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奸臣談戀愛 天牢記

作者 ︰ 葷菜菜

「在聊什麼!」

幾個刑部差役,飯後閑聊紀二軼聞正當火熱,驟然被人喝止。

「……大人。」

「裘……大人。」

裘寶虎著臉嚇唬他們︰「我常見你們幾個,正經同你們粗對兩句案情,時時張冠李戴,一問三不知。哼,對這種不入流的小道軼事,倒很頭頭是道嘛。」

「大人饒命!」

「小的知錯……」

「統統滾回去!下回就不是滾回去的事了,我得讓你們席大人,給你們一人嘴上貼塊狗皮膏藥,滾!」

飯堂立時安靜下來,四下無人,唐糖猶在扒飯,緩緩從碗里抬起頭,望著對面坐下裘寶。

「呵呵,裘大人怎麼來了……說了咱們不認得的。」唐糖壓低了聲。

裘寶不語。

「喂,寶二哥,他們說的……你都听見了?是真事?」

裘寶不大好意思答這話,又有些奇︰「你……不知道?」

唐糖搖了搖頭。

裘寶審視她一臉的通紅,隱約猜透幾分︰「你真不知?」

「嗯,我不知道。」

裘寶一拍桌,面上大喜︰「這麼看來就是真的,我本來其實不敢確定……這就叫氣數!」說罷立時發現十分不妥,看唐糖一直垂著眼楮,「呃,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唐糖忍笑︰「誒,寶二哥,不要緊的。」

這種事情終究太過私密,唐糖是個女子,還是他紀二的老婆,裘寶實在不大過意。

遂解釋︰「據說呢……紀二哥是治過的。那陣子,紀陶有回上西邊查案,臨行還打听過當地一種獨角金絲鹿的鹿鞭。我猜到就是二哥那事,卻笑紀陶血氣充盈要收那勞什子作甚,紀陶笑著揮拳假意要揍我,要我少問少管。哎,紀陶待二哥真好,可嘆天底下不是每個二哥都有良心。不過後來他好沒好就不得而知了,呃,你不要擔心啊,說不定……已然好了罷?」

可惜這種事情,總是欲蓋彌彰,愈彌補,還愈顯蒼白。

唐糖憋笑幾成內傷,裘寶不解︰「你作甚這個樣子,喂,糖糖你不要哭呀。」

「……」

**

唐糖想起自己數番的自作多情,屢屢怕紀二哪天獸性大發,她不好自處。

只是成親以來,紀大人恪守謹行,從未變身色胚,除卻在西京的春水軒那回為了演戲,他連半回逾軌之舉都未有過。

唐糖總當是紀二素來潔癖,又從小就嫌棄自己,卻從未思量過另外一種可能。

此事如若當真,于她倒是百利無一害,從此不知少作多少無謂擔心。

但另一層,紀鶴齡可就太可憐了,紀府一門忠孝仁義,幾輩子積德,卻在孫兒這里絕了後,老人家一生之所望,真是全盤皆灰。

裘寶雖說得似模似樣,唐糖終不安心,白日在府中遇到紀方,裝作無意打听了一番。

「紀方,二爺的傷這幾日想是大好了罷?」

紀方面上甚喜︰「您這樣關心二爺!」

「呵呵……是啊,我不放心。」

紀方笑她︰「不放心就該親自去問二爺。他若知道您這般掛心他的傷勢,不知多安慰。」

「這個……你知道他是個怪人,到時候,‘哼,唐小姐來落井下石了?’你說要我怎麼答。」

紀方忍笑︰「真真是雙歡喜冤家,您明知他口是心非的別扭性子,還同他計較什麼?此番的傷,二爺說是林步清小題大做,連崔先生都不讓請,只自己上了藥。我觀二爺的面色神情,傷勢想來是無大礙的。」

「那他的……舊傷如何?」

就憑紀二那夜的神氣,唐糖根本就沒看出他有傷勢,又怎麼可能擔心。這里一句,才是至關鍵的試探。

紀方老臉驟紅︰「這……您還是您親自去探傷的好。」

唐糖作無辜狀︰「我怎麼好意思問?」

紀方老臉紅作豬肝︰「我便更不好意思問。」

此時唐糖心頭已然確認了七八,趁熱打鐵又問︰「近來……像是連藥都不服了?」

「唉,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十回倒有八回放涼了不喝,說讓倒了。」

唐糖皺皺眉頭,實在很為紀爺爺揪心︰「這不是作死麼。」

紀方趁機進言︰「藥終究是苦的,這事我不便勸。」

唐糖不解︰「噢?千年老鱉人參鹿鞭湯……我還道味道不錯,原來是很苦的?」

紀方笑道︰「看來糖糖是用心了,連這些都知道。不過這些東西一起服下去,血氣太盛,是吃不消的。須得一天一味,摻著藥材,輪換著炖。我的意思是,藥是苦的,我說一萬句,頂不上糖糖你端了藥送去,甜甜糯糯勸上一句。」

唐糖嚇得跳開去︰「送那種藥!我又不同他去遂州,老管家索性……挑個盤靚條順性子溫順的貼身丫頭,跟他過去服侍罷。」

讓他有心無力吃不消,慪死他。

紀方很是抱不平︰「他如何會肯,二爺的心您又不是不明白……」

唐糖覺得這老管家什麼都好,就是眼力實在太差,趁他說話,老早逃得老遠去了。

**

橘子只知二少女乃女乃每夜照舊要在房中沐許久的浴,洗完熄燈,連門都不出。

唐糖自然沒有听紀方的,從未去給紀二爺端過什麼千年老鱉人參鹿鞭湯。

如此相安無事,又過了三日。

那鄭獄史愈發地信任唐糖,說這天夜里,他有點小事要往刑部天牢走一遭,正好領著她同去。兩家監獄往來頻繁,遲早是要認一認門的。

紀陶之前一直被誤囚于刑部地牢,後來更是在地牢出的事。

天牢地牢,兩間監獄分處京城二所,一字之別,天差地遠。不過唐糖挺樂觀,天牢這等守備森嚴之地都入得,往後入那地牢必定容易,日子亦不會遠了。

想到真相正在無限接近,唐糖心都要蹦出來。

她磨拳擦掌等著,巴巴盼到了天黑。

刑部天牢建得比大理獄更為陰冷森嚴,獄吏穿得皆是夾布衣衫,唐糖從里頭出來,一連打了五六個噴嚏。

鄭獄史關切道︰「怨我不知田小哥你體弱,忘了囑咐你,天牢內夏日亦是冰涼透骨,下次再來,你可要多添一件衣裳。」

唐糖揉揉鼻子︰「大人我沒事,實在是那里頭太過氣悶,鼻子不通。」

鄭獄史搖頭笑︰「那是你沒去過地牢。」

唐糖凝神等著下文。

「天牢在城中,本為巨石所砌,地牢地處南郊,卻由南山山體所開,那才叫一個密不透風。那個鬼地方,若遇什麼火情火災,根本死路一條。」

「……是麼。」

「你不曾听過我們紀三爺的事?哼,要我說這人間的魍魎,絕不少于地府……唉,可惜了一條硬漢!」

**

唐糖終于散了值。

又逢月初,天上細細一鉤新月,慘兮兮的。

小時候紀陶打架,唐糖望風。

唐糖不過七八歲,心眼又實,她也不管人全都跑光了,紀陶不來,她便一直原地站著等。

紀陶在約好的出口尋她不見,跑回去見她仍一動不動,氣得罵她︰「傻丫頭,死心眼!說了見勢不妙你就自顧自先跑!你得信我,我還能沒有月兌身的法子?」

哪怕鄭獄史風雲看透,別人的話,唐糖終是不願盡信。

然而她止不住地思量,地牢密不透風……密不透風……死路一條。

紀陶縱是再機敏……唐糖不敢再往下想。

懨懨回府,又懨懨潛入屋中。

她總算警覺,剛從窗中潛進屋子,便發現她在門後吊裝的罐子里,不多不少,落了兩顆黃豆。

自從那日紀理不速而歸,唐糖便在門上安了道機關。這機關實是一個計數裝置,她每晚離開之前,將機關起動,每一次有人推門入室,便必有一顆豆子悄悄滑入罐子。

那天紀二走時,她明明白白留了話給他,要他非請勿入。她故意告訴橘子門是從內上了鎖的,實則一直留著門,悄悄起動計數機關,就想看看他紀二爺究竟是不是在留意她的事,又是否守信。

這些日子一直平靜無波,她以為沒事了。

然而這會兒罐中兩顆豆子,代表昨夜,有人兩次進入了這扇屋門。

小橘子她是千叮萬囑,不請勿入,故而來人絕不可能是橘子。

掰指頭算算,十日已過,晉雲山的山道該當已然緊急修繕停當,昨天听紀方也說,二爺天一亮就要動身的。想想都覺得快活,瘟神不在家的日子,便是萬事順意的好日子。

紀大人這都要出發了,到底烏紗要緊,應該也不至于閑到這個地步。

唐糖寧可相信是她的機關出了故障,她決定修一修,先出手推了把門。

然而里頭的門閂未曾插上,門卻紋絲不動。

唐糖腦門沁汗,加重力道又推一把……然而這門,仿佛真是從外頭閂上的。

唐糖不禁慌了神,奮力向外……一撞。

門是虛閂著的,並不經撞,一撞即開,一開……她便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那人神清氣爽攬著一頭撞進懷間的小媳婦,就如同攬了一個枕頭,還順勢將她一頭黑毛捋了捋,大約是嫌扎手,眉頭略微一皺︰「唐小姐早。」

這才將她一把提進了屋。

唐糖何曾與紀理這般親近,還被他捋亂了頭發,難免尷尬,又被他一提一放,差點站不住一頭栽倒屋中。

她不理他,徑自跑進內室梳頭,紀二隨後竟是跟了來,唐糖只得速速將頭發整理妥當,余悸尚存,只敢氣呼呼回頭瞪他。

「哼,唐小姐這是天不亮就打算出門,還是方從外頭歸府?」

唐糖暗思忖,紀二若是早早守在門邊,必是暗處目睹了她翻窗一幕,再怎抵賴,他也不會置信。

索性理直氣壯道破︰「大人夜入我的屋子兩次,不知又有什麼貴干?」

「唐小姐從何而知?」

「我自然有法子知道。」

「哼,唐小姐不要忘了,這也是我的屋子。」

唐糖撇撇唇,十分不齒︰「……小家子氣。」

「哼,夜來尋你,本是有幾句臨別的話想說。」

唐糖不耐道︰「現在也可以說,說罷。」

「你這樣早起,莫不是想著為夫今當遠離,心下不舍,想去送行?」

紀二冷言冷語慣了,這樣子無恥,唐糖真是頭回得見。

她不明他話中用意,想著早早將他打發走方是正途,隨口應和︰「啊……對!好歹是一個屋檐下住著,如今大人這一別少說半載,孰能無情……」

唐糖話只說了一半,後半句本想催他上馬,大不了送瘟神出府門,也算是全了禮數。

孰知紀理不知何時關上了門,唐糖發現時,一只手已然被他輕輕執起︰「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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