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閻先生,還得請你‘替我’送誼靜回家,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改天我再找機會向你道謝。」雖然他不打算讓事情變得復雜,卻也沒打算讓他認為一切順利無阻。
黑眸驟縮,閻上格緊盯著後視鏡中的李軒倫。「我當然會送藍小姐回去,不過道謝就免了。」
「還是要的。」李軒倫微微一笑,接著逕自打開車門下車,腳步卻是微顛。
氨駕駛座上的藍誼靜見狀,擔憂的伸手就想打開車門,誰知道閻上格卻更快的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動作。
「我送你回去,你家在哪里?」他緊迫的盯著她。
「不用了,我還是留在——」她慌亂地想找藉口。
喀!他不接受抗拒,迅速以中控鎖鎖住她的車門,拒絕她再次逃離。
「閻先生?」她重重一愣。
「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你。」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著重新發動車子,迅速驅車離去,決定將所有事一並問個清楚。
「閻先生請您快停車。」沒料到他會如此蠻橫,她急得低喊。「軒倫喝醉了,我得確定他是否安全的回到——」
「我不知道你們是男女朋友。」他冷聲打斷她,再也不想听到她喊著其他男人的名字,尤其是以那麼親昵的口吻!
她陡地一頓,總算發現他冰冷的怒氣。
當他感到憤怒時,嘴唇總會不自覺地抿緊,就如他所說,他有太多太多地方不曾改變,即使她刻意想要遺忘忽視,卻怎樣也做不到,但是他為什麼要生氣?她做了什麼讓他生氣的事嗎?還是因為……
指尖一顫,她猛地想起剛剛那不該發生的吻,心中竟興起一股尷尬愧疚,比起軒倫的失控,她更在意的是被他看到那種場面。
她一點也不想讓他看見那種場面,也不想如此愧疚,更不想他生氣;他生氣絕對不會是因為那個吻,她不能自作多情,也不該自作多情!
「你們交往了多久?」他若無其事的探問,克制著別在語氣中出現酸味,卻克制不了青筋浮現在握緊方向盤的手背上。
「這听起來……似乎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他的問話讓她更覺得沉重,只好避重就輕的回答,同時收回視線迅速低下頭。
他目光沉下。「確實不是,這只是閑聊,我們認識了十幾年也算是舊識,久別重逢聊聊近況應該很正常。」
她輕輕咬住下唇,不只因為他的態度,更為了他突如其來的「關懷」。
「閻先生,如果你有關于公事的任何疑問,我很樂意替您解答,但若是其他的事,很抱歉我愛莫能助。」她委婉拒絕他的問話,一點也不想跟他閑聊自己的感情世界,他回台灣應該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不過是他生命中一個無足輕重的過客,雖然意外再相聚,她卻不認為該和他有工作以外的交集。
有一天他會再離開,而她也將再次成為一個不重要的過去。
誰知道他卻當作沒听見她的婉拒,繼續刺探。「你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男女朋友。」
垂斂的水眸猛地一顫,她逼自己若無其事的回應。「但事實上我們卻是。」
薄唇抿得更緊。「是嗎?你的男朋友若不是肚量太大,就是對你非常有信心。」如果是他,絕不會輕易將她交給任何男人,更不允許懷有企圖的男人接近她。
李軒倫絕對知道他的意圖,倘若他因此而防備妒忌那倒好辦,但他卻是不痛不癢,甚至大方坦然面對他的挑釁,這表示他相信誼靜,更相信彼此間的感情,一點也不怕他破壞,而他就是痛恨那份自信!
「閻先生,我並不想談私事!」受不了他的步步進逼,這次她加重語氣,干脆把話說白了。
沒錯,他說的都沒錯,她確實不愛軒倫,自始至終她只能把他當哥哥,這十年來不管她怎麼做,就是沒辦法愛上他以外的男人,但這又如何?
她傻、她痴、她笨都是她的事,但她絕不會讓他困擾。
她愛他……這件事她永遠都不會讓他知道,所以他可不可以別再表現得好像很在意,可不可以別再追問她不想被觸踫的感情?
「是嗎?那好,那就我們來談談跟你我都有關的過去。」套不出話,他索性將話題一改。「為什麼說謊?」
「什麼?」她困惑的看向他。
「為什麼要隱瞞你和凌管家的關系,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其實是因為我才被趕出閻家?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怨,甚至寧願用謊言帶過一切?」若不是現任管家說溜了嘴,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對她造成的傷害究竟有多大。
「你?」她錯愕地睜大眼。他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為什麼?」無法忍受得不到答案,趁著紅燈,他迅速轉頭盯著她,目光灼烈得像是要看透她的一切。
「沒有為什麼。」她匆匆的別開眼,竟不敢與他對視。「那都是過去的事,根本沒什麼好提的,我並不是故意隱瞞,我只是……只是忘了。」她隨口找了個藉口,一語帶過。
「你說謊。」他斬釘截鐵地道,壓根兒不相信她的說法。
「我真的忘了。」她迅速重復。
「就算你真的忘了,我卻沒忘。」不滿她的逃避,他迅速松開方向盤捏住她的下巴,逼她轉頭面對他。「關于十年前的一切我通通都沒忘,關于你的一切我全記得一清二楚。」他意喻深遠的說著。
水眸震顫,她清楚听見自己的心跳加速加快,一半是因為慌亂,一半則是因為他話中的意思。
為什麼他要這麼說?為什麼要突然提起過去?為什麼要記得十七歲的她?
她是那麼努力地遺忘,遺忘對他念念不忘的她,遺忘深深愛著他的她,只要再給她一點時間,總有一天她一定會遺忘的,為什麼他偏要在這個時候提到過去!
「這十年來我每天都在後悔。」他繼續道。「後悔不說一句話就離開了你。」
「離開閻家是我心甘情願的,與你……無關,所以請你別再說了。」她幾乎得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維持表面上的平靜。
「你又說謊,你會離開閻家,明明是因為我對你——」
「不是!」她大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不是那樣的!」她迅速反駁,拒絕他再談論以前的事,更拒絕再回憶過去。
她是如此的抗拒,讓他不禁心疼的軟下態度,粗糙大掌也不禁松開力道,轉而溫柔撫模起她女敕滑的臉蛋。
「誼靜,我真的很抱歉……」
「謝謝你送我回家!」她快速別過頭閃避他的撫觸,匆促打斷他的話。「但我忽然想起另外有事要辦,可以麻煩你路邊停車讓我下車嗎?」不行,她需要獨處,好平靜一下心情。
「辦不到。」他不留情的拒絕,再也不打算讓她逃開。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雖然有點晚了,但我決定更改服務方案,從明天開始我需要你當我的全職管家,二十四小時留在我的住處。」
「你!」她差點又要失控,卻在失控之前及時懸崖勒馬。「你……我能請問您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決定嗎?」
「因為接下來我會更忙碌,我需要有人照顧我的健康,以及處理生活上的瑣碎小事,即使是凌晨也有人能幫我煮宵夜。」眼看燈號改變,他立刻起步繼續往前行駛,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前方路況。
「但是我還有其他顧客需要服務,恐怕無法提供全職服務。」她試著用最理性的態度跟他討論。
「推掉它。」誰知他卻一點也不講理。
「閻先生。」她一個深呼吸,忽然覺得頭痛了起來。「我與那些顧客都是簽訂合約許下承諾的,不能說推就推。」她說出具體事實。
「既然如此我來支付那些違約金,你馬上推掉所有的服務,下星期一就把行李搬到我的住所。」今天是周六,她還有一天的時間可以作為緩沖。
事實證明,他根本就是無法講理!
她無言的看著他,還想著該怎麼與他「溝通」,他卻已經下出結論。
「如果你還是覺得有困難,明天我會找個時間與李先生談,總而言之下星期一下班後,我一定要看到你。」從頭到尾他的態度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完全不把她的話當作一回事,甚至擅自做出結論,然後換了話題。「現在告訴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張開小嘴還想說些什麼,卻不認為自己能夠動搖他的決心。
他雖然說自己跟以前一樣沒變,但至少有一點就改變了,他變得比以前更霸道了!
算了,他要找軒倫談就去吧,軒倫是公司老板,絕對不會讓他胡來的,無計可施之下她只能說出一串住址,放棄再與他進行任何的爭辯。
她以為事情終究不會照著閻上格的意思走,沒想到卻是事與願違。
棒日中午,她馬上就接到李軒倫的電話。
「我答應閻先生的要求了,你明天就直接到他家服務吧。」電話里,傳來李軒倫溫和的嗓音。
「為什麼要答應他?」藍誼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到底說了什麼,竟然讓你寧願得罪那麼多客戶?」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願意支付所有的損失,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他的個性,與其被他‘想辦法’逼你就範,倒不如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違約金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公司的信用。」她加重語氣,還是無法相信他竟然會作出這種決定。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向顧客們好好賠罪,平時你的服務態度很好,顧客們都很喜歡你,對于你突然不能繼續服務我想顧客們雖然會很惋惜,但應該都能理解的。」李軒倫還是那雲淡風輕的口吻。
「軒倫……」藍誼靜卻是蹙起眉心,雖然她最不喜歡公私不分,但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她實在無法再隱瞞自己的真心話。「你明明知道我並不願意……並不願意和他牽扯太多的。」
電話另一頭的李軒倫沉默了三秒,接著才慢條斯理的發出聲音。
「如果你真的打算與他劃清界線,不管他怎麼做,你都不會受到影響。」
「但是……」
「但如果你怎麼做都無法抗拒他,也許你應該給自己一次機會,順著自己的心走,就讓一切順其自然,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結局。」他繼續說著,語帶鼓勵。
閻上格表現得已經夠明顯了,就連身為男人的他都能輕易看出他對誼靜勢在必得的決心,雖然他並不清楚十年前的一切,但從閻上格的言行舉止看來,至少十年後的現在,他看著誼靜的眼神卻是再認真不過。
那種眼神一點也不像是臨時起意的貪鮮,反倒更像是更深更濃,經年累月醞釀出的執著。
「我和他之間從來就沒有開始,當然也不會有任何結局。」她立刻反駁他荒謬的建議。「何況事情並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
「你說得對,但也許只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復雜了。」
「我……」
「機會是不會等人的,我衷心希望你能幸福,千萬別像我一樣錯過了,然後再日復一日的懊悔惆悵。」他語重心長的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