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變親家 第三章

作者 ︰ 陶陶

鳳梨、鳳梨你沒事吧……

尤鳳儀皺了下眉頭,睜開眼看著坐在床頭的人。

「你怎麼樣,沒事吧?」

尤鳳儀睜開雙眼,過了幾秒才想起發生何事。「沒事。」她坐起身子。

「嚇死我了。」白隻松口氣。「看到莫道言抱你回來,我以為你翹辮子了。」

「我沒那麼容易死,莫道言呢?」剛剛竟然在宮里講那種冷笑話,太子跟花玉華還笑得那麼夸張。

「他在外頭撿干草。」

「磨磨呢?」她問起罪魁禍首。

「磨磨在這里。」

尋聲望向角落,就見磨磨蹲在一個木箱里,干草小樹枝羽毛雜草整齊地在木箱里排列著,而磨磨就坐在正中間孵蛋。

這只笨鳥,要下蛋了都不知道,只會喊肚子痛肚子痛,結果下到她身上,真是莫名其妙,把她臉都丟盡了,本來要讓花玉華難看的,這一胡攪,大家都忘了正事,回來的途中她身體不適,昏了過去,昏倒前好像又听到赤鳳的聲音。

白隻興奮地跑到磨磨面前,眼楮閃亮閃亮。「磨磨,你好可愛喔。」她模模它頭上的雜毛。

磨磨用力點頭。「我知道,磨磨是最可愛的。」

白隻哈哈笑,尤鳳儀忍不住翻白眼,推開薄被下床,正巧莫道言拿著枯草枯樹枝走了進來。

「夫人看來是無恙了。」他走到磨磨面前,將枯草與樹枝擺進里頭,而後順手整理了下。

「為什麼把磨磨放在我這兒?怎麼不把它帶去利鶴那兒。」尤鳳儀問。

「事情有點復雜,夫人。」莫道言不疾不徐地說。「磨磨在你身上下蛋,你得負責照顧它。」

白隻驚訝道︰「磨磨在鳳……蘭蘭身上下蛋,哈……你好厲害啊,磨磨。」她真恨不得把它抱起來轉圈圈,可惜沒親眼目睹。

尤鳳儀瞪了她一眼。「玉姑娘沒事做嗎?听說你身上背負著北涼國生育率的高低,磨磨都能下蛋了,你也下一顆來瞧瞧吧。」

莫道言輕咳一聲,似在忍笑。

白隻漲紅臉,她氣呼呼地沖到她面前,咬牙道︰「你在說什麼東西……」

「我說的不是實話嗎?」她壓低聲音,說道︰「你少在這里幸災樂禍,我有話要跟莫道言說,你先出去,不然我叫公孫朗把你領回去……」

「不行,我現在跟他冷戰,我去浴池行了吧!」她跑到寢室隔壁的浴池待著,因為兩邊有通道相連,所以她不用走出房。

「夫人不相信我說的話?」莫道言轉頭望向她。「請過來看。」

尤鳳儀疑惑地往前,在磨磨面前蹲下,莫道言撥開干草,露出隱藏的蛋,那顆蛋大概手掌心那麼大,黑得發亮,正是下在她身上的蛋。

「摩離鳥一次只下一顆蛋,可磨磨下了兩顆……」第二顆是白色的蛋。

「不好,不好。」磨磨以翅膀遮臉,拚命搖頭。「兩顆不好。」

「它不肯孵這顆黑的。」莫道言說道。

尤鳳儀拉開磨磨的翅膀。「給我听好,磨磨,現在不是耍任性的時候。」

「兩顆不好。」磨磨執著地說。

「夫人不用勸它,它沒有啄破另一顆蛋已經不錯了,摩離的天性就是一次只照顧一顆,它們不是人,與它們說理是沒用的,再說了即使磨磨肯,它也沒辦法孵兩顆蛋,白的是這顆的三倍大,磨磨底下已經沒有空間孵這顆黑蛋了,所以夫人得孵這顆蛋。」

「什麼?」尤鳳儀瞪大眼。

***

他加強語氣。「它下在夫人身上,所以……」他以干草包著黑蛋,遞到她面前。

她立刻起身。「這任務就交給你了。」

見她要落跑,他立刻攔住她。「我不能孵這顆蛋,我已有夜色,不能再照顧另一只鳥,即使蛋也不行。」

「那就叫利鶴……」

「夫人。」他沉下聲音,表情嚴肅。「我知道你不想做這件事,也不喜歡這里,但你如今在四冀國,就該遵守這兒的風俗約定與法律,對其他國家的人來說,或許這不是什麼大事,但在四冀,鳥是神聖的,尤其是會說人話的鳥兒得更加敬重,磨磨在你身上下蛋,你就得照顧它,這是契約。」

「對。」磨磨點頭。

「契約,什麼意思?」尤鳳儀一臉警戒。「你的話自相矛盾,你有夜色就不能照顧另一只鳥,那我也有赤鳳……」

「當然,夫人本不應該照顧磨磨的,但它在你身上下了蛋,就只能破例,一旦孵化完成,你跟磨磨的契約自然解除,因為這契約是暫時的,如果磨磨在我身上下蛋,即使夜色不高興,我還是得照顧它,直到孵化完成的那天,依照夫人多疑的個性,自當會去查證我話語的真假,在這之前,夫人得寸步不離地帶著這顆蛋,還有把磨磨照顧好。」他拉起她的手,將蛋放在她手上。

「契約是什麼意思?我如果不照顧這顆蛋會怎麼樣?還有,我不懂既然磨磨不要這顆蛋,為什麼還得把它孵出來?」尤鳳儀瞪著手上的蛋。

「因為這是用來佔卜的鳥。」他說道。「對鳥族沒有用處,但對我們很有幫助。」

「不好,不好。」磨磨顯得有些暴躁,翅膀拍呀拍的。

莫道言立刻蹲下,安撫地呢喃著她听不懂的話語,手指撫過它的翅膀,直到它將之收攏在兩側。

莫道言起身,示意尤鳳儀往門邊走,壓低聲音,不讓磨磨听見。「夫人現在還覺得身體不適嗎?」

「我很好。」

「那麼赤鳳大人應該沒有大礙。」他望向外頭的天際。

尤鳳儀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遠遠的一個黑點越來越近。

莫道言伸出手臂,夜色鳴叫一聲,飛掠而下,尤鳳儀退開一步,免得被它的翅膀掃到,夜色不怎麼喜歡她,或許該說除了莫道言外,夜色這烏鴉看誰都不爽,雖然不會像赤鳳那樣發火啄人,但它會一直盯著你,盯得你背脊發涼。

莫道言自腰袋內掏出果子喂夜色,夜色跳上他的肩,在莫道言耳邊嘰嘰咕咕不知說了什麼。

莫道言神色有些凝重。「夜色感應到赤鳳大人它們還在咕咕山,但它沒辦法確切感知到正確的地點。」

「為什麼?」

「咕咕山有一區荒涼之地,那里不適合鳥居住,它們甚至不會飛掠過它的上方,那里沼氣很重,連人都甚少到那兒,夜色沒辦法在那里待太久。」他喂夜色吃根紅色草根。

這下她開始擔心了。「那赤鳳跟其他的鳥……」

「大概撐不了多久,我們得快點找到它們,赤鳳大人剛重生,靈能還未全部恢復,它一個人在那兒或許還能撐上三天,但它身邊還帶著三、四十只鳥,為了保護它們,它的靈能會消耗得很快,我想頂多撐一天。」莫道言臉色凝重地說。

「我去找花玉華。」尤鳳儀整個火上來了。

「她不會承認的,我猜她是在測試你。」

「什麼?」

「如果你找不到赤鳳,你就不能再當赤鳳的靈引,得重新找人。」

尤鳳儀靈光一閃。「莫非她想當赤鳳的靈引?」

莫道言沒有評論這句,只道︰「我們的時間不多,最好不要再浪費在揣測她的動機上,找到赤鳳大人後,再想不遲。」

「把府里能用的人都帶上……」

「沒辦法都帶上,那里沼氣重,一般人撐不了多久,只能練過武的,府里大概有十幾個,再來就看夫人能不能說服公孫兄弟幫忙,北涼人對沼氣的忍耐力比較高,或許這次得靠他們,可北涼人是不會平白無故幫忙的,我們若請他們幫忙就代表我們欠他們一次。」

「我會叫白隻去拜托公孫朗。」尤鳳儀說道,她對莫道言還是無法完全信任,有公孫兄弟在她比較安心。

莫道言看了下天色。「一刻鐘後我們就出發,我去叫護衛,夫人則去說服公孫兄弟,不管他們答不答應,一刻鐘後都得走。」

尤鳳儀點頭,正要轉身進房,莫道言忽然叫住她,「夫人。」

她轉頭。

他指著她手上的蛋。「這得帶著,你最好找個袋子把蛋放進去,然後綁在你的肚子上,小心別弄破了。」

她發誓他轉身離開時,他的嘴角抽了下,像是在偷笑。

「就不要讓我逮到你的狐狸尾巴,否則要你好看。」尤鳳儀咬牙地走進房內,瞧見磨磨那只肥鳥靠著牆打盹,原本想問話的尤鳳儀決定還是不要叫醒它的好,若是讓它知道赤鳳跟其他鳥兒有危險,它說不準連蛋都不孵了,急蹦蹦地就想跟著他們去沼澤。

***

一行人準時在一刻鐘後出發,大概騎了半小時的馬才來到咕咕山,眾人下馬而行,有毒的沼澤在山的另一面,他們得走過去,步行一陣後,莫道言對眾人說道︰「快要接近沼澤了,請小心。」

白隻立刻躲到公孫朗後面,公孫右鄙夷地看她一眼。「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我要長進干嘛,人要知道自己的極限,我這是愛惜自己。」白隻理直氣壯地回答。

一旁的公孫斂笑出聲,「玉姑娘這話也不是沒道理。」

白隻得意地看著公孫右。「听到沒有,人人要站好自己的位置,不要搶,你爹厲害,當前鋒,我負責指揮,這樣不是很好?」

「膽小還那麼多理由。」公孫右吐槽。「你干脆待在府里算了,跟來干嘛。」

「這麼精彩的事我怎麼能不跟來,公孫朗說了,我有練過武,來這兒沒關系,你自己不要比我先倒不就好了。」

「你在做夢,北涼沼氣多的是,我們早習慣了。」

听見這話,白隻心一跳。「沼氣多的是,怎麼听起來怪怪的,北涼到底是怎樣的地方?你不是說風景如畫嗎,公孫朗?」白隻拉了下他的衣服。

鮑孫朗眼也沒眨一下,說道︰「是風景如畫。」

「那為什麼沼氣多?」她追問。

「你剛剛不是說這兒很漂亮,恰巧這里也有沼氣。」公孫朗正經地回答。

「是沒錯啦!但是我覺得你話中有話。」她瞄他一眼,而後轉向公孫斂,發現他眼神閃爍地別開臉,不敢看她,其他有些隨行的護衛則悶著笑。

「這兒的景色才比不上北涼,我們那兒的山都比這里大好幾倍。」公孫右說道。

「又不是大就是好。」白隻搖頭。「舉個例來說,如果你的頭比別人大兩倍,那樣好看嗎?又或者你的耳朵比別人大三倍。」

鮑孫右怒道︰「你比別人笨一百倍,丑兩百倍。」

一行人全笑了出來,走在前頭的尤鳳儀翻了下白眼。這兩個幼稚鬼。

白隻氣得要掐他的脖子。「我這個丑八怪掐死你。」

鮑孫右跳開。「丑八怪。」

「公孫朗,好好說說你兒子。」白隻扭著他背後的衣裳。

「好了,別鬧了。」公孫朗平平地說了一句。

「你有點誠意好不好?」白隻火道。「我真的會被你們父子氣死。」

鮑孫朗忍住笑。「那你要我說什麼?」

「你——」忽然一陣風吹來,她怪叫一聲︰「噢……好臭,我……我要吐了。」

听見這話,公孫右又跳開一步。

「這什麼味道?」她以袖口遮鼻。

「沼澤要到了。」莫道言說道。

「天啊,比糞坑還臭。」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手帕塞在鼻下。「公孫朗我先說了,如果北涼都是這種味道,我就不去了。」

一行人又笑了出來,公孫朗沒笑,他用力握了下她的手,疼得她差點叫出來。

「……我是說,起碼要有防毒面具。」

***

走在最前頭的尤鳳儀也禁不住這股臭味,倒退了兩步,拿出帕子捂住口鼻。

「夫人可還撐得住?」莫道言問道。

「撐不住的話你有法子嗎?」她沒好氣地問。

「夫人的脾氣似乎總是這麼大。」

「我不是沖著你,只是覺得太臭了。」雖然她還是對莫道言沒好感,但至少他現在幫著她,她也不能老擺臉色給人家看。

莫道言遞給她一顆綠色的藥丸。「這藥能抵擋一陣,夫人若信得過我就吃,若信不過就算了,我也不勉強。」

她接過藥丸,卻沒放進口中,而是放入袋中。「我真忍不住的時候再吃吧,多謝。」

他點點頭,沒說什麼。

倒不是擔心暴斃,而是怕這藥摻了慢性毒,房里那些瓶瓶罐罐加上芳香蠟燭後,便是慢性毒藥,而他是頭號嫌疑犯,她起碼還是得有點戒心。

不過若在這臭氣燻天的地方再多待一會兒,她可能會不管後果吞下藥丸,頂多回府後找個大夫瞧瞧,若嫌麻煩,公孫朗就是大夫,她自然能透過白隻,讓公孫朗給她診脈。

可非不得已她不想這麼做,主要是不想欠公孫朗人情,還有就是她對公孫兄弟沒什麼好感,非不得已不大想與他們打交道,跟他們作為個性無關,而是她對男人沒好感。

「這兒就是沼澤區,大家散開分頭找吧。」莫道言轉身對大伙兒說道。

「蘭夫人,你跟我們一起吧。」白隻朝她招手。「我跟公孫朗父子,你跟公孫斂。」

尤鳳儀還沒回話,就瞧見公孫斂一臉吃驚地說道︰「玉姑娘……這不大妥吧!」

鮑孫朗低聲對白隻道︰「蘭夫人是莫道言的妻子,于禮不合。」

「我擔心莫道言心懷不軌,把鳳梨推進沼澤里,那就死不見尸。」她掐著鼻子說。

「你想像力太豐富了。」公孫朗拉著她的手臂往西邊走。「他要殺蘭夫人,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

「也是啦,但是……」

「你不用說了,蘭夫人已經跟莫道言走了。」公孫右涼涼地說。「還有,三叔已經溜了。」

「什麼?」白隻一轉頭,才發現大勢已去。「怎麼回事,大家都不懂我的苦心。」

「你是亂來。」公孫朗說道。「蘭夫人是已婚……」

「哎呀,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結了婚也可以離的嘛,反正莫道言對鳳梨也沒什麼意思,我是想說……」她壓低聲音。「把鳳梨跟公孫斂湊成一對。」

鮑孫朗驚訝地看著她,仿佛她突然長出角來。

「你又在胡說八道。」公孫右首先發難。「她可是蕩婦米蘭蘭,她有很多男人……」

「那是以前,以前。」她強調地說。「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鮑孫右瞪著她。「你很奇怪,三叔有那麼多人選,干嘛娶一個名聲不好,又結過婚的。」

「你不懂……」

「好了,別說了。」公孫朗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先找神官大人。」

「也對。」白隻點頭。「快點找到,快點離開這里,真的是臭死了。」鳳梨跟公孫斂的事可以回去再說,在這種像糞坑的地方實在不適合擔任丘比特,她的愛之箭還沒射去,自己就先暈了,這種地方腌皮蛋還差不多,談情說愛實在殺風景。

就連她身上的陰陽鐵也非常識時務,在這種臭地方都意態闌珊的,即使跟公孫朗靠這麼近也把持得住,她眼神一亮,莫非要用臭味來對付陰陽鐵嗎?

「你干嘛笑得這麼猥褻?」公孫朗瞄她一眼,一旁的公孫右听見這話忍不住笑出來。

她火道︰「什麼猥褻?你就不會對我說點好听的話嗎?」

鮑孫朗揚眉。「你的表情很詭異,這時候你要我說什麼?」

「你可以說我沉思的樣子很美……」

「噗……哈……」公孫右差點摔倒。

鮑孫朗也在笑,不過克制多了,白隻漲紅臉,瞪著他們父子,惱道︰「我那是舉例……算了,我們還在冷戰,你不要跟我說話。」她還沒原諒他沒經她同意在她身上弄了陰陽鐵。

「是你跑來求我幫蘭夫人……」

她一時語塞,隨即氣得往前走。「不理你了,你們父子都氣我。」

***

而這時往東走的尤鳳儀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變成白隻撮合的對象,她在岩石中搜尋赤鳳可能藏匿的地點,一邊還得小心地下噴出的熱氣。

這地方其實有點像黃石公園,有沼澤有地熱有豐富的生態,只是那是在另外一面山,這一頭的沼澤是有毒的,所以能存活的動物很少,雖然看起來很荒涼,連樹木都稀稀疏疏的,但她還挺喜歡這種荒涼感的,有種與世隔絕之感,若是不要那麼臭就好了。

這兒危險的除了沼氣外,就是不定時噴出的熱泉,噴出來的熱泉是黑色的,她想大概是礦物質還是灰什麼的。

「那兒有個大岩洞。」

她指著大概三層樓高的岩洞,不過實在沒自信能走上去,這附近就那個洞最大。

「那里夜色應該找過了,目標很明顯。」莫道言繼續往前走。「你感應到什麼了嗎?」

「沒有。」她捂著鼻子,開始覺得頭有些暈。「赤鳳與我的頻率或許不那麼搭,我什麼也沒感應到。」

「頻率?」他不懂這兩個字。

「我的意思是重生後的米蘭蘭沒有巫術,感應不到。」

「在宮里你就感應到赤鳳大人遭遇危險。」

「巧合吧。」

他瞄她一眼,沒再說話。

兩人靜靜走了一段,突然間他推了她一下,她差點絆跤,而原本站立的位置噴出了約一尺高的熱泉。

她道聲謝,繼續往前,習慣了這兒的臭味後,似乎不再那麼難受,她放下手帕,想著是不是該吃藥丸了,她不像其他人有武功底子,所以只能支撐一刻多鐘,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你怎麼知道那兒會噴泉水?」她將藥丸放入嘴中,清新的味道,讓她原本沉重的腦袋輕了不少,她慢慢咬著,倒不急于吞下。

「四翼國的人多少有點小異能。」

「可你不是四翼國的人。」她有米蘭蘭部分的記憶,沒記錯的話他是鯤人,玄鯤位在四翼西南邊陲地帶,是個小柄家,那兒的人膚色黝黑,體型高大,打漁維生,自古就與四翼友好,若說四翼崇拜鳳凰,那麼玄鯤則膜拜烏鴉與鯤魚。

「玄鯤與四翼比鄰而居,多少也有些異能。」他簡單說道。

正想再問,卻見他忽然彎身,撿起窩在石頭底下的蜥蜴,隨即將它放入腰間的竹筒內。

「說異能不如說是一種感應,鯤人總是能知道哪兒的漁獲最多,哪里藏了蜥蜴,哪兒能獵到兔子,說穿了只是小能力,不像四翼擁有奪人性命的咒術之力。」

***

「有件事我正巧想問你,我們……我是說你與米蘭蘭是為了什麼成親,還有你之前說的血約是怎麼回事,怎麼解除?」她只知道他與米蘭蘭成親近四年,但其他細節卻沒有印象。

「血約是四翼的咒術,已經失傳很久,當然失傳是對外說法,少部分人還是知道如何使用,米蘭蘭就是其中之一,血約顧名思義就是用兩人的血立契約,禍福與共,死生相隨。」

「看來這咒術還不是普通的爛,而且完全無效。」看來這種術法時靈時不靈,跟算命差不多。

「夫人認為無效的原因是因為米蘭蘭不在了,而我還在?」他牽起嘴角。

她警覺地看著他。「除非你也不是原來的莫道言。」

他一怔,隨即笑開。「我可以保證我是。」

「所以這法術完全不靈。」她下結論。「既然如此,也不需要忌憚,我們直接離了。」

「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嗎?」

「這跟不滿沒什麼關系……」

「那跟什麼有關系?如果你只是過客,我希望你能安于現狀,不要造成太大的改變。」他的語氣比在轎子時還要強硬一些。

「我也希望自己只是過客。」她恨不得現在就回二十一世紀,而不是在這兒聞臭味。

「我不是說了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說實話,我不信任你。」她抹去額上的汗,在這兒待久了還真有些吃不消,雙腿像鉛塊一樣沉重。

「我知道。」他面無表情繼續道︰「找到神官大人後我會幫你安排引見一位巫師,或許他能有辦法幫你,當然如果你不想我幫忙,我也不會多事。」

「你希望我在這兒盡量低調,不要造成任何改變?」她重復一次他說過的話。

「是,這是我的條件。」

「但有些事不是我能控制的,即使我低調,但花玉華來招惹我,我也躲不過。」

「那麼我希望我們可以一起商量應對的方法,我不想惹你不快,但我必須說夫人有時太過急躁,太……性情中人。」他盡量說得委婉。

她瞪他。

「如果我說錯,請夫人指正。」他沒有回避她不悅的目光。

「你沒說錯,我只是听了不爽。」她皺著眉頭,想了幾秒,才又說道︰「好吧!看來我沒有其他的選擇。」

她試圖找過公主,但公主的態度一直不熱中,米蘭蘭人緣並不好,除了莫道言她也不知道還能找誰。

他看著她,露出一抹微笑。「那就這麼說定了。」

她點頭。「我丑話先說在前頭,如果讓我知道你耍陰招暗算我,我不會饒過你的。」別的不說,屋里的芳香精油他還是頭號嫌疑犯。

他勾起嘴角。「我明白。」

***

他帶她往右邊的岩石區過去,他們必須越過這些石塊,到上頭去,這些岩石還算平坦,雖然層層疊疊走上去有點高聳,但還不算太難爬,她擦去臉上的汗,身上熱得像發燒,好想吃冰降溫。

「你還行嗎?」她的行動似乎越來越遲緩。

「身體很重。」

「越過這里後你在原地休息,我自己去找。」她藥丸吃得太慢,否則還可以撐一陣子。

接下來攀爬的過程有點辛苦,她覺得自己好像在攀岩,身體越來越沉,有幾次多虧他拉一把,否則她早失足墜下。到了上頭後,她坐在地上,身體無法再移動半分。

他扶著她到一棵枯樹坐下。「這兒的味道比較不重。」他拿出幾顆藥丸,要她咬碎吞下。

她解開水壺,喝了一大口,她的嘴唇很繃很痛,喝水時甚至嘗到了血腥味,她想她的嘴唇大概裂了。

他模了下她的額頭。「你的體溫很高。」

她把一整壺的水都喝光了,卻覺得還是無法解渴。

莫道言攏著眉頭,才走這樣一段路她的體溫就高得嚇人,連唇都裂。

「嗯……」

「怎麼?」他問。

她模了下腰上的袋子。「可能是錯覺,剛剛蛋好像動了一下。」

他低頭看著她腰上的袋子,若有所思,隨即道︰「你握著蛋。」

「干嘛?你不會教我在這里孵蛋吧!」他敢說是,她就叫他去吃屎。

「我只是突然想到磨磨在你身上下蛋或許不是湊巧。」

「什麼意思。」

「你的體溫比常人高,蛋孵化的機率會高出許多……」

「好了,我不想听這種話,我來這里可不是為了孵蛋。」她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要熱還不簡單。

「你去收集一些熱沙跟小石頭,裝進這里頭。」她把裝蛋的袋子交給他。

他勾起嘴角。「這方法也不錯。」

「別放太多,萬一烤熟了不關我的事。」她閉上眼楮。「你去忙吧,我要休息一下。」

還是這麼會使喚人。他盯著她的臉一會兒,才起身去找些細沙與石塊。

***

原本只是閉目養神的尤鳳儀,隨著時間過去,意識開始有些恍惚,臭味已經不再困擾她,四周靜得好像她不在其中,她飄離了一切,像是在外頭觀望著被困在透明籠子里的自己。

好比高空俯望的鏡頭,將一切收攬,她的腦袋里閃過一幕幕畫面,速度太快她看不清,也沒刻意去看,自她附身于米蘭蘭身上後,偶爾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起初她嚇得立刻睜眼,後來才明白那是米蘭蘭的記憶,只要放松,等這些畫面過去後,她總會憶起一些過往。

這些記憶不見得跟目前發生的事有相關,好比十天前她正在跟赤鳳吵架,腦袋也是這樣閃過一幕幕的畫面,她沒理睬,也沒去細看。吵完架後,她忽然很想吃果凍,那是米蘭蘭生前很喜歡吃的東西,各式水果凍上澆淋鮮乳,周圍放著碎冰拌著果凍吃。

她立刻要奴婢去做一份來,吃完後心情暢快無比,但她不怎麼喜歡鮮乳,所以把鮮乳改成了蜂蜜,還是一樣可口,只是有時想想,這感覺還挺恐怖的,她明明不是米蘭蘭,但受制于這具身體,有些喜好還是會受影響。

畫面漸漸淡去,她也不以為意,仍是閉眼休憩,忽然有個東西在她腦中慢慢現形……

到底有沒有听見我在說話,沒見過素質這麼差的。

影像整個清晰起來,是赤鳳,它正跺著腳,生氣地瞪著她,因為有上一次的經驗,這次總算沒被嚇到,不過尤鳳儀還是有些遲疑。

豬腦袋,到底有沒有听見我在講話?

……這難道就是莫道言說的心音嗎?可不只聲音,她還看見活生生的影像,她試探地問道︰赤鳳是你嗎?

總算通了,耗了我多大力氣知不知道,你的素質為什麼這麼差?

真的是你?

不要一直講蠢話。赤鳳以翅膀指著她,一如往常的高傲。你給我听好了,馬上到咕咕山來。

我已經來了,你在什麼方位?她才問完,腦中頓時顯出方位,宛如googlemap。

快點,沒時間了。

她立刻睜眼,影像隨之不見,想起身卻發現全身無力,她開始大喊︰「莫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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