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淺接過那似有千斤之重的小小瓶子,心已經麻木。或許這樣是最好的吧!這樣便是最好的結局,忘了師父重新開始,重新回到初上雲羅時候的單純快樂,這樣是最好的。就算不記得師父,不記得他們甜蜜痛苦的一切,她會活的更開心的!
「師叔,等到救活了師父,我自會服下這藥。現在,能不能告訴阿淺,怎麼樣才可以救師父?」
「很簡單,因為萌萌現在是血肉之軀,神力自然隨著他的身體滲透到了他的血肉之中。想要救你師父,只需要將萌萌的血喂一些給你師父喝,你師父體內的毒自然可以全部瓦解。」
「真的麼?!」阿淺又驚又喜道。
「我騙你干什麼?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月清流沒好氣地白了阿淺一眼。
阿淺歡喜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可是轉念又有了疑惑︰「既然有這種方法,為什麼師父不用?師父應該也會知道的。」
月清流定定看著阿淺,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絲輕視和痛心。
「你以為呢?」
阿淺心中一驚,雖然已經隱隱有了答案,但是還是不敢相信師父竟然可以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
「你師父只是不想你傷心,不想你知道萌萌是神魂石這個事實而已。況且,五百年前他為了救你私自動用了神魂石,這件事情他雖然從未後悔過,但畢竟是不恥的。他覺得不對,所以這一次也不想再用神魂石來救他自己。他這麼做,其實也是在逃避他所犯的錯誤,也是為了更好的保護你保護萌萌。」
瓶身尖銳的雕花被緊緊握在掌心,疼。卻怎麼也敵不過心里的痛楚。師父。那樣大公無私。以天下蒼生為重的師父,居然會為了她,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而她現在所做的這一切是不是在替阿淺贖罪?!可是這點犧牲又算什麼呢?她最終還是要忘了他,忘了他曾經對她這般好過!
「既然答應了我的事,可不能出爾反爾。」月清流狀似無意地說道。卻不知這樣的話已經接近殘忍無情。
阿淺悲哀地點頭應道︰「既然答應你的,我一定會做到。況且我知道,你不會沒有防備。縱使我真的出爾反爾,你也一定有的是方法對付我。」
月清流怔了怔,隨後笑道︰「你倒是聰明。」
阿淺冷笑一聲的。道︰「對你,我從來都不會小瞧的。」從綠瑤對待月清流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月清流絕對不是什麼善茬。不過。她照樣有她的退路。
「師叔,萌萌的事……」阿淺想開口提醒些什麼,月清流便先開了口。
「現在,你只需要將萌萌的血喂些給你師父。只要救活了你師父。你便要忘了他,重新開始你的生活。而我也會遵守諾言,不會把萌萌是神魂石的事說出去。」
阿淺垂下眼眸,知道月清流已經明白了她的擔憂,多說也無益處,于是躬身退了下去。走出房門時卻忍不住看了眼雕花鎏金的大床,嘴邊露出一抹笑來。月清流,縱使你千般算計,也料不到我手上有你最見不得光的丑聞,若是他日你不仁,可不要怪我不義!
阿淺雖然不知道月清流做這些的原因,但是絕對不會是為了雲羅為了天下這麼簡單,要是真是那樣,何苦這樣大費周章?大不了跟震天東一樣為了天下放棄言子墨,為什麼還要幫她查出了神魂石的秘密,甚至還答應幫她隱瞞。若說是為了言子墨,但就更不可能了,雖然他們縱有師兄弟的手足之情,但是月清流對待神魂石的態度跟言子墨的態度截然相反,要是真為了言子墨好,又為何非要逼阿淺忘記言子墨?是怕他們二人將來犯下什麼錯事麼?真要這樣,大不了將她這個背德喪倫的弟子殺了,就像當初處木蘭一樣,豈不是一了百了?!
思考了一陣子,實在是想不出月清流的別有居心。搖搖頭不再讓自己多想,只是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出那日在月清流床上的女人到底是誰,那樣才能更有力的牽制月清流。關心則亂,現在她的一門心思全部撲在了言子墨跟萌萌的身上,很容易就被人利用,若是到時候不僅救不了他們反而害了自己,那便得不償失了。所以她需要把月清流的把柄牢牢地握在手中,這樣才能在他面前硬起身板!
這麼想著,就已經回到了淺香閣。萌萌果然如她所說,乖乖地呆在房間,甚至是呆在了原地,一動都沒有動。
阿淺有些心酸,忙上前抱住萌萌,想著自己終于可以將他跟師父一起保全下來,又激動的不能自已,直勒的萌萌喘不過氣來。
「咳咳,娘親,好,好難受……」萌萌無奈推拒了幾下,心里卻是開心的。雖然他年紀小,可是卻很懂得察言觀色,娘親這一次回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整個人都有了神采,不似之前的死氣沉沉,縱使是對著他笑,那笑容里也有說不清楚的心酸苦楚。
阿淺聞言,這才放開了萌萌,蹲,與萌萌的眼楮平視,可以看清萌萌亮亮的瞳仁中自己倒影,面色雖有些蒼白無力,可怎樣都掩蓋不住眉梢眼底的笑意。
「萌萌,娘親好開心,這麼久以來,娘親第一次這麼開心!」毫不掩飾自己心底的喜悅,抱著萌萌就狠狠親了一口。
萌萌也笑眯眯地說︰「娘親因為什麼事這麼開心?」
阿淺不回答,只是鄭重地看著萌萌道︰「等你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萌萌,你要記住,娘親和爹爹不管做了什麼事,就算將來所有的人都說娘親或是爹爹不好。你也要知道,娘親和爹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萌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萌萌知道了。娘親雖然不常照顧萌萌,可是萌萌知道娘親很愛萌萌,就像萌萌很愛娘親一樣。爹爹也是,別看爹爹平時冷冰冰的,可是對待娘親和萌萌,爹爹從來都是心軟的。」
阿淺會心一笑,心里的那塊大石總算放下,其實現在她已經不怕別的,就怕萌萌會怨恨她怨恨言子墨,畢竟他是神魂石,是言子墨親手封印的,雖然她以血肉之軀滋養了他,讓他有了靈性足以幻化成跟她一樣的小狐狸,但畢竟他們不是真的母子。雖然萌萌素來懂事,但畢竟是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沒有那麼強,若是萬不得已被他得知了真相。現在有萌萌的一席話也就夠了。
「好了,我的好乖寶,天色不早了,睡覺去吧!」模模萌萌的腦袋,阿淺笑得異常甜蜜。
萌萌點點頭,趁機撒嬌︰「娘親講故事給我听。」
「好!萌萌要听什麼故事?」一邊抱起萌萌將他安放在大床上,一邊柔情滿溢的開口。
「美人魚的故事。」萌萌一沾床榻才發現自己累極了。剛剛一直在等阿淺,所以並未有什麼睡意,現在閉著眼,幾乎要睡著,但還是不忘嘟嚷自己要听的故事。
阿淺笑看著萌萌閉著眼楮,憨態可掬的樣子,道︰「這個故事說過了,而且小美人魚最後死了,實在令人傷心,我們還是不要听了。娘親重新跟你講一個新的故事好不好?」
話說完去看萌萌,才發現萌萌早已經睡熟了,呼吸清淺有聲,嘴邊還掛著一抹甜甜的笑意。
阿淺原本一直微笑著臉這才垮了下來,黯淡了下目光,呆坐在窗前片刻,才伸手將萌萌的小手從被子里拿出來。
看了看那軟乎乎,肉呼呼,如同蓮藕般白女敕的手,阿淺喃喃低語︰「萌萌,娘親萬不會讓你跟小美人魚一樣的下場。你會一直是我的萌萌,不會化成泡沫,不會變為石頭。」
說完,從懷里掏出一個空瓶子,抬手就想將萌萌的手指劃破,「萌萌乖,不疼的,娘親只取一點血就好。」
鮮血,從指尖流出,妖嬈艷麗,一絲絲全數流入了瓶口,順著瓶身,緩緩滑落下去。空氣中隱隱飄著淡淡地血腥味,合著淺香閣特有的芙蕖花香,讓人忍不住一陣心神蕩漾。
等阿淺回過神來的時候,小小的瓶子里已經裝滿了鮮血,阿淺連忙抬手止住了萌萌流血的手指,看了看握在手心中還微有些血液溫度的瓶子,唇邊漾起一朵不知是滿足還是苦澀的笑意。
好了,接下來就是該如何讓師父把血喝下去了。若是直接讓師父喝,師父肯定不會答應。而且師父想要瞞著萌萌的事,阿淺也要裝作不知道,這是師父在她面前唯一的尊嚴,她不能連這點都剝奪了。那麼,能讓師父毫無察覺毫無防備喝下這些血的方法,也只有那樣做了……
下定決心,阿淺收攏瓶身,從床榻上起來,便要去做她的事情,可誰知這時候卻突然听見有人在喚她。
「阿淺,麓崖上來。」
是幽冥蘭!阿淺模模胸口的傳音螺,只覺得燙人的厲害!伸手掏出它來,很想把它扔掉,可最終還是沒有下的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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