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茜文跟著白亦棋穿過白家挑高近兩公尺半的銅鑄雕花住宅大門,大廳是擦得淨如鏡面的純白大理石地面,大廳右側一片大大的落地玻璃窗,住外看去淨是奇木異石的庭園設計,裝潢擺設盡管沒有金銀色調強調尊貴與華麗,但從建物的材質及品味,仍可見這戶人家低調的奢華。
她並非沒見識過這樣富貴逼人的豪宅,只是白亦棋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少爺」身分,她不僅錯愕,還被諸多冒出的疑問搞得頭昏腦脹。
「夫人,二少爺回來了——」佣人一邊往鏤空的旋轉階梯走,一邊高喊著,沒多久便見一名穿著香奈兒當季套裝的貴婦匆匆奔來。
「亦棋……你快去看看你父親,他因為你大哥突然丟下公司離家出走,氣得暈過去了。」白母拉著白亦棋的手臂,泫然欲泣地說。
「從你打電話給我到現在都兩個多小時了,我想高老醫師早就來過了,有他在沒什麼好擔心的。」白亦棋不疾不徐地說。
听見他的回答,陸茜文差點沒噴火。
「你這是什麼話?你回到家不去看你爸爸,難不成你是專程回來喝茶嗎?」她那仗義執言的個性一來,劈頭就罵。
「亦棋……這位小姐是……」她這一罵倒是嚇到了白母。
「喔……我未來的女朋友,陸茜文。」他笑咪咪地將她介紹給自己母親。
「女朋友?」白母又驚又喜。
「喂,誰說做你女朋友了?」她只是陪他進門,怎麼就成了他女朋友?
「你這個不肖子!」白父的咒罵聲從樓上直達大廳,聲音听起來很響亮也中氣十足。
「媽,你看,我就知道爸沒事。」白亦棋挑挑眉,拉著陸茜文坐到沙發上。
白父披著緞面睡袍從樓上沖了下來,指著白亦棋的鼻子。「你、你……你明天就給我到公司上班,你哥不干,我就叫他滾出去,從此以後都不準踏進白家!」
「成睿,你別發這麼大的火,等等血壓又沖高了。」白母在一旁擔心地叮嚀。
「我也不干。」白亦棋喝了一口茶,悠哉悠哉地說。
「你說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想把我氣死是不是?!」白成睿讓妻子扶到椅子上,氣得差點喘不過來。
「我是醫生,哪里懂做生意,如果你嫌錢多,不如送我,我直接拿去做善事。」說完,他沖著老爸咧嘴一笑。
「學醫?!你看你穿的什麼樣子,干的什麼醫生,跑到那個什麼鳥不生蛋的地方開診所,你分明就想氣死我。」
陸茜文瞄了白亦棋一眼,關于白父說的這件事,她之前就覺得納悶,現在更是滿頭問號,這家伙到底是大智若愚,還是胸無大志,或者根本就是豬頭一個?明明家世背景這麼強,為什麼會選擇在鄉下開業?
白亦棋顯然對這樣的話題不感興趣,拿起桌上的骨瓷杯組研究起花紋。
「你大哥把百貨公司搞得一團亂,扔了就跑,現在你要負起這個責任,乖乖給我去公司上班。」
白亦棋表情古怪地看著他父親。「爸,我是個醫生,你還記得嗎?你不是要我去百貨公司弄個附設健檢中心吧?」
陸茜文安靜地坐在白亦棋身邊,听著他們父子倆的對話,她想著,是不是該先叫輛救護車到門口待命。
「你肚子里有幾條蛔蟲我會不知道?好好的北大醫院外科主任不做,給我溜到鄉下開診所?我是工作忙沒空去抓你回來,你以為我會讓你繼續丟我的臉?」
北大醫院外科主任?陸茜文听見了。這家伙到底還隱瞞了多少事?她心中的疑問是愈堆愈高。
「我檢查過,肚子里沒有蛔蟲。」他依然一副嘻皮笑臉。
陸茜文听了想笑又不能笑,白亦棋不是真的想把他父親氣死吧?
「你二叔的兩個兒子,一個做生技一個投資加油站,現在都賺了大錢,你們兩個呢?你大哥抱了個經濟學博士回來,結果干了一年總經理,就把公司搞成一團亂,我讓你學商,你給我偷偷跑去念醫學院。」白父濃眉一橫。「反正,我已經決定了,以後公司的事就由你接管。」
「爸,公司有的是人才,這又不是在傳授武功秘笈,非得由兒子繼承。」他頂了頂陸茜文。「對不對?」
陸茜文忍不住低頭笑了出來。武功秘笈?他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太多,連這種詞也跑出來了。
「我們家的事業從你曾祖父那代挑著擔子到處賣雜貨,辛辛苦苦拼到今天的規模,當然得由你繼承。」
「反正我不懂、不會、不想……不干!」他站起身順便拉起陸茜文。「我們回去了。」
「你給我坐下!」白成睿大喝一聲。「你不去,我就叫人架著你去!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盯著你。」
白亦棋的自由受到威脅,很「卒仔」的坐下。
「敢問父親大人,我去能做什麼?做電梯先生還是健康中心醫生?」他看了陸茜文一眼,陸茜文發現他眼中寫滿了無奈。
原來,這就是他不想回家的原因。
從白父提到創立百貨公司的歷程,她很快知道他們應該是台灣起步最早,也一度成為亞洲最大規模的「亞江百貨」,只是在日系百貨業先後進駐的競爭下,氣勢已經大不如前。
「你當然是去接你哥的位置,百貨公司的總經理。你頭腦清晰,反應又快,做一段時間你就會感興趣了,我對你有信心。」
「總經理是干什麼的,這個頭餃大不大?上面還有沒有人管我?」
听到白亦棋這些白痴問題,陸茜文翻了翻白眼,懷疑他老爸真的是「自己生的就是寶」,她實在看不出來他哪里頭腦清晰,反應又快。
「百貨公司我們家佔七成的股份,董事長就是你老爸——我!要你去做,我自然會給你空間和時間。」
「好!我接!」他突然爽快地答應。
「你真的答應了?!」白成睿倒吃了一驚。
「先說,這個總經理的頭餃……是不是現在馬上生效?」白亦棋又問。
「對,我親自指派,不會有人有意見的,我明天一早就發人事公告。」
「那這個總經理是不是喜歡用誰就用誰,想叫誰滾蛋就叫誰滾蛋?」
「對,你全權處理,我絕不干涉。」現在白成睿只想引兒子上,他說什麼都行。
「那好——」白亦棋笑得很開心。「那我這個總經理想聘請陸茜文小姐當我的管理顧問,薪資福利比照總經理。」他指指一直沒說話的陸茜文。
「什麼?!」陸茜文和白成睿同時驚問。
「你願不願意幫我?」他問陸茜文。
「這……」這太突然。
白父跳了進來。「別鬧了!你叫一個女人當顧問!她們懂什麼經營?」
「什麼叫女人不懂經營?」本來不想介入人家家務事的陸茜文,听到這話,冷冷地應了一句。
「難道你懂?呿——」白成睿不屑地冷哼。「你們知道商場上男人交際應酬的模式嗎?你們了解什麼叫競爭、什麼是真正的壓力?那可不是文件打不出來掉兩滴眼淚就能解決的小事。」
這場戰火不知不覺中從白家父子對戰轉成陸茜文和白成睿的火併,白亦棋則悄悄退出戰場,招來佣人弄些點心。
「公司成立不到十年一度成為股王的威盛集團,董事長王雪紅就是個女人;身價兩億多美元,美國《富比世》雜志評選為東南亞首名女性富豪的新加坡凱發集團總裁林愛蓮,還有圓山飯店董事長宗才怡,原任開發金控董事長、今為台北101金融大樓董事長陳敏薰都是女人。」陸茜文說完冷靜地看著白成睿。
白亦棋低頭在一旁喝茶吃點心,嘴角緩緩揚起笑意。
白成睿稍稍愣了一下,沒想到她居然敢跟他頂嘴,隨即又嘲諷。「女人就該乖乖在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務。學什麼男人拋頭露面,女人不做,想做男人婆?」
「無論男女,每個人都具備兩性的特質,根據研究,女人天性上比男人更具韌性、靈活、耐心及柔軟度,現在各個企業莫不極力朝向體貼員工、重視顧客感受的方向改造,而這些正好是女性的特質,女性絕對有其職場的優勢。」
「說得好!我支持你!」白亦棋有如看了一場好戲,鼓掌叫好,「老爸,百貨公司的消費族群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女性,員工也多是女性,聘請茜文做顧問絕對沒錯。」
陸茜文的視線轉向白亦棋,她剛剛從他的話里听出了點什麼——
消費族群、統計分析用的百分比?這類行銷術語以及分析數據,是由一個連總經理職權大不大都搞不清楚的人口中自然而然地說出來的?
她開始懷疑,白亦棋剛才其實在裝笨。
白成睿見兒子胳膊往外彎,氣得大喝︰「我不準!」
「你不是說我最大,我說了算?」他一句話堵住了白成睿。
「不要吵了!」白母開口說話,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老婆……」白成睿很久沒听到妻子這麼大聲說話,驚嚇不小。
「這位陸小姐說得沒錯,什麼叫女人不懂經營?想當初我嫁給你之前就是在我父親公司擔任財務經理,結婚之後不也跟著你南征北討?你這樣貶低女人,要是換你們男人白天上班,晚上帶小孩,看你還能不能闖出什麼名堂!」
「老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我……」白成睿我了半天,想不出解套的話,只好滿腔委屈,吞下怒氣。
「陸小姐——」白母坐到陸茜文身邊。「公司就交給你了,亦棋說你行,我就相信你行。顧問做不好也沒關系,可以改做白家媳婦。」她在心里補說,反正她老公錢多,兒子的幸福最重要。
「對!我都還沒問呢!亦棋,這位陸小姐到底是你什麼人?」白成睿又插嘴質問。
「只是朋友!」陸茜文搶著回答,要是讓白亦棋說,不知又要亂扯成什麼了。
白亦棋本想回答「女朋友」,最後只有將張開的嘴閉上,點點頭。
「朋友?這不行,我不能讓一個跟我們白家沒有關系的女人在公司里胡搞,除非你們結婚。」
「這個好。」白母也贊同。
「完全不好!」陸茜文感覺一向彈性絕佳的腦神經正一根一根斷裂。「伯父,經營公司是找有能力的人,怎麼會是用關系來決定?難道你公司的每個員工都得先認你做干爹才能開始上班?」
「哈……」白亦棋大笑。
「閉嘴!」白成睿瞪他兒子一眼。
「爸,別氣,我看你血壓又要上升了,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我們先走了。」白亦棋拉起陸茜文就往大門沖。「快溜!」
陸茜文被迫跟著白亦棋跑,只听見背後白父的吼聲和白母的好言相勸,她沒事干麼趟這什麼渾水?
一出大門,她就拉住白亦棋,表情嚴肅地問︰「這是你的預謀?」
「什麼預謀?」他一臉不解。
「你知道你父親要你接管公司,所以你把我騙來?」
「我本來想等明天再回來,不是你一直催我的嗎?」
陸茜文仔細回想,雖然好像哪里怪怪的,但的確是她拉著他回來的。
「好,那第二件事,你曾是北醫的醫生,那天開著賓士車跑到診所的那個中年人,是去找你的,為什麼你沒承認?」
「你看見他打量診所的表情沒?」
「看見了,我想每個人看到你那間診所都會有相同的表情。」她以為他覺得受傷,所以不想承認。
「他相信了他看見的,就算我說是,他也不會相信的。」他笑了笑。
「那你為什麼不留在北醫,那不是每個醫生夢想達到的目標?」
「都市的醫療資源已經夠多了,醫生的工作是治病,待在哪里不都一樣?」
她看著他,像是想看清楚他頹廢的外表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一個不修邊幅、沒有企圖心,過著與正常人夢想藍圖悖離的生活的男人,住處只需遮蔽功能,隨便穿一件廣告衣服、夾腳膠鞋就能大搖大擺四處閑晃,放棄人人向往的大醫院跑到只剩老弱婦孺的鄉下,卻過得比任何人都愜意,在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後,她只覺他又笨又傻,傻得教人心疼、笨得教人佩服。
「你以為自己是苦行僧啊,哪天干脆到非洲行醫算了。」贊賞的話她覺得煽情,忍不住還是要酸他幾句。
「如果沒遇到你,也許我會考慮。」他噘著嘴,像被罵得很無辜。
「笨蛋。」她睇他一眼,居然覺得他這個傻蛋帥極了。
這一整天實在太怪了,先是刷油漆時的莫名心跳,加上現在月光蒙朧導致她的審美觀出現失誤。
她想,她需要回家冷靜一下,把這些錯誤的感覺導正。
過去她欣賞的全是在工作上表現杰出的男人,就算他讓她有了小小的心動,他也不是她的型,再跟他扯下去,只會增添自己的麻煩。
「反正你高興就好,我回家了,再見。」她從立在一旁的司機手中接過車鑰匙就坐進駕駛座。
「我要跟你回去。」白亦棋也跳進車里。
「為什麼?你爸不是要你明天去公司上班?你不住你家住哪里啊!」
「早上我會賴床,你明天要去上班時順便叫我,我們一起去。」他笑嘻嘻地回答。
「什麼跟什麼,我可沒答應你去上班。」
「我以為你幫著我說服我老爸,就是同意了。」
「你……你根本是硬拗……」她百口莫辯。
「你看我連一間診所都弄不好,你忍心這樣見死不救?」
「知道能力不足,就不該答應。」她直言。
白亦棋閉上嘴,垂下肩膀,沉默不語。他知道她雖然語氣凶巴巴,但只要他裝可憐,她立刻就會心軟,就像雷家安說的「刀子嘴豆腐心」。
「干麼不說話?」想到他也是被他父親逼的,她知道自己話說得太重了。
「我搭夜車回南投好了……你不幫我,我去也只會害公司倒閉,害員工失業。」他垂著肩膀,手伸向門把。
「等等……」
他擱在門把上的手停住。
「這麼晚還有車嗎?」她不想表現得太關心他,語氣故意裝得冷淡。
「我用走的,走到天亮,走到有車願意載我。」
「你瘋啦!你以為你現在在參加馬拉松賽跑,從台北走回南投?」
從她在診所認識他以及後來的相處,她只認定他懶得用腦,與世無爭又沒心眼,不然怎麼會放著家中舒服的日子不過,單憑一股熱忱就到鄉下行醫。這樣的人突然要他面對那麼大的企業,實在太難為他了。
「顧問的事,我、我考慮一下。」她這不是自打嘴巴嗎?前一刻還覺得他麻煩,現在又擔心起他。
「那我回南投等你消息。」說著,他又要打開車門。
「慢點——」她橫過身將他右側的門鎖按下。「先跟我回家去,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喔……」白亦棋乖乖地扣上安全帶。
她方向燈一打,將車子調頭,黑暗中沒看見白亦棋的臉上一副小人得志的勝利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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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昨天白天粉刷診所,晚上又在白家演了一場鬧劇,隔日一早,陸茜文起床時還覺得腦中亂烘烘的。
她不是個沖動的人,在離開公司之前她已想好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但白亦棋一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與生活。
想了一晚,台灣又不是只有她一個顧問,更何況一間公司能發展到今天的規模,不可能沒有人才,她不該擔心這麼多。
所以,她決定將白亦棋趕回家,兩人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白亦棋——起床!你該回家了。」陸茜文在門外喊了他不下十次,最後只好冒著看到什麼不該看的畫面的風險進房間叫他。
幸好,他沒有果睡的習慣,只不過,睡姿整整轉了一百八十度。
「嗯……好久沒睡過這麼舒服的床了。」他翻了一個身,將棉被卷成一團抱在懷里。
「喂——」她戳戳他的背。「你得去上班了,快起來。」
「上班?」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喔……不然我告訴你公司地址,你自己去,反正我去也沒用,晚上我煮飯等你回來吃。」說完又睡了過去。
陸茜文得用盡她多年來訓練有素的冷靜,才能忍住不失手掐死他。
對,她去上班,他在家煮飯等她回來吃……這、這是哪一國的對話啊?!
她的理智逐漸燒毀——
「是你去上班,不是我要去上班,昨晚我們討論的事,我拒絕,听到了嗎?」她又搖搖他。
他再度睜開眼楮,看了看她,打了一個呵欠,懶懶地回說︰「沒關系,那就讓它倒好了,反正我老爸錢多,到時候叫他多給員工幾個月的遣散費好了,我好困,想再睡一會兒。」
見他又閉上眼楮,陸茜文想著想著愈來愈感到良心不安。
對啊!亞江百貨全省十二個據點的背後有多少員工、多少家庭?他那麼笨,萬一被人騙了還不知道,或是被一些心術不正的投機份子利用,最後整個公司被掏空……那些員工怎麼辦?他老爸可能就不只血壓升高,可能會氣到中風……
就在陸茜文陷入兩難的同時,白亦棋的眼楮偷偷地開了一條縫,然後,不著痕跡地又閉上了。
自從知道陸茜文的職業是管理顧問,他便查了她的相關資料。
從財經雜志的采訪中得知她一路辛苦走來,一開始面對企業主對女性顧問的不信任,而後以實力在業界奠定了極高的評價,但她的上司急功近利的經營理念,打著她的名號四處承接案子,她終于忍無可忍忿而離開。
與其她從零開始,重新尋找客戶,不如讓她自己經營一間企業,更有挑戰性也更有成就戚,重要的是,可以讓過去那些看扁她的能力的男人後悔自己有眼不識泰山。而他大哥可以安心地回到校園任教不必離家出走,他也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計劃太完美了!
外面壞男人那麼多,他理所當然要好好「保護」她,為了她,他願意舍棄南投悠閑的生活,重新回到台北。
「喂……」她坐在床邊,推推白亦棋。「你醒醒,我們再談談。」
「嗯……」他醒了,身體滾到她旁邊,仰著臉問︰「談什麼?」
「你……你干麼非得要我去,你根本不了解我的能力。」
「我相信你,而你本來就是管理顧問,不是嗎?」
陸茜文瞧他—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們才認識多久,他拿什麼理由「相信」她,不過,也因為這一句相信,她原本還堅持的決定,軟化了一半。
「那你的診所怎麼辦?」
「我每個月回去兩次做例行檢查就行了,鎮上也不只我一間診所。」
她想了想,又問︰「你是認真想把你父親交給你的事業做好,還是打算把公司丟給我,然後自己溜回南投?」剛才還說要她去上班,他在家煮飯!
「我不懂,想做也做不好。」白亦棋的目光溜了溜,他只想暫時掛名,日後公司當然整個交給她。
「我的工作就是顧問,不懂,我會幫你。」
听到她不小心說溜嘴,表示答應,他暗自欣喜。「但是,我腦筋不好,做事又慢吞吞的,經商不是我的專長,這樣我就不能表現我最完美的一面,那我豈不是追不到你了。」
「你做醫生的時候,我也沒見過你完美的一面。」他單純的顧慮令她想笑,故意吐他的槽。
「那你發誓,不會因為我表現不佳而扣我的分。」
「你目前是零分,沒有什麼分數好扣。」她忍著笑,覺得欺負他有一種樂趣。
也許,見多了商場上的高手過招,反而很想保護他這樣純然的心思。就像當初見到石琳,明知是個超級大麻煩,卻忍不住要照顧她。
「零分……」他揪起眉心,像只受傷的小狗,用泛著淚光的眼珠子盯著她看。
「騙你的啦!」
「你開始有點喜歡我了嗎?」他眼中的淚光像卡通似的立刻收回。
「去梳洗一下,上班了。」她板起面孔,拒絕回答。
「好!」他從床上跳起來。「我們上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