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失去方向的小船,汪小蟬突然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因為她知道每次她跟歐中凱發生不愉快,大家都一面倒,認定錯一定在她,所以根本不會有人會跟她站在同一陣線。
雨絲開始緩緩飄下,讓她感到更加委屈,難道連老天爺也是偏心的嗎?
「歐中凱!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豬頭!」她仰頭對天空大喊。
他會因為她跟楚烈做朋友而大發雷霆、大表嫉妒,難道她的心情他就不能了解嗎?
只要想到他現在就在醫院陪著黎好心,她就嫉妒得快要發瘋。
雨越下越大,她已分不出臉上的是雨還是眼淚,就在她要越過馬路時,一輛車子從角落竄出,她為了閃躲開來,身子頓時失去平衡,整個人跌坐在地。
一身的狼狽,滿身的泥濘,她好不容易才站起來,卻又一個不小心將腳踝扭傷了」」天哪!難道天真要亡她嗎?
就在她感到絕望時,一把大傘為她遮住雨水,汪小蟬抬眼一看,淚水落得更凶了。
「小蟬,妳要不要緊?」楚烈蹲了下來,溫柔地月兌下西裝外套為她披上,還用手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該死的歐中凱,為什麼他沒陪著她,還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雨中哭泣?
「你不要管我!」此刻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天這麼晚了,雨又下得這麼大,我怎麼可以不管妳?」他眸中的關懷溫暖了她的心,「妳忘了我們是好朋友嗎?」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明明知道我不愛你。」
「我愛妳就夠了。」他為她撥順散亂在臉頰上的發絲,才驚覺到她體溫高得嚇人。「妳在發燒!不行,妳得快去看醫生才行,否則妳會得肺炎的。」
「我不要看醫生,反正我就算得肺炎,他也不會在乎我的。」她越想越委屈,就更加地傷心。
楚烈早料到一定是歐中凱欺負她。歐中凱,你最好別讓我遇上了,否則我一定海扁你一頓。他在心底暗忖。
他二話不說,不容她反對,攔腰便將她抱起,這才又見到她因扭到而撞得有如面包似的足踝。
該死的歐中凱,他要殺了他!
歐中凱趕到醫院時,黎妤心已經清醒了,但一見到他,她馬上潸然淚下。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馬上去叫醫生。」此刻的歐中凱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只要一見到女人的眼淚,他就會不知所措。
「不,不用叫醫生,醫生來了也無法幫我的忙。」她啜泣地道。「我已經是個來日不多的人了。」
「妳在說什麼?」
「檢查報告已經出來了,證實我左腦血管上長了瘤,這也是我會暈倒的原因。」這些話當然是為了博取歐中凱對她的憐惜而捏造出來的,她知道如果不把握良機向他表明愛意,她永遠也贏不了汪小蟬那個臭丫頭。
「難道沒有治療的方法嗎?也許可以開刀將瘤取出,我會替妳找最好的醫生來操刀的。」
「但是開刀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萬一失敗了……」
「別說這麼沒信心的話,現在醫術這麼發達,我相信妳一定會好的。」他為她加油、打氣。
「我並不怕死,只是很不甘心,因為我一直有個願望未達成,如果讓我可以達成願望,就算要我死,我也可以瞑目了。」她哀怨的神情讓人不忍,而一向心軟的歐中凱更逃不出她設下的圈套。
「什麼樣的願望?」如果是他能力所及,他一定會盡力幫她達成的。
「我想向我一直暗戀的男人說出愛意。」
「他是誰?」
「他就是──你!我愛你,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愛上你了,這些年來,即使你不曾多看我一眼,但我對你的愛依然未曾稍減,只有與日俱增,」
今晚她決定放手一搏,大膽地抱住他,「我就要死了,求求你愛我,哪怕只是假裝的,我也不在乎。」
「黎助理,妳知道自已在說什麼嗎?」歐中凱真是嚇壞了,他沒想到汪小蟬之前的猜測竟是真的,看來女人的直覺真不能小覷。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求求你讓我的願望可以實現,我不會跟汪小姐爭的,我只希望你可以把對她的好、對她的愛分一點點給我。」她像八川章魚一般緊緊纏住他。
「這是不可能的!」歐中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推開,並試著跟她保持距離。「這麼做對妳不只是欺騙,也對不起小蟬對我的愛,而且我這一輩子只愛小蟬,妳應該十分清楚,對妳,我只能說抱歉了。」
「可是我就快死了,你就這麼狠心拒絕我的要求,你不會覺得自己太殘忍了嗎?」
「如果我答應妳,才叫殘忍。我不愛妳,如何假裝愛妳?」他的口氣十分嚴肅,「不過,妳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替妳找最好的醫生來醫治妳,不管花多少錢我都會支付,至于妳的工作,我會找人來替代的,妳別擔心。」
「不!我可以繼續工作,請你讓我留在你身邊,我保證我不會再有踰矩的要求了。」沒料到會弄巧成拙,黎妤心原本以為一定會成功的計謀,竟然鎩羽而歸,甚至連是己唯一可以留在歐中凱身邊的機會也拱手讓人。
「妳還是安心養病!」
「我沒有病──」情急之余,她說溜了口。
「妳說什麼?」
事到如今,黎妤心知道自己是真正的失敗了,她想取代汪小蟬在歐中凱心中的位置根本是痴心妄想。
「我腦子襌並沒有長瘤,我會暈倒也是假裝的,可我會這麼做,都只是希望你可以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因為我愛你受到不能自拔。年復一年,我都妄想有朝一日可以成為你今生的新娘,甚至願意不計名分,只求你一點點的垂愛和疼惜,讓我可以永遠留在你身邊。」
「這是不可能的!」歐中凱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絕了,「這一生中我對小蟬的愛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即使她負我,我也不會負她。」
「她究竟有哪一點值得你如此死心塌地?我又有什麼地方不如她的?」黎妤心不服氣的追問。
「也許妳的優點比她更多,但是愛一個人是必須連她的缺點也一起包容,而且愛就是愛了,那是一種感覺,是言語無法形容的。愛是不能分享,且是獨一無二的。」
「這麼說,我是全然無望了?」她自嘲地冷笑道。
「我相信妳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但他終究不是你,也不是我的最愛。」黎妤心傷心的流下淚。
「我只能說──抱歉。」歐中凱由衷的道歉。
「你這麼說讓我更難過,但是我願意等,如果有一天──」
「不會有那一天的到來的!」他並不是有意要傷害她,只是他知道,不快刀斬亂麻,只曾後患無窮。
而為了斷絕黎妤心對他的妄想,他決定先放她一個長假,然後再將她的工作單位做變遷。
對于歐中凱的安排,黎好心了然于心,卻不接受。
就算輸,她也要輸得有骨氣。
「不必為我的職務操心,我會自動離職,不會增添你的困擾。」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歐中凱實在想不出還能對黎妤心說什麼。
「愛是不用說抱歉的。我替汪小姐感到高興,能得有情郎,她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由衷的表示。
而黎妤心口中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此刻卻飽受風寒的折磨。
「哈啾、哈啾!」又是鼻涕,又是咳嗽,再加上腳上的扭傷,原本充滿朝氣的汪小蟬只能病懨懨的任由醫生擺布。
「汪小姐,妳最後一次經期是什麼時候?」老醫生此話一出,讓汪小蟬嚇了一大跳。
「你問這個做什麼?」她只覺得好尷尬,因為楚烈也在場。
「我懷疑妳有喜了。」老醫生似乎誤會了她和楚烈的關系,不時在談話間朝楚烈露出報喜的笑容。
在老醫生的安排下,汪小蟬做了驗孕檢查,結果正如老醫生所料──她懷孕了!
這樣的結果讓汪小蟬感到哭笑不得,這原本該是個喜訊,但是發生在此刻,倒真教她傷腦筋。
「妳現在有什麼打算?」對于她過度冷靜的反應,楚烈感到心驚膽跳。
「我不知道。」她心緒十分混亂,必須好好的想一想,可想到是己此刻孤立無援,她只有向楚烈求助。「你能不能送我到飯店去,我想靜一靜?」
「為什麼要住飯店?如果妳沒有去處,可以到我那里,我家有很多房間,你要住多久都可以。」即使她懷有歐中凱的骨肉,仍不會影響他對她的愛意。
「不!我不會去住你家,我要住飯店,如果你不方便送我丟,我自己可以去。」忍著扭傷腳踝的疼痛,她一步步地往外走。
楚烈知道她固執的個性,只好俠她的要求,為她找了一間五星級飯店讓她投宿。
因為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飯店,他也訂下隔壁的房間,而且還故意訂下可以跟她相通的房間,以便可以照顧她。
「如果妳感覺不舒服,或需要我幫忙,妳只要敲這扇門,我馬上就會到。」
「我實在不了解,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我肚子里懷著歐中凱的孩子,你不介意嗎?」汪小蟬很坦白的問。
「我干嘛要介意?如果妳願意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把孩子當作是己的骨肉一樣疼愛。」他發自真心的說。
「唉!我真是被你打敗了。」
「好好的休息,我不打擾妳了。」楚烈很紳士的走向自己的房間,還細心地為她的房間上了鎖。
即使楚烈的溫柔、體貼是如此的撼動汪小蟬的心靈,但仍改變不了她對歐中凱的愛。
她早認定歐中凱是她這輩子要白頭偕老的另一半,雖然他惹她生氣,讓她嫉妒,但是她相信他,跟她一樣不會輕易變心的。
如今她有了他們愛的結晶,她不會因為兩人之間的爭執而隱瞞這個消息,更不會像一般小說中的女主角般,一個人獨自將孩子撫養長大。孩子是需要在父母的關愛下成長,才會有健全的人格,所以,她決定明天就去跟歐中凱說這個消息。
他一定又驚又喜,然後會十分懊惱惹她生氣,屆時,她就可以乘機整整他,抒發她這幾天所受到的委屈。
歐中凱一度以為是己眼花認錯人了,直到他向飯店櫃台求證之後,他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的人燃燒成灰燼。
她居然跟楚烈到飯店開房間!這是對他的懲罰,還是她已變了心?
她怎麼可以如此對待他?他這麼愛她,即使面對黎妤心愛的告白,他也不曾動搖過對她的感情,她卻為了負氣而跟楚烈做出教他心痛欲絕的事來,她還知不知道羞恥兩字如何寫啊?
他像個失控的火車頭般沖進飯店的電梯,卻因飯店工作人員感覺他有異樣,而通知守衛,將他趕出飯店。
「我要找我的太太!」他對著飯店的經理理論,「你們憑什麼阻止我?!」
「很抱歉,這是我們的職責,我們有義務保護客人不受任何干擾。」飯店經理十分有禮貌的解釋。
「我要找我的太太有何不可?」他激動地咆哮。
「你可以拿出具體的證據證明嗎?」
這麼一針見血的一句話,讓歐中凱無言以對,他們仍未結婚,法律上仍不算是夫妻,如何提出證明?就算他要告楚烈,他也沒有權利啊!
他痛恨這種無力感,心中更被嫉妒的惡魔所佔頷,他沖出飯店,任由一是豆大的雨滴打在自己的身上,雨水是冰涼的,卻怎樣地無法澆熄他胸中那熊熊燃燒的怒火。
也許已經做了決定,汪小蟬睡了個好覺,她迫不及待的想告訴歐中凱她懷孕的好消息,于是她起了個大早,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後,便決定離開飯店。
沒想到她才一打開房門,就見到楚烈倚靠在門邊。
「早,妳起床了?」他對她笑了笑。
「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她本想不打擾他,獨自默默離開,雖然這麼做有點不禮貌,但是她會我機會向他道謝,而且是跟歐中凱一起來,竟竟他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我習慣早起。」正確的說法是他一整夜都沒睡,怕她會出什麼意外,「妳餓了嗎?我們去樓下吃早餐好不好?」
「我不餓。」此刻她恨不能有雙翅膀,馬上飛回到歐中凱身邊。
「就算不餓,也得吃飯,妳忘了妳肚子里還有小寶寶。」他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喔!她不想吃,也不能把小寶寶餓著了。
從今以後,她不能再任性了,因為她要當媽媽了。
「好,我們去吃早餐。」
好象深怕她會營養不良似的,楚烈一下子要她喝熱牛女乃,一下子荷包蛋、火腿、熱狗,他那緊張的模樣,讓汪小蟬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看來你很適合當爸爸耶!」
「如果妳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很正經八百的打斷他的話,「孩子是中凱的,他才是爸爸。」
「他想要孩子嗎?」
「他想要想得快瘋了。」她已經可以料想到他那歡喜若狂的樣子。
「那你們是不是就準備結婚了?」他的心情十分低落。
「我想會吧!」懷孕了,她應該要做好心理準備,而且她相信就算她不想結婚,歐中凱也會把她打昏,直接拖進禮堂完成婚禮。
「我真的沒有機會了?」
「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比找吏適合妳的女孩子。」
「弱水三千,我只願取一瓢飲。」他促狹地道︰「我不會放棄的,如果妳踉歐中凱離了婚,或者──」
「我呸!」她張牙舞爪地瞪著他,「欸,你還算是朋友嗎?我還沒結婚你就詛咒我婚姻不幸福,哪天我真成了寡婦,我就找你算帳。」
呸!呸!呸!她是在胡說些什麼,怎麼會說自己會變成寡婦?她這不是在詛咒歐中凱會英年早逝……哇咧!阿彌陀佛、天主保佑,她是童言無忌,歐中凱會長命百歲的!
但不知為什麼,她的心里卻覺得怪怪的,而且是非常的怪……****
汪小蟬高高興興的回到歐中凱的別墅,卻沒見到他的蹤影,頓時,她覺得好象被潑了一盆冷水。
什麼玩意嘛,他怎麼可以不在家?這麼早他會上哪兒去了呢?難道是留在醫院照顧黎好心?醋意又往她胸口直竄……直到阿亞向她說明後,她才明白她又誤會了歐中凱。
「先生一大早搭機去大陸廣州,好象那兒工廠出了一些問題。」
「那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怎麼會這麼不巧?她好不容易興高采烈地要向他報喜訊,他竟到大陸去了,他該不會是有意要避開她吧?
「沒有耶!」啊亞搖搖頭。
「喔!」她心中的失落感頓時劇增。
「汪小姐──」阿亞一副欲言又止狀。
「怎麼了?」
「妳跟先生是不是又吵架了?先生昨晚一直在喝酒,心情好象很不好。」
「沒事的,而且我相信以後我們絕不會再吵架了。」為了胎教,她決定要當個溫柔的小女人,這樣孩子生出來就不會有跟她一樣的火爆脾氣。
就在此時,電鈴聲響起,而且十分急促,顯示來人有急事。
阿亞匆匆的上丟開門,再回來時,身後跟著的是一臉驚惶失措的宋宜修和夏雪兒。
直覺告訴汪小蟬出事了。
「小蟬,妳接到消息了嗎?」宋宜修上氣不接下氣的問。
「什麼消息?」雖然她不知道是何種消息,可是她有預感,一定是不好的消息。
「小蟬,妳一定要保持冷靜。」夏雪兒一副泫然飲泣的模樣。
「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爸爸心髒病又犯了?」不是她不孝詛咒父親,而是她老爸患有心髒病,時常會發病。
「不是爸爸,是中凱他……他……」宋宜修表情凝重,令汪小蟬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中凱他怎麼了?」
「他在香港轉塔的飛機剛才發生爆炸,機上所有的乘客沒有人幸存。」
「你說……什麼?!」汪小蟬身子搖晃了一下,一個氣幾乎提不上來。
飛機失事?沒有人幸存……天哪!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
「小蟬……」夏雪兒拉住她的手試著要說幾句安慰的話,卻未語淚先流。
「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嫂嫂,你快告訴我,剛才哥哥說的話都是在騙我的對不對?」她的心好痛喔!雖然一而再地告訴自己不要去相信,但她的心為什麼會這麼痛?她撫著胸口直落淚。
「宜修說的全是真的,我們也希望只是誤傳,可是,中凱就是搭了這班飛機到廣州,他上機前還打電話給宜修過。」
汪小蟬覺得全身力氣被抽光,心口上的疼痛劇烈得令她無法承受,她想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也無法思考,整個人就像破布女圭女圭般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