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鳳茹的眼底閃爍著一種類似在極度困境之中又看到了希望之光的光芒。可是思怡卻已經懶得去想那麼多了,那樣一個故事,根本就沒有辦法讓她一下子消化掉,此刻她的大腦不是一片空白的,而是一直有著嗡嗡的轟鳴聲,響得她大腦發漲,發疼,身體卻是一陣陣發冷,她再也站不住了,她不知道為什麼,總之一想起剛才管鳳茹對自己說的那個曲折的故事,她就沒有辦法面對墓碑上的那個女人——
體內像是有兩股力道在拼命地撕扯著自己,讓她不能安寧,又痛不欲生。
「……放開我。」她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卻只能喃喃地說出這三個字,「放開我,放開我……」鳳底困思讓。
「思怡……」
「放開我。」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是麻木地重復了一次。
管鳳茹看著她的臉色那麼難看,知道她一時間也沒有辦法接受,她想了想,還是說︰「思怡,我知道告訴你這些太唐突了,我不是想給你什麼壓力,所有的事情你都讓我來做,你只要答應我,離開江燕……」
「我求你放過我行不行?」管鳳茹最後一個字都沒有落下,思怡終于忍受不住,歇斯底里的發作,那心中憋得她快要爆.炸一樣的一團氣,到了這一刻,像是被針尖給戳破了,她已經顧不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只是這樣義無反顧地想要把心底地話給吼出來——
「到底想要怎麼樣?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口口聲聲說要隱瞞我一輩子的,既然是一輩子的,為什麼又要現在告訴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你們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麼?既然要說,那為什麼不早一點?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為什麼要是這個時候?你也知道突然嗎?你也知道我沒有辦法承受嗎?那你為什麼還要說?既然你想隱瞞我,那你就把這個秘密隱藏得好一點,不要讓我知道,既然你想報仇,那你就去報仇……」
不早不晚,當她剛剛想要拼命地靠近那個男人的時候,他們卻是這樣殘忍地狠狠一刀下來,她的身體已經被劈開成了兩半,這個鮮血淋灕的世界,再也合不攏了。
她知道自己已經口不折言了,可是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如果早一點……是不是可以不這麼痛苦,如果早一點,也許那時候她也可以學著他們這樣,一提到江.家的人,就義憤填膺,恨不得幫自己的親生母親報仇雪恨……
如果早一點……只要早一點就好了……15guR。
為什麼到了現在要來告訴她?有誰考慮過她的感受?有誰想過,她葉思怡是不是真的想要知道那樣的一切?
她就這樣看著管鳳茹,看著葉雄明,最後才看著墓碑上的管鳳影,最後卻是神經質地笑了起來,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聲音如同是破碎了一般,一轉身,卻是飛快地往墓園的門口走去。
「思怡……思怡……思怡你等下——」
管鳳茹就知道她的反應會很大,卻是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的抗拒,但是她絲毫不後悔自己這個時候告訴她這些,因為她現在越是這樣,就說明她不知不覺對江燕回的感情就越是深厚,她只是後悔自己那時候猶猶豫豫沒有早一點告訴她所有的事情。
「……鳳茹、鳳、鳳茹……」
葉雄明在身後叫她的名字,管鳳茹看著思怡的身子就跟小火箭一樣跑了出去,最終還是沒有再追上去,轉身過去蹲在了葉雄明的面前,只听到他吃力地說︰「……會、會明白的……讓她……靜一靜……」
管鳳茹點了點頭,兩人一起蹲在了管鳳影的墳前,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的余暉在天半泛著橙色的光,有光影將兩人的背影拉的長長的,疊在地上,管鳳茹卻是跪在墓碑前,一瞬不瞬地看著那張照片,好半響才喃喃地問︰「小影,姐姐這麼做是對的,對不對?你一定要幫姐姐,一定要幫姐姐……姐姐一定會給你報仇的,江霽臻……我一定會讓他身敗名裂!」
有風吹過,身後的樹葉發出沙沙單調卻又突兀的聲音,照片上的女人依舊是溫柔地笑著,可是空氣中,分明就是浮動著幾分不安的氣流——
樹欲靜而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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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怡獨自從這個偏遠的郊區走出去,一條不算是很寬廣的馬路,兩邊都是樹,很少有車子會開過,就算偶爾有車子經過,她似乎都沒有察覺到。只是就這樣一路走著,剛開始的時候是越走越快,到了後來卻是越走越慢,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去哪里,只覺得走得她很累很累。
而在這一段路上,她一直想著江燕回。
她從來都沒有這樣放肆地想過他,以前就知道自己不可以,因為他是江燕回。
可是後來,她勇敢地邁出了那一步,當她真的意識到有一天他會徹底從自己的生命之中消失地一干二淨的時候,她慌亂的幾乎是不能自已,那時候她才知道,她已經完蛋了,那個男人以一種無孔不入的姿態,蠻橫地插.入到了自己的生命中——
只是現在,不僅僅是兩個世界的人那麼簡單了。
老天爺真是太殘忍,他的父親竟然是害死自己親生母親的人……
仇人……他們竟然是仇人呢……
她像是瘋了一樣,拼命地回憶著以前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從最初的相識,到後來的仇視,再到後來她被他無賴的樣子弄的手足無措面紅耳赤的時候……
回憶,仿佛是都帶著讓自己心跳加快的魔力。可是她現在卻也同樣明白了,原來,回憶有一天也會成為一種痛徹心扉的幸福。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到了哪里,到了後來天色都暗了下來,她好像是迷路了,不過這個時代真好,因為不管你走到了哪里,都有路燈亮著,照著前面的路,只是她心中的那條路,徹底暗了下來,誰來給她點亮一盞明燈?
思怡看著自己面前的老式的樓房一幢一幢,像是沉默的獸,蹲伏在城市璀璨的光線中。而她就在中間穿梭來去,可是所有的樓房幾乎一模一樣,她仰起頭來,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天空。她覺得好累好累,雙腿發軟,終于就勢坐在了花壇上。花壇貼著瓷磚,其實這個季節都不會覺得冷,可是她一坐下去,就有一種冰冷沁骨的感覺。
她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茫然地遠看過去,所有的房子都是似曾相識,有幾間窗口亮著燈,有幾個行人從自己的身邊匆匆經過,她面色竟然格外的平靜,哪怕心中已經翻天覆地,可是就是哭不出來——
她一直都坐在花壇上,筋疲力盡,她知道她迷路了,不,或許是,她一直都是迷路的,到了如今,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她更加不知道,以後她的人生路應該走向哪里。
茫然地看著對面那灰白色的牆壁,粗糙的水泥被抹平了,上面模模糊糊有些字跡,思怡下意識地睜大眼楮才能看清楚,那上面用粉筆寫著幾個字——
「徐凱最愛陳萌萌」筆跡歪歪扭扭,應該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寫的。
小時候常常有無聊的孩子做這樣的事情,拿著粉筆在不起眼的牆角涂鴉。惡作劇般寫上誰誰愛誰誰,那時候根本不懂得愛是什麼,只是覺得這個字很神秘,一旦被誰寫在牆上要生氣好幾天。直到懂得,才知道原來這個字如此沉重,也如此令人絕望。
有汽車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傳來,思怡並沒有在意,只是怔怔地看著那面牆壁,可是片刻之後,她才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車子似乎是停在了她的腳邊,有人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沉穩的腳步聲,熟悉的氣場,她的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卻依舊是不肯抬起頭來,眼角的余光只是掃到了自己身邊那雙黑色的皮鞋,這一瞬間,她好似听到了命運的聲音——
卻同樣感覺到了老天爺的那雙手,無情地拉扯著她的五髒六腑。
有多疼呢?
她想最疼的時候,她都已經熬過來了,現在還能有多疼?
她應該已經麻木了吧?不然怎麼還可以一臉平靜地仰起脖子來?
「為什麼打你電話一直都不接?」江燕回臉色不太好,大晚上的臉上還架著一副墨鏡,他一定又是抽煙了,因為他剛一蹲子,思怡就聞到了他身上濃濃的煙草味道,她分明是不喜歡這種味道的。這一刻,這樣的味道,卻是讓她忽然想要掉眼淚。
「手機沒電了吧。」她隨口應了一句,心中不禁暗暗地佩服著自己,情緒隱藏地如此完美,她也快要成為一個高手了,「你呢?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她竟然還可以這樣平靜地和他說話。
她在心中暗暗地問自己,葉思怡,你在想什麼?
可是沒有一個聲音回答她,沒有答案,就好像是她不知道現在自己還能說什麼,做什麼,她總不能掉頭就跑吧?反正她也知道,自己是跑不掉。
「眼楮怎麼紅紅的,哭了?」修長的手指倏地按在了她的臉頰上,江燕回伸手取下墨鏡,那雙無數次勾.得她心跳加快的眼楮,此刻微眯著,灼灼地看著她的眼楮,「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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