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幽幽寒夜
一
「天氣不錯。」寒野對一個背影看上去很漂亮的花衣女孩子笑著說道。
那個女孩子媚眼如絲，笑道︰「你看那邊的飛鳥，在河面上劃過，掠起了水花。」
寒野說道︰「那邊樹上的猴子在跳舞。」
「哪里？」那個花衣女孩子順著寒野指過去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群猴子在那里哧牙著上竄下跳。不由得高興地說道︰「你看那群猴子好可愛。」
「一群猴子有什麼好看的。」遠處，傳來了一個大漢的聲音︰「還是在這里悠閑的曬太陽舒服。」
這個花衣女孩子和大漢是寒野路上結交的朋友，幾天的航船使得三人認識，經常一起吃飯。
一陣風吹來，撩動了寒野新長出的黑色長發。寒野的束發飄飄，說不出的孤溺，說不出的孤獨，一種隱約散發的氣質，讓那個花衣女孩子久久看著寒野的背影呆愣。
寒野看著平靜的河面，忽然想起了那一年，自己第一次坐船，被人誣陷偷錢，被丟下河里，全身凍僵才依靠著一棵橫木活了下來。如今，同樣的河岸，同樣的風景，讓寒野不由得心生感慨。
一個人，要會裝才不會被歧視，要有實力才不會被小瞧，要有資本才不會被欺負，當年的無知小孩，如今只是換了身漂亮衣裳，待遇就迥然不同。寒野越來越喜歡身上這件青色羅衣、羅帽，連在和女孩子說話的時候都多了起來，一點也找不出當初的青澀少年兒。
「到了鳳凰鎮，過二天就是‘仙劍門弟子選拔大會’，到時候一定要早些去，佔個好位置，給評委一個好映像。」花衣女孩子說道︰「也順道偷學幾招武技。」
寒野說道︰「修行者最忌恨偷學武技的事情，你千萬別讓人捉了去，打你的小屁屁。」
「你也一樣，若不是偷學了幾招，怎麼會這樣厲害？」花衣女孩子說道︰「那天看見你和那個蠻子打架，幾招就把他打倒了。」
那個大漢轉過頭來，說道︰「莫提我，我不會幾招，打勝了也白搭。」
大漢話畢，依舊自顧地看著海天一色，悠閑地將雙掌搭在腦後，曬太陽。
看見大漢那雙熊掌，寒野就惡寒，當時因為一件小事情，那個大漢就沖過來打自己，寒野不能不還手，輕輕一躲閃，沒想到大漢一巴掌打在木桌上，將木桌打爛，事後還賠了幾兩銀。
很難想象，當初那個脾氣暴躁的大漢，如今會這樣安靜悠閑的躺在那里曬太陽。
這個大漢叫許空，目空一切，空有一身才華。
這個花衣女孩子叫青羅，青羅舞夕顏，途步一青萍。
二
天黑，客船停靠在了岸邊。
旅客擁擠著爭先恐後地下船，就像一盆水從船上倒出來。
寒野一行人最後走下船。
忽然，青羅表情難堪，大喊道︰「誰把我的錢袋子偷了！」
寒野惡寒，這個女孩子的錢袋藏著哪里自己都不知道，居然有人把錢給偷了。
寒野說道︰「你回憶一下是否將錢掉在哪里？」
青羅說道︰「方才有個小孩子從我身邊擠過，一定是那個小孩子偷的。」
說著，青羅很快發現那個小孩子已經下船，而自己還站在船上。
寒野呆愣著，看著青羅從船上跳出，十幾米距離在青羅的輕功下只是幾撮沙時間。
提著一個小孩子，青羅連氣都不喘一口地說道︰「小混蛋，快把姐姐的錢袋還回來。」
那個小孩子拳打腳踢，卻奈何不了青羅，大喊道︰「你干啥，你想干啥，你想對我干啥！」
「小混蛋，別裝。」青羅在小孩子身上搜出了蝴蝶花紋的錢袋，說道︰「小混蛋年紀輕輕就學會偷，長大了怎麼得了。」
「要你管，要你管！」小孩子大喊道︰「把錢袋還給我，還給我。」
寒野這時才擠下了船，看著那個小孩子臉色污漬，衣服邋遢，不由回憶起了自己悲慘的小時候。
「這個小孩子不懂事，就放過他。」寒野說道︰「這麼小就出來偷錢，生活一定很悲慘。」
大漢許空說道︰「這樣的小孩子到處都是，你可憐不過來的。」
看著沒有言語的寒野，青羅放下了小孩子，從錢袋里拿出了一個小碎銀給小孩子，沒想到小孩子居然不肯要，小孩子還說道︰「快把錢袋還給我。」
忍住想給這個不要臉的小孩子一耳光的想法，青羅說道︰「你若是不想有牢獄之災，就趕快離開。」
「牢里免費吃飯，免費住宿，還有免費安保，好玩著呢。」小孩子滿地打滾，不依不饒。
大漢許空提起了小孩子，惡狠狠地說道︰「你想要多少錢？」
小孩子從沒見過這樣凶神惡煞的人，掙月兌手掌，轉身就跑。
看著遠去的小孩子背影，寒野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青羅這種事情看多了，自顧地整理著蝴蝶花紋的小錢袋。
三
客棧，早已住滿，寒野一行人來找了，卻比別人來晚了。
听說有人一個月前就來預訂了房間，大漢許空說道︰「那人現在還沒有來，不如將房間讓給我們。」
房間分天、地、玄、冥四種房號，多出來的那間房是天字號。
掌櫃一再搖頭，說道︰「上次有個大官也是這樣說的，給雙倍價錢，我也沒有把房間讓出來。」
「不如換別家店鋪看看。」寒野小聲說道。
「我倒想看看，到底是那個人有這種能耐，一個月前就預訂了房間。」青羅不服氣地說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免多生事端。」大漢許空說道︰「我們去遠一點的地方租住，到時候多走些路趕到會場。」
「說的很對。」一個同樣沒有找到房間的藍衣公子說道︰「鄙人也沒找到房間下榻，不如一起前行。」
寒野不習慣熱鬧，沒有言語。
青羅笑道︰「現在天色以晚，到哪里去找住處，還是找個地方先呆一晚再說。」
這時，許空回來說道︰「我已經打听好一個破廟，伙計說可以在那里打地鋪休息一晚。」
「這樣陰暗的夜晚，要在破廟里打地鋪？」藍衣公子表情不悅地說道︰「我還是多花幾個銀，去找個干燥的船艙度過這寒冷的夜晚。」
「告辭。」藍衣公子說道︰「希望下回還能遇見各位。」
看這那位遠去的藍衣公子，寒野覺得似曾相似，就像在邊關那個有事到處打秋風的李巴一個樣。
四
到了破廟，寒野才知道這里為何被稱為破廟。
房頂少了一大塊，牆壁少了一大面，只留下一堆雜草和一個風雨過後的神像還分辨得出。
如果下雨，這里可就好看極了。
「這里會不會有蟲子？」青羅說道︰「這樣的地方一定很難入眠。」
「不如生堆火，烤幾個紅薯，喝幾杯酒暖暖身子。」大漢許空說道︰「在休息之前，將物品藏好，以免像青羅的錢袋一樣被偷走。」
「就我這幾樣物品，沒人會偷。」寒野笑道。
「那你可就小瞧了賊偷，當年我第一次闖蕩江湖，連內褲都被丟了。」大漢許空說道︰「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喜歡我那條不經常洗的內褲。」
青羅紅著臉說道︰「很多賊偷都不是因為貧困而偷盜，而是為了玩。」
「先別管那些，還是吃飯要緊，我肚子都餓了。」寒野說道︰「方才怎麼就忘記帶些吃食。」
「我想喝水。」青羅說道︰「方才我看見有賣薄荷水的攤子還沒關門，不如你順道買些回來。」
寒野也喜歡喝薄荷水，不由笑道︰「實不相瞞，我身上沒有碎銀，只有大錠，薄荷就……」
「這些錢你拿去買水。」青羅從沒見過這樣的人，連買水都要女孩子拿錢。
大漢許空笑道︰「這些錢拿去買幾斤醬牛肉，一斤酒回來。」
寒野笑道︰「我去去就回。」
五
寒野的性格，到達一個新地方，首先都會在周邊走一走。
以免發生危險，方便逃跑。
養成這樣習慣的寒野，不小心走到了一個陰暗的角落。
發現前方無路，寒野正準備回頭，忽然發現一雙眼楮賊溜溜地盯著自己看。
「你看著我干啥？」寒野沒有防備地說道。
「此山是我……」那雙眼楮的話剛出口，寒野就逃走了。
邊跑，寒野還邊回頭觀望，並且說道︰「就沒見過這麼笨的強盜，怎麼不等我進去了再露面。」
跑到了人多的地方，寒野才停下來喘氣，面前是一家裝修不豪華的酒樓。
「伙計，有什麼吃食？」寒野吼道。
看著寒野衣著華麗，伙計慢快步走過來，說道︰「本店應有盡有，現在正常營業，客官請到里面一坐。」
「不進去了。」寒野說道︰「來三斤醬牛肉，十個肉燒餅，兩只燒雞，一斤酒。」
「菜都有。」伙計說道︰「不知客官要什麼酒，本店有花雕酒、老白干酒、米雪酒、香曇酒、米花酒、香水桂花酒，市面上見得到的酒本店都有供應。」
「來斤花雕酒。」寒野說道︰「吃食快些準備，我待會兒過來拿。」
話畢，寒野走到青羅說的那家薄荷水攤前，發現攤上還有珍珠水粉，就買了把木梳。
「客官，你買水，怎麼不帶裝水的器具來？」攤主說著，不由眨了眨眼角的魚尾紋。
「大晚上，我哪里去找裝水的器具。」寒野說著，忽然發現酒店的酒壇，可是已經有了這麼多物品，自己怎麼帶回去。
看著街邊的扁擔，寒野笑道︰「不知道這個扁擔怎麼賣法？」
「扁擔不賣。」攤主覺得這人不正常，怎麼連扁擔都要買，不由笑道︰「扁擔是自己造的。」
「我有些物品沒法拿走，就想找個扁擔挑走。」寒野說道︰「這大晚上的，找不到別處買扁擔，不如……」
攤主看著寒野衣著華麗，不好拒絕，想了想，就把扁擔賣給了寒野。
挑著扁擔，寒野緩步走回破廟。
路過夜晚依舊繁榮的街道，沒有人覺得寒野衣著與行動不相稱。
根本沒人會關注寒野這個默默無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