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鳳殿內,纏在夏湄兒手臂上的小青蛇突地挺起身子,蛇眼幽綠,如利箭般俯沖過來。
「娘娘,莫蝶衣帶到。」春白進來時,夏湄兒的手指已然捏在了青蛇七寸的位置,眼見著小青蛇因為痛苦而扭曲著身子,春白不由的噎了下喉嚨。
「你就是莫蝶衣?」夏湄兒陰柔的眸子掃過來,上下打量眼前的宮女,論長相,雖不比莫雪鴛清雅,卻多了幾分嫵媚。
「奴婢蝶衣跪謝皇貴妃再造之恩。」莫蝶衣虔誠跪在地上,雙手匍于額前,五體投地。
「哦?這話怎麼說?」夏湄兒捏著青蛇的手倏的松了力道,便見小青蛇似霜的打茄子般蔫了下來,妥帖匍在主人的手臂上,再不敢有半點叫囂的意思。
「若非娘娘提拔,奴婢這輩子只能如井底之蛙的蹲在莫府,萬萬不敢想還有入宮一日,奴婢此番入宮不求飛黃騰達,只求能在娘娘身邊伺候,當牛做馬,心甘情願。」莫蝶衣字字如堅,每個字都似發自肺腑的心聲。
「是麼?如果本宮沒記錯,紫月軒的賢貴妃可是你的嫡姐,便是本宮不多此一舉,假以時日,你也還是要入宮的。」夏湄兒微動了下尾指,便見臂間小青蛇咻的沒入廣袖,再也尋不著蹤跡。
「可也是,剛剛在御花園遇著賢貴妃時,你們姐妹還聊的甚歡呢,好像你還說呆會兒要去紫月軒拜會的吧?」一側,春白添油加醋道,若非莫蝶衣,她也挨不上那兩巴掌。
「娘娘明鑒,恕蝶衣說句大不敬的話,嫡姐得勢後莫府一直是惶恐不安的,祖母日漸萎靡,家父心神不寧,家母夜不成眠,便是奴婢清清白白,也會忍不住擔憂。」莫蝶衣蹙眉,聲音微微顫抖。
「哦?為何?」夏湄兒頗有興致的坐直了身子,狐疑問道。
「嫡姐對其生母的死,一直心有疑慮,這疑心生暗鬼,往日嫡姐不過是辛者庫的低賤宮女,莫府上下倒也不必將她放在心上,可如今嫡姐成了賢貴妃,蝶衣求娘娘作主啊!」莫蝶衣說著說著,眼楮竟泛起了淚花。
「作主?剛剛本宮好像听到你說自己是清清白白的?那麼其余人呢?」夏湄兒美眸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娘娘明鑒,不是祖母刻薄,家父嫌惡,也不是家母舍不得莫府的幾兩銀子,實在是嫡母的病便像個無底洞,再醫下去,定要把莫府都掏空了。」莫蝶衣說的十分委婉,夏湄兒卻已深領其意。
「情理之中,這件事,本宮作得了主。」欲取之必先予之,夏湄兒總要給莫蝶衣些小恩小惠,才能讓她舍了命的為自己辦事。
「奴婢叩謝皇貴妃大恩!」莫蝶衣驚喜過望,拼命磕頭。
「起來吧,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梧鳳殿的一等宮女。春白,你去拾掇一下東廂房。」夏湄兒淡聲開口,似有刻意支開春白之意。
「奴婢這就去。」春白恭敬俯身,退出正廳。且待春白離開,夏湄兒朝莫蝶衣伸手,示意她過來。
「娘娘有事盡管吩咐!」莫蝶衣眼尖走到夏湄兒身邊,由著夏湄兒握住自己的小手。
「蝶衣,做一等宮女只是暫時的,只要你一心一意跟著本宮,用不了多久,本宮保你會跟莫雪鴛平起平坐。」夏湄兒勾起猩紅櫻唇,美眸綻放異彩。
「娘娘……奴婢……奴婢萬不敢有此非分之想,能在娘娘這里有棲身之處奴婢已經心滿意足了!」莫蝶衣聞聲陡震,登時跪地,慌亂不已。
「蝶衣,凡事都要靠自己,尤其在宮中,本宮能保你一時,可保不了你一世……只要他日封嬪封妃的時候,你能記著本宮的好,也不枉本宮這番心思了。」夏湄兒誠意十足的拉起莫蝶衣,美眸溫和似水。
「蝶衣發誓,這輩子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莫蝶衣激動不已,指天立下誓言。
「好了,你也該去紫月軒瞧瞧,雖說本宮不喜賢貴妃,可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才行,莫讓別人說了閑話,懂麼?」夏湄兒似有深意開口。
「奴婢明白。」莫蝶衣深深欠了禮,爾後恭敬退下。邁出梧鳳殿的一刻,莫蝶衣唇角輕輕勾起,又不著痕跡的消失,掩于長睫下的眸,閃過銳利如鋒的光芒,須臾間,恢復如初。
且待莫蝶衣離開,春白方才回到廳內。
「娘娘,您覺得莫蝶衣會任由我們擺布,去對付莫雪鴛?」春白小心翼翼走到夏湄兒身邊,狐疑開口。
「就算本宮不擺布,她跟莫雪鴛之間也是勢不兩立,好在她沒說謊,莫雪鴛的親娘還真是由那莫府一家子合起伙來害死的。」莫蝶衣的坦白,消除了夏湄兒所有顧慮。
「可奴婢不明白,您讓她住在梧鳳殿,倘若她真做出什麼對莫雪鴛不利的事情,皇上會很容易懷疑到娘娘您頭上的!」春白憂心提醒。
「未必,把莫蝶衣的事告訴襄嬪身邊的菊兒,順便告訴她,替本宮辦事,好處少不了她的。」夏湄兒將尾指置于唇邊,哨響,便見青蛇咻的竄了出來。
「奴婢遵命。」春白領命後,無聲退出正廳。
皇城東南處的角落里有一豪府,門前的鍍金雄獅威武懾人,剛換過不到一月的牌匾上‘右相府’三個字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此時的宰相府正廳廳門緊閉,里面氣氛已然降至冰點,主位上,秦仲白眉緊皺,眉心豎起深深三道溝壑,銳利雙眼狠狠瞪著自己的女兒。
「若珂,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上次若不是為父果斷將私匿貢品呈給皇上,你以為我們父女還可以坐在這里好好說話?」秦仲手指狠搥桌面,恨鐵不成鋼的看向自己的女兒。
「所以皇上根本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且讓莫雪鴛傳出去又能怎樣!」秦若珂不以為然開口。
「糊涂!上次那些傳言是皇上刻意為之,所以皇上不在乎!眼下若再有謠言傳出來,你以為皇上還會如上次那樣不了了知?那是皇上,是九五至尊!莫說在龍頭上叩頂綠帽子,就是稍稍沾點兒綠,都有可能讓我們秦家灰飛煙滅!」秦仲真不明白自己女兒怎會如此糊涂。
「哪有什麼綠,本宮跟洛王爺是清白的!」秦若珂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不自禁的紅了。
「清白?要是真清白,那莫雪鴛憑什麼訛你十萬兩黃金?而且為父不是沒提醒過你,整個天朝,皇上最忌諱的人就是冷子燁,但凡跟他接觸的人都有可疑,都該死!你到底把為父的話放在心里沒有!」秦仲惱恨看向自己的女兒。
「父親的意思是……皇上遲早會殺了洛王殿下?」只要想到冷子燁那張傾絕俊顏,秦若珂便覺心中一痛。
「洛王,洛王!你到現在還惦記那個瘟神!是不是非等咱們這一大家子都被皇上剮了,你才清醒啊!」秦仲氣的猛拍桌案。
「那現在怎麼辦?父親總不能真拿十萬兩出來堵住莫雪鴛的嘴吧?」許是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秦若珂心焦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