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香冷哼一聲,從袖筒里取出一條手帕來,跟翡翠兩個輕輕的把李燕寧扶起來,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小聲在耳邊勸慰了許久,方才拿出胭脂水粉來,替她上了妝。
這才回過頭來,上下打量著畫樓,笑道︰「我們家小姐可當不起楚姑娘的歉,更何況畫樓姑娘和我一個身份,主子就在眼前坐著,要咱們丫頭代道什麼歉?玩笑?奴婢從小少教養,也知道這種玩笑不是姑娘家說的出口的,別說姑娘們,就是公子哥,說出這話來,也少不得說一句無恥下流,听說相爺最近找了教養嬤嬤給楚姑娘,我們小姐一直羨慕,想看看那專門請的宮里的嬤嬤,能教導出個什麼厲害的模樣,今兒總算是見識到了!」
她說完這話,也再不多言,只是又回頭勸自己家小姐,李燕寧听月香說了幾句,心頭氣漸漸平了些,小聲哼了一句︰「宮里的嬤嬤?就教出這麼個樣來,哼,菜市場殺豬大嬸教出來的姑娘也不至于此。」
楚環听的清楚,心中氣憤,忍不住又想反唇相譏,就听車外一聲︰「姑娘們還都好吧,怎麼听著似乎有哭聲?可是身子不舒服麼?」聲音好听卻帶著些讓人不舒服的意味,但是似乎有些熟悉。李燕寧臉色微微一變,小聲嘀咕了一句︰「好好的,這魔神怎麼也跟了來。」
月香忙高聲道︰「唐二爺,沒什麼事,都好著呢,二爺怎麼也跟來了?」
原來來人竟是唐影,楚環頓時明白了這聲音為何熟悉的緣故,那天被人跟蹤,也正是這個聲音提醒。看樣子,李燕寧主僕幾個,倒是對此人頗為忌憚,听畫樓的說法,這人卻也是個不好惹的。她這邊沾上的表小姐還沒甩月兌,可不想再纏上這個同等麻煩的唐二爺,于是果斷的閉口不言。
唐影笑了一聲,道︰「正好我要到城外的莊上去瞧瞧,看見前面似乎是府里的車,就跟上來看看,既是無事,我就先走了。老魏,你小心點駕車,莫驚著了姑娘們!」
說完這句,就听一聲‘駕’,馬蹄聲急,頃刻間已經走了老遠,楚環側耳听著那馬蹄聲漸漸不見,不止為何,竟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被他這麼一打岔,兩邊頓時都沒了斗嘴的心思,一時間車廂里安靜非常,幾乎有些壓抑。楚環反倒覺得這樣更好,至少在短時間內,李燕寧不會再沒事找事的呱噪。想想剛才說她的話似乎是有些過分,但是楚環並不覺得後悔,像這種人,你退一步她就會進一步,你凶她反而就弱了。
這麼一次治了她的毛病,以後的日子就會清淨不少,至于她牙尖嘴利的名聲會不會傳出去,又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影響,這個她還真沒多想。眼前的麻煩先去掉,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畫樓暗自嘆了口氣,小心的看了看楚環的神色,見她臉上並無什麼怒氣,早已經又閉上眼靠在車廂壁上了。
畫樓是多少知道一點相爺請教習嬤嬤和女先生的用意的,在他們一眾要過來服侍的人中,她算是年紀略大又穩重的,來之前,相爺專門找她說了幾句話,雖說她現在還不懂其中的含義,卻也隱約知道今天楚環的行事,並非是相爺希望的那樣,心里不由有些擔憂。
算算路程,也已經出來不短的時間了,想到去了方府以後,姑娘從未經過這樣的場面,一切還要仔細打點,便只好先打起精神,暫時拋卻心里的那些想頭。
差不多一刻鐘後,車子就慢了下來,听見外面有了些人聲。車夫老魏隔著車簾稟了一句,「表姑娘,楚姑娘,方府到了,門口不少車呢,小的服侍姑娘們先下車好去那邊找個位置停下,恐怕再耽擱一會,就沒什麼地方放車了。」
月香答應了一聲,小聲跟李燕寧說了一句︰「小姐,我先下去放了腳踏,再扶小姐下來。」然後就鑽了出去,楚環听見外面腳踏放在地上的聲響,接著簾子又被掀開。月香看也不看坐在門邊的楚環,恭謹的向里面請道︰「小姐下車吧,仔細腳下。」
李燕寧抱著手爐,戴上風帽,用帕子在臉上按了兩下,詢問般的看了看翡翠,再得到翡翠點頭示意以後,方才躬身下車。
等李燕寧站穩,月香便一腳把那腳踏踩到一邊,也不吭聲,扶著李燕寧的手臂便往前走,不多時,遇上了同樣兩個穿紅倚翠年紀不過十四五的官家小姐,幾個人停在那里,互相行禮問安,嘻嘻哈哈的笑語不停。
靈犀不忿的蹦下車去,把那腳踏擺好,故意高聲叫道︰「小姐,煩請下車吧,奴婢扶著你。」
楚環早看到了月香的小動作,忍不住嗤笑一聲,心道這麼高一點的地方,就算你把腳踏收了,難道還難的了我嗎?就憑我在山上行走這些年的身手,區區一輛車而已,我偏就不用腳踏!
她也不理靈犀擺好在那的腳踏,徑自挪到車邊,把靈犀要扶自己的手推到一邊,就那麼‘ ’的一聲,干淨利落的蹦了下來。畫樓眼瞅著她跳下去一把拉空,頓時紅了臉,只好也跟著從車上蹦了下來,落地一頓,差點崴了腳,頓時身子一歪,要不是楚環忙拉住她,恐怕一定是要摔在地上了。
「你這丫頭,好好的蹦什麼,這車我能蹦得,你又沒這個功夫,也跟著我這麼蹦做什麼?」楚環心有余悸的捏著她的手,抱怨著。
畫樓已經明顯感覺到四處的眼光都看了過來,忙站直身子,縮了手,站在楚環身後,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聲音道︰「姑娘,好好的腳踏,你怎麼不用,這麼跳下去,萬一崴了腳也不是玩的。平日里兩個嬤嬤的話,你怎麼都忘了?」
楚環笑了一聲,剛想說點什麼讓她不要擔心自己,一抬頭正對上畫樓滿眼的不贊同,她腦子靈光一閃,馬上感覺到周圍的不對來,頓時知道畫樓話里有話,這大庭廣眾的,自己這個行為,還真不是一般的‘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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