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雪鴛,你說句讓本王舒坦的話能死不?」冷子燁憤然看向莫雪鴛,表情近乎于猙獰,于是在莫雪鴛嚴肅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之後,目色凝重的看向冷子燁。
「你……要干什麼?」冷子燁下意識朝後傾身,挑眉問道。
「正所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王爺的相貌自不必說,可在雪鴛眼里卻不僅僅如此,王爺郎艷獨絕,雄才偉略,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德才兼備,一柱擎天……」莫雪鴛說到最後的時候,忽然覺得心里某處‘轟’的一聲,節操盡碎。
此刻,浣紗院的拱門處赫然出現一道人影,熟悉且陌生的感覺順間涌至莫雪鴛心頭。熟悉,因為那是自她重生之後看過次數最多的一張面孔,陌生,因為那張面孔上的神情又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
「莫雪鴛,你確定你是在說本王?可除了一柱擎天之外,本王覺得你說的那些似乎離本王還有很遙遠的一段距離啊!」冷子燁垂眸感慨,再抬眸時眼前半點人影也無,獨留滿池的皂角泡泡。
「青竹,你來了?」莫雪鴛收斂心思,起身迎了過去。
「嗯,你沒事吧?听說容嬤嬤昨晚來找你麻煩了,好像是洛王爺救了你?」眼見著目露憂色的青竹,莫雪鴛忽然不確定自己剛剛看到的是不是錯覺。
「是我命不該絕。」莫雪鴛不以為然,伸手從青竹懷里接過整整一盆紗衣。
「這是我求了司珍房的翠兒好久,她才給我弄到的桂花糕,知道你受了委屈,拿著!」莫雪鴛攬過木盆的時候,青竹悄悄朝她腰挎的布兜里塞了塊糕點,小聲嘀咕道。
「這怎麼好……」莫雪鴛開口推辭時青竹已經離開了。
看著懷里頂尖兒的一盆衣裳,莫雪鴛驀然轉身,唇角勾起,盡量讓自己笑的嫵媚傾城,反觀對面的冷子燁,竟像是見到鬼一樣,萬分驚悚的順移進房間。
于是莫雪鴛不得不端著木盆回到原地,獨自揉搓池里的衣裳,眼底的光漸漸冷凝,腦海里浮現出與冷傲天每一個溫情美好的場景都極諷刺的灼蝕著她的心髒,到最後停下來的,只有那一片火海,紅的炙熱淒艷,讓她心碎成殤。
月上中天,莫雪鴛終于拖著疲累的身子回了房間,如一灘爛泥似的匐在桌上,爾後不忘將青竹給她的桂花糕拿出來擺在自己面前,輕輕一嗅,便有一股馨雅芬芳的香味撲鼻而至。
「御膳房的糕點?沒看出來你這奴婢竟然這麼狡詐!」倚在床榻欄上的齊妃手執書卷,清幽孤傲的臉上透盡鄙夷。
「雪鴛,你辛苦了!」方桌對面,冷子燁極為感動的拽過糕點,張嘴便咬。
「王爺若是吃死了,做鬼千萬別找我。」莫雪鴛甩了甩累的抽筋兒的胳膊,爾後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目色清冷的看向冷子燁。
「一塊糕點而已,話不用說的太毒吧?」幾日相處下來,冷子燁悲催的發現,莫雪鴛很有可能不喜歡男人。
「這上面恨不能涂了一整瓶的落雁沙,入喉必死,神仙難救。」莫雪鴛語畢時,榻上的沈儀容美眸微抬,爾後擱下書卷,起身走向冷子燁,隨手抽出發間銀簪,簪落簪起,滿室皆驚。
「你是怎麼知道這上面有毒的?」冷子燁用近乎神奇的速度將糕點撇向對面,臉上頓時生出一種馬上就要染上瘟疫的恐懼感。
無語,莫雪鴛極有風度的抹掉臉上的糕點渣渣,表情淡定的看向冷子燁,「王爺不知道這種東西只要不吃,就不會中毒麼!」
「你還沒有回答!」冷子燁身邊,握著黑色銀簪的沈儀容目色冰冷,語氣沉凝。
「咳……奴婢出身醫藥世家,自小練就了嗅毒的本事。」莫雪鴛敷衍解釋,實則能在宛如驚濤駭浪的宮廷內斗中笑到最後,她靠的也不全是運氣,當然,她也沒笑到最後。
「醫藥世家的大家閨秀能混到皇宮浣紗院給人家洗衣裳?」這次不待沈儀容懷疑,冷子燁已經忍不住了。
「咳,王爺是否听過這世上有四個字叫‘家道中落’,而且雪鴛是在給娘娘們洗衣裳。」莫雪鴛特別嚴肅的糾正,臉上大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之態。
「這東西是誰送給你的?」在沈儀容看來,此刻糾結這些毫無意義,重要的是凶手針對的目標。
「辛者庫分派衣裳的宮女。」莫雪鴛據實應聲。
「就是剛剛過來的那個?她叫什麼名字?」鑒于自己不能見光的身份,沈儀容即便在屋子里,也會時刻關注外面的動向,好不容易活下來,她不想輕易死。
「青竹。」莫雪鴛忽覺口渴,隨手拽過茶杯,十分配合的回答道。
「青竹……有點兒印象,她好像思慕小寒王。」
「噗—咳咳咳……」沈儀容的喃喃自語,登時換來莫雪鴛一陣狂咳,饒是如此,莫雪鴛大概可以猜到是誰在害自己了。
「難道說……後宮的生活真的枯燥到這種地步了?」冷子燁驚訝無比的看向沈儀容,眼中閃爍出異樣的光彩。
「本宮不僅知道這些,還知道洛王爺你思慕淳于燕不是一兩天了,好像淳于燕的貼身丫鬟彩秀便是你的眼線。記得淳于燕有一次病重,救她命的那粒丹藥其實是王爺你差點兒傾家蕩產才從神醫那兒換來的吧!冷子燁,如果冷傲天沒有確鑿的證據,他會貿貿然找你作淳于燕的姘頭?他是那麼大意的人麼!」沈儀容冷嘲熱諷的看向冷子燁。
一側,淳于燕震驚之余心痛難當。那一次,冷傲天說過為了那粒丹藥,他差點兒丟了命的!
「那個……能不能換個話題,莫雪鴛,你就沒什麼想問她的?」冷子燁舉目看向莫雪鴛,刻意表現的滿不在乎。
「那齊妃是否知道我與小寒王是什麼關系?」莫雪鴛斂了眼底深深的自諷,狐疑看向沈儀容。
「你跟小寒王是什麼關系要來問我?莫雪鴛,你當本宮跟你們逗著玩呢!」沈儀容的眼楮在莫雪鴛臉上凌厲一剜,爾後極生氣般回到榻上,「這麼說吧,淳于燕死之前,這座皇宮里發生的每一件事,哪怕是宮里哪只螞蟻小產,本宮都能說出原因!」
沈儀容似有深意的瞄了眼冷子燁,爾後復拿起書卷,不再作聲。無語,莫雪鴛與冷子燁相視一眼,便各自睡了。
桌邊橫排的長凳上,莫雪鴛側臥著,心底漸升漣漪。既然知道是誰在害自己,莫雪鴛便不能留下此人,不是她心狠,在這座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里,對別人仁慈就是給自己挖墳。至于沈儀容,莫雪鴛忽然對她在冷傲天身邊扮演的角色產生了興趣,或許,她該替沈儀容想到更為妥善的留在皇宮的辦法。
朱漆暗沉的桌面上,冷子燁仰面看著幾欲月兌磚的屋頂,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傻瓜,居然被冷傲天算計了這麼久,他卻毫不知情!原來只為淳于燕報仇的心思已傾覆滿腔,此時此刻,他真不知道該將自己那位四哥凌遲多少次,他才能解恨!
板面粗糙的木床上,沈儀容閉上雙眼,腦子里頓時浮現出骨肉至親皆被割斷舌頭,摘下腦袋的血腥場面,她僥幸活過來了,也只有她活過來了!
這一夜,注定無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