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許空已經在昏暗的街道走了很久。
低著頭,飄逸的長發在黑夜中看不清臉,誰也不知道這時的許空是何種表情。
身上再也沒有穿著仙劍門瀟灑飄逸的衣裳,一身叛逆的魔道長袍,一種叛逆者的氣息讓所有想要了解許空的目光和接近許空的目光止步。
「你知道嗎,仙劍門……」
一個關于仙劍門的聲音傳來,是個普通百姓。當那個百姓被揍的時候,百思而不知道那個高大的壯漢為何要揍自己?
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談論仙劍門,這就是許空揍人的理由,也是此刻許空的心理。
又是一家酒館,許空又想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經,好讓自己的痛苦減輕,可是模著口袋,翻來覆去找不到酒錢。以前的許空喝酒什麼時候用過錢?在被仙劍門趕下山後,許空以為自己的秘密會被隱藏,可是流言卻瘋了一般在家鄉傳播,在三月勞役期滿回到家鄉的許空,被人歧視的時候,再也沒有抬起過頭,對于仙劍門的恨意,更加深刻銘心。
許空甚至想象過,自己這輩子只能加入魔教,在混亂的世界里度過自己的一生。
喝完酒,許空轉身便走。身後的店伙計記性好,記得這個壯漢沒有給酒錢,慌忙攔住許空,說道︰「你的酒錢還沒給,給了酒錢才能離開。」
許空狠毒的眼神看著店伙計,店伙計感覺到一種壓力,再也不敢開口說話。
「酒錢我下回再給。」這是許空第一次賒賬,也是第一回當惡人。
那種恐怖的壓力,逼迫得店伙計不敢再開口說要酒錢,萬一打起架來怎麼辦。
坐在暗夜里的角落,許空呆澀地望著夜空,感覺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就如夜空里看不見的星星與月亮。這樣憔悴的夜空,這樣憔悴的人,在憔悴的夜色里沉默著。
二
「索馬里船隊招人,待遇優厚,每次出海獎金優厚,速來速走,有無經驗都可報名。」
認識字的許空看著招牌,在報名單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招人者看著許空魁梧的身材,呆愣了許久才說道︰「我們船小,船艙里住不下你這樣魁梧的人。」
許空惡毒的眼神看著船工,說道︰「你把話再將一遍。」
心情極度不爽的許空,覺得打一架自己會好過些。
「這些錢你拿去買酒喝。」船工將十幾個銅板放在報名的桌面上。
許空憋著氣,再也忍不住快步離開,心想自己什麼時候到了這種境地,還讓別人施舍酒錢?將自己狠狠揍一頓,也遠不及這十幾個銅板難受,感覺自己就像個討飯郎。
還是回到大伯家種地。——許空知道,自己在這里再也呆不下去了。
許空的大伯曾經是個地主老財,家道沒落後留有十幾塊田地,依靠親戚朋友種植管理,家族已經遠沒有當初百畝田地一家姓的輝煌。許空想安心種地,蓋間房,娶個老婆,生幾個大胖小子好打架,也許這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前面的大個子,是否願意加入義軍,幫助官兵掃蕩土匪山寨?」一個穿著木質盔甲的軍士對許空說道。許空高大的身影,走在並不繁華的街道上,顯得那樣獨特,那樣顯眼。
許空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這個穿著木質盔甲的兵士,不知道這人怎麼會看上自己?
「當兵苦累,我不想去。」許空的聲音低沉,就像深夜里的一只烏鴉。
「這不是當兵,只是臨時組建的義軍,幫助官兵掃蕩土匪山寨,報酬豐厚。」穿著木質盔甲的兵士口中的「報酬豐厚」就像黑夜里的一束明光,照耀著許空的心里,如今許空連酒錢都沒有了,哪肯錯過這個機會?
「有什麼條件?」許空表情冷漠,掩飾著心底的激動,大場面許空見過不少,越是沉默冷靜越是容易獲得成功。
許空看著面前這個穿著木質盔甲的兵士苦笑,說道︰「就是幫忙打雜,關鍵時候上去頂一下,只要是身體強壯,會些武藝的人都可以去。」
「待遇怎麼算?」許空的表情依舊沉默。
「與幫短工待遇一樣,任務結束就隨時可以離開。」穿著木質盔甲的士兵說道︰「如果你像幫長工一樣呆久些,待遇就會好些,到時候還能混個隊長當。」
「有肉吃嗎?」許空面無表情的說出這句話。有肉吃,是許空幫工的最低標準,當然有肉吃的地方也有酒喝,只是許空沒有說出來。
「很少有肉吃。」穿著木質盔甲的兵士說道︰「不過報酬能夠按時發放,沒行動安排,或者休息的時候可以少量飲酒。」
「你是怎麼樣招到人的?」許空說道︰「從你給出的條件中,我沒有發現任何一樣滿意的,與其冒著危險給官兵當義軍,我寧願到工地場作苦工。」
听著許空的話,穿著木質盔甲的兵士苦笑道︰「我們都是奉命招人,去不去隨便你。」
思索著在仙劍門的遭遇,許空的心中仍然有一股怒火不息……轉身離開,暗夜的角落里,許空的背影沒人看得見,沒人知道這個飄蕩在夜空里的背影為何那樣落寞。
三
「你有何優勢來我鏢局?」威遠鏢局總鏢頭看著這個自告奮勇前來求職的年輕人,雖然這個青年身體強壯,還說自己習過武,可威遠鏢局多年屹立不倒的根本在于智慧,並非依靠蠻力橫沖直撞。
威遠鏢局的總鏢頭寧願多花錢雇個聰明小生,也不願少花錢雇個野蠻壯漢。
「你若看得起我,可以讓我當個趟手。」許空並未想謀求高職,只是想混口飯吃。
「威遠鏢局寧德分局正缺人手,你若不嫌棄那里條件艱苦,盡管過去試一試。」威遠鏢局總鏢頭冷漠地看著許空,就像在看著一個仇敵,如果許空知道威遠鏢局與仙劍門的關系,一定會憤然離去,可惜許空不知道這些。
「威遠鏢局寧德分局離這里有多遠,我是否自己花錢過去?」許空面無表情地說道。
威遠鏢局總鏢頭第一次見到這樣有趣的年輕人,問出的問題也這樣有趣,語氣和藹了許多地說道︰「正好有一鏢貨物運向寧德分局,你若想在我這里工作,可以搭個便車去找寧德分局的管事。」看著許空面無表情,繼續說道︰「威遠鏢局是合作經營,家業才會開得這樣大,你可別找錯了門面,讓人笑話。」
許空是听說自己有個親戚在威遠鏢局當高職,所以便跑到威遠鏢局求職,看見一個站在鏢局門前的老人,以為只是個小領導就隨口問話,並不知道這個老人身份,也不知道威遠表情的具體情況。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與威遠鏢局總鏢頭葉慕春說話,旁人看得是一愣一愣,生怕許空被人爆揍。
看著許空離去的背影,威遠鏢局總管事葉翔問葉慕春,說道︰「你怎麼不留下這個壯漢?」
葉慕春一向喜歡人才,笑道︰「剛才這人我听說過,是仙劍門前不久趕下山的弟子,威遠鏢局與仙劍門有些淵源,所以我就讓這人去了寧德分局。」
「難道這人就是在仙劍門兩年便打造出仙劍,那個被仙劍門趕下山門的許空?」葉翔倒吸了口涼氣,說道︰「御劍飛仙級別的高手,是不可能來到我們這里」
「管他是誰,不過那個許空的遭遇卻是令我感觸良多。」葉慕春靜靜地看著夕陽霞彩。
四
「你長得這麼壯,坐我們的驃車是否給個車費?」小鏢師笑著對不苟言笑的許空說道︰「你看拉車的馬都累成什麼樣了。」
許空一路上不苟言笑與以前迥然不同,在仙劍門蒙受巨大打擊使得許空不再隨便信任,也不再隨便說話。愣神地看著小鏢師,許空一言不發。
小鏢師覺得與許空說話沒有趣味,便不再理睬。
「前面有條河,老鄉說前不久發大水將石橋沖毀,現在無法通過。」鏢師領隊對鏢隊喊道︰「原地休整,腦袋靈活的聚攏商量怎麼通過此段路程。」
幾個精煉老道的鏢師聚在一起,乍一看上去就像發現了寶貝正圍攏一堆。
「我覺得應該繞道走。」小鏢師首先說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去探路。」
「是個辦法,記下來。」鏢師領隊說道︰「還有沒有更快的辦法?」
「我們可以砍樹造木筏,慢慢將驃車運往河對岸。」相貌老道的鏢師說道︰「以前我們遇到斷橋就是這樣辦。」
「這種辦法容易出事,驃車重,萬一木筏翻了怎麼辦?」鏢師領隊說道︰「驃車重,河岸寬,砍樹造船才能將驃車運過去,不過也很浪費時間。」
「不如我們去租用一只大船來運送驃車?」小鏢師笑道︰「我知道老爺你一定會說,這樣很花錢。」
被小鏢師稱呼老爺的鏢師領隊面不改色地說道︰「這一趟鏢給出的路費不多,不夠租船,我們還是另想辦法。」
「只有繞道是最好辦法。」想了半晌,相貌老道的鏢師說道︰「不如讓我去找路。」
「此地不安全,就我們這些人不能亂跑。」鏢師領隊說道︰「我們走的是小道,很隱蔽,如果走大道一定會被土匪劫鏢。」嚴肅地說道︰「最近此地山寨土匪成了氣候,官兵都不敢輕易剿滅,我們不能冒險。」
「我看還是我們自己砍樹做船,到時候把船賣了還能賺幾個銅板。」小鏢師說道。
「造船耗費時間,我們也不會造船。」鏢師領隊冷眼說道︰「不如造個巨大的木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