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寧帶著人走了沒多長時間,柳府的大管家就打發了人過來,說是送幾個人來讓楚環挑。
楚環被李燕寧那一杯滾燙的茶水砸過來,弄傷了頭臉,眼楮旁邊指甲大的一團鮮紅,敷了半天的冷帕子都沒有褪,胳膊上被衣服蓋住的地方也是火辣辣的疼痛。楚環換衣服的時候看見起了許多細小的水泡,又是委屈又是氣惱。
這會心里正不痛快,听見有人來,著實有些不願意見,安媽媽小聲道︰「這是相爺吩咐下來的,姑娘還是見見吧,就算姑娘不要人,你母親那邊的余媽媽,手下也得要幾個得力的丫鬟。更何況,萬一再出現今天這樣的事,也不至于忙亂不是?」
楚環听她說的有理,忍著痛點了點頭,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叫安媽媽把人叫進來。見來人是個干淨的媳婦子,滿臉的和氣,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麼驕躁,向楚環請了安後,便笑道︰「姑娘,大總管叫婢子帶了幾個人過來,請姑娘看看,姑娘要是有瞧的上眼的,就留下來使喚。」
這媳婦是柳府總管的表弟妹劉秦氏,名兒喚作綠竹,在府上日子也不短了,為人和氣圓滑,看見誰犯了錯,也從不報給掌事的人知道,都是私下里提醒兩句,若是見著小丫鬟們被罰了,往往還會出來說幾句好話替她們求情,因此很是得人心。
她早看見楚環用帕子捂著臉,表小姐過來鬧了這麼一場,剛進門時候,門上的小丫頭就悄悄的說與自己听了。這會見了她的傷處,心里著實有些驚。這女孩兒的臉是最金貴不過的,如今傷了這偌大的一塊,也不知會不會留下什麼痕跡。
楚環點了點頭,道︰「我也不知道留多少人合適,就讓安媽媽和你出去看人吧,安媽媽是府上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該怎麼安排。既然是大總管讓帶過來的人,想來都是好的,也用不著怎麼挑揀。」
安媽媽得了這話,只覺得面上有光,不由得喜笑顏開,卻也沒忘了形,道︰「這園子里粗使的下人,我倒是敢做主,只是姑娘身邊的人,還得姑娘自己挑了才好。這樣,姑娘若是不願意出去,我就帶幾個伶俐周正的進來,姑娘挑幾個留下,剩下的,再做安排可好?」
楚環听她安排的妥當,便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安媽媽知道她這會心里必然不痛快,不願意陌生人在自己面前晃悠,便識趣的帶著綠竹退了下去。
出了屋子,綠竹便小聲問道︰「姑娘這傷的不輕啊,怎麼也沒找個郎中來看看?」安媽媽搖頭道︰「你都听說了?哎,真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姑娘面皮薄,不肯叫郎中來瞧,只用些冷水敷了,這會她心情不好,我也不敢多說,只等晚上相爺來了再說吧。」
綠竹嘆口氣,自責道︰「原是怪我,該早些過來,卻忽然被事絆住了手腳,誰想到就會出了這等事呢。表小姐發脾氣,她手下的人也不勸著些。倒讓姑娘受了委屈,媽媽好言寬慰著她吧。」
安媽媽唉聲嘆氣的搖搖頭,一臉的郁色,道︰「要說這楚小姐倒真是個好性子的,憑表小姐那般無禮,她卻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不過表小姐今天鬧的也確實有些過了,那樣滾燙的茶水,她自己抓著竟也不嫌燙?」
她忽然心里一陣後怕,要知道那茶水是自己端上去的,雖說是表小姐胡鬧不該用那東西砸人,可說到底真要怪罪,恐怕到時候倒霉的還是自己。那樣燙的茶水,本就不該端上去,也是自己的大意,可誰又能想到表小姐竟然那般無狀。
這要是相爺追究下來,別說來這淨華園當管事,恐怕連差事都得卸了,自己家里還有幾張嘴等著吃飯,這可如何是好。她這麼想著,不由的心口一陣陣煩躁,身上就起了一層汗。想想當時還順著楚環的話頭說了兩句,表小姐離開時那一臉的怒色說的話,她算是記住自己了。
這會若是在淨華園待不下去,再卸了差事回府,就算別人不再為難自己。表小姐怕也不會放過她的。
安媽媽這般異樣的表現,綠竹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便笑道︰「媽媽,你是在想今天的事,相爺回來以後不好推月兌吧。」安媽媽愣了一下,不自然的笑笑,剛想說些什麼遮掩,綠竹又道︰「我與媽媽不是外人,有些話,就沒什麼不好說的,媽媽不必瞞我,這淨華園如今沒什麼使喚的人,能進姑娘房的就只有媽媽,那滾燙的茶水,追究下來只能是媽媽的錯,難道相爺會真心責備自己的妹妹?只是媽媽怎麼糊涂了,這院子里,不正好有個能說的上話的?」
她微微笑著,用手指在袖子下面指了指楚環的屋子。安媽媽頓時明白過來,道︰「你是說,讓我去求姑娘?」
綠竹點了點頭,道︰「如今,只有姑娘攬下了這件事,媽媽才能月兌的了干系不是?媽媽上山這些日子,都在姑娘身邊服侍,姑娘心底肯定依賴媽媽,媽媽剛才也說姑娘好性,她又怎麼忍心讓媽媽頂了罪名?在姑娘,左不過就是順口的一句話,媽媽可免了多少罪過呢。」
安媽媽被她說的心動,面上卻不肯表露分毫,仍就是一份憂愁的樣子。綠竹看在眼里,心里暗暗著急,她剛拿了表小姐的銀子,如今要是辦不成事,回去無法交差還是小事,表小姐回來受了責罰,萬一遷怒自己,可就糟糕。
她狠狠心,又道︰「媽媽大好的前程,總不能就毀在這件事上,那院里還有余媽媽,你要是失了勢,別人可不會等著,我可是听說,余媽媽和表小姐屋里的月香,有些聯系。這表小姐一路過來,竟然完全沒驚擾到她那去,媽媽仔細想想,表小姐怎麼就沒有去錯了地方?」
她深深的看向安媽媽,眼里滿滿的都是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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