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哪里敢往前湊一步,苦著臉望了一眼那桌邊的少年,能在這亂世中生存並且還能保住自己的一份家業的人,誰能沒點眼力,他看的明白,這位小爺分明就是沖著她們來的。所以他現在很聰明低下頭去,就好像這里並沒有他這麼個人一樣。
「辛三娘,你想帶著我們家大小姐去什麼地方?」少年歪著頭看著那蠟黃臉的婦人,笑的一臉無害。化裝成黃臉婦人的辛三娘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腳下卻是不停。楚環听的分明,那正是唐影的聲音,她發不出聲音,但卻馬上頓住了步子,不肯再往前走一步,辛三娘五指如鉤般抓在她的腰上,疼的她冷汗直流卻硬是不肯隨她的拖曳而行。
唐影冷笑一聲,手中的銀酒壺好似一顆流星般對著辛三娘的面門飛了過去。他用了十足的力量,若是她不躲,這一下就足夠砸的她命喪當場。辛三娘見已經露了行藏,冷笑一聲,手腕用力一甩,就把楚環擋在身前。
唐影卻早已經繞到她身後去,重重的一掌斜拍,辛三娘悶哼一聲,被打的直直飛撞到牆上慢慢的滑落在地,失去鉗制的楚環軟軟的倒了下來,唐蹤順手一撈,已經把她穩穩的抱在懷中。腳下微微錯了兩步,那只酒壺就從二人的身側飛了出去,發出‘ ’的一聲響,砸到牆上反彈回來,扁扁的在地上轉了幾圈。
唐影微微笑著看了一眼懷中不堪重負早已閉上雙眼的楚環,騰出一只手在腰上模出一小錠銀子,拋到桌上,笑道︰「酒不錯,這是賠你的損失。」說完,看也不看一眼摔到牆邊已經不能動彈的辛三娘,抱著楚環走了出去。
早已在酒店門口等候著的馬車迅速的駕了過來,自有跟隨的軍士進去把辛三娘捆了一起帶走。
畫樓和靈犀兩個已經好幾天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實在困極了才伏在那里打一會盹兒,一听見風吹草動就忙忙的出來看。這會听見門外馬車響,正趴在那里的兩個丫頭就好像警覺的兔子般猛的坐了起來,對看一眼,又都有些遲疑。
側耳听了半天,確定是真的有馬車進來,才忙忙的跳了起來,靈犀二話不說就要往外沖,畫樓拉住她,道︰「先別忙,這兩天,听見什麼動靜,咱們就要出去看,每次都是失望,且再听听……」
靈犀把手抽出來,拔腿就跑,邊跑邊喊道︰「我才不管什麼失望不失望的,萬一是姑娘回來了呢。就算一百次都是失望,也總有一百零一次說不定就是了。」
畫樓咬咬唇,看著靈犀掀開簾子跑了出去,有心跟出去,卻又患得患失,心里也盼著是楚姑娘真的回來了才好。
她在這邊思緒紛亂的還沒想出個頭緒,就听靈犀在院子里一聲哭了起來︰「姑娘,你這幾天是去了哪了,怎麼才回來啊,我和畫樓……都要急死了。」
畫樓猛的往外沖了兩步,只覺得歡喜的頭都暈了起來,一腳把邊上的小凳踢出老遠,也顧不上腳疼,忙忙的就去開了門打了簾子,就見靈犀扶著連頭臉都捂的嚴實的姑娘走了過來,不遠處,唐二爺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跟在後面。
兩個丫頭手忙腳亂的把楚環放在床上,畫樓就要去摘掉她頭上裹著的面紗,卻被唐影一把拉到一邊,道︰「別亂動。」畫樓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唐影越過兩個丫頭,不客氣的一**坐在床邊,畫樓的臉色微變,有心說一句,可在唐影的積威之下卻怎麼也不敢開口。
唐影皺著眉頭看著楚環閉著的雙眼,道︰「去到門上的馬車里,拿一個包袱進來,她中了毒,雖然不是什麼厲害的東西,要解卻也麻煩的很,你們最好不要亂動,否則毀了她的容貌或者讓她徹底變成了啞巴,到時候我也沒辦法。」
畫樓一肚子的倫理綱常被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嚇的頓時飛到九霄雲外去了,登時忘了唐二爺坐在小姐床上的失禮行為,應了一聲便急火火的沖出門去,不一時,就拿了一個小包袱回來。
唐影解開小心的看著里面的瓶瓶罐罐,半晌才悵然的放下,道︰「辛三娘還真是聰明,偏偏少了最重要的幾味藥,還是最不好找的,一時配不齊全,恐怕真的要耽誤的她毀容變啞,罷了,看樣子只能先留著她的命。」
他站起身來,對兩個丫頭道︰「你們小心照看著吧,記住,我沒回來之前,不要讓她見風,把帳子放下,門窗關嚴。」
他說一句,兩個丫頭就點一下頭,都是一臉的嚴肅。靈犀心里著急,心疼的看看床上,卻發現楚環的眼楮微微的睜開了些,忙撲了過去,問道︰「姑娘這會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可是口渴了,婢子去拿茶水來。」
楚環看著她微微的搖了搖頭,兩只眼珠緩慢的轉動著,直到看到唐影,方才停下,艱難的抬起手來,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音。靈犀急的眼淚幾乎要掉下來,道︰「姑娘可是有什麼話要說?姑娘……要不先歇息吧,等唐二爺找來了藥,有什麼事慢慢說……」
楚環搖了搖頭,還是緊緊的盯著唐影,眼角緩緩的滑下一滴淚來。唐影輕咳一聲,忍不住猜道︰「你可是想見相爺?」楚環搖了搖頭。
唐影又道︰「那麼,是為了辛三娘的事情?」楚環微微點了點頭。
唐影頓時明白了,笑道︰「我知道你恨她,或許更多的……是怕吧。你想讓我幫你處置了她,對不對?」
楚環使勁的搖了搖頭,唐影愕然,皺眉道︰「那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要放過她?」楚環又搖搖頭,抬起的手緩慢的指了指自己。唐影想了想,恍然道︰「你是說,要等你好了以後,親自處置這件事?讓我先保住她的命。」
楚環閉了閉眼楮,微微的點了點頭,手臂放了下去。
唐影揮手讓兩個丫頭出去,俯去看了她半晌,才勾起一抹說不出意味的笑來,道︰「也好,我也覺得這件事由你來處置是最好不過,不過在這之前,你還是好好的養著吧,你這個樣子,什麼都做不了。放心,最多三天,我會讓你好好的看見她,到時候,別讓我失望。這次救你,不是因為我想,而是因為相爺,他要救你,我不得不照辦。所以你最好能讓我發現你存在的價值。如果你的命根本不配我出手相救,或者有一天,你誤了相爺的大事,那麼,我會……毫不猶豫的殺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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