「你怎麼一個人吶?」
仿佛女人一個人來度假是犯罪行為。
深吸一口氣,多到不用錢的芬多精溢滿胸腔,風拂枝啞,蟲鳴鳥叫,大自然的協奏曲免費大放送,愛听多久就听多久,不用放重撥鍵,這樣的環境該叫人心平氣和,所有煩人瑣事都嚴曉雲散才對——
「無聊!啊!」梁鏡璇又朝空氣吶喊一聲。
對于一個十幾年來每天像上緊發條的超級工作狂而言,這種無所事事的日子會把她逼瘋。
不過才八天,時間流逝的速度卻慢得讓她以為已經過去一年了。
「為什麼以前跟宇光來住這種山中小屋時從不會覺得這麼無聊?」她很納悶,盯著眼前又來一只不怕死的蚊子。
無聊到打蚊子過日,就是梁鏡璇這個星期的生活寫照。
沮喪……
平常工作,假日做頭發、護膚、逛街、看雜志也都是為了工作,她的一生是為工作而存在,現在辦公室被侵佔,公司不需要她,她的人生也毀了。
她突然發現,沒了工作,她這個人簡直跟廢物沒什麼兩樣,她的生存意義被剝奪,剩下的只是一具不懂什麼是生活品質的軀殼。
她有病,真的有病……
很可怕,一直以為自己的生命多彩多姿,充實絢麗,沒想到竟是一個沒辦法與自己獨處的人,她需要掌聲,需要有個目標讓自己奮斗,需要被信賴依靠,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她沒有興趣、沒有嗜好,對種花栽樹沒興趣,書房里除了行銷管理、工作相關的書以外,沒了。膝上正在看的這本暢銷書還是不知哪個朋友建議她看,卻被她遺忘在車上的。
「《慢活》?」她低頭看了看書名,身體松懶地縮進搖椅里。「我現在根本就是在‘等死’。」
不用工作也就不必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管他臉上出油還是冒痘痘,穿睡衣還是穿運動褲都沒差,她現在就是一個十足邋遢,自我放棄的歐巴桑。
想起經常在社區里看到呆坐在門口的老伯伯、老婆婆,除了吃飯時間,就是靜靜地、兩眼無神地坐在藤椅上看巷子里偶爾經過的人。
會不會她現在坐在這里打蚊子,老了就坐在門口趕蒼蠅?
「哇——」好可怕。
她壓著腦袋,被腦中的畫面嚇得花容失色,禁止再想。
為什麼藍宇光可以長年累月一個人走在陌生的街頭,從這個城市游走到另一個城市?為什麼簡淳揚可以窩在工作室一整天,就為刻一把手鏡?
相較起來,她還比較能夠了解莫禮在沒遇到韓映冰之前老是轟趴、把妹的放蕩生活。
遠要再回到以前那樣的生活嗎?梁鏡璇問自己。
或許藍宇光是對的,她一直把自己局限在一個小框框、小世界里,以為自給自足,以為自己是萬能的天神,其實依賴的是身邊這群人對她的需要,然而,他們真的非她不可嗎?
「不行、不行……呼……」她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沖進屋里拿出大袋子將桌面上的零食、游戲機什麼的全都掃進袋子里。
然後把衣物、生活用品也塞進行李箱,她要回家!
她不要在這里等死——
車子下北二高交流道,梁鏡璇漫無目的地在台北街頭亂逛,急躁地亂按喇叭的車輛、下走天橋喜歡從分隔島穿越的不怕死行人,排放黑煙的卡車、隨處可見的攤販和丟在垃圾桶外蠅蟲飛竄的垃圾堆……
離開無聊死人的山區,回到熙熙攘攘的鬧區,她好像第一次認真地觀察自己生活了三十一年的城市,大樓騎樓下,用極快速度行走的人們,面無表情,除了避免撞到人外,眼楮好像沒有其它功能。
她也是這樣嗎?
是——
平常,綠燈亮起,前方車輛駕駛還在神游,她一定按喇叭加問候第三者,住家樓下的店面她甚至不知道賣些什麼,她記得住大客戶母親的生日,卻總是忘了父親今年幾歲,她可以叫出第二次見面的客人姓名,卻一律叫哥哥們的孩子「小鬼頭」。
她為設計師處理所有生活瑣事,自己家里卻請鐘點工來清掃,公司庭院,春夏兩季開滿了花香,她連一次水都沒有為它們澆過。
她瞄了眼副駕駛座上的那本《慢活》,想起藍宇光告訴過她的!「好風景也需要好心情欣賞,走那麼快,會錯過許多美麗的事物。」
她從來沒有心情靜下來觀看過自己,像是一只在滾輪上拼命奔跑的天竺鼠。
「哈——」她突然笑了,在車子經過「E.P!」公司大門時。
連漫無目的閑逛也能如衛星導航般自動開回公司,她真是病得無可救藥。
她踩下油門,逃命似地駛離公司那條巷子,回到家中。
卸下行李,就這樣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而這張沙發,從買來到現在,裝飾功能大子使用功能。
她得好好地想想,想想自己的未來。
公司當然不會真的將她排拒在外,不準她去上班,那只是她一時心理不平衡,任性的想法,就算她要那個鐘嘉慧滾出她的辦公室,滾出她的公司,相信藍宇光他們也不會多說什麼。
只是……那樣真的好嗎?
其實鐘嘉慧說對了一件事,一個企業最忌過于依賴某個人的能力,過去,她包山包海,凡事親力親為,萬一她出車禍或像這次,生病了,那公司豈不是要收攤了?
那些一直和她並肩作戰的員工、設計師、廠商,又該怎麼辦?
她冷靜地想、理智地想,將自己的心理從里到外剖析了一次,想怎麼改變自己、怎麼改變未來……
天色漸漸變暗了,她末起身開燈,繼續思索這個從未認真想過的問題。
喀啦!
門鎖被打開,藍宇光拖著沮喪的步伐走進來,亮起客廳大燈。
「鏡璇?!」他被嚇到了,一個披頭散發,穿休閑服、球鞋的女人。
她懶懶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
雖然,她已經想通他們聘請鐘嘉慧的做法根本沒錯,但執拗的性格,從不認輸、從不認錯的性格讓她還是覺得很悶。
當然,這當中摻雜了太多醋意。
他一徑的夸獎鐘嘉慧有多能干,挽救他們幾個男人于水深火熱之中,這麼多年怎麼就不見他用同樣感激的口吻對她說話。
「鏡璇……太好了,你終于回來了……」他一個箭步沖過去抱住她,用盡他言語也無法形容的感情緊緊地抱著她。「我們原本打算明天要報警了。」
梁鏡璇被他未刮的胡渣扎得又痛又麻又……想念。
她真沒用……離家出走又自己定回來,心里氣他卻還是覺得愛他。
「你吃飯了沒?想吃什麼我去買。」他松開手臂,仔仔細細地將她看過一遍,確定沒有少根頭發、少塊肉。
「不餓……我在想事情,你別吵我。」她輕推開他,現在的情緒很復雜。
「都八點多了,怎麼可能不餓,要吃飯還是吃面?我下樓去買,很快。」他突然像個嗦的老媽子,好像非得為她做點什麼才能感到安心。
「厚——就叫你別吵我——」她捂起耳朵,惡意地拒絕他的關心。
過去,他一年到頭都下在她身邊,難道她還不知道餓了要吃、困了要睡,干麼現在突然表現得沒他照顧下行。
她現在的心情真的是五味雜陳,所有以前一直認為理所當然的事現在全部被推翻。
她愛他愛得這麼無怨無悔,守著公司就好像守著他,等待他一年兩次的歸期,展現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取悅他,然後看著他離去,再獨自一個人品味孤單。
她一直不覺得自己傻,但是,想到過一陣子他又會離開,可是她已經沒有公司好守,失去了生活重心,她開始覺得愛上一個浪于是天底下最笨,笨到應該抓去關的事。
她要想清楚,以後她該如何安排自己一個人時的生活,因為,她知道他下會為任何人停留,而她,不可能不愛他。
「好、好……我不吵你……」藍宇光退到另一張沙發上安靜地坐著,盯著她,仿佛怕她又突然消失。
此時,她的怒氣與任性讓他憶起大學時代的片段,那時的她也是這麼蠻橫不講理,讓他又愛又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他面前她收起了帶刺的性格,不管他離去多遠,離去多久,回來總能得到她最燦爛的笑容與擁抱。
原來,是她配合著他的腳步,成就他的夢想,她的付出與包容,他一直用那麼理所當然的心態手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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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盯著我,我怎麼想事情?」她又遷怒他。
他如此小心翼翼反而讓她感覺到自己的無理取鬧,可是,她已經極盡用心、努力不懈了這麼多年,偶爾想無理取鬧不行嗎?
她像一個年年考第一名,獎狀貼滿房間牆壁的資優生,出社會後才發現現實狀況是——一公斤廢紙賣不到三塊錢。
突然之間,一切都失去意義,什麼都提不起勁。
「好、好,我不看你,我不看。」他背過身,改盯著玻璃櫥櫃,從玻璃鏡面可以看見她的倒影。
我的世界不是只繞著你轉,別把自己想得那麼重要。
那些她說過的話又在他腦中浮現,他很難過,但,更多的是慌亂。梁鏡璇這時的冷淡仿佛表示著,對這段聚少離多的感情,對他只想著不被束縛的自私感到厭煩、感到不值了。
他終于明白她內心真正的想法,明白這些年來她的委屈,但是,不知道現在改變,還來不來得及?
笨蛋……望著他僵直的背影,梁鏡璇又想笑又想哭。
這些年來,到底是她包容他的放蕩不羈,還是他包容她的專制蠻橫?
是她成就了他行遍天下的夢想,還是他成就了她對事業的野心勃勃?
他們能遇到對方,愛上對方,其實是一生中最幸運的選擇吧!
「我去打通電話……」藍宇光慢動作地站起身,小聲地說,唯恐驚擾她的「思考」。
唉……梁鏡璇悄悄嘆口氣,其實也沒真的那麼難想通,要改變自己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遠離公司,重新規劃自己的生活。
她這個人,一踏進辦公室就會不由自主地管東管西,操心東、擔心西的,就算她的職責只是負責銷毀文件,她也一定能從廢紙中找到一大堆該改進的問題,到最後,她還是會回到以前的生活,基本上,她就是個閑不下來的人。
她應該學學工作以外的技能,培養工作以外的興趣,看看工作以外的人事物。
她還是可以很忙、很充實,但是,至少生活不是只有工作。
一瞬間,原本有氣無力的腦子似乎開始活起來,以前有很多想做的事情都因為工作而被無限期往後延,「沒時間」是她唯一的借口,現在,時間多得可以用來打蚊子,為什麼不做呢?
她曾在開車時羨慕人家可以優雅地坐在咖啡廳內喝咖啡翻雜志,也曾在吃過工廠老板娘煮的一手好菜後萌生自己下廚的念頭,還有羨慕每個設計師那一雙巧手,可以將路邊撿的枯枝落葉變成一幅好美的畫,現在也流行韻律舞還是什麼有氧舞蹈,一堆手工DIY的玩意可玩,她從許多BLOG里挖到具有才華的設計師,卻沒有屬于自己的BLOG……
對啊,能做的事那麼多,為什麼下做引做了才知道有沒有興趣。
終于……她一掃胸中的陰霾,露出近半個月來首次露出的微笑。
砰砰砰!
忽地,大門傳來巨響。「宇光——開門!」
是莫禮的聲音。
「小聲點……鏡璇在忙……」藍宇光踮著腳尖去開門,一直用食指壓著嘴唇要門外的人噤聲,就像有個正在苦讀考大學的孩子的媽,緊張得不得了。
「梁鏡璇!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坐下來談,都幾歲了搞什麼離家出走?知不知道我們為了找你,川貝枇杷膏都喝一箱了。」莫禮沖進來,用著兩人平時斗嘴的語氣削梁鏡璇,所有的擔心與松一口氣都隱含在抱怨中。
「別這麼大聲……」藍宇光像個超級小咖的「卒仔」好言相勸,現在,他只要能看得到她就滿足了,其它什麼都不重要。
莫禮身後跟著簡淳揚、童凱、韓映冰、小雲,都是為她提心吊膽了整個星期的人。
「我沒事啊!」梁鏡璇突然咧開嘴笑,像個沒事人。
「鏡璇,其實嘉慧能到公司……」簡淳揚以溫和的嗓音想解開她心中的結。
「不要跟我談公事。」她打斷他的話。「我正式宣布,辭掉經理一職,以後,我不再過問公司的事了,通通交給你們處理吧!」
「不要這麼意氣用事……」藍宇光以為她還在鬧脾氣。「沒先知會你是我的不對……」
「我說一—」她又大喊。「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和公事有關的話題,如果你們堅持要談的話,我回房間去。」
她說完起身就鑽進房里,鎖上,留下一堆人只能傻眼發愣。
要從十幾年來唯一的生活模式中抽離當然很難,也很痛苦,她一面掙扎著有沒有更折衷的方法,一方面又因為太了解自己,只能用如此果斷的方式切割得清清楚楚,她真的是嚇到了,被卸下工作後,一無所有、茫然無措的自己給嚇到了。
「鏡璇瘋了……受到太大的刺激了……」莫禮說。
「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我們聘用鐘嘉慧,所以生這麼大的氣?」簡淳揚懷疑地說。
「要不要跟鐘經理解釋一下,請她等過一陣子再來上班……」小雲建議。
「我看鏡璇這種反應,根本就像是老公被狐狸精給拐走了一樣。」童凱很納悶。
「看來,公司對鏡璇而言,比你對她的重要性還多。」莫禮還對藍宇光說風涼話。
藍宇光無言,因為他也這麼覺得……他一直這麼覺得……好悶吶!
「宇光,我看你再跟她好好談談,了解她真正在意的是什麼,她要什麼我們都同意。」簡淳湯只覺梁鏡璇雖然脾氣很沖,但不至于會將公司丟下不管。
「可是……我覺得她氣的好像是我欸……」藍宇光此時自信全無,他不確定自己在梁鏡璇心里,究竟還剩多少重量。
「我看讓嘉慧來處理。」莫禮語出驚人,大家都不可思議地瞪向他,他老神在在。「這就叫‘以毒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