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事先就知道少夫人要回來似的,歐陽家的守門人大老遠看到馬車便打開大門迎接,等馬車一停妥,心急如焚的洛蓁就自已跳下馬車直奔絳萼樓而來。
絳萼樓內外燈光通明,幾乎所有歐陽家的人都擠在小小的廳中。「少夫人回來了!」當他們看到洛蓁時,不自覺地讓出一條路,好讓她可以過去。
洛蓁戰戰兢兢地穿過人群入內室,來到床邊。床上的歐陽濂雙跟緊閉、雙唇緊抿,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若非他的胸膛尚有些微的起伏,簡直讓人以為他已經斷氣了。
「濂哥哥,雲兒回來,,你听見了嗎?」洛蓁坐在床沿.握住他冰冷的手,將臉貼著他的頰,一面喃喃地說.「你快醒過來,快起來看看我,我是雲兒!」
守候在歐陽濂身旁多日的周憐月一見洛蓁回來,心下不免有趣黯然。她默默起身站到一旁,將這方小小天地讓給這對有情人,畢竟闖入她們感情世界的人是她,而她原本就是不應該存在的第三者。
「濂哥哥,你說要一輩子看著我、守著我,現在我回來了!我不再和體生氣,我也不會再躲你,你快醒過來好不好?你說要帶著我去五湖四海行走,要和我一起觀日賞月的,還要生生世世作恩愛夫妻,難道你全忘了?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對不起,我發誓我不會再犯了!從今以後.我一定會乖乖做你的妻子,替你持家照顧爹娘,還有.我會替你生一窩小壯丁,你趕快醒來,好不好?」洛萋哽咽地說著,淚水滴在歐陽濂的瞼龐,但他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濂哥哥,你不是說愛我嗎?既然愛我,你怎麼舍得丟下我一個人自己先走?沒有你,雲兒一個人活著有什麼意義!濂哥哥,你起來,你快起來啊!」她搖著、叫著歐陽廉,拼命訴說著心中原奉不敢說的情感,只希望他能睜開眼楮,再叫她一聲雲兒。
但是沒有,歐陽濂仍舊沒有任何反應.他仿佛進入了一沒有人可以進入的世界,任憑旁人怎麼哭怎麼,他都听不見。
「濂哥哥,我是雲兒,我快起來,我是你最愛的雲兒!」洛蓁哭到嗓子啞了、淚水干了,卻依然無法喚醒歐陽濂,難道他就真的這樣去了?她伏在歐陽濂床邊痛哭失聲,為什麼?為什麼他不醒過來?為什麼他听不見她所說的話?他不是說過只要想回來就可以回來嗎?為什麼這次卻不能同來?天老爺,誰可以救救他,誰可以救救他?我愛他啊!
所有人都紅著眼眶別開了臉,不敢看這生離死別的一幕,也不敢相信那瀟灑俊逸、待人廉恭有禮的大少爺真的就這樣撒手而擊!可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又讓人不得不相信他們的大少爺就真的這樣走了!
「雲丫頭.別再哭了!當心哭壞眼楮,這小子看了會心疼的。」一個蒼老的聲音破空傳來,當一班人還愣在原地弄不清楚狀況時,絳萼樓外不知何時站了一位白發蒼蒼、老態龍鐘,但卻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誰?」洛蓁抬起哭腫的眼,看見那白發婆婆拄著拐杖走進門。
這老婆婆看起來似乎很老很老,頭發很白很白,甚至邊眉毛都是白的,不知為何,洛蓁一看到她,心中便升起一陣沒來由的熟悉。「您是……」
「雲丫頭,記不得姥姥了?」老婆婆走上前,露出和藹的笑容,指著床上的歐陽濂,「原諒他了嗎?」
「您可以救救他嗎?」洛蓁怔怔地問,心底對著這位突然冒出來的老人有著說不出的好感,總覺得她可以救她的濂哥哥。
「先告訴我,你還怪不怪他?恨不恨他?」
「我……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他也不恨他,我只恨自己,為什麼到現在才看清自己的感情,害他白白受這麼多的苦!」她回頭又一次握住歐陽濂的手,真心的回答、如果可以重來,她再不會為了不知名的恐懼而拒絕他。
「你們這兩個年輕人從前生糾纏到今世,只怕來生又是一筆數不清的帳,教我老人家不知該怎麼勸才好!丫頭,姥姥只問你一句話,你原不原諒他,只怕他這條小命真的要一命歸西了。」
「姥姥,我求求您救救他!」洛蓁「咚」的一聲跪下。
「唉!丫頭,我如果不救他,還有誰能救他?不過在救他之前,我有事情要先告訴你!」
「什麼事?」
「那是你和他還有她,以及他之間一筆糾纏不清的風月情債。」老人家邊說邊指著床上不省人事的歐陽濂,以及退至一邊站立的周憐月,還有陪著歐陽玉娟守候在門口的游彥文。
「你是說我和濂哥哥、表哥還有憐月?」洛蓁詫異地抬起頭,望向一臉奠測高深的老婆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她和歐陽濂的事會扯上周憐月和表哥?
「唉!這事說來話長,可是如果不說,你們四個人恐怕就會這樣茫然痛苦,始終不知身在何方,而且也苦了這個痴心的小伙。算起來,那已經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老人家以著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點,頓時所有的華宅奴僕人全都消失無蹤,放眼望去,四周只是一片荒煙蔓草,還有一地黃土、一座墓碑。墓碑上寫著︰
愛妻藍織雲之墓
那是什麼?藍織雲?濂哥哥不是曾提過她前世的名字就叫藍織雲嗎?這是怎麼一回事?
「丫頭.還想不起來嗎?姥姥就幫幫休吧!」
老人家站在洛蓁面前,舉起拐杖踫了踫她的額頭,梅洛葦頓時仿佛有一扇已經封閉已久的門被打了開來一樣。回憶排山倒海似地向她襲來,一幕幕的前塵往事一一浮在跟前。
是的,她想起來了!她想起自己是怎麼拋家棄母跟隨夏侯淵而去,兩個人又是怎麼度過一段艱苦但又甜蜜的日子。可是這段甜蜜的日子,卻被何慕笙和令狐雪所造成的誤會硬生生打斷,讓她失去丈夫,也失去她不容導得來的孩子!她想起自己生病時,丈夫是怎麼為她奔渡找大夫,又怎麼牽扯上何慕笙和令狐雪,若不是為了治病,他們不會認識何慕笙,也不會認識夸狐雪,丈夫更不會因令狐雪而背叛自己,她也不會含恨自盡,更不會在天地間無以為家,無處棲身。天啊!這是怎麼樣的因果所造成的?
她知道自己謝謝何慕笙曾經那麼盡心盡力為她治病,也該謝謝令孤雪為她盜寶,才讓她得以延續生命,但是感謝的代價竟是如此沉重,竟然是他們夫妻以勞燕分飛來回報。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想起來!她永遠忘不了自己最信任的丈夫與好友糾纏在一起的情景,也忘不了他是怎麼為令孤雪辯護、怎麼保護她,那是令她何等的傷心欲絕!在這世間,除了夏侯淵她別無所靠。母親因著她私自離家而不肯原諒她,更不認她這個女兒,但是後來連夏侯淵也背叛了她,她能有什麼選擇,又能做什麼選擇?死,大概就是唯一的路吧!所以她選擇帶著那個不該被承認的孩子,留下悲痛的絕誓飄然遠去!只是耶隔世的痛,到現在都還深深刺痛著她,她寧可永遠不要想起,永遠當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梅洛蓁,她不要是梅織雲,也情願自己永遠沒有當過藍織雲!
「姥姥,您好殘忍,為什麼要讓我想起這一切呢?為什麼!」洛蓁哭喊著,因為回憶與真相是如此的讓人難以承受。
「雲丫頭.我知道這很痛苦,不過那只是屬于你的記憶部分,事實上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呢!」老婆婆神秘地笑著。.
「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你瞧瞧這段!」老婆婆伸手指了指周憐月和游彥文。倏地,三個人一同墜入前世的漩渦中。洛蓁看到周憐月,不!應該說是令孤雪捧著一壺酒自廚房走出來。
「對不起,雲兒,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找真的好愛他,只要一次,只要讓我能和他做一夜夫妻我就滿足了,然後我會悄悄地離開,永遠不再打擾你們!」
原來令狐雪自從第一眼見到夏侯淵便無法援地愛上他,可是夏侯淵心里只有妻子一人,根本不將其他女人放在眼里。飽受感情折磨想思之苦的令狐雪,眼見感情無法得到回報,于是決定,只要能和夏侯淵做一夜夫妻,就算只有一夜,她也就心滿意足了。因此她偷偷在酒里面下了藥,再藉幫請他喝酒。但就在夏侯淵喝下酒而藥效即將發作之際,雲兒正好進來了,令狐雪風狀只好托詞離開。因此喝了雲雨散的夏候淵就這麼和妻子一番巫山雲雨,讓妻子懷了孩子,而他自己卻渾然不知,甚至毫無記憶,種下日後夫妻兩人決裂的前因!
原來如此!她沒想到竟會這這樣!難怪淵哥哥矢口否認,難怪他不承認孩子是他的.他認為自己和何慕笙有染,先背叛了他,所以轉而向令孤雪求慰藉,並報復她的背叛。
「他知道嗎?」洛蓁身子小住發抖地問。
「起先不知道,但是那天你撞見他和令狐雪的事而憤恨自盡後,他才恍然大悟,可是又有什麼用呢?你已經死了。而且留下永不相見的絕誓。你們兩個因著你臨終前所立下的絕誓注定了永無相見之日。」
永無相見之日?既是如此,為何她和他今生得以再見?
「丫頭,他為了你這句話,吃盡苦頭受盡折磨,上天下地,幾番放棄投胎轉世的機會,嘗追所有的冷暖艱辛,為的就是找你,希望你能給他一個補償的機會。」
在老人家的指引下,洛蓁看到早化作一縷幽魂的夏候淵,怎麼上窮碧落下黃泉,怎麼在天地人世問尋找她,又是怎麼地受到其他鬼魅的譏諷、恥笑甚至欺侮,為了得到妻子的下落,他不惜在姥姥修行的洞口外長跑長長四十九天,他知道這位年歲已經很大,卻擁有不為人知本領的姥姥,應該會知道雲兒的下落,可是他失望了!姥姥沒有告訴他,而他也始終沒有找到心愛的雲兒。
「他後來怎麼找到我的?」已經哭干的淚水一次流滿面,沒想到因著自己臨終前的一句話,竟然讓他吃了這麼多的苦,現在她終于知道,為什麼他會叫她雲兒,也明白他怎麼會第一眼見到地就說愛她,說這輩子都不會離開她,更知道當日求去時,他寧可自己的手鮮血淋灕,卻怎麼也不願她絞頭發,畢竟那曾是如此傷痛的段回憶啊!
「還是因為你那句話。」老婆婆語帶玄機的回答
「我那句話?」
「對,你還記得嗎?」
洛蓁低下頭望著依然不省人事的丈夫,緩緩說出那句令她痛徹心扉的話︰「發斷情滅,恩義兩絕;天上地下,永小相見!」
「沒錯,就是造句話。丫頭,你要知道,有願就有力,凡起心動念無不是業,你既然起這麼一個決絕的念頭.自然也就形成一股無法敵擋的力量,將你們兩人隔絕開來。不過你們兩人心中仍舊存有愛意卻替你們自己找到出路,制造了因緣。所謂緣起緣滅,到那間的意念,時刻都在種因,只待因緣俱足後就能開花結果,所以就算天上地下無法相見,你們有可以在人間做夫妻,再次接受考驗,學習怎麼相愛信任。丫頭,好好把握機會,你給他的懲罰已經夠了!瞧他這輩子為了你,幾次冒著生命危臉靈魂出竅,這份情意痴心,難道還不足以彌補你心中的創傷?」
洛蓁猶如五雷轟頂般愣在當場,他竟是為了找她才不惜讓魂魄月兌離?那麼這次他會病,也是因為這樣?老天,不值得,不值得啊!她是這麼任性、這麼自私,只想到自己,最有想過要他信任他,沒有想過多給彼此一點時間去解釋、去化解誤會,否則又哪會演變到今天這不可收拾的地步呢?上輩子這樣,這輩子也是這樣,竟然一錯再錯,她該怎麼辦呢?
「姥姥,您救救他,雲兒求您教救他,好不好?」洛蓁泣不成聲地哀求著,只要他能醒來,不管叫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即使他要和憐月在一起也投有關系,畢竟那是她欠他的!
「姥姥,我也求您救救他!」周憐月忽地也跪下哀求著,「都是我,如果沒有我,他們就不會有今天這局面了.求求您!」
「雪兒,你愛他並沒有錯,錯只錯在你的愛傷害了其他人.所以才得不到祝福,甚至兩次釀成無法收拾的結果」
「姥姥.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讓感情蒙蔽心智,更不該明知他心中只有雲兒,還妄想我和他之間的可能性,畢竟感情是無法勉強的。」周憐月轉向洛蓁幽幽地說︰「雲兒,我想我該告訴你實話了。他從來就多看過我一眼,即使後來他為了報復你而和我在一起,他仍舊只把我當作你的替身,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不論我是令狐雪還是周憐月。」
「那天地書房……」
「那天地書房中,他醉得不省人事,什麼事都沒有辦法做,但嘴里喊的依然是你。我不知是鬼迷心竅還是怎麼地。竟然嫉妒心大發,所以月兌了他衣服,裝作我和他已經作成夫妻。雲兒,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是我不好,如果沒有我,你也不會又一次失去孩子,而他,更不會為了你的離開病倒。請你原諒我,我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不但沒能報答你的解救之恩,還妄想著能取代你。其實這輩子能和他拜堂成掛名夫妻,我就該心滿意足了。」
「雲兒.不,我該叫你憐月,感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現在我只求濂哥哥能醒過來。」
洛蓁望向老婆婆,睜大眼懇求道︰「姥姥,您一向是最疼我,雲兒求求您救救他,好不好?」
「唉!丫頭,命是早在你落地前就已經注定的,現在姥姥能做的,不過是盡人事听天命,你就別埋怨了。雪兒,你和他緣已盡、情已了,你就和我走吧!」
「不,你是說……你是說……」
老婆婆搖搖頭,拄著拐杖示意周憐月跟她一起走。洛蓁不敢置信地奔上前伏在歐陽濂床邊,輕撫著他蒼白的臉。
「濂哥哥.我都想起來了,我想起我們過去的事,也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現在雲兒求你,求你快點醒過來,你不是說要一輩子陪著我,要生生世世做永遠的夫妻嗎?這些我都答應你,而且我再也不會離家了,你快起來,快起來啊,濂哥哥!」
洛蓁傍徨無助地趴在歐陽濂床邊,原本以為姥姥可以救他的,誰知道姥姥竟然也無法可施。老天,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教好一個人怎麼洛下去?地已經孤孤單單一個人度過一百年的光陰,她不要再一個人過日子,不要沒看歐陽濂的日子。濂哥哥,你快醒來!
淚水干了又濕,濕了又于,最後洛蓁伏在歐陽濂胸膛前,低低傾訴著她一直不敢說出口的話,只希望他能醒過來。但是,他仍舊沒有反應。
「濂哥哥,你為什麼不醒來?為什麼?」已經哭得喘不過氣來的洛蓁啞著嗓子呼喊.雙手緊緊抱住歐陽濂。
「雲兒,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突然,一個無力的聲音在洛幕耳邊響起,那聲音竟是如此的熟悉。洛蓁忽地抬起頭,她發現原本一直閉著眼的歐陽濂竟然不知何時已張開眼楮,滿是心疼不忍地瞅著她,還努力地想伸手為她拭淚。
「你醒了?」
「你哭成這樣,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更何況我根本就舍不得離開你。」他抬起手輕輕撫著妻子的長發,心里又心疼又是喜,喜的是她這淚是為他而流,心疼的卻是她那對哭得又紅又腫的眼楮。
「你終于醒了,你終于醒了!」洛蓁再一次熱淚盈眶,不過這次是高興的淚.她緊緊將身軀貼著丈夫,心想︰姥姥,您騙得我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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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難眠的歐陽濂睜著一對大眼,望向窗外的閃閃星光。打從雲兒自梅家回來也有一段時日了.雖然她每日親侍湯藥,甚至親自動手為他下廚做菜,那溫婉可人的模樣直教人終人心坎,但他總是覺得少了那麼些什麼。不是他不知足,而他實在想她想得快瘋了,難道她全無感覺’還足她仍在生氣?不,不會的,若她仍在生自己的氣,就不會為他回來,也不會在他床著哭成那樣,那麼到底有什麼原因讓她躲著自己,遲遲不肯搬回絳萼樓呢」
他醒過來後,佣人便告訴他那天所發現的事,包括洛蓁連夜趕回以及周憐月跟著一名老婆婆離開,雖然他心中已猜到幾分,卻不願意去證實,他怕答案的結果會證實長久以來一直存在的疑慮,一旦雲兒想起過去的事.她會原諒自己嗎?可是除了這點,他實在想不道為何她仍不接受自己?
正想著時,一條人影悄悄地接近他的房門。歐陽濂拉上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並閉上發楮假裝正在睡覺,好觀察到底是誰敢這麼大膽夜里來探他的門。
門緩緩推開了,從門所發出的嘎嘎聲來判斷,來人似乎完全不在乎會吵醒他,而且這人步伐輕盈細碎,倒像是個女子。女子?難不成?
剛一轉念,歐陽濂立刻推開被子坐起身。果不其然,來人果真是名女子,那窈窕的身材、令他神魂顛倒的香氣,不正是他想了又想,想得幾乎快要發狂的妻子梅洛蓁嗎?她深夜不睡到這里來做什麼?「雲兒,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歐陽濂揭起床幔,關心地起身問道。
洛蓁搖搖頭,螓首低垂,一語不發地站著,久久才輕輕抬起手來,解開自己上衣的扣子。
「雲兒.你在做什麼?」歐陽濂的眼楮幾乎要發直了,月光下的她美得令人瞠目。而隨著她衣物一件件的落下,露出曲線玲瓏的胴體,他的表情只能用「呆若木雞」四個字來形容。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歐陽濂不禁有些啞了嗓子,他站起身走近她,伸出手想抱她又不敢。
「濂哥哥,我……我什麼都不懂,你可以教我嗎?」說這些話的同時,洛纂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紅到脖子上去了。她顫抖著,強忍著女孩子的矜持,等著丈夫前來抱她,可是她左等右等,歐陽濂就是沒有動靜.難道是她會錯意了?
「對不起,我以為你……」洛蓁羞得頭都抬不起了,原來他不要她。天知道她是鼓了多大的勇氣才敢到他房里來「誘惑」他,沒想到……洛蓁抖著手,想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但此時歐陽濂卻突然一把擁她人懷,待回過神時.她早被他壓在身下,欲言又止的櫻唇也被狠狠堵住,他吻得她幾乎快要窒息。
「不許你走,你是我的……」歐陽濂放開她,起身點著燈火,雙眼滿是異樣神采地瞅著她,「讓我好好看看你……」
「不要!」洛蓁以雙手遮住那雪白豐滿的胸脯,頻頻搖頭不敢看他。
「雲兒,別怕羞,我們是夫妻,何況這里又沒有別人。」
「不…」洛蓁尚不及拒絕,歐陽濂已經一個跨步上前將她雙手壓住,兩眼炯炯有神地瞧著她,人說燈下看美人,方得見真章,果真如此,只見眼前的麗人滿臉紅暈,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凹凸有致的身材,直可用秀色可餐、玉軟花柔來形容。
「你好美!」歐陽濂低子緩緩壓住她,他的唇溫柔地吻著,從那嬌艷欲滴的紅唇到她身上每一處肌膚,貪婪地,憐惜地,寵愛地親著,雙手還不規矩地四處游走。
洛蓁被這如雨般的攻勢給弄得嬌喘不已,玉臂不白禁地環住他的脖子。「濂哥哥,我好熱,我的心跳得好快……」
「來,雲兒,幫我解開衣服!」歐陽濂握住洛蓁的手放在腰際的衣帶上,鼓勵她動手為自己月兌衣服。
洛蓁宛如喝醉酒的美人,顫抖、猶豫又羞赧地拒絕了,「不行,我……」
「別怕羞,你忘了以前的事了嗎?」他低哄著,輕吻她的肩。
歐陽濂這麼一提醒,洛蓁猛地想起從前他倆在花前月下、在臥房中是如何溫存親熱的,頓時一陣甜蜜與酥麻如海水般注人心湖,于是她顫抖著手去解開丈夫系在腰上的帶子,原本準備就寢的歐陽濂就只穿著一件中衣、一條長褲,因此月兌去中表後,他根本已經半果,露出寬闊結實的胸膛。
歐陽濂又一次握住妻子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同時低聲說︰「雲兒,做你想做的!」
洛蓁的手青澀地撫著他滾燙的肌膚,這讓歐陽濂幾乎到進臨界點和面臨了崩潰,但他強自忍著,要自己不能沖動,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做,但還是不能嚇壞她。
洛蓁抬頭看著歐陽濂,發現他閉著眼,胸口起伏不定,表情帶著幾分痛苦。
「濂哥哥,你不喜歡是嗎?」她不知所措的輕輕縮回手.殊不知他的痛苦表情實則源自于正勉強忍耐著觸即發的熾烈。
歐陽濂倏地睜開眼,那深邃的雙眸此刻更是黑得發亮,「不,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一百年,怎麼會不喜歡?」
他除去身上最後的束縛,隨後將妻子壓在身下,溫柔耐心地教她愛她,帶她飛上彩虹的頂端,領略那男女間最赤果、最原始的愉悅之情、喜樂之心,此刻只願天地間唯有他倆的存在,願時間能為他們停留。
一番雲雨過後,歐陽濂移開自己的身軀平躺著喘氣。激情使他有些疲累,但心中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略略側過身子.伸手替妻子抹去額頭上及臉上的細小汗珠,然而洛蓁臉上的冰涼使他原有的喜樂之心頓時一掃而空,那是不知何時已流滿面的淚水。
「怎麼哭了?我弄疼你了嗎?對不起,一定是我太粗魯……」歐陽濂手忙腳亂,又是親又是吻地道歉。
但洛蓁搖搖頭,將手環住他的脖子,臉緊緊地貼住他溫暖的胸膛。「不是,只是我想起從前的事來了!
歐陽濂頓時臉色一凜,坐起身子,一言不發地盯住地,她果然想起來了!是姥姥告訴她的嗎?難怪這些日子她都不肯理自己,她心里還會怪他嗎?
「我沒有怪你,也不恨你,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傻、好任性,讓你吃了那麼多苦,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你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怪你?我愛你都來不不及了!何況比起你所受的委屈,那點點不如意又算得了什麼!告訴我,是不是姥姥讓你想起來的?」
「嗯!姥姥說她不忍心見你再繼續為我受罪,所以決定把一切的事都說出來,同時還帶走丁憐月。」洛蓁將那天所發生的事全說出來。
歐陽濂一听,濃眉緊蹙,低聲說︰「听我說,我真的沒有踫她,我根本不知道怎ど會和她……」
「噓!」她捂住他的嘴,「憐月都告訴我了!你那天晚上醉得不省人事,即使我在你身旁,恐怕我也是什麼都不能做。她還把以前的事也告訴我,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我一直以為你變了心不再愛我,也不認孩子,才會做出那麼決絕的事,立下那麼無情的絕誓!沒想到你為了我竟然吃了那麼多的苦,對不起!」
「那是我心甘情願,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只是我不懂,為什麼那段日子里我會找不到你?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我在姥姥那里,她用藏魂大法把我收在水晶球中,所以你才會找不到我。」
「藏魂大法?」
「對!藏魂大法。你忘了藍家是巫女的後裔,而姥姥自幼便被奉為女神的化身,她修行有成,已經達到地仙的境界,這小小的藏魂大法是難不倒她的。」
「那不是違背天地的運行之理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因為我自盡夭折,加上原本陽壽未盡,所以即使死了也無處可去,只能漂泊在天地問。姥姥收留我不過是順勢而行,之後便對我講經說法開導我。我知道你在姥姥修行的洞口跪丁七七四十九天,可是她還是不讓你見我。濂哥哥,你不要生姥姥的氣,她會這樣做是因為我在臨終前立下絕誓,那絕誓注定我們必須經歷百年的渡折與分離。」她仰起臉瞅著他.「讓你受苦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麼這幾天還是不理我?」他緊緊摟著她,仿佛要把她揉進身體里似的。「或者你還在為我打了彥文的事在生氣?你願意告訴我你和他之間的事嗎?」
洛蓁點點頭,徐徐道出她和彥文從小一起長大,以及後來所發生的一切。「不可否認,我確實猶豫過,畢竟我和表哥從小一起長大,說沒有感情是騙人的,只是誰教遇上你,又偏偏讓你偷了心。濂哥哥,你別再多心,我不是不理,你只是覺得……覺得還沒有臉見你,覺得我配不上你,我那麼任性,又那麼固執,根本不值得休這樣愛我,這樣為我犧牲…」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歐陽濂便一把堵住她的小嘴,重重地吻著她,他不許她這樣貶低自己。「不許你這樣說,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好的、最美的!」他托起她的臉面對自己,「告訴我,你愛我嗎?」
洛蓁不知不覺地紅了臉,她輕輕推開歐陽濂起身欲穿衣服,但他哪這麼容易就放過她的道理。他一手環著她的縴腰笑問︰「去哪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洛蓁幾乎酥軟在他的懷中,她羞赧不已地點頭.可是歐陽濂卻得寸進尺緊追不舍地又問︰「點頭是什麼意思,是或不是?」那嬌美的模樣讓他興起逗弄之意。
洛蓁這下完全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夫婿不再問這些問題.她不依地推推他,帶著三羞澀七分嬌嗔地說︰「你好壞,明知道人家的心意還蒜!」
歐陽濂嘴角浮起一朵笑容,瞧著妻子含羞帶怯的誘人模樣,他收拾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認真地問︰「雲兒,我真的知道.告訴我,你愛不愛我?」
「你知道嗎?打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後,我就不停地作夢,夢見你,還有我們過去的事,那時我一直不懂.為什麼會做那些夢.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因為我愛你。所以即使再怎麼告訴自己要忘了你,卻總在午夜夢回時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來。」她雙頰映滿紅霞,眼波含情。
「濂哥哥,我愛你!」
歐陽濂瞪大眼楮,之情溢于言表。他終于等到這句話了,經過如此多的被折,他終究重新贏回妻子的心,取得她的諒解。「告訴我,是什麼原因讓你到我房里來?」他寵愛地親親她的紅唇,仍舊不滿意,似乎非得把一肚子的問題全問完才甘心。
洛蓁臉上泛起一抹如夢似幻的笑,她把臉藏在丈夫懷中,不一會兒,又抬起把嘴湊近他耳朵旁吐氣如蘭地說︰「我想你,而且我想替你生個孩子。」
歐陽濂愣住了,霧氣不知不覺中襲上他清澄的黑眸。孩子…他曾經有過孩子,那是他們倆愛情的結晶,但陰錯陽差下的種種誤會,不僅讓他不承認那是他的孩子,還親手毀了所愛女人的生命,連孩子也一並失去。這苦、這悔,這恨,讓他足足品嘗了百年,當她不容易得到彌補的機會時,他卻又粗心地再一次失去孩子。自責已不足足以說明他的心情,正因如此,在內心深處他根本不敢奢想她肯再為他生孩子,因為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他。
「我……」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別說了,我都知道,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娘教我一些可以一舉得男方法,我們試試好不好?」
「只要你喜歡就好,不過我想要一個和你一樣美麗的女兒,听她喊我一聲爹。」他以手撥弄著她烏黑柔亮的秀發。淺淺笑著,滿足地說︰「雲兒,我想,我們挑個好日子再拜一次堂好不好?」
「為什麼?現在這樣也不錯啊!」
「我知道,可是前世沒能和你在父母的祝福下成親已是我無法挽回的遺憾,這一世,又讓你孤伶伶一個人上花轎入洞房.我舍不得!」
「那也是萬不得已的。何必……」
「我一定要親自和你拜堂,還要重新來個洞房花燭夜。」他像個孩子般執拗地說著。
洛蓁溫柔笑笑,起身穿衣服,,但歐陽濂摟住了她不讓她走,「穿衣服千什麼?」
「我有東西要給你看我等我一下。」
「什麼東西這麼重要?」歐陽濂戀戀不舍地放開她,微笑地凝視著她穿上衣服,並趁機欣賞妻子姣好的身材。洛蓁要走出房門時,他忍不住也跳下床,撿起地上的衣服胡亂穿上。
「我和你一起去!」
于是兩人在月色中手牽著手,往洛蓁住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邊走邊聊,好不愜意。
「雲兒,等天一亮就把東西搬回來好不好?我要看著你入睡,擁著你醒來!」歐陽濂突然駐足不動說。
「嗯!」洛蓁不假思索地點頭,同時指指明亮的月亮︰「你要陪我看夜色,補賞我的損失。」想起初次相見時的驚慌,洛蓁不禁啞然先笑,那是恍如隔世般的遙遠,卻又近在眼前。「為了你,我可是犧牲大了!」
「沒有問題,我還可以每天為你梳妝畫眉,伺侯你著裝穿衣,如何?」歐陽濂寵愛地回應,為了妻子,即使要他上天摘月,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談笑間,兩人來到洛蓁房門口。推開門.歐陽濂點上燈火,好讓她可以找東西。沒多久洛蔫拿出一本油黃封面的小冊于遞給他,未語臉先紅,結結巴巴地說︰「我回來時……娘給……我的,我想我一個人……也作不成……所以……」
毆陽濂狐疑地瞧著紅雲滿面、羞答答的妻子,「什麼書這麼神秘?瞧你臉紅成這樣!」他納悶地接過小冊子,坐在椅子上湊近燈火看了起來,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他立刻瞪大眼、張大了嘴,一句放都說不出來,「這……」
「濂哥哥,你不要緊吧?」歐陽濂目瞪口呆的模樣實在出乎她意料之外.但更令她訝異的卻是那種接踵而來的朗朗笑聲。「你笑什麼?這書這麼好笑嗎?」洛蓁莫名其妙地看著丈夫,對他的反應錯愕不已。
「雲兒……」歐陽濂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他指著她,滿眼的不敢置信。
「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又羞又急的洛蓁踩著腳,想搶回書,「還我!」
「不行,你說得對.這事得兩個人才能辦得成。」他把書放進懷中,一把抱起妻子大步回房,「咱們這就回房依樣畫葫蘆一番好不好?」
不等她回答,他低頭就是重重一吻,然後帶有三分意猶未盡、七分玩笑意味地說︰「娘給你的?怎麼現在才拿出來?」
「你明知故問!」她將臉埋進丈夫懷中,嬌羞地逃避著他的問話。
歐陽濂瀟灑一笑,幸福感溢滿胸口,他迫不急待的想回房了!
那到底是什麼書?歐陽濂看了樂不可支的?其實那是一本畫了各種男女歡好姿勢的畫冊,上頭還有教戰守則哪!這可是古代母親女兒出嫁時交會的嫁妝之一呢!梅夫人早在女兒歸寧時就拿出來,但是洛蓁卻直到今天才想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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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的首富歐陽家又辦喜事了,不過這次的新郎官還真奇怪,仍舊地那個瀟灑倜儻的大少爺歐陽濂,難不成他又娶妾了嗎?非也非也,新娘子乃是他的原配夫人,開封第一美人梅洛蓁。這兩人不是已經拜過堂了嗎?怎麼一年後又拜堂?
所有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全都不清楚為何兩個已經拜過天地的人還要再拜次堂,個中原由大概只有梅家以及歐陽家的人才知道了。
只見新娘子前一晚上先回到梅家過夜,然後第二天傍晚時分坐上八人大轎,由新郎官親自騎馬迎接,一路上熱熱鬧鬧敲鑼打鼓來到歐陽家。這歐陽家中張燈結彩.雖沒有邀請賓,但人人臉上掛滿笑容,倒也是喜氣洋洋,連已經搬出歐陽家的歐陽玉娟,也挺著即將臨盤的大肚子,和丈夫一同前來祝賀.從兩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內心深切的祝福之意。
新娘子下轎子後依著禮俗撒豆、踢草、地氈毯、跨鞍草秤一樣也不少。接著拜天地、祭祖,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一對新人進入洞房,一場婚禮也就這麼莊嚴隆重地完成。
歐陽濂扶著洛蓁坐在床沿,他揭起覆在她額前的紅布,取下那沉重的鳳冠,又從擺滿食物的桌上倒了兩杯酒。「這是我們的交杯酒!」
洛蓁接過酒,兩人交又著手一口飲盡,歐陽濂捧著她惹人疼愛的美麗小臉低語著︰
「久違了,夫人!」
「久違了,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