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役的干活開始是根據太陽的升起而定的,亂石崗可不會因為前一夜的亂戰而讓勞役們多睡一伙補補覺,該上工了就得上工,管你前一夜是因為什麼導致沒有休息好。敢不起來,鞭子伺候,干活沒以前賣力,鞭子伺候,敢發一句牢騷,還是鞭子伺候。
而唯一能逃掉這三條規矩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老刀了。
因為前一夜的亂戰,老刀是足足睡到了正午才勉強爬起來,來到工地上還是一副罵罵咧咧的樣子,心情也是特別不爽,鞭子也抽的比平時格外勤快。
「他娘的女乃女乃,真他媽晦氣,趕緊給老子干活,誰要敢偷懶,老子抽死他。」
老刀也是有氣無力的窩在廢箭堆的旁邊,連巡視都懶得干了。有老刀在身邊,夜辰干起活來也小心了許多,生怕哪里一沒做對就惹著這位大閻王了。
只不過,夜辰現在也真是有點喘不上氣了,昨晚亂戰結束後,根本就沒剩下多少休息的時間,大清早的一爬起來,夜辰的兩條胳膊酸的都快要舉不起來了。
還好早晨強忍著痛苦咽下了不少的東西,這時候干活才多少有些力氣。
夜辰揀過一根廢箭,瞅了瞅見破損的很厲害,已經不能用了,便舉起柴刀努力的想把箭頭給砍下來。胳膊又是一陣生疼,砍了好幾下才勉強砍斷。
就在這時候,一個勞役一顛一顛的朝著這邊跑過來,然後站在老刀的面前佝僂著背低聲說道︰「老大,守衛那邊叫我來傳個話給老大。」
一听是守衛派來傳話的,老刀連忙坐直,「快說快說,守衛有啥事?」
「那個,守衛說,要大哥帶著一個叫夜辰的勞役去下後面,說這個勞役就是最近剛來的新人。」
夜辰听見自己的名字著實驚了一下,守衛要找自己?怎麼可能。
連老刀都覺得奇怪,眼神復雜的看了眼夜辰,然後就把那人給打發走了。
「夜辰,你咋了?為啥守衛要找你?」
夜辰也是一臉茫然的看著老刀搖了搖頭,「刀哥,我真不知道,我也奇怪守衛干嘛突然找上我了。」
老刀的眼神里分明透著一股不信任,看的夜辰心里慌慌的,不過老刀也沒再說什麼,只是站起來就朝夜辰揮揮手,「去了就知道了,跟我來吧。」
夜辰放下手中的活,跟著老刀朝著亂石崗後山走去,一路上心里就在不斷的琢磨,到底這守衛找自己能有啥事。自己只是一個剛來的新人,每天除了干活吃飯加睡覺之外,不做第四件事,怎麼就惹到守衛了?
或許,還真有一個原因,會讓守衛主動的找上自己。
那就是自己的父親來了?
一想到這里,夜辰著實是興奮了起來,是啊,除了是自己的父親,還能有誰有這麼大本事,能使喚守衛把自己從這個破地方給喊出去呢?
夜辰跟在老刀的後面,不動聲色的走著,內心卻已經是笑成了花。
而當夜辰走到後山守衛的面前時,夜辰立馬就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因為夜辰看見了站在守衛身後的一個人。那個人夜辰非常的熟悉,就是夜家的管家夜水,同樣也是自己父親的親信。
「是這個?」
夜辰听見守衛在問身後的夜水,只見管家諂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守衛就跟刀哥對了下眼神。刀哥心領神會,立馬就跟在守衛的身後走開了,只留下夜水跟夜辰兩個在原處。
「二公子。」
「水叔,我父親呢?」夜辰的第一句話,就直接問起了自己最記掛著的父親。
「回二公子,家主還在京都上下打點,只為能讓二公子早日回家啊。現在那件事風頭已經慢慢過去,家主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
夜辰點了點頭,「對的對的,父親應該在京都的,這里可不是好地方,父親來不得,父親若是來了,反而是樹大招風,落人口實。」
「沒錯,二公子果然聰慧。」
「那水叔,現在是什麼情況?我什麼時候能走?」
見夜辰一臉迫切的樣子,夜水慢慢拍了拍夜辰的肩膀,「二公子啊,切勿心急,現在一切都在家主的計劃當中,一旦我們心急冒進,恐全盤皆輸啊。」
「這我知道,這我知道。」夜辰也冷靜了下來,他能想到,殺了一個京都官員是何等大罪,能不死已是萬幸,切不能再心急于逃離此地了,「水叔,我這邊不會冒進的,我在這過得還行,雖然累點,起碼沒什麼危險。」
「那就好那就好,這一次我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送些財物給這里的守衛,讓他們多多照顧照顧你。二公子請放心,我已經跟這里所有的守衛都通了下氣,他們常年駐守邊疆,需要的東西很多,收買起來非常容易。而且二公子與他們並不相識,照顧一個新來的勞役只是舉手之勞,他們只會樂得希望多來幾個像二公子這樣身份的人。」
「嗯,我現在在前面的亂石崗干活,工頭跟我關系不好也不差,如果再有守衛格外關照的話,我在這亂石崗的日子也就不難熬了。只不過,水叔知道我大概還要在這邊熬多久嗎?」
夜水略微的沉吟了一下,然後才開口道︰「這個時間的話,就真的不好說了,我也只是一個管家身份,哪里揣摩的出家主的心思。我只想請二公子務必放心,家主想要救出二公子的心切,絕對不容懷疑。若是今日二公子能離開極北邊疆,家主就絕不會讓二公子拖到下午再走。」
夜辰略帶感激的點了點頭,心中的信念也是更加的堅定起來,「行,父親那邊,我自然不會懷疑分毫。既然水叔都這樣說了,那我就能更加安心的在這邊干活了。原先剛來的時候一個人,還總是害怕,但今天見到了水叔,我想以後晚上也能睡個安穩覺了。」
「嗯,那二公子,話就不多說了,我還要去會會這里的幾個將軍,到時候要把你從這里面挖走,肯定是要過一下他們的眼楮的。」
「好的,那就勞煩水叔多多費心了。」
夜水輕笑著拍了拍夜辰的肩膀,「說哪里的話,你跟大公子都是我夜水看著長大的孩子,現在你代替兄長受此大難,豈有我夜水不肝腦涂地之理?來,我送你回去。」
夜水摟著夜辰的肩膀,慢步的往回走著,夜水也沒忘提醒夜辰還是要多多注意身體,干活能偷懶就偷懶,別把自己給累壞了。夜辰笑嘻嘻的點著頭,能看見父親的親信來這里替自己上下打點,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讓夜辰心安的麼?
夜辰看見不遠處守衛跟老刀正在低語著什麼,老刀彎著腰認真的點著頭,肯定是守衛正在交代什麼事情給老刀。或許,就是要老刀以後在亂石崗多多照應著夜辰呢。
見夜辰走過來,老刀破天荒的朝夜辰露出了一個有些諂媚的笑容來,看的夜辰是一驚一乍的。守衛跟夜水心照不宣的彼此點了點頭,然後守衛就揮揮手,讓老刀把夜辰給帶走了。
夜辰一邊走著,一邊回過頭去,遠處的夜水同樣正凝視著夜辰,目光中,透露出的是一種讓夜辰感覺極為溫暖和有力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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