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怎麼回事啊?」生怕楚環吃虧,小六趕緊跑了過來,側身站在楚環旁邊。先生攤開手里的銀子正準備說話,楚環伸手就把銀子抓了回來,怒道︰「先生,俗話說捉賊拿贓,捉奸拿雙,先生無憑無據,就說我是賊,如此作為,想必醫術也高不到哪里去,我還是去別處看看,免得庸醫害人。」
她撂下話就轉身要走,氣的那先生在櫃台里胡子一翹一翹,渾身發抖的喊小六︰「快把這個賊丫頭給老夫抓回來,身上有銀子誰還去做乞丐,分明是個賊,還百般狡辯,今日非把你送到官府里去!」
小六怔了一瞬,馬上反應過來,大聲答應著就跑了過去,嘴里大呼小叫著,手卻把楚環往外推,他雖然還是沒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看著大叔的臉色都氣的發青,小環要是真被抓住,肯定討不了好。
好漢不吃眼前虧,具體是怎麼回事,等過幾天去找小環的時候再問也不遲,現在最要緊的是讓小環趕緊離開這里。
楚環又是委屈又是憤怒,反而激發了她的倔強性子,停了腳步,小六急的冒汗,一邊推她一邊小聲道︰「小環快走,還傻站著干什麼呢。」一邊揚聲道︰「你這小賊莫跑!」
好在他是背對著櫃台,先生根本看不見兩個人的小動作,只道小六正和那丫頭廝打,也就沒多注意。
楚環被他推的一路趔趄的向門外走,又羞又怒面紅耳赤,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她的力氣遠遠不及小六,眼看著就要被推出店外。這時門口卻忽然走進來個人,正巧的把兩人堵在門里。小六心里暗暗叫苦,心里一橫,一邊側身抓著楚環的袖子向那人撞去,一邊嘴里叫道︰「客官小心,不要被小賊闖了出去。」
柳贄剛走進懷善堂,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兩個半大的孩子著自己一頭撞了過來,不免微微側身向旁邊踏了一步。待听清楚其中一個的叫喊,便反應極快的伸手扣住了楚環的手腕,對著小六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恩,放心吧,有我在,跑不了的。」
小六仰頭欲哭無淚的看著他,心里反復只有一句話,完了完了,這下怎麼辦……
楚環眯著眼楮,抓住自己的男人正背光站著,門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讓她感覺很刺眼,怎麼都看不清眼前的人。她掙扎了兩下,奈何那只手就好像鐵箍一般,緊緊的扣著自己的手腕,怎麼也掙月兌不開,氣急之下不及多想,低下頭對著那只手就是惡狠狠的一口。
柳贄擰了眉頭,卻沒有松開她,只是輕輕巧巧的把她的手臂提高再向後旋了一下,就听楚環痛叫了一聲,整條手臂頓時酸麻漲痛五味雜陳,頓時沒了反抗的力氣。
掌櫃的先生這時候已經從櫃台里面小跑了出來,剛想罵小六幾句,一抬頭看見柳贄的服色,馬上就變了臉色,連忙討好的行禮,柳贄擺擺手,簡潔明了︰「我要一些藥材,麻煩掌櫃的,不管用什麼辦法,盡快的辦好,三天之後,我派人來取。」
他一手仍然扣著楚環,一手從懷里模出折的四四方方的單子,遞了過去,那先生連忙雙手接過,細細的從頭看起,越看眉頭皺的越緊。柳贄似乎早就知道他會是這個表情,面色仍舊平平淡淡,只道︰「我知道這上面有些藥材不太好找,不過對于懷善堂來說,應該也不是難事,一切就靠掌櫃的周全了,要是平常的貨色,也不用到這里來了。」
先生凝神想了想,終于松了眉頭,把那單子又折了兩折,小心的塞進袖袋,這才略露得色的恭聲道︰「大人太客氣了,小人不敢打十足的保證,三天時間還是倉促了些,怕是不太好辦,只能盡力而為了,若是到時候仍然無法,還請大人莫要見怪才好。」
柳贄微微笑了一下,點點頭,道︰「又不是強買強賣,有何見怪?只不過掌櫃的要是能在這種世道還做成了這單生意,懷善堂日後定然名聲大振。」
掌櫃的沒吭聲,臉上的神色卻更加凝重,他很清楚,這位大人的話是什麼意思,這樣的誘惑對于任何一個人都是無法抗拒的。柳贄滿意的看著他的反應,道︰「好了,我就不耽誤掌櫃的時間,告辭。」
他說著就要往外走,忽然想到手里還捏了個人,便又停下步子,回頭道︰「對了,這個潑辣的小賊還是交給你們,偷了什麼東西,回頭列了單子叫伙計送去府衙,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管閑事了。」
楚環死死的咬著嘴唇,她已經認出來面前的這個人,正是今天從狗嘴下救了自己又給了自己銀子的大人。能又遇見他,楚環心里有些說不清的雀躍,可是他這個時候卻正眼也沒瞧自己一眼,又忍不住有些酸酸的難受……
掌櫃的給了小六後腦勺一巴掌,哼了一聲,轉過臉來對柳贄笑道︰「麻煩大人了。倒不是店里丟了什麼,這個小乞丐是來求小老兒出診的,小老兒看他一身破爛,卻拿出偌大塊銀子來,心里懷疑,剛問了兩句,這個賊就往外跑,顯然是做賊心虛,伙計手腳太慢,要不是大人及時抓住,就讓他跑了。」
「哦?出診?是為了什麼人而來?」柳贄本來準備把人交給他們以後就離開,一听這個話,倒來了興趣。
掌櫃的想了想,不怎麼確定的道︰「好像是為了她娘……」他剛才懷疑這個小丫頭掏不出診金,所以根本就沒耐煩仔細听。
柳贄皺了下眉,這才低頭去看被自己抓住的人,只見那孩子垂著頭,亂蓬蓬卻洗的干淨的頭發垂在臉邊,看不清眉眼。身上一件已經被補的看不清原來顏色的袍子也不知在哪里滾的有些髒兮兮的,寬寬大大的晃蕩在他身上,讓他看上去顯得更加瘦弱。
「抬起頭來。」楚環低著頭,盡管她知道面前這個人非富即貴,救人的時候恐怕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救的人是個什麼樣子,但是她還是從心底抗拒又在這種難堪的境況下讓他看見自己……
可是當那柔和的聲音在自己頭頂響起的時候,縱使不願意,她還是慢慢的抬起了頭,只是仍舊垂著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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