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演變至今,安默拉不得不開始以一個人的身份揣測神會具有怎樣的特質。
首先是第一重臨界值解禁後神國賦予她的預言能力,那個被稱為「神諭」。
神諭也是一種佔卜術,指的是具有特殊能力的人通過種種儀式溝通神明,然後神會告知他關于未來的預言。在教廷或者其他種族的信仰中,求取神諭是常有的事情,但是除了佔星台,其他地方的準確率往往很低。
安默拉一直覺得所謂的「預言」其實就是通過查知世界的變化,然後揣測未來會生的事情。它跟人類預測地震什麼的是一個道理,沒有信徒們所想的那麼玄乎,但是神國所說的「神諭」卻完全月兌離了這個認知範圍。
「蛇人族的長老想問問最近天氣怎麼樣,是不是會放晴。」
安默拉的思路被打斷了,杰拉爾德敲了敲她的窗戶,然後從窗口探出一顆熊腦袋。
安默拉現在住在神廟里,這個地方不比地洞整潔多少,就連她的臥室都是杰拉爾德臨時搭的。獸人們讓她住在「祭壇」上,安默拉委婉地拒絕了他們的好意,表示自己需要一張正常的床和書桌。
她將手里破碎的石板畫放下,然後向杰拉爾德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說。
杰拉爾德已經換上了一身獸皮衣,還戴了頂熊頭帽子,加上他這副魁梧的體型和微微弓身的走路姿勢,活月兌月兌就是只黑熊。他一走進來,這間房瞬間就減小一半,連亮度都從白天變成了夜晚。
「噢!」杰拉爾德捂著自己被房頂撞到的頭,「待會兒我把它弄高點,雖然你再過十年也撞不到頭,不過……」
「閉嘴。」安默拉打斷他的話。
「你要說什麼?」
杰拉爾德看著她,想要找個地方坐下,但是這里只有一張床,唯一的椅子被安默拉坐著。他一**坐在地上,兩條腿伸長後幾乎跨越了大半個房間,為了不踹翻安默拉的椅子,他只能又把腿收回來。
「不能這樣下去了。」安默拉抓了抓頭,她現自己好像已經從杰拉爾德這里學到了這個懶散而頹廢的動作,「現在還只是天氣、打獵收獲、作物成熟情況,這些我都能回答,但是再過段時間他們問我人類什麼時候打過來,要如何應戰,那該怎麼辦?」
「那就回答他們啊。」杰拉爾德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口氣說道,「你不是神嗎?」
沒錯,黑暗聖殿說她是神,獸人也說她是神,是安默拉從出生以來就始終深信自己是人。
「我沒法預言這種事情!」安默拉又抓了把頭,「那個預言不是我能夠主動使用的!」
神國突破第一重臨界值時她確實預言到了聖女的行蹤,而在面臨絕境的時候她也準確地對隕星的覆蓋範圍做出了預言,但是這之後她就沒能預言過任何事情了。
為了能有個安全的地方養傷,安默拉不得不暫時兼任滅世神厄尼爾一職,接受無數牛羊的供奉,回答獸人們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而杰拉爾德本來就是流浪者,倒也沒什麼事情要做,他打算等安默拉養好傷再離開。
現在獸人們提出的問題越來越刁鑽了,安默拉覺得自己早晚得露陷。
「神當然不會主動去預言什麼。」杰拉爾德還是那副理所當然的口氣,「只有接受了人的請求後神才會下達神諭。」
安默拉听見「神諭」這個詞就精神一振,神國確實管這個預言能力叫「神諭」,但是它沒給出任何數值化的東西,這給安默拉認知「神諭」能力帶來了很大不便,
「神諭……」安默拉轉過來盯著杰拉爾德看了半天,「教廷會請求神諭嗎?你們一般是怎麼做的?」
「太復雜了,我沒注意過。」杰拉爾德無奈地攤了攤手,「無非就是讓祭司們與神溝通,然後將神的語言轉化為真正的預言吧。」
安默拉皺眉道︰「你真的是前聖堂騎士團團長嗎?」
「是啊。」杰拉爾德的聲音從熊頭帽子下傳出來,「是神諭又不是天天都能看見的,我大半時間征戰在外,誰有空盯著他們進行儀式啊。」
安默拉還是不相信︰「你沒有上過神學院之類的地方嗎?我以為這是基礎知識。」
杰拉爾德誠實地告訴她︰「你想多了,我是騎士學院畢業的,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鍛煉肌肉。」
「該死,你一定把肌肉練進腦子里了。」安默拉在心里對他翻白眼,「告訴長老,最近還會一直下雨,沒有一星期雨是不會停的。」
杰拉爾德從地上起身,然後低頭躲過房梁︰「他們連‘星期’是個什麼概念都不懂,我得告訴他們沒有七次日出日落這雨不會停。」
他一站起來安默拉就感覺眼前一黑,她說︰「那就先把人類的歷法和計量單位都教給他們,不然到時候打起來我們就光靠眼神交流嗎?」
「這些應該你去做。」杰拉爾德推開門,「我完全听不懂獸人語,你要我怎麼跟他們比劃?」
安默拉無話說︰「你等我想想……」
杰拉爾德走了出去,順手幫安默拉帶上來搖搖欲墜的木頭門。
安默拉坐在書桌前面,對著滿桌的獸人壁畫殘骸思索問題。
其實她覺得現在奉她為神的獸人倒是個不錯的切入點,她以把這里當成基地,逐漸建立起一個屬于自己的勢力。
這個勢力也許以保證她在這個混亂大時代里的存活率。
現在北方的獸人部落給三大帝國過分強大的軍事力量與過分缺乏的資本積累提供了宣泄口,所有內外矛盾都以被轉移到獸人這里,從表面上看,西方大陸還是平靜的。
但是從近百年的人類展歷史來看,這片大陸上的軍備競爭已經白熱化,光是制造兵器已經滿足不了各個國家的擴張欲了……新的國家正在不斷崛起,他們需要使用這些兵器的空間,也需要攫取大量資本推動自身展。但是老的三大帝國已經把所有的大陸與海洋都瓜分干淨了,他們的存在讓其他國家的成長面臨困境。
世界很大,沒錯,但是還遠遠沒有大到能容下人類的野心,戰爭是遲早的事情。
聖蘭斯卡特被國內逐漸壯大的**軍逼得焦頭爛額,普朗曼的貴族階級日益腐朽,南北勢力相互傾軋,而奧蘭神聖帝國則面臨來自黑暗聖殿的嚴峻的信仰威脅。
無數雙眼楮盯著三個滿身漏洞的帝國,只等他們傾垮下去,然後隨時準備取而代之。
獸人與獸人,人與獸人,人與人,大國與小國,大國之間,小國之間……
無數重矛盾正在以幾何倍堆積起來,它會一點點爆,然後將整個世界拖入戰亂的泥沼。
安默拉不需要預言能力也能知道未來會生什麼,她明白自己應該開始為這樣未來而做出準備了。
「杰拉爾德!」她朝著外面大喊了一句。
正在手腳並用地向蛇人族長老解釋什麼叫「接下來一星期有雨」的杰拉爾德終于擺月兌了這只冷血生物,他朝有著黃金豎瞳的長老告別︰「抱歉,我真的沒法跟你解釋了!下次你帶個懂教廷語的翻譯再來找我吧,求你了!噢噢,我的神正在呼喚我,再見!」
杰拉爾德沖進木屋里,然後一巴掌關上門,他背靠著門一點點坐下來,感覺跟獸人交流簡直比跟賽門打上一場還艱難。
「怎麼了?又有老鼠?」杰拉爾德四下瞧了瞧,「我昨天應該已經把它們都趕走了才對。」
「不是。」安默拉走到他面前,嚴肅地說道,「我要人。」
杰拉爾德下意識地看向窗外,那個祭壇邊上還有很多剛剛被割開喉嚨放血的牛羊︰「祭品嗎?你是邪神?」
「不是,我不吃人,我是說……」
杰拉爾德決定實話實說︰「厄尼爾是吃人的,真的。」
「好了,閉嘴听我說完。」安默拉憤怒地關上了窗戶,「我需要一些人手,以幫我給這群獸人進行基礎啟蒙的。」
「三大帝國肯定會派人來進行文化侵蝕,這點都不用你做,他們專業著呢。」杰拉爾德從熊頭帽子底下露出滄桑的面容,「而且進行了基礎啟蒙又怎麼樣,沒有一兩代人的成長他們不能達到能為你所用的地步。」
安默拉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但還是反駁道︰「我至少需要幾個熟悉獸人語、熟悉供奉神明全流程的人類祭司!你在這方面根本沒有半點用!還有,我不需要這些獸人接受來自帝國的洗腦教育,我需要他們接受來自我的洗腦教育!」
杰拉爾德懶散地挑眉︰「啊哈,你把實話說出來了。」
「你听錯了,我說的是真情感化。」安默拉迅速轉移了這個話題,「告訴我哪兒能找到祭司、教師、鐵匠還有各種基礎職業者!」
「世界上最大的人口販賣市場,黑塔城。」杰拉爾德打了個哈欠,「世界上第二大的人口販賣市場,帝國學院。」
安默拉掐指一算,現自己剛好兩個地方都埋過線。
這就意味著,只要等一月通商條例開始生效,她就以把這些人通過正常渠道販賣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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