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雪鴛!本王不是說過,你要有事直管去找本王,你拿本王的話當放屁了!」事實證明,不羈之戀的確存在,對象卻不是青竹。
「王爺明鑒,雪鴛那會兒是來不及……」還沒等莫雪鴛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兒,青竹已然先一步上前欲替自己辯解,卻不想話沒說完,便被冷嘯弈搥到了一邊。
「莫雪鴛,你到底還是不相信本王!你以為本王當初的話只是說說就算的麼!」冷嘯弈越發欺身緊逼,黝黑的眼眸里透著無盡的失望。
「王爺說什麼了?」莫雪鴛發誓她只是心里有這樣的疑問,真心沒想說出來打擊誰。
「你!」就在冷嘯弈欲發火的空當,一小太監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寒王殿下,傳皇上口諭,讓您到御書房見駕!」
心,驀地一抽,莫雪鴛臉上的笑容未及消退便已僵硬,有恨自骨子里滲出來,縈繞在她周圍,揮散不去,此刻的莫雪鴛,眼楮里滾動著濃烈的窅黑,仿佛置身無邊恨海的一葉浮萍,血海之仇,不死不休。
「雪鴛,你真不記得小寒王跟你說的那些話了?」青竹幽怨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冷嘯弈已經走遠,莫雪鴛暗自吁出一口長綿的氣息,暗道憑自己現在如此雜亂的心境復仇無望,她尚須時日修練,方能處變不驚。
「記不清了。」莫雪鴛勉強勾唇,搪塞應聲。
「小寒王說你救了他的命,以後在這皇宮,如果有人敢欺負你,他便是拼了命,也要護你!」青竹的話讓莫雪鴛頗有些震撼,很難想象,該是怎樣的因緣際會,才會讓一個卑微如塵的宮女救下威風凜凜的王爺,天雷加狗血麼?
「隨便說說的,你會當真?」莫雪鴛漠然一笑,絲毫不將這句話放在心上,于冷嘯弈,她也不希望再有什麼交集,那廝畢竟是冷傲天的親弟弟,畢竟也從未待見過自己。
「我會!小寒王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很認真!」莫雪鴛不知道彼時的冷嘯弈有多認真,只道眼前的青竹十分認真,認真的連眼圈兒都紅了。
「我的意思是我怎會不記得寒王殿下的話,‘記不清了’那句才是隨便說說的。」莫雪鴛不願與青竹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于是敷衍解釋。許是自己說的不夠有誠意,青竹只默默低頭,態度明顯不如剛剛熱情。
因為冷子燁的原因,浣紗院的奴婢皆已搬離,待莫雪鴛回去的時候,偌大空院里就只剩下風華絕代的冷子燁一人和甩了滿地的髒衣服。
「美人,你可回來了!」冷子燁的樣子看上去很彷徨,但絲毫不損他的艷色無雙。
「王爺看清楚了再叫。」望著眼前一片狼藉,莫雪鴛深吸口氣,或許在復仇之前,她得過上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
「本王看的很清楚啊,雪鴛,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才行!」冷子燁揚起那身紫袍,乘風般走到莫雪鴛身側,飄逸靈動間,宛如嫡仙。
「王爺謬贊了,雪鴛自知天資不夠,美人什麼的實不敢當,只想做好奴婢。」對于冷子燁的恭維,莫雪鴛只道當不得真,整個皇宮人盡皆知,天朝洛王爺是個為了女人節操盡碎的家伙,只要冷子燁想,他可以對著一塊木頭贊美三天三夜,而不重復一個字。
「嗯,那本王就放心多了!剛剛本王還擔心你若洗完這些衣服之後還能不能給本王捏肩捶腿,端茶倒水了呢!」莫雪鴛的解釋似乎很得冷子燁的心,不過冷子燁的話卻入不得莫雪鴛的耳。
「如果雪鴛沒听錯的話,容嬤嬤的意思是讓王爺與雪鴛一起干活。」莫雪鴛端正了神色,肅然看向冷子燁。
「這種話你也能當真!再說,你舍得嗎?」冷子燁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瀲灩魅色的眸子顧盼間仿佛星辰般璀璨,差點兒閃瞎了莫雪鴛的雙眼。
「奴婢沒什麼舍不得,這邊的衣服由王爺洗,奴婢負責另一邊,王爺最好馬上動起來,否則明早各宮來取衣服耽擱了,娘娘們會很不高興!」如果想活下去,莫雪鴛便不能出任何差錯,所以即便她是如此不適應做一個奴婢,卻還要做到最好。
御書房的龍案後面,冷傲天著一身明黃龍袍正襟危坐在龍椅上,手中朱**毫一揮,于是又有一批與淳于家勾結的逆賊要人頭落地了。
「皇上找臣弟何事?」邪佞的聲音透著滿滿的不屑,冷嘯弈未容通稟便推門闖了進來,身後夏忠犯難看向冷傲天,見主子揮手,方才關門退了出去。
「嘯弈,這里是皇宮,你好歹有些禮數。」冷傲天抬眸掃了眼站在案前的親弟弟,聲音隱隱透著無奈。
「臣弟不喜歡,皇上有事快說,沒事臣弟可就走了!」冷嘯弈抻了抻毫無褶皺的廣袖,不耐煩的甩出這句話,爾後大咧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翹起,不時晃蕩兩下,痞氣十足。
「你去招惹辛者庫的宮女了?」冷傲天合起手中奏折,拿起另一折展開,眉頭微皺,又是彈劾與淳于家相關的逆賊名單。
「怎麼,臣弟替皇上教訓那些個仗勢欺人的惡奴有錯了?」冷嘯弈揚著頭,不忿看向龍案後面那個萬人之上的帝王,心里莫名的冷,冷的他渾身透著涼。
「那些惡奴自有宮規管著他們,實不勞你堂堂王爺動手。」冷傲天幾乎沒有猶豫的在奏折上劃過一筆,誠然他對這奏折上的內容有所懷疑,但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人,他斷不會讓淳于一家有一絲一毫翻身的機會。
「不是吧,皇上是怕臣弟去找六皇兄,保不齊私下商議什麼改天換命的大計!其實皇上大可放心,臣弟就算舉旗造反,也不會去找那個繡花枕頭!」冷嘯弈哼著氣,悻悻看向冷傲天,這個曾是他的驕傲,被他崇拜如神邸的親哥哥,如今在他心里,一文不值。
「冷嘯弈!這里是皇宮,朕是皇帝,你說話要注意分寸!」冷傲天陡然抬頭,幽蟄的眸子迸發出凜冽的寒意。
「這好像不是皇上的作派啊,寧枉勿縱麼!皇上怎不干脆拉臣弟出去砍了,就像淳于燕一樣,剮了她的肉,還要把她的尸骨燒成灰燼,連鬼都做不成!皇上在怕什麼?」冷嘯弈的話戳中了冷傲天的軟肋,龍案上 嚓一聲,朱筆被橫折成兩斷。
「朕一直以為你是恨淳于燕的?」冷傲天強自忍住心底的怒意,瞳孔越發黑了幾分。
「皇上說的沒錯,臣弟是恨那毒婦,為了把這江山搶給皇上,她可干了不少喪盡天良的事!可她是真心為了皇上好!這點,臣弟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冷嘯弈驀地起身,冰徹的眸子直對向龍椅上的那個人,分明是手足至親,可他卻覺得如此陌生,仿佛過往二十幾年,他從未看清過這個人。
「為君之道你不會明白!下去!」冷傲天漠然收回視線,重新拿起朱筆,在奏折上狠狠劃過一道,朱筆透過奏折在案上留下了血一樣的顏色。他沒錯!淳于燕不死難壓眾怒,死的不慘難平眾憤!既然她的死可以換來天朝穩固,那她就該死!
「如果皇上的為君之道就是無情無義!那麼臣弟這輩子都不想為君!」冷嘯弈收起一身痞氣,怒聲低吼,爾後摔門離去。
房門吱呦作響,冷傲天黝黑的眸子漸漸泛起冷光,他當然知道冷嘯弈無意為君,否則就算是親弟弟,又如何!
金烏西墜,圓月初升,夜色清幽,月影朦朧。辛者庫的浣洗院內不時傳來嘩嘩的水聲,莫雪鴛屈身在木池旁已經累成了一條狗,雙手在浸著皂角的池水里泡出了褶,白的跟骷髏爪子沒什麼兩樣,反觀倚在門口處悠哉游哉磕著瓜子的冷子燁,莫雪鴛有幾次差點兒忍不住一腳踹過去。
鑒于身份懸殊,莫雪鴛到底沒做那樣的蠢事,只將怨恨的目光投在冷子燁身上,凌厲一剜,心里多少也能舒坦些。
「雪鴛啊,其實本王真心想幫你,但這種自甘墮落折身價的事兒本王也是真心干不出的,做人要有態度。」冷子燁覺得自己若再不說點兒什麼,對面佳人的那對眼珠兒分分鐘就要滾出眼眶了。
「當婊婊還要立牌坊的態度?」莫雪鴛雙手搓著衣裳,悻悻嘀咕。
「喂!你這話本王不愛听啊!」冷子燁斜挑起鳳眼,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想他風華無雙一世,哪個女的見了不是神魂顛倒,偏眼前這位是個奇葩。
「難道說王爺在四司的時候就沒干過奴才的活兒?還是王爺覺得四司那些繡花穿釵的事兒比洗衣服高雅,完全符合王爺尊貴無比的身價?古語有雲,落魄鳳凰不如雞,王爺通曉古今,想必一定听過。」莫雪鴛急了,眼前這堆衣服憑她一人明早必是交不出去的,再加上剛剛把容嬤嬤得罪個徹底,如果這個空當出了差池,難保容嬤嬤不會公報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