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沒救了。」
好冷……丁香睜開眼楮之前听到這句話。
接著,她听到彩兒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你這傻丫頭,怎麼那麼傻呢?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染上了瘟疫,你怎麼會傻到去投湖?」
怎麼回事?
投入那麼冰冷的湖里,她沒有死嗎?
「丁香……嗚嗚,我的好姐姐,你一路好走……」
一條白布蓋上了她的臉,而彩兒還在嚶嚶哭泣,那虛情假意的哭聲讓丁香感到厭惡至極,她一把掀開白布,坐了起來。
「丁香!」芸娘驚嚇的瞪視著她。
「丁香……」彩兒也止住了哭聲,她還揉了揉眼楮。「你……你沒死?」
一旁的大夫又驚又喜的看著她,頻頻說道︰「太奇怪了,太奇怪了,剛才明明已經沒有了脈象,怎麼會?怎麼會呢?」
大夫又細細為她把了脈,更驚奇的發現原本疫病的癥狀全都消失了,他忍不住大呼奇跡。
丁香訝異的看著四周。
這個房間……這是她在李府的房間,和彩兒共享的房間!
她怎麼會在這里?
誰把她帶回淮玉城了嗎?
「你沒事?真是謝天謝地啊!丁香丫頭!」李嬤嬤雙手合十,不斷的感謝老天爺。「我去稟告大總管你沒事了,大夫,你也跟我一道出去吧,還有好幾個奴才在等你開藥方呢!」
李嬤嬤和大夫出去了,芸娘看著丁香,發現她很不對勁。
「丁香,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叫大夫回來?」
「我……怎麼了嗎?」丁香蹙著眉心,無論如何回想,她只記得自己投入將軍府里的冰湖里,後來怎麼樣了,她全無印象。
「你不記得啦?」彩兒搶著說︰「城里爆發奇怪難治的瘟疫,你因為染上瘟疫就想不開投湖自盡,幸好瑞兒經過發現,不然就糟了……可是說也奇怪,大夫明明就說你沒有脈象了啊,怎麼會沒事呢?」
「我……染上了瘟疫?」她努力回想,還是一無所獲。「是大總管把我送回來的嗎?」
趙千嵐和杜紹瑜是她最後見的人,或許可以從他們那里得到答案。
「你在說什麼啊,丁香?什麼送回來?你一直在這里啊,又沒有離開過,你不會是病糊涂了吧?」彩兒伸手模她額心,她不由自主的閃開了。
「不要踫我!」她厭惡地低喝。
彩兒瞪大了眼楮。「丁香?!」
丁香不理彩兒,她看著芸娘。「我一直都在府里,是嗎?」
芸娘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是啊!」
丁香急問︰「那將軍呢?將軍在哪里?」
「將軍?」芸娘和彩兒面面相覷。「什麼將軍?」
丁香更是訝異,芸娘不知道少爺就是將軍還情有可原,但彩兒不可能不知道啊。
她不動聲色的改口,「我是說少爺。少爺呢?」
芸娘和彩兒異口同聲說道︰「少爺又還沒回來。」
芸娘淺淺一笑。「不過,丁香,你為什麼突然問起少爺?你不是不曾看過少爺嗎?」
丁香聞言狂喜的震顫著。
難道老天真的听見了她的請求,給了她重生的機會?還是,她投湖沒死,現在是在作夢?
她用力的捏了下自己。
「哎喲!」會痛!
太好了!會痛!不是作夢!她真的……真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老天爺,謝謝禰!謝謝禰!
雖然她搞不清為何她的人生與原先的不太一樣了,不知為什麼她竟得了瘟疫,但她仍感激能有這重來一次的機會。
「丁香,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怪怪的?」彩兒萬分不解丁香干麼死命捏自己,臉上那欣喜若狂的光彩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回光返照?
「征南大將軍呢?」丁香追不及待的問。
「還沒班師回朝啊。」彩兒更奇怪了。「你怎麼問這個?」
果然!她再沒有一刻如此的感謝上蒼,雖然現在發生的事與過去不盡相同,但她可以扭轉乾坤了,皓飛可以免于一死!
「我去看看那些染了瘟疫的人!」她急切的掀被下床。
她要從藥村那件事開始,把一切的錯誤導正過來!
「你在說什麼?!」彩兒拉住她。「你自己都奄奄一息、半死不活了,還去看那些染病的人做什麼?」
「放開我!」她瞪著彩兒拉她衣袖的那只手,厲聲道。
如今她才感覺到,彩兒一直在利用她,用自己的柔弱使喚她做事,她真是笨得可以,還一直把彩兒當成連螞蟻都不敢捏死的柔弱女子……
「丁香——」彩兒嚇得松手了,她委屈不已的看著丁香。「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對我這麼凶?」
「可能神智還不太清醒吧!」見彩兒泫然欲泣,芸娘連忙打圓場。
丁香只看著芸娘一人說話。「芸姐,我沒有神智不清醒,我只是想去救染了瘟疫的人,不想更多人染病。」
「可是,你又不是大夫,怎麼救?」彩兒十分不以為然地小聲說道。
丁香鄙夷地看著彩兒。「這就不需要告訴你了。」
彩兒瞪大眼,驚訝的眨了兩下。「丁香,你好奇怪!你到底為什麼要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那個……我還有些針線活要做,你們慢慢聊。」芸娘見苗頭不對,便找個借口離開了。
房里只剩下丁香和彩兒,丁香明白彩兒當然還不知道她已知曉她的真面目,自己現在對她惡聲惡氣也沒用,搞不好讓彩兒起疑,還會壞了日後的事。
她改口道︰「我是……頭痛,所以口氣難免差了點,你別放在心上。」
「看在你昏迷了那麼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彩兒催道︰「你在這里等,我再去找大夫來,一定要確定你沒事了才可以,不然我們可不能再同一房……」
雖然不明白為何一醒來就被告知自己得了瘟疫,但她現在沒有任何的不舒適,大夫剛為自己把脈也沒說有什麼問題,想必那些病癥已因她的「死而復生」而消失。
「我說了要去看看府里染了瘟疫的人,你沒听到嗎?」丁香穿上鞋,冷靜的套上外衣,滿腦子都是皇甫皓飛。
他會在哪里?他會認得她嗎?
如果他認得她,那代表他也重生了嗎?
老天爺雖然給了她重生的機會,但千頭萬緒的實在讓她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有如墜五里霧中。
彩兒又拉住她。「你不要去啦!丁香,你這樣很奇怪耶!說什麼要去治病,我看你八成是還沒好……」
「我要去!」
她干脆推了彩兒一把,也不管彩兒被她推得跌倒了,在那里撫著膝蓋直呼痛,就這樣趁機跑掉了。
冬陽穿過窗欞上的薄紗灑入書齋,如此午後教人倦懶。
趙千嵐低頭看著府里的帳冊深思,她嘆了口氣,端起青瓷茶杯,啜了一口熱燙的香茗,又嘆氣,蹙眉揉了揉太陽穴,再嘆一口氣。
他就快回來了,看到府里這麼多人染上了瘟疫,會不會怪她辦事不力?
一直以來,她都想在他面前扮演完美的女人,她可以很精明,很能干,唯獨對他的一片情意,她死也說不出口。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她的心思他應該懂,如果他不懂,那麼表示他對她沒情意,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
所以,就這麼在他身後看著他就好,能夠待在他身邊就好,起碼她知道,他的身邊現在沒有女人,當然也可以說一直沒有女人,所以她就當有朝一日,他會明白她的心……
「大總管,有個名叫丁香的奴婢求見您。」她的貼身婢女芝兒來報。
「丁香?」她對這個奴婢毫無印象。「她有什麼事?」
「她說要見了大總管才當面稟告。」
最好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趙千嵐煩躁的蹙了蹙眉。「叫她進來吧!」
「是。」芝兒揚聲。「丁香,大總管讓你進去。」
听到芝兒的叫喚,丁香顫抖著走進書齋,又期待又怕有什麼意外,她的一顆心狂跳,眼里閃閃發光。
老天!她好緊張,手心都出汗了。
當她看到坐在黑檀木桌後、模樣清冷的趙千嵐時,喜極而泣的淚水幾乎要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
自己過去多麼自以為是啊!趙千嵐明明就只是外冷內熱罷了,卻被無知的她當成冷若冰霜、目中無人……
她看著趙千嵐,欠了欠身。「奴婢丁香,見過大總管,大總管萬福。」
縱然她的情緒十分激動,但不能顯露出來,她只知道一切已經重新開始,她要小心謹慎,不能再犯任何錯誤。
「你說吧,有什麼事非要當面見我不可?」趙千嵐一雙冷眼瞅著她,有些不太耐煩地問。
這個名叫丁香的婢女是怎麼回事?為何用那種眼光看著她?雙眼滿懷情感,讓她心里毛毛的。
「奴婢會治瘟疫,請大總管答應讓奴婢為府里染病的人醫治。」丁香響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