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逸青回頭的時候,申城剛剛才走上樓,站在他家門口。大概是並沒有听見剛剛蘇逸青和葉陌的對話,他開口的第一句就是。
「這個女人是誰?」
他兩只手上都拎得滿滿的,蘇逸青趕緊過去接過他手上的東西,一邊解釋著,「這是我媽。」
「你媽?那天你要見的那個?」
申城壓低了聲音問他,蘇逸青點了點頭,趕緊把申城買的一堆食材拎進了食堂。他從廚房出來,就看見葉陌已經整理好了臉上的深情走過去,端莊慈愛地伸出手握住申城的手,「你好……我是阿青的媽媽,你是他的朋友嗎?」
「阿姨好……」
葉陌的這個形象和之前蘇逸青在申城手機上看見的差別實在太大,他趕緊上去把申城往屋子里帶,「媽,這個是申城,上屆青雲獎影帝。」
「啊!」
葉陌少女狀驚呼了一下,隨即又雙手鵪鶉狀恢復慈母模樣,「快進來快進來!我們家阿青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福氣啊!」
一開始,蘇逸青在馮世杰手機上看見的葉陌可並不是這個樣子。就算是在火鍋城這麼不靠譜的場合里,她看起來仍然美麗得不可一世。但是今天的她不但沒化妝,反而刻意打扮得有點老氣,看起來有種努力在扮演「媽媽」這個角色的感覺。
蘇逸青剛剛還在想要不要一激動出櫃算了,但是看見葉陌這個樣子,他無力地扶額,把兩個人都按進客廳坐著。
「媽,我要下廚請申城吃飯,你也跟著一起吃吧?」申城一邊熟練地從旁邊拿過圍裙穿戴起來,一邊問葉陌,「媽你愛吃什麼?我給你添倆菜。能吃羊肉麼?吃芹菜嗎?」
听了蘇逸青的話,葉陌突然從沙發上站起身,「我就不吃了,你們年輕人在一起玩得開心點。」
不等蘇逸青阻止她,葉陌就匆匆地去餐廳桌子上拎起她拿來的補湯,「媽媽明天再過來看你!」
「伯母,您不留下一起吃點兒嗎?」
還不等蘇逸青說什麼,申城倒是先站起來出聲攔了一句,只可惜葉陌看起來下定了決心。她走到門前穿好鞋子,「你們玩吧,我就不跟著湊熱鬧了。」
蘇逸青有點發懵,他轉身對申城說了一句,「你等一下,我去送送她。」然後飛快地穿上鞋子、拎起鑰匙,跟著葉陌走了出去。
葉陌推了兩句,但是看著蘇逸青堅持關了門跟她走她也就沒說什麼。她在前面沉默地下樓,低跟鞋在樓梯上敲打出沉悶的聲音,蘇逸青在後面低著頭跟著。
「媽,怎麼不留下來吃飯呢?」
他還是覺得這個「媽媽」有點叫著別扭,不過既然他打算認下葉陌,再別扭也得叫。
「你也別送我了,快點回去吧。你那個朋友不是個影帝嗎?讓人家自己等在家里不好吧。」葉陌回過頭的臉上,依稀能看見淺淡的魚尾紋,兩頰也微微有些松弛的痕跡,「下次我過來之前先給你打個電話,你快回去招待朋友吧。」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門口,蘇逸青住的小公寓沒有電梯,樓道又矮又逼仄,葉陌環視了一圈,又接了一句,「媽媽在市中心有一套三居室,下次來的時候我把鑰匙給你,你搬過去吧。」
「不用了……」這感覺讓蘇逸青覺得有點別扭,「我先在這住著也挺好的,房租都交了。」
「那……我給你買輛車吧?你現在也是藝人了……我听馮世杰說你們兩個都沒車,出入也不方便。你不是接了那個《決戰》的片約嗎,以後有輛車去劇組也方便點……你不能總是坐出租吧?」
「等片酬下來了……」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葉陌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點光彩來,依稀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在馮世杰手機里笑得風情萬種的美女,「明天你有沒有空?明天我來找你!」
「好……」
「那我走了,你快上去!別讓你那個朋友等急了!」
得到了蘇逸青的一個好字,葉陌放心地轉身走了。蘇逸青看著她坐在車里,駛離他的視野,這才轉身上樓。
昨天回來之後,他試著給馮世杰打了兩個電話,結果都是沒人接。
不過想想也是,真接了他能說什麼?
難道說「沒事你繼續追我媽吧」,還是說「沒事我不嫌棄你當我後爸」?
真讓人崩潰……蘇逸青打開了家門,走了進去。
申城不在客廳里,蘇逸青听著聲音,對方似乎是在廚房。他剛走過去,就看見申城在水盆里按著一條魚,而且弄得自己一臉血。
「活的?」
蘇逸青趕緊快走兩步,上前把那條大草魚從盆里拎出來,丟到案板上利落地用刀背兩下狠的砸下去,魚就不動了。申城看得有點傻眼,他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癢癢的地方,更加弄得一臉花。
「你趕緊去洗臉吧,我收拾就行了……」蘇逸青有點心疼地看著一地血點子,已經被申城踩了好幾個腳印了,「對了你到客廳的時候順便換雙鞋。」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過去開始收拾魚,不過一直听見申城在他身後窸窸窣窣,他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
——這小子蹲地上擦地呢!
看得出這孩子沒干過什麼活,抹布弄得太濕了,越擦越髒。擦了好幾遍才擦干淨,他走了兩步,又踩出兩個腳印。蘇逸青有點兒好笑地看著申城索性月兌了鞋繼續擦,擦完之後傲嬌地看了他一眼,拎著拖鞋走出去了……
蘇逸青連忙又找了塊干淨抹布把地上擦干了,然後扯著脖子朝客廳里喊,「我筆記本開著呢,你上會兒網吧!我快點兒做!」
申城最喜歡吃清蒸魚,蘇逸青把大草魚洗干淨弄好,卸了三段,準備魚尾清蒸,魚肚子做個糖醋魚段。翻了翻申城買的菜,還有幾個蔬菜可以清炒一下,一只白條鴨先炸一炸然後加啤酒炖就行了。
默默地盤算著有六個菜,蘇逸青開始動手。
說著挺麻煩,其實都做出來不過也就一個小時。該炒的炒完,端上桌去,魚最後清蒸,蒸好出鍋澆一勺滾油。再把一鍋一直蹲著的啤酒鴨關火盛出,就準備開飯了。
申城一直坐在沙發上玩電腦,這時候也跟著過來擺桌子。
他用筷子夾了一塊魚塊放進嘴里,「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酸甜的?」
「是嗎?我也愛吃酸甜的。」
申城氣悶,跑去衛生間洗手。
蘇逸青走過去關電腦,卻發現瀏覽器首頁居然是自己的微博。他點進去看了看,赫然發現關注列表第一個變成了申城,分組居然還是朋友。
噗……
蘇逸青好笑地合上電腦,然後去廚房洗了手。他洗手出來,申城已經端端正正地坐在桌邊了。
「我打听了《決戰》的制片,大概今年年底開機,之前提前三個月去集中學功夫。」
「哦……那大概也就是七八月份吧。」
現在才是五月份,蘇逸青算了算,他可以聯系蘇偉庭問問。雖然檔期可能會有點緊,但是對方畢竟也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導演,他三天後去試鏡看看,說不定能搞定這部戲。
想到這,他心情好了許多,給申城夾了塊鴨子,「你嘗嘗這個鴨子!」
申城端起碗,接過那塊鴨子,又投桃報李地給蘇逸青夾了塊魚肉。
這樣的氛圍,突然就讓他有點回到前世的感覺了。
前世他和申城在一起的時候,雖然申城一直說著是一見鐘情,天天摟著他說什麼理想型之類的,但是其實誰也沒先告白。兩個人總約著一起干點什麼,慢慢也就在一起了。
最重要的三個字,對蘇逸青來說,始終都是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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