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寶急了︰「伯伯就伯伯,不要再加個老字了。親更多文字內容請百度一下或者搜索樂文都可以的哦」
唐糖只問正事︰「刀刀,你認得曹四渠?」
紀刀刀強撐著面子,口氣略有慌亂︰「上兩月來過一個刀疤臉的叔叔,刀疤是紫的,他自稱是位神醫,給娘親送了些銀子與藥,又說他能給父親療傷,讓娘親趕緊尋到父親。孩兒將他打發走了。」
唐糖道︰「他說他叫曹四渠?」
「正是。」
唐糖眼瞪大了,裘寶連搖頭︰「不可能,曹某人是重犯,而且此案根本就未審結啊。」
「我之前都沒關心,那個曹四渠是位神醫?」
「神個屁,那廝之前的確是太醫院的,不過他一向只為太監瞧病。」
「……」
唐糖又問︰「刀刀,這話你可曾告訴你爹?」
「告訴了,但娘親那天沒能想起名字來,我也沒能。哼,那個人看著笑眯眯的,其實很凶,父親問得急,我……我便忘了那人喚作曹四渠。」
唐糖想起紀二堅決不允刀刀出門的事,他難道一早料得了?她揉一揉那顆腦袋,柔聲撫慰︰「我去與你爹爹說。府上很安全,沒有凶神惡煞的壞叔叔進得來。」
紀刀刀哼一聲︰「他敢!」
**
家中雜事紛紜,唐糖已然忘了新年頭上那三日的馬球賽,過了幾日,趙思危的小太監卻上門給她送銀子來了。
那數目讓唐糖將眼使勁揉了揉,那日她手頭沒有散碎銀票,為了打發趙思危不要杵在靈堂里生出什麼不快,大手筆地托他家小太監代為投下一注。
不想這票本錢在趙思危手上盤桓了三天,連贏三局,足足翻了八倍。
唐糖賺了個盆滿缽滿,卻壓根連那三日馬球賽的勝負都不知。還是听裘寶告訴她,才知齊王只勝了頭天大年初一這場馬球,後兩日,皇家球隊一舉連拿兩局,將齊王的馬球隊打了個落花流水。
「哼哼,實不相瞞,哥又輸錢了。哥本道皇上還打算繼續兄友弟恭謙讓下去呢,孰知陛下忽就發了神威!早不發晚不發,哎喲,哥真是要被他們那群人坑死了。」
發威?唐糖倒不這麼看。
齊王有法子讓她連贏三局,只恐怕如今的一切,都早已盡在趙思危的掌握之中了。他成竹在胸,接下來想要什麼?
趙思危不是個蠢主顧,盡管他對唐糖示好近來總是有意無意地過了頭,但天大的好處,終是不會讓她白拿的。藍皮信中,又有了最新囑咐——探益王府。
齊王在信中透露這小太監是他心月復,話無不可直言,唐糖與他打交道也不少回了,這會兒讀罷便同他皺起了眉頭︰「這種活,是飛賊的勾當啊,術業有專攻,這種事情我實在並不擅長。公公回去轉告殿下,若需引薦飛賊,我倒是認識幾個。」
那公公卻極肯定︰「益王府不同,殿下只信任您,里頭一個活人沒有,您是大有可為啊。」
益王府已在去年開春的那樁血案中化作了一間廢宅。唐糖真不想做,一個活人沒有,听著豈不更毛骨悚然?
然而益王府血案,正是紀陶查案軌跡中,最後一樁有跡可循的重案。益王府的事情做完,到時真相當真會浮出水面麼?趙思危答應過她的事情,如今仍像是掛在天邊的老大一個餅,隱隱看得見,卻絕撈不著。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上了賊船的人,舍不得跳下冰冷的河川,就得幫著賊趕緊將船開去對岸。
只是對岸,又有何人在等?
裘寶說她賭場得意……唐糖掂一掂那一刀銀票,分量不重,數目卻有些驚人。本來是要用來包養混蛋的銀子,哼,那個混蛋,近來卻不知在忙些什麼。
**
謝木蘭喪事剛完那兩日,唐糖一天好歹還能見上紀二幾面,他也會不失時機地趁四下無人,跑來唐糖跟前噓寒問暖。有時候也問刀刀的事,給刀刀往家請位什麼樣的先生,要不要讓刀刀一餐少吃些,以便減一減他那一身贅肉。基本就是沒話找話。
唐糖愛搭不理,神情懨懨,實在也非故作矜持。
紀二的寶貝兒子刀刀無意間在他爹書房捧到本九宮算,竟以為這是天下間第一奇書,纏著唐糖非要學。
五歲的小破孩子連數都未曾識全,教起來何其艱難,唐糖想想謝木蘭臨終的眼神,終是不忍拒絕,于是干脆先教刀刀算學,從零教起。
結果可想而知,紀刀刀是個奇特的孩子,根本不由她教,自己腦袋里冒出的古怪問題就多得要命,唐糖每日光答他所問,已然答得暈頭轉向了。
「我與東鄰的珠姐姐面對面走,一個由東往西,一個自西向東,我比珠姐姐胖一倍,珠姐姐比我大五歲,母親,你算算我們會在哪一個路口上相遇?」
「我與西鄰的蓉姐姐一同往魚缸里吸水,我比蓉姐姐胖兩倍半,蓉姐姐比我大兩歲,母親,你算算魚缸里的魚幾時死?」
唐糖哭笑不得︰「刀刀啊,你家鄰居里頭,就沒有一個妹妹的麼?」
「哼,一個個流著髒兮兮的鼻涕泡,我一見恨不能將她們扔去魚塘里洗一洗。」
「唔……看來你只喜歡姐姐。」
「母親,你能不能再替我算一算,我與對門的珍姐姐……」
就這個樣子,哪里還得工夫去應付他那個混蛋爹?漸漸地,紀二也變得神龍不見首尾,早晚見不著人了。
唐糖白天霸在他的書房,霸到了刀刀必須睡覺的時辰,總要撤去。夜里悄悄潛出屋子去瞧,卻能見到書房燈重又亮起。
她再怎麼不想見他這個人,為了正事,終是避無可避,要去敲他書房的門。
紀方開門,見門外立的竟是唐糖,喜極而喚︰「二爺,是糖糖來了!」又壓低了聲,「唐糖你怎麼這麼晚才來,二爺本欲睡下,你能否……說幾句寬心話,二爺好久沒睡過安穩覺了。」說罷也不待唐糖答,兀自大喜過望走了。
唐糖走進書房,卻見紀理果然半靠在榻上,顯然是听見唐糖來方才坐起身的。
紀理凝目望著唐糖半天,方才道了一句︰「這麼晚?」
「我方才在刀刀屋里,刀刀今日睡飽了午覺,晚上睡不著纏著人說話,才入了眠。」
「糖糖你瘦了。」
唐糖本想說他也瘦了,可望著那張臉,又偏生惱恨得要命,一句說不出口。
老遠立定,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將紀刀刀那些精靈古怪的問題同他爹述了一遍︰「不瘦才怪,我給大人的兒子當爹又當媽,大人卻日日不知在那兒躲清閑。」
「也是刀刀不夠懂事。」
「有你這種爹麼?自己不管倒怨你兒子不好,紀刀刀甚乖巧,但他那個爹連聲招呼也無就日日不見人,大人真會撈現成便宜。」
「原來你每天都在等我?」
「呃……是你的兒子欲尋爹。」
「我只是想,與其我招人嫌棄……」
「誰敢嫌棄您?」
紀理目光灼灼,盯望唐糖毫不避讓。
唐糖只得躲開目光去︰「我是來問正事的,大人可還記得曹四渠?」
「提他作甚?」
「刀刀說了,頭兩月有個紫刀疤去尋過他們母子,那人自稱曹四渠。」
紀理急問︰「你是如何引他說出來的?」
「是小孩兒無意中想起來的,我听他一說,便想著來知會一聲。大人此前逼他了是吧?再急你也不能逼啊,對待小孩子,還是要耐點性子。」
「嗯。」
「刀刀看似桀驁,有點貪吃,其實膽子很小。大約是大半年不見親爹,逢人總有些怯,討好爺爺,討好著我,連紀方他都悄悄討好著。生怕沒有人要他了。」
「嗯。」
「刀刀說您從前還是陪他戲耍的,還教他下棋,教他涂鴉,您一樁樁都忘了麼?好歹是……您的兒子,大人能不能稍微上點心?別躲瘟神似的,哪怕抽空陪他玩上一會兒。」
「嗯。」
「別讓孩子寒了心。」
「嗯。」
「我話說完,要去睡了。大人亦早安置。」
他嗯了半天,這回方才說了個句子︰「糖糖,我沒有一夜睡得好。」
唐糖指指那個炭盆︰「睡不好是因為冷,添幾顆炭便暖了。」
「昨夜添炭的時候燙到了,右臂上起了泡,不好舉。」
無賴得像個小孩,唐糖忍無可忍︰「成事不足……大人這種事情也親力親為的麼?你可以讓阿步給你添。」
「林步清替我出門送信去了。」
「你可以讓紀方臨時為你調名小廝。」
「紀方已然去睡了。」
唐糖于心不忍,徑自到炭盆前,一氣為他添了一堆︰「這樣就不冷了,大人睡罷。」
「屋子太大,添了炭依舊冷,暖不起來。」
唐糖火了︰「那你還要怎樣?府上又不缺客房,隨便找一間屋子都比這里暖些,你非要裝作楚楚可憐窩在這兒……我又不是個閑人,哄完你兒子又要來哄你,上輩子欠你了你的怎的?刀刀娘已然不在了,你再怎麼裝,你道這世上還有人疼你麼?」說罷竟是有些心虛,不敢瞧他。
紀二話鋒忽轉︰「糖糖,你近來在查益王府?」
「沒……有的事。」
他指指案上那卷圖冊︰「太宗潛邸圖冊里頭有新鮮的綠豆末。太宗潛邸就是從前的銳親王府,也就是益王府前身。」
「是麼,很長見識。我就是隨便翻到而已。」
「不過,這本圖冊里只述了些當年太宗潛邸建造時的匠心,在這里頭你怎麼可能尋得見益王府地圖?」
唐糖看樣樣為他洞察,急了︰「哪里可得?」
他的目光黯下來︰「你果然要去。這種穿牆繞梁的活你當真干得來?趙思危許給你什麼好處?不要去。」
唐糖摔門而出︰「關你何事!」
**
不歡而散,又無地圖,唐糖並不得工夫沮喪,明日便是正月十五,她要趕在元宵前夜,先往益王府踩一回點,才好趁著元宵夜城中混亂,方便正式入內下手。
二更更鼓敲畢,唐糖憑著大理寺的腰牌,終于成功潛入內城,在益王府的西南角貓下了身子。
王府縱然黑燈瞎火,卻並非如小太監所說,一個活人沒有。
始終有禁軍在府內巡夜,唐糖用信香計了時,每半支香的工夫,西南角落便會經過一支禁軍,算一算,整間益王府大約駐了有五、六支禁軍的模樣。
這一支禁軍方往東行去,唐糖正好飛身而下去探一個分明,身子剛落地尚且不辨方向,身後居然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衫,護著她閃到一處更幽蔽的角落。
飛賊的勾當她是頭一回做,不想出師如此不利!唐糖驚異回頭,一見那人的臉,氣得低聲怒罵︰「你這時候來做什麼?」
那人的語氣倒還好,嗔怪般︰「如此大意,我跟了你大半時辰了。」
身處的不是地方,唐糖哪有心思同他理論,全無好氣︰「你快走,這不是你待的地方,萬一,萬一……刀刀怎辦?」
頭上皓月當空,他望著她一語不發,她發現他的面色竟有一些蒼白。
「你快滾。」
「你不是想要地圖?」
唐糖氣死了︰「大人原來有圖?早不肯說!拿來。」
紀二將那只小手緊緊一攥,撫在了自己的胸口︰「在這里。」
唐糖對在這種地方還有心思出賣色相的人簡直鄙夷透頂,卻又無計可施,只得閉眼一手探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紀二︰自己是色魔哼
糖糖︰去死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