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比賽日.這賊老天也不知是不是專程和人做對.大清早就下起了綿綿細雨.紅磚灰瓦的房檐.雨珠串成一顆顆的雨簾.滴答滴答順著房梁落在地上.匯合成一道細小的汨汨水流.漫過靴子的腳尖.漫過樓房的牆角.在這青石板路上淅淅瀝瀝的.十二的褲腿濕了半寸.蘭心小心的在身側為她撐著一把油傘.小女乃包不安分的皺著眉頭.在十二的懷里找了個暖烘烘的位置.側身睡了過去.
十二戳戳他粉女敕的臉頰.暗想.這大清早的也難為他一個小破孩跟著起床了.
走出驛站.有稀少的行人開始往校場的方向走去.校場是歷年來皇城士兵操練的地方.場地空曠.可以凝聚數十萬人.位于皇城外的西邊一處山腳下.前鄰護城河河畔.不斷有人和十二擦肩而過.他們快步跑著.仿佛稍晚了一點就錯過了精彩的時段.
十二墊了墊手里的木牌子.上面坑坑窪窪的刻著一百二十一號.這是她的號碼牌.選拔賽的規矩很簡單.兩人一組分別對賽.以投降或者跌下擂台的一方為失敗者.取勝的晉級下一輪.直到挑選出最出色的三人與皇族中人一道前往青龍.參加四國比試.
雨水隨風搖擺著.護城河波光粼粼的河面蕩開一層層細小的水紋.河面清澈見底.左側的山峰之上.插著數不清的旌旗.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玄武」二字.威風凜凜.
鼓聲從校場傳來.帶著讓人血脈膨脹的戰斗音符.咚咚的.似這大地也隨著這鼓聲一同震動起來.
十二一身勁黑的袍子.腰間用一條銀色的緞帶隨意的裹緊.寬袖窄腰.三千青絲隨意的扎成馬尾.神色無波.只一雙郁黑的眸子.隱有冷光閃爍.一身冷冽氣息.讓人退避三尺.明夜亦步亦趨的打著傘跟在身後.在校場外.十二將木牌交給負責守衛的士兵.領著二人步入戰斗場地.
四方的擂台用柵欄圍著.兩側是看台.左側坐著的都是些達官貴人.他們衣著華貴.跟前擺著長案.案幾上放著茶水果食.讓十二有種他們在看猴戲的錯覺.右側的看台是露天的.專程為老百姓提供.只能坐下兩千余人.成半弧形.將整個校場三分之一的地方壟斷.頗有些像現代的足球場.座椅層層遞進.最中央則是露天的擂台.擂台的下方是用石墩搭建的.兩側有三階石梯.擂台四個角落都插著玄武的旌旗.勁風中.旗幟撲撲飄扇.擂鼓聲震耳欲聾.
選拔賽還未正式開始.參賽的人絡繹不絕的進入校場.有的結伴成群.有的形單影只.也有如同十二一樣的.帶著丫鬟小廝.約莫半盞茶的整個校場幾乎遍地都是人影.密密麻麻一片.抬眼望去.盡是人浪人潮.
一個太監打扮的人提著鑼鼓走上擂台.銅鑼嗡鳴.一陣刺耳的鑼鼓聲.校場內靜得落針可聞.
「各位齊聚此方.必是為了一展拳腳.能夠從同輩之中月兌穎而出.皇恩浩蕩.當今聖上英明于月前發出榜文.號召各路豪杰齊聚京師.為的是下月的四國比試.眾所周知.四國中.我玄武國富民強……」
十二的注意力直接從那一番歌功頌德的話語中轉移開來.她暗暗為皇族的大手筆心驚.只是一個當司儀的太監.竟也是七階的武者.明明相隔甚遠.可那話卻像是在每個人的耳畔說的一樣.吐字清晰.鏗鏘有力.
「接下來.有請一號.二號武者上台.比試正式開始.」一大段陳詞濫調總算說完.太監一敲銅鑼.所有人的神經都為之一震.
十二默默的想著.只有一個擂台.可要參賽的人卻多到近千人.她的號碼牌算是靠前.在一方較遠的空地上站定.十二開始閉眼調整內息.
身旁的蘭心時不時為擂台上激烈的戰斗驚呼.掌聲轟鳴.夾雜著交鋒聲.聲聲不絕.
看台邊.司馬雄和司馬懿坐在長案後.因為司馬懿的身份不同尋常.乃是年輕一輩之中的佼佼者.所以得到特權.可以在看台前方坐著觀戰.她一身火紅的緊身旗裝.長發高束.美若驚鴻.靜若處子.只隨意坐在一處.便吸引了不少男性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
那些痴迷的.驚艷的視線.讓司馬懿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起來.
「女兒.這次我司馬家的前途就壓在你身上了.」司馬雄自豪的說道.對司馬懿能夠拔得頭魁是信心滿滿.
司馬懿一臉自信.笑著道︰「當然.爹爹請放心.女兒必不會辱沒司馬家的威名.」
「司馬兄果然是有福之人啊.」一旁一位衣著華麗的中年男人出聲道︰「司馬小姐不僅美麗.且身份不凡.這次的選拔賽.必然是能力壓群雄.屆時我玄武國.還需靠司馬小姐一震國威了.」
司馬懿臉頰一熱.羞澀的低下頭.似有些不好意思.
司馬雄搖頭道︰「話雖如此.可今日前來的不乏高手.凡事還是小心為上.」如果他語氣里的高傲能稍微少一些.或許這話還有幾分說服力.
司馬懿的視線在人海中淡淡掃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人群外.綿綿細雨中.與蘭心站在一處的十二.她一身黑衣冷冽如冰.周遭一米內處明夜、蘭心竟空無一人.在偌大的校場顯得有些突兀.
司馬懿一想到自己耗費重金找來的殺手皆有去無回.心頭暗暗咬牙.臉上卻笑著道︰「爹爹.妹妹也來了.」青蔥的玉指指向十二.她甜甜的笑著.「看來妹妹對這選拔賽也是勢在必得啊.」
「哦.司馬二小姐也來了.」那位衣著華麗的男人當即來了興致.抬首一看.眼中掠過幾分不屑.「司馬兄果然教女有方.兩個女兒都是當世豪杰啊.巾幗不讓須眉.連二小姐竟也到場助陣.司馬兄.好福氣.好福氣啊.」他夸張的笑道.司馬雄臉色一沉.生生擠出一抹笑.可看向十二時.眸光卻犀利得驚人.
這野種.怎麼也來了.
司馬雄對十二.或者說是對前身的司馬如意可是恨得咬牙.想他一生戎馬.好不容易才得到皇上的青睞.成為皇族的外戚.後半生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偏偏有個不成材的小女兒.在外人面前丟盡了臉面.和司馬懿相比.曾經的司馬如意簡直是地上的污泥.司馬雄最後悔便是沒有在襁褓中.親手掐死司馬如意.
一個廢物居然也敢到這兒來丟人現眼.
司馬雄心底怒氣一起.看向十二的目光愈發冰冷起來.
那扎人的視線.十二怎會感覺不到.她唰地睜開眼.筆直的對上司馬雄噴火的眸子.薄唇微翹.唇瓣輕輕蠕動.
司馬雄的耳畔霎那間竄入一道清冷刺骨的嗓音︰「父親大人.你且看著.你最自豪的女兒是如何被我司馬如意踩在腳下.」
司馬雄臉色驟然一變.見鬼似的瞪著十二.這……這野種居然會傳音入密.
難道她真的學會了斗氣.
心頭一驚.可轉瞬.司馬雄就放下心來.哼.就算她學得斗氣又如何.比得過他最疼愛的大女兒嗎.
司馬雄不屑的冷哼.側目對司馬懿道︰「就算對上親妹妹.你也不必留手.戰場無父子.你且記得.」
這話正合司馬懿的心意.她面露猶豫之色.「這……不好吧.妹妹武功不高.若我失手傷了她……」
「對戰難免有傷亡.你只管撒手去做.如果你今日留手了.那是對你妹妹的不尊重.懂嗎.」司馬雄振振有詞的說道.儼然一副剛正不阿的模樣.
司馬懿失落的低下頭.許久.才點頭應下.旁人只覺得她善良.卻不知.此刻司馬懿心里早已美得心花怒放.哼.司馬如意.你最好祈禱不要對上我.要不然.我定讓你在此處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人現眼.一輩子翻不了身.
司馬懿微垂的眼眸中.掠過一道陰鷙的暗光.
「到多少號了.」十二率先收回目光.側目看向蘭心.冷聲問道.
「六十八號.小姐.就快到你了.」蘭心乖乖的回答.她很用心的在記下參賽的人.一邊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讓小姐出場.一邊又希望時間能慢一點.因為她害怕小姐會被人打敗.心情矛盾得不得了.
十二彎起嘴角.再度看向右側看台的前方.乖巧的坐在司馬雄身旁的妙齡少女.笑吧.盡情的笑吧.你很快就要笑不出來了.司馬懿.
「有請六十九號.七十號.」
這次上場的是兩個少年.一個溫文儒雅.穿著一身藍色錦袍.手執骨扇.宛如翩翩佳公子.不染一分世俗之氣.
一個是拿著鐵錘人高馬大的壯漢.兩袖**.肌肉如鱗狀.看上去體積很是駭人.
校場內不少女人發出驚嘆的聲音.被這藍衣少年的風姿徹底迷住.對于美麗的東西.女人總是缺乏抵抗力的.可吸引十二的.卻是藍衣少年身上那股雄渾的.凜冽的斗氣.那種介于黑與白之間的氣息.仿佛天使與惡魔的結合.帶著絲絲詭異.十二眸光一凝.頭一次將注意力放在了擂台之上.
「哇.是雲天門的大公子.雲若寒.」耳畔響起一道驚詫的聲音.
十二眉頭一蹙.雲天門.上三宗.她斗志高昂.目不轉楮的凝視著遠處擂台上的藍衣少年.
就讓我看看吧.傳說中立于玄武國頂端的上三宗.究竟有什麼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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