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側,冷子燁靜如平湖的外表下,心已然撞牆,變臉堪比翻書,他身邊這都什麼人吶!
「胡說!本宮從來沒提珠釵,也半句沒說淳于燕的事……皇上……她們誣陷本宮……皇貴妃……」上官盈月復內劇痛難忍,說話尚且斷斷續續,自是無力辯解,于是抬眸,渴望般看向夏湄兒。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來人,還不把盈嬪抬回宮里,好生醫治!」夏湄兒陰冷的眸子掃過莫雪鴛,急聲斥責。饒是這話題再扯下去,難免不會牽連到自己,畢竟是她先暗示盈嬪過來挑釁的。原是想借著囂張跋扈的盈嬪好好教訓莫雪鴛,卻不想偷雞不著蝕把米,她倒看輕了這賤婢!
「直接抬進冷宮,不用醫治了!」冷傲天沉穩舉步走向莫雪鴛,聲音冰澈入骨。
「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什麼都沒說,是她們誣陷臣妾,皇貴妃!您倒是替臣妾說句話呀!皇上—」上官盈如何淒慘尚且不論,只道此時的冷傲天已然近身到了莫雪鴛面前,略顯粗糙的手掌覆上了那抹柔弱無助的雙肩。這一刻,腐臭來襲,莫雪鴛本能的干嘔,心底那片恨海翻滾咆哮,欲化作窅黑巨龍破體而出,生生吞了眼前這個王八蛋。
「夏忠,頒旨下去,即日起封賢妃為賢貴妃,賜百兩金銀,綢緞千匹。」威嚴的聲音突兀響起,冷傲天緩緩扶起莫雪鴛,黝黑的瞳孔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亮,爾後未留只字片語的拂袖離開。
廳內的氣氛如同上墳,死一樣的沉寂蕩在每個人心里激起陣陣寒意,莫雪鴛無聲站在那里,由著夏湄兒眼含怨毒的暴走出去,心,似被銀針挑撥,起初那一點點的不適,卻在順間如瘋草般蔓延到了全身。她自以為這天下唯她最解冷傲天,事實卻證明,她的想法何其天真。此時此刻,莫雪鴛完全想不明白,冷傲天在這個時候封她為貴妃,所為何意!
「莫雪鴛,你現在的表情會讓本嬤嬤很不安。」身側,早自地上站起來的沈儀容冷冷看著莫雪鴛那張或因狂喜而合不攏的櫻唇,柳眉緊蹙。
「夏湄兒斷不會是青峰,關于這點,嬤嬤不必懷疑了。」莫雪鴛斂了眼底的暗沉,悠然轉身回到座位上,自顧提壺倒了杯清水,淡聲開口。
「你知道?」沈儀容鳳眼斜睨過來,挑眉問道。
「睚眥必報沒錯,但要講究方法,這麼膚淺的手段,她若是青峰主事,嬤嬤可是侮辱了冷傲天的智商。」莫雪鴛突如其來的冷靜和睿智令沈儀容不由的一震。
「你……好像不一樣了?」沈儀容淺步行至莫雪鴛身側,探究的目光透著毫不掩飾的質疑。
「當然不能一樣,剛剛雪鴛的表現兩位可還滿意?是不是忽然有種撿到寶貝的驚喜?」莫雪鴛微微一笑,為了避免這種無謂的試探再次發生,莫雪鴛覺得自己在沈儀容和冷子燁面前大可不必掩飾鋒芒,既要坦誠相待,那便坦誠個徹底吧。
「你到底是誰?」沈儀容不覺得以莫雪鴛初時的身份,能說出這麼有條理的話。
「一個貴妃尚且可以將這副奴才相演繹的精湛絕倫,雪鴛稍稍變得聰明些又有什麼稀奇啊!」莫雪鴛啞然失笑。
「的確不稀奇,可寵辱不驚卻非人人都能做得到,雪鴛,皇上剛剛封了你為貴妃,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呢!」方桌對面,冷子燁唇角上揚,美如堅玉的俊逸容顏散著淡淡的微笑,卻未達心底。
「高處不勝寒,比起前途,本宮還是覺得命更重要,而且有王爺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美眷相陪,共赴黃泉或許也能成為一件樂事,那就……生死不棄吧!」莫雪鴛冰晶似的清眸亮爍如星,落落一笑間美艷傾城。
「咳咳……你別這麼看本王,本王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當對上莫雪鴛那雙魅骨清波似的瞳眸時,我們這位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洛王爺,臉竟也破天荒的紅了一把。于是為了掩飾這尷尬,冷子燁不由的抄起身前茶杯,避開莫雪鴛近似調戲的視線,自顧品茶。
「沒事,惡心的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沈儀容音落之時,冷子燁口中茶水噴濺,片片女敕葉落在莫雪鴛臉上,還冒著熱氣。
莫雪鴛石化了……
御書房內,冷傲天目露鉛雲的盯著手中的奏折,面頰緊繃,咬碎鋼牙,倏的,奏折月兌手而飛,直甩到夏忠腳下。
「豈有此理!那妖婦也配享用人間香火!听著,馬上派人毀廟!此前所有去燕廟叩拜的人,殺無赦,滅九族!」冷傲天如何都想不通,自己的親弟弟,彼時最恨最惱淳于燕的冷嘯弈,何以要為淳于燕建廟立祠?荒唐,簡直荒唐至極!
「老奴尊旨……只是這方法治標不治本,老奴接到密報,寒王不止給那妖婦建廟,還親任廟祝,只怕這個燕廟沒砸完,下一個又要建起來了。」夏忠小心翼翼開口,似是征求般看向冷傲天。
「所以呢?」冷傲天寒眸驟凜,低戈質問。
「老奴覺得這問題的根本,還是出在寒王身上,倘若能將寒王……」未及夏忠把話說完,一陣鈍痛陡然自額頭傳來,伴著‘砰’的一聲碎響,夏忠額角鮮血霎時順著眼皮直滴到了地上。
「冷嘯弈是朕的親弟弟,你想怎樣!」冷傲天狠戾低吼,龍威之下,夏忠撲通跪倒在地,身子抖如篩糠,「皇上明鑒,老奴的意思是邊陲迂腐賤民根本不知燕廟供奉之人到底是誰,只是沖著寒王的銀子去的,倘若皇上派出白部,這事便了了……」
夏忠本意想說殺了寒王永除後患,卻不想其意未明便被皇上狠抽一下,還真是龍心難測,想當初皇上斬殺大皇子和三皇子,包括一向不問世事長年病在府里的二皇子時,連眼楮都沒眨一下,哪知輪到寒王這兒就不一樣了!此番夏忠是長了記性,所謂伴君如伴虎,太多的前車之鑒,他馬虎不得。
梧鳳殿內,春白伺候夏湄兒卸妝就寢時,嘴里恨恨嘟囔著。
「娘娘,奴婢真不明白,皇上不罰那賤命的也就算了,怎還封她做了貴妃!難不成皇上真喜歡上莫雪鴛了?」春白百般不解,千般妒恨。同為奴婢,莫雪鴛的命會不會太好了!
「本宮也猜不透……不過莫雪鴛被封貴妃這件事,未必就不好。淳于燕一死,後位虛待,宮中四大貴妃躍躍欲試,眼下憑空多了個跟她們搶食的,你覺得莫雪鴛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夏湄兒側頸摘下碧翠耳墜,隨手擱到梳妝台前。
「娘娘,瞧您這話說的,如今住在梧鳳殿里的人是您,後宮上下早就把您當作皇後敬著了,眼下就只差封後大典而已!」春白理所當然應聲,臉上顯露榮耀之態,能伺候未來國母,她的命也不算太差。
心,驀的一沉,夏湄兒撫著胸前青絲的手微微屈起,眼底隱隱有寒星閃過,縱這天下人皆把她當作皇後又如何,她總須一人認可,偏這人卻從未給她任何承諾,夏湄兒有時候在想,到底在冷傲天心里,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位置,可有可無?若真可有可無,入駐梧鳳殿又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