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的午後,端木夕姬手腳銬著鐵鏈,跌跌撞撞地走著,汗水從她的額頭滑落,滴在胸前濡濕了衣襟,風沙吹得她披頭散發、一身狼狽,但她仍咬著牙,一步步跟著耶律隆昊的大軍往前走。
行軍是極端艱苦的一件事,特別是在烈日狂風中,跟著三十萬大軍一起翻山越嶺、長途跋涉,那份艱辛,即使連男人都要大呼吃不消,更何況是一個女子?是以沒過多久,端木夕姬便覺得頭重腳輕,眼前一片茫然,連路都開始變得起起伏伏、彎彎曲曲,讓她幾乎要撲倒在地。
這時,一個救命似的聲音響起︰「傳令,前方一里處有個樹林,今晚就在林子里過夜,各自埋鍋造飯,休養生息。至于你,你跟我來,皇上說要見你呢!」
端木夕姬無神地抬起頭,「見我?」
「對,皇上說要見你,跟我到中軍帳來吧!」
跟著不管她願不願意,那名侍衛便拖著她走,好不容易來到中軍帳前,又狠狠一推,將端木夕姬推倒在地,「皇上,端木夕姬帶到。」
「嗯!」耶律隆昊輕輕一哼,手一揮,示意侍衛退下。
「把頭抬起來,看著我。」他低聲命令,看著那伏倒在地的嬌弱身軀。
豈料地上的端木夕姬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縮著身子靜靜斜躺著。
耶律隆昊見狀,劍眉一攏,大跨步上前抱起端木夕姬。只見她面色鐵青、嘴唇干裂而無血色,臉頰上、鼻子上淨是烈日曬過的痕?,手腳上更布滿一圈圈又青又紫的瘀青。
耶律隆昊伸手往她鼻子一探,心中不覺松了口氣,只是昏過去而已,可她也實在超乎他想象中的倔強和嬌弱。
他以為她會來求饒,至少在中途時就會來求饒認錯,因為他素來治軍嚴謹,行軍時更嚴格要求紀律,沒有命令絕不準偷懶、延緩大軍行程,所以只要一起程,不達目的絕不休息。是以連帳下士兵都走得汗涔涔且氣喘吁吁,倒的倒、昏的昏,更何況是她這麼一個嬌嬌女?可她卻硬是跟著大軍走了一天路,沒有一句埋怨。
想到這兒,耶律隆昊又重新看了懷中昏厥不醒的人兒一眼,對她,他是另眼相看了,只是不知她還有多少面貌可以讓自己驚訝。
他抱起她輕輕放在床上,跟著拿起一杯茶,灑了幾滴水在她臉上。
茶水的馨香讓端木夕姬眉頭輕蹙,嘴里喃喃說道︰「水,我要水……」
耶律隆昊想都沒想,喝下一大口茶後,捧起她的臉,以口
對口的方式,徐徐將水注入她嘴里。
端木夕姬嚶嚀一聲,很自然地張嘴汲取著耶律隆昊口中的蜜汁。
這讓耶律隆昊有些詫異,也有些情不自禁,他放下茶杯,轉而專心地吻起她來,品嘗著她的甜美與柔弱。
端木夕姬迷迷糊糊的,根本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只曉得她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只知道她好渴、好渴,渴得她的喉嚨像火在燒似的,讓她幾乎快要窒息。
是的,她快窒息了,她忍不住大口、大口吞咽著、喘息著,卻發現自己所吞進嘴里的不是水,而是一個男人灼人的氣息。
她猛然張眼,迎上一張極好看、極陽剛的男人的臉,而這個男人正放肆又大膽地啃咬著自己的唇,他的手更毫不客氣地在她身上游走著。
端木夕姬下意識地想放聲尖叫,然而她的叫聲卻悉數讓耶律隆昊所吞沒,並且更放肆、更專橫吸吮著她柔弱無助的雙唇,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了,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松開她。
「把水喝掉,你看起來好象隨時都會渴死似的。」耶律隆昊指著不遠處案桌上的茶水,冷冷說著,完全看不出他適才曾那樣狂烈又熱情地親過她。
端木夕姬錯愕極了,臉上一片迷惑,「你……你不殺我了?」
他劍眉輕挑,「殺你?我何時說要殺你來著?」
「難道不是?你把我用鐵鏈銬起來,既不給吃也不給喝,還要我跟著你的軍隊行走,這不是想殺人,難道還是想救人嗎?」
他輕蔑地一撇嘴,霍地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強迫她面對自己,「那麼做只是要讓你認清楚誰是你的主人,以及不守信、又違抗我命令的人會有什麼下場罷了!你現在知道誰是你的主人了吧?」
「主人?」她倔強地別過頭,「我是一個活生生、有思想、會呼吸的人,我不是奴隸,也不是禽獸畜生,我不需要主人。」
他眼光一寒,猛然用力揪住她的手,「你的確不是禽獸畜生,但你別忘了,你會有今天是自找的,而且是你自己答應要任憑我處置,所以你就是我的奴隸,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來人!」
一名隨軍太監立即奔了進來,「皇上!」
「把她身上的鐵鏈去了。」
「是。」太監利落地解下端木夕姬手腳上的鐵鏈。
耶律隆昊沉著臉繼續吩咐︰「沒有我的旨意,任何人都不準進來打擾,有違者……哼!」
他的冷冷一哼,嚇得隨軍太監霎時白了臉,慌地叩頭退出去。
耶律隆昊轉頭瞪著端木夕姬,「把衣服月兌了,我現在要你!」
端木夕姬聞言不覺刷白了臉,「你……這里可是中軍帳,外面有很多士兵守衛著,你不怕……」
「你知道為什麼天下人會叫我閻羅東皇嗎?」
她怎麼會不知道?東皇耶律隆昊雖和西聖歐陽徹、南霸杜守愚以及北帝沈沖齊名,並稱四帝,但事實上,卻是當中最冷酷、最殘忍,也是最好戰、嗜殺的一個。凡攻下一座城池必定血洗劫掠,殺主事者以立威,奪女人以為妾,因而流傳著一句話,所謂「順東皇者生,逆東皇者死」。
听說他曾經罰一個叛變將領站籠,讓那名將領在酷熱的七月天中,活活被太陽曬死;也曾听說他當庭杖責朝臣,打得朝臣血肉模糊,慘叫聲響徹宮掖,不過最讓端木夕姬害怕的,卻是他對待女子的態度,那是極端的無情和冷酷,教人想起來都覺得不寒而栗。
耶律隆昊仿佛洞悉她的想法似的,忽地托起她的臉面對自己,「你知道頂嘴、不听話、違抗我命令的女人,會有什麼下場嗎?」
他猛然扯開她的衣衫,扯下那紅色肚兜,大手惡意地揉弄著她粉女敕柔軟的乳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幾個是送到軍營里充作軍妓,還有幾個就直接以白綾賜死;夕姬,你想選哪一個?」
端木夕姬霎時又刷白臉,「你……」
他低頭親吻她的紅唇,「你要當我的女人,還是寧可去見鎮守在外頭的士兵?」
端木夕姬知道自己毫無選擇余地,其實打從她攔下他的馬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無法避免這天的到來,畢竟這是她的選擇,同時也是為了多蘭城的百姓。
于是她顫抖著雙手,又一次在耶律隆昊面前寬衣解帶,然後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候。
豈料耶律隆昊搖頭,「起來,我有叫你躺下嗎?」
她不解地坐起身。
「過來替我寬衣。」他命令。
端木夕姬果著身子下床,將自己昨天替他穿上的衣服,又一件件月兌了下來。不一會兒,耶律隆昊精壯結實的身軀出現在她面前。
從沒見過男人這等模樣的端木夕姬頓時漲紅一張臉,貝齒死死咬著櫻唇,水靈靈的大眼尷尬地東溜西轉,小手絞得衣擺欲裂,可就是不敢看他。
他才剛要過她,徹徹底底地佔有她,雖然如此,他的身子此刻卻依然繃得很緊,處處透著還想要她的訊息。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很少像今天這麼失常的,甚至以近乎強暴的手段去奪取一個女子的清白,這太不像他了!
對于女人,他向來不傷腦筋。打從十五歲登基開始,後宮中總會有用不完的女人等著他,這些女人看他的臉色,依賴他的喜好過日子,他高興,她們歡天喜地;他皺眉頭,她們憂懼焚心,生怕觸怒他。可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違抗他、觸怒他,甚至當?攔駕,她……她難道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何種男人嗎?
不過無所謂,經過方才一場歡愛,她應該已經知道誰才是主人。只要她柔順、乖乖听話,他會疼她、寵她、愛她的,畢竟他從未遇過像她這麼倔強、這麼美麗、這麼熱情、又這麼令人心動的女人。
想到這兒,耶律隆昊伸手扳過端木夕姬的身子,想再好好愛她一回,豈料她卻臉色蒼白地癱躺著,血絲正由嘴角緩緩流出。
耶律隆昊頓時大驚失色,「夕姬、夕姬!」
端木夕姬眼楮緊閉,柔弱的身子微微顫抖,仿佛在向耶律隆昊發出抗議似的。
耶律隆昊又氣又急,抓起她的肩膀搖晃著,「該死,我不準你死,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死、不準死!」
然而她就像一個破敗的女圭女圭般,軟軟地垂下頭,血,一滴滴的滴在床上,這讓耶律隆昊不覺緊張起來。
他匆忙披上衣服下床,又胡亂地替端木夕姬蓋好被子後,當即召來隨軍太醫。
「皇上。」
耶律隆昊指著床上的端木夕姬,手竟然有些微發抖,「你……你看看她怎麼樣了?」
太醫恭身回禮,「遵命。」
看著太醫扳開端木夕姬的嘴,仔細地檢查她的傷勢,耶律隆昊心中不禁泛起一抹復雜的情愫。
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剛烈的女子!既然她如此剛烈,為什麼不勸阻端木敬的行?,還要在千萬人面前把身子許給他呢?她難道不知道,那代表著她今生今世已經喪失自由了嗎?他喜歡她,早在攻打多蘭城之前,他就見過一幅以她?主的美人圖,圖中的她是那麼秀麗、清靈,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月宮仙子,教人?之神迷。但他並不是紂桀之君,不會為了一個女子點燃烽火台,也不會大動干戈、不擇手段想得到她,他只是喜歡,單純喜歡而已,直到他看到在馬前攔駕的她。
真實的她美極、倔強極了,卻也教他困惑極了。為何她可以為了多蘭城百姓獻身給他,卻又二次想自盡?他可以理解她的獻身,卻不懂她為什麼想自盡,難道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騙局?一個騙他從多蘭城退兵,好取得玉麒麟的詭計?
這並非不可能,畢竟端木敬為了玉麒麟竟敢冒大不韙以小擊大、屢次進犯,看來應該已做好萬全的準備;況且,犧牲她一個人,卻可以讓多蘭城保有實力、重新再起,這沒有不值得的,否則她為何把身子許給自己後又千般抗拒、百般懊悔,甚至不惜咬舌自盡?
該死,果真如此,那他不會饒過她的,就算她死,他也不會放過她!
想著,他踏出中軍帳,一連下了幾道命令,又派一支勁旅回師多蘭城,這才重新回帳,太醫已經站在那兒等他。
「皇上。」
「她如何?」
「不礙事,只是咬傷,沒咬斷舌頭,休息幾天就好了。」
「嗯,你下去領賞吧。」
耶律隆昊不在意的揮揮手,示意太醫退下,自己則走到床邊,定定看著那蒼白瘦弱的美麗容顏。
「起來,我知道你醒了!」他寒聲喝令。
原先還閉著眼楮的端木夕姬聞言,果然睜開眼坐了起來,然而她的視線卻回避著耶律隆昊。
耶律隆昊冷然開口︰「我已經派人回師多蘭城!」
端木夕姬一楞,又緊張、又激動地搖著頭,嘴里嗚嗚說著,奈何她受了傷,根本開不了口。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嗎?」
她搖頭,眼眶中已經含著淚水。
耶律隆昊一個跨步在床沿坐下,單手托起她的小臉,「因為你,因為你讓我發現如果不回師多蘭城的話,我可能要蒙受前所未有的損失,永遠也找不回玉麒麟。為了我的子民和土地著想,你說,我能不回去嗎?」
她仍舊搖著頭,焦急的淚水一顆顆滴在胸前,雙手抓住耶律隆昊,試圖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受,奈何耶律隆昊一臉漠然,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端木夕姬急得涕淚雙下,簡直差點要跪地哀求他。忽然,她眼楮瞥到桌案上的筆墨紙硯,于是匆匆奔下床來到案桌前,提筆一揮而就,然後拿給耶律隆昊。
耶律隆昊定神一看。
爹已經後悔了,他永遠不會再和你搶玉麒麟。
「是嗎?那你為什麼想自盡?難道不是想?你爹解困?」爹的生死現在由你掌握,我又怎能?他解困?
「難說,你沒听過美人計嗎?你爹既然能為了玉麒麟,不顧多蘭城百姓的死活,自然也會為了玉麒麟而犧牲你,不是嗎?」
不,我做的事和我爹沒有關系,我所以會那樣做,只是因為你嚇壞我了。
「我嚇壞你?」他劍眉一擰,似乎不很清楚她的意思。
從沒有人像你這樣對我,所以我好怕,又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他恍然大悟,俊臉卻也同時覆上一層寒霜,聲音霎時冷得像冰,「羞辱?我的臨幸對你來說是羞辱?」
我自幼讀聖賢書,學習孔孟之道,對于男女之事,向來謹守禮分,我不懂,也沒有辦法適應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所以……「孔孟之道?哼!我問你,食色性也,這句話是誰說的?」端木夕姬臉色一白,手中握著的筆咚地掉在地上。
「人人都說自己學孔孟之道,事實上,卻是在曲解孔孟,你認為以孔孟的仁聖會視男女之欲?不敬嗎?果真如此,那眾人早該在孔子死了以後就滅絕才對,不是嗎?」
端木夕姬一陣搖搖晃晃,若非耶律隆昊眼明手快抱住她,只怕她已撲倒在地。
他動也不動地瞅著她,雙手摟緊她,惡意地讓彼此的身子貼在一起,「別再拿你的孔孟之道來抗拒我!你要知道,打從你攔下車駕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不是以前的端木夕姬,現在你是我的,我的端木夕姬。我可以讓你生、也可以讓你死;
可以讓你快樂,也可以讓你像活在地獄中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說你大概不會希望多蘭城的百姓也和你一樣,活在水深火熱的恐懼中吧?畢竟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你和你父親都必須負起責任,不是嗎?」
他的話,一句句都像刀似的,狠狠刺中她脆弱的心靈,讓她無從反駁,無法逃避,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看著眼前這個俊美如天神,卻邪惡得像魔鬼的男人。
他抱起她回到床上,身子沉沉壓住她,「好好當我的女人,乖乖替我生幾個皇子,這樣說不定多蘭城會因你而貴,全城雞犬升天。」
說罷,他霍地翻身走開,留下端木夕姬傻楞楞地僵在當場,思索著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