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不滿的看著小尼姑跑掉以後,才嘀咕道︰「這庵里的姑子們好大的架子,公主就算以前在這住過一段時間,也不必對她們如此客氣吧。」
楚環看著前面被常年煙火燻的有些暗沉的大雄寶殿,輕聲道︰「我還未入宮時,你還叫我姑娘,莫要驚擾了旁人,我們在壽仙庵的這幾日,不許你惹是生非。」
靈犀哦了一聲,自然不敢再多話。不一會,慧音便小跑著回來了,楚環忙迎上去,慧音道︰「師父還在參禪,現在不能見你,我說可能你要住些日子,師父听了,也沒說什麼,只叫隨你自便。你們原來住的後院,收拾好以後也一直沒人住,不如,還住那吧。」
楚環點點頭,微微笑道︰「嗯,我走以後,庵中一切可好?」
慧音笑道︰「一切都好,就是你走了以後,柳相爺府上有人來過,凶神惡煞的,嚇的我們都躲起來不敢出聲,後來師父叫他們去佛堂也不知說了什麼,他們便走了,從此再也沒來過。另外讓人送了些米糧布匹,日子倒比以前好過多了。」
楚環微微皺眉,看了靈犀一眼,見她也是一臉的茫然,心里暗自奇怪,她和娘已經下山去了柳府,怎麼相爺還讓人到山上來,卻不知是為了何事?
帶著她們去了後院以後,慧音就先離去了。
楚環看著靈犀在那邊整理床鋪,幾個月的時間,這里並沒有改變多少,雜物少了很多,房間里一下顯得大了許多。她看向床角的小床,娘以前就睡在那里,永遠是昏沉沉的光線,讓她害怕。
可是現在,她卻忽然懷念起那種感覺來了。
第二天清早,楚環早早地就起來等在禪房門外,她很清楚靜安師太每天什麼時候做完早課。
果然,沒過多久,禪房的門就打開了,靜安師太一抬頭看見楚環。微微笑了一下,並沒有太意外的表情,只是說︰「天冷,進來吧。」便返身先進了屋子。
楚環跟進去,靜安師太把早上剛沏好的茶水給她倒了一杯,淡淡的道︰「天寒地凍的,就算想回來清淨幾天,也不該這個日子過來。」
楚環有些局促。苦笑道︰「我只怕等天氣好的時候,就沒有機會再來這里小住了。」
靜安師太垂著眼簾,道︰「哦?這卻是為何?」
楚環垂著頭,心里有些矛盾,這些話,按說是不該對任何人講的。可是她看到靜安師太,就忍不住想把一切都告訴她。有些事,憋在心里,若是有人可以分享。就會好受很多。可是這事,如果說出來。她倒是不怕靜安師太會出賣了自己。
只是怕有一天,自己會連累到這個難得逃離了世間紛擾的地方。
她抬起頭。笑了一下,問道︰「听慧音說,我下山以後,柳相爺府上又派人過來了?卻不知是所為何事。」
靜安師太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楚環臉色一紅,忙轉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師太笑道︰「還能有什麼事,不過是問你的來路罷了,我只說當初收留是因為看你逃難可憐,並不知你是什麼來路。
你來,就為了問我這事?」
楚環低著頭,若有所思,自己的來路,當初不是都跟相爺說過了,怎麼他還要瞞著自己大費周章的過來詢問,而且听慧音的話音,來山上的人並非尋常的家奴。
靜安師太又道︰「你此番上山,定是有什麼大事吧。其實從相爺第一次上山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他的心思。只是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會心甘情願的遂了他的心意。環兒,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也幾乎把你錯認成了另一個人,可是你終究不是她,但凡是自己的親人,就算再神似,總還是能看出不同。你真的要去冒那個險?」
楚環張口結舌的看著她,雖然靜安師太沒有明說,但是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她知道自己要去干什麼!
靜安師太看著她吃驚的樣子,笑了笑,道︰「很多事情,千帆過盡之後,才會懂值不值得,我這有樣東西,或許倒可以配你。」她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到床角去提出一只藤箱,翻找了許久之後,才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
楚環好奇的看著她托著那盒子向自己走來。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認清過靜安師父。
「拿著!仔細收好,也許將來,你會用的著它。我留著這東西這麼久了,卻原來是為了你。這機緣一事,當真是說不清楚。」靜安師太把那盒子往楚環懷里一塞,又走回去坐下。
楚環打開盒蓋,拎出一條細細的銀鏈子來,卻是一條長命鎖,式樣精巧,精打細琢,綴著幾顆淡紅色的寶石。看鎖片大小,應該是個孩子之物,卻不知靜安師太為何要把它轉送給自己。
她抬頭看去,但見靜安師太坐在那里,一臉悲憫的神情,正看著那條鎖片微笑。她低下頭去,小心的把鎖片拿在手里細細的看,見那鎖片正面是長命安康四個字,並無什麼出奇。便又翻轉過去,只見背面陰刻著兩個小小的篆字,雖然這鎖有了些年頭,顏色有些暗啞,但她還是很快辨認出來,那兩個字,竟是——旒昕。
楚環大驚失色,忙抬起頭來,不待她發問,靜安師太便道︰「如今我只是個出家人,前塵往事,已經都忘了,你回去吧,我能為你做的,就這麼多,以後的路,還要你自己一個人走。只是你要知道,你選擇了這樣的路,就注定要孤單一些。」
楚環咬著嘴唇,她不知道這個鎖片是靜安師太從什麼地方得來的,但是如今給了她,卻無異于是給了她一個護身符。她忍不住細細的打量起靜安師太,恍然驚覺,她竟然是個美人,就算落發緇衣,不染鉛華,甚至眼角已經浮上了細細的紋。
她仍然是一個極美的人。
楚環心里的疑問幾乎要月兌口而出,可在最後關頭,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既然她不想讓自己問下去,那麼即使自己問了,她應該也是不會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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