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時,李密的登基大典在瓦崗軍營里舉行,我只是個看熱鬧的人也佔據了一個席位,接受陳咬金的邀請,不管是心有不甘還是心悅誠服的都來了,一個也不少,李密身著王者之裝,頭頂王冠,手持瓦崗當家人大印,站在王位前,王伯當與徐茂公站在其左右邊,待眾人參拜過完,李密正式宣布瓦崗改為大魏國,自稱魏王,封王伯當為大魏國丞相,秦叔寶為大元帥,其他人的官位均不變。
新官上任三把火,李密上位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擇日攻打由新文禮看守的虹霓關,一提到這個事,原本垂頭喪氣的弟兄們,一下子精神抖擻,歡呼雀躍著,只有徐茂公一人看起來完全不在狀態下似得,由始至終,他一直都是反對這麼早就虹霓關下手的,早前有翟讓在,還以壓得住,現在翟讓死了,疑凶又是新文禮,弟兄們怎會放過他呢,加上新王李密更是早就對虹霓關虎視眈眈,如今大權在握,他會乘勝追擊實乃意料之中的事,我不明白的是,徐茂公究竟在擔憂什麼?
登基大典已結束,將士們也漸漸散去了,我看到徐茂公剛走出瓦崗大營,便小跑過去,留住了他,說道︰「徐軍師,請留步。」
徐茂公回過頭來,問道︰「程姑娘找貧道有何事?」
我問他道︰「如今要攻打虹霓關,取新文禮首級已成定局,程惜看的出,徐軍師還在此事上憂心忡忡著,軍事在擔心什麼?」
我的話正中徐茂公的下懷,他不思議的看著我,頃刻又恢復了安然的神態,說道︰「程姑娘真是慧眼,一眼看出了貧道的心事,程姑娘否猜一下,貧道在擔心什麼?」
我想了想,還是不敢妄下斷語,便回道︰「請軍師明示。」
徐茂公說︰「程姑娘不算是我們瓦崗中人,何以對瓦崗的事如此上心呢。」他的話真是戳中了我的肋骨,言外之意是不是說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還是不死心的說道︰「瓦崗里的人個個都對我很好,先王翟讓更是不介乎我是外人還願意收留我在這里,所以程惜想關心瓦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知道軍師心里的擔憂是有關于瓦崗的興衰成敗,如若攻打虹霓關時機未到的話,徐軍師何不勸服魏王將此事暫缺閣下。」我承認我這樣說是存在私心的,只是不忍心看著新文禮枉死擺了。
「剛才登基大典程姑娘也在場,魏王對此事的堅定,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是爾等的三言兩語就能勸服的,听貧道一句,程姑娘還是別記掛這事了,一切上天自有定數,這場戰役,是福是禍,天要誰亡,終歸都是躲不過的。」徐茂公說完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後,就離開了。
讓我覺的,這話表面上听起來是在勸我莫管這件事的,實際上怎麼像是徐茂公好在說給自己听的安慰話。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是微微亮,瓦崗營外站崗兵卒的哨聲就震耳欲聾的響起了,竇線娘請命加入瓦崗大軍,要做瓦崗唯一的一個女將軍,因此她昨晚就備下了戰衣,擦好了兵器,就等今天馳騁沙場了,既然她都‘服兵役’去了,我肯定也不能游手好閑的呆在瓦崗里了,就算到軍營里給大伙洗衣做飯,那也算是幫忙了。
李密御駕親征,帶領著瓦崗軍隊到達了虹霓關外一百里的地方,大家卸下裝備就在這里安營扎寨了。他們在李密的帳里商討作戰細節,而我就一人呆在空曠的平地上,仰望著這里的天空。
第一次覺,這里的空氣要比二十一世紀的來著清新的多了,沒有鳥語,反而更芬香,就連天空都藍的不像話,冬天里的陽關暖和到了心坎里,如果沒有戰爭,沒有殺戮,沒有爾虞我詐,那麼我開始會有一丁點的喜歡這里,只是掠奪與戰場成了他們生活里的必修課,就連竇線娘一個女兒家也難以避免的要參與其中,我又怎麼能會適應這個年代,屬于這個年代呢。
在我為這里的每一個人感嘆的時候,無意間現了山坡上有一個人影,距離太遠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于是我向山坡那頭走近,那個人影漸行漸遠,往山頭的樹林里走了,是砍柴的樵夫嗎,還是來刺探軍情的?
「史大奈。」剛好見到帳篷外的史大奈,便把他叫了過來,跑到我面前的史大奈問道︰「程姑娘有什麼事?」
我回道︰「我好像看見有個人影往樹林里走了,不知道是什麼人。」
「程姑娘看清楚了是個人嗎?」史大奈問。
「應該是吧,但也許此人無惡意,只是砍柴的樵夫也說不定。」
「還是過去瞧瞧安全點,程姑娘先軍營里,我這就去稟報大王。」說完,史大奈就往李密的帳篷里跑去了。
我沒有听史大奈的話會軍營,而是一個人不知好歹的往山頭的樹林里走去了。來到這座樹林,一個鬼影子都沒瞧見,難道是我眼花了嗎?環視一周,確定沒人後就預備回去,這時候,我听見了在我背後的不遠處有樹枝被踩斷的聲音,我立刻回頭,還是沒見到任何東西。
「到底是誰藏在這里,明人不做暗事,我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姑娘,既然都敢出現在瓦崗軍營外,難道這我這個無名小卒面前都不敢露臉嗎」我是想刺激一下來者的尊嚴,好讓他出現在我眼前。
這時,一顆大樹後面有了動靜,我看見有個人從那里走了出來,見到他時,我出乎意料的瞪大了雙眼,失口叫道︰「李建成?」
「既然知道自己是個手無寸鐵的無名小卒,那還不知死活的跑到這里來。」李建成見到我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麼的不友好,像是在面對敵人似得。
自然,我也是不待見的回道︰「這句話應該我來對你說的吧,你不能不知道這片樹林外全都是瓦崗大軍,以你李家大公子的身份,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吧。」
李建成全然漠視我的話,他往我這邊走過來,說道︰「瓦崗大魏國要攻打虹霓關,你來這里做什麼,來做女將軍的嗎?」听起來這麼的刺耳。
我說︰「你怎麼知道瓦崗要攻虹霓關的事,你是來這里打探軍情的嗎?是虹霓關是楊廣的,你們李家的人為什麼要來這里打探軍情呢?」我不明白著看著李建成,他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我恍然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了,就對他說道︰「是楊廣派你來的?」
李建成沒有反駁我的話,算是默認了,這讓我更加不明白了,李淵與楊廣如今是勢不兩立,李淵搶走了長安城,擁新帝上位,毫不把身在江都的楊廣放在眼里,楊廣怎麼會派李建成來刺探瓦崗攻打虹霓關的軍情呢,難道李淵與楊廣同氣連枝了嗎?
「你居然會是楊廣的密探。」我再一次說道。
「你錯了,楊廣何德何能以讓我做他的密探,如果我真是他派來打探軍情的話,你見到我的真面目,還有命站在這里嗎?但也不否認我會來這里跟楊廣無關。」我沒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接著說︰「新文禮不是李密想象中的那麼好對付,況且虹霓關里不止一個新文禮守關,楊廣還派了虎牢關總兵尚師徒前來,瓦崗的那些人覺得憑他們就能輕而易舉的奪下虹霓關嗎?」
尚師徒?人稱四寶將的隋朝第一儒將,隋唐十八英雄之一,我從沒有听李密他們講起過尚師徒來助陣虹霓關了,讓我費解的是,李建成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他來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你不是來打探瓦崗軍情的,而是來通報虹霓關那邊的軍情,你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我問道。
「你跟我二弟是什麼關系?」
「啊?」李建成突如其來來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問題,把我給問懵掉了,我還在問他來這里的居心,他扯出了他弟弟,這跟李世民有什麼關系嗎?我疑問道︰「你剛才問我什麼?」我不是沒听清楚他的問題,而是沒理解他問的意思。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卻賴的把問題重復一遍。
我只好順他意答道︰「我跟他……」我有遲疑了那麼一會才回道︰「普通朋友的關系。」
得到我的答案後,他沒說話,轉回了一直落在我眼眸間的視線,像是要走,我說道︰「李世民,他是跟你一塊的嗎,他人是不是在江都?」想起上次在瓦崗山下與他離別後就沒見面了,既然提到了他,還是想知道他身在何方。
李建成冷淡的回了一句︰「你再不回軍營里去的話,虹霓關真派探子前來,你想回去都回不去了。」說完後,他就走了,背影漸漸的在我的視線里模糊,我卻莫名的想要把視線停留在這個背影上直到最後一秒。
走出樹林,剛下山坡,就遇到了史大奈與程咬金還有王伯當往這邊趕來,見到我從山坡上下來,史大奈就問道︰「程姑娘進了樹林了?」
我點點頭,回道︰「我們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與他們一同回到李密的軍帳里,同時也將剛才與李建成踫頭的事一五一十的道了出來,徐茂公听完我的話,問道︰「程姑娘確定沒听錯,虹霓關里多了一個尚師徒?」
我肯定的回道︰「是的,李建成是這樣跟我說的。」
徐茂公陷入了沉思,來回走了幾步才說道︰「李淵與楊廣早就兵戎相見,李建成是從而得知虹霓關內的形勢,又為何會來這里?」
「這還想什麼?肯定是李淵與楊廣聯手起來,想要殲滅我們瓦崗,好讓他們無後顧之憂,李建成當然是來偷偷打探軍情的。」裴元慶說道。
徐茂公不贊同的搖搖頭,若有所思的說︰「非也,李淵縱然想消除瓦崗這塊絆腳石,但也不見得會與楊廣聯手。」
站在一旁的李密問道︰「依軍師認為,李建成的話信度有多大?」
徐茂公沒有直接回答李密的問題,而是面向我問道︰「當時只有程姑娘在場,依你之見,李建成是否信?」
我將自己心里所想的一一道出︰「程惜認為,李建成此趟是來幫瓦崗軍的,李淵遲遲沒有自立為王,原因之一應該是他所奉的太上皇楊廣仍身處在江都郡城里,這天下還有半個仍熱是屬于楊廣的,虹霓關與虎牢關都是重要的關口,如果瓦崗軍以順利奪下的話,隋軍的勢利便會大大降落,李淵想取而代之,也就更加的得心應手了,我想,尚師徒之所以會棄下虎牢關來支援新文禮,恐怕也是李建成從中作梗,他的目的是想讓瓦崗軍一次殲滅隋朝的兩員大將,一旦尚師徒在虹霓關落馬,那虎牢關群龍無首,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我話音一落,程咬金就大贊的說道︰「程惜妹子分析的對極了,我老程怎麼就沒想到這些呢。」
隨後,李密就大悅的大笑三聲,對我說道︰「想不到程惜姑娘分析軍情也不弱于我們的徐軍師呀,這一番言論還真讓本王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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