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城挑眉看著手中的錦盒,他若要說,這個顏色是你妹妹喜歡的,他會不會誤會什麼,若要被誤會了以後就沒有什麼正當的理由去沈國公府了,正當慕林城在心里斗爭之時,沈黎墨的小廝走進來提醒著沈黎墨,一會府邸的晚膳可是要開始了。若這個時候不回去,趕不上陪沈國公夫人用膳,莫氏和沈東明多半會懲罰沈黎墨的。
沈黎墨也不廢話接過慕林城手中的錦盒,撩起袍子瀟灑的走出成王府。徒留一抹月白的背影。慕林城隨意找個位子坐下,單手撐頭完好無暇的看著大廳門前滿院的桃花樹上飄落下來的花瓣。一時之間,成王府寂靜如死潭。
慕林城的臉龐已經可以漸漸看到少年後的英姿颯爽。那深邃的眼瞳此時有著濃濃的孤獨,這個神態,不該在這個年齡所擁有。慕林城究竟經歷了多少難言的事件?讓他小小年紀便有如此神態?這些事留在後面再說也不遲。
此時的沈國公府邸卻與成王府恰好相反。滿春堂內的熱鬧不必說了,子孫滿堂這正是天倫之樂唯一最好解說的詞。老太太環視了一圈坐在飯桌面前的孩子們,面上帶著濃濃的笑意。老爺子眯著他那雙眯眯眼,搓捏著山羊胡須,面目慈祥同老太太一樣面帶微笑。
蕭姝早已從夢鄉中醒來,此時的精神亢奮無比。蕭姝的乳娘被老太太趕出府邸,莫氏又怕還會出現這種事情。這干脆就申請自己親自帶蕭姝。老太太看蕭姝如此,倒也安心點點頭就算是同意了。
可唯有四房夫妻兩人遲遲未來,老太太皺眉。即使四房沈東源是老太太最後一胎,老太太再如何寵四房的人,可這晚膳也得要過來吃的。大房林氏機靈,早就派去丫鬟前去四房打探。時機也恰巧了,老太太正想啟唇問為何老四夫妻兩人不來之時,林氏派去的丫鬟正好也趕了回來,微微福身道︰「老夫人,大夫人。」
老太太微微抬手緊接著就詢問道︰「老四夫妻兩人到底是不來了?」那丫鬟長的水靈,腦子也靈光,說了幾句安撫老太太的話語後,輕輕點題道︰「回老夫人,四夫人有喜了。」
不咸不淡一句話輕輕語出,足以讓一堂的人們所能清楚听到,莫氏臉上閃過一絲欣慰高興。林氏慎重的點點頭,她是府邸管家的人,自然也有權發言,吩咐那丫鬟道︰「去熬些補胎的藥送到四房去。讓四房媳婦好生歇息,你們也都好生伺候著,若有了什麼差池,拿你們試問。」那丫鬟回復了一聲是後,退出滿春堂匆匆去辦置四房的葉氏了。坐在老二沈東錫身旁的白氏一瞬間臉色不好看了。老四那房的人都有了…就差自己這屋了,五、七房的孩子都要準備準備去學院了。大房那邊的孩子學院都畢業了…唯有自己這一房。
白氏愈想那雙縴手就握的越緊,漸漸的可見泛白的指尖。老太太看了眼反應奇怪的白氏後,也就習慣性的無視了她。想起老四這一房終于有後了,心中尚是開心。如今這嫡系一脈都有了孩子,老太太心中歡喜的不得了。這一歡喜,語句便多了起來,這話題自然是離不開孫系們。大房領頭陪著老夫人嘮嗑,莫氏也有一句沒一句的回復著。
白氏心中不高興,自然話就少了很多,也不像往常逗老太太高興了。老太太自然知曉這是為什麼,可終究是不理她。這話之前就說過了,有些事不用太在意,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听不听得進去,這可不關她的事了。
沈黎墨托著海棠紅的錦盒走進滿春堂,看著一大家子圍在一塊,卻唯獨沒看見四叔一家人。身子前傾,道︰「孫子黎墨回來了。」
老太太樂呵呵的笑著,看見沈黎墨回來了,笑容更加深了。擺擺手道︰「回來就好。」老太太眼尖看見沈黎墨手中的錦盒,問道︰「墨哥兒手上的錦盒是什麼?」沈黎墨低頭看了著手中的錦盒,忽然想起小王爺吩咐的話,不緊不慢道︰「今天從皇宮回來時,小王爺讓黎墨把這錦盒帶來交給蕭姝。」
老太太一听是小王爺,讓沈黎墨把那錦盒拿來。海棠紅的錦盒很好的吸引了蕭姝的眼神,蕭姝眯眼。錦盒?小王爺?他會這麼好心?蕭姝心底里充滿了不相信。
老太太打開錦盒便看到擺放的整齊的小瓶子,拿出一小瓶,打開紅塞子,聞了聞。下一瞬間,滿意的笑容布滿了臉上,將錦盒交給莫氏道︰「收著吧,回房後給蕭姝胳膊上抹些,興許好的快。」莫氏點點頭,讓身後的嬤嬤收好。
坐在林氏旁邊的沈蕭靜低頭,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只見沈蕭靜雙手緊握裙擺,縴長的玉指已經泛白。如同白氏一般,可惜沈蕭靜壓抑心情的目的不同于白氏。而是因為……蕭姝。
沈蕭靜出生就是沈國公府邸的嫡女,母親和父親將來又是接管府邸欽定的爵位。自己這個身份可謂是讓人羨慕嫉妒的目標,自小千百種的寵愛聚集一生。就是個含著金勺子出生的大小姐,在書院內,也是眾人捧在掌心的大小姐,可以說,沈蕭靜這一生就是讓人捧在手掌心,去敬仰、愛慕、寵愛的。沈蕭靜哪知自己回府後,老太太只在乎堂妹卻從未真正的再寵愛自己,老爺子更是對沈蕭姝百般的寵愛,簡直可把自己擠下去,而那個掌上明珠的寶位此時已經徹底屬于沈蕭姝了!她不服!不甘心,憑什麼?自己才是最該受到爺爺女乃女乃的寵愛,自己才是那個掌上明珠!她身份比她顯赫的多,她不僅是嫡女,而且還是嫡系一脈中最有權力得到寵愛的人!
誰知呢?沈蕭靜的心里越來越叛變,甚至可以說是對蕭姝的恨凝聚的越來越多。當初蕭姝被掐,就是沈蕭靜干的。當時的沈蕭靜心中只有虐她,于是乎掐的十分用勁。蕭姝當然是因為疼的非常厲害才哭出來。蕭姝也是有原則,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雙倍奉還。」這個帳,沈蕭姝記下來,待她長大後,加倍奉還給她親愛的堂姐。
老太太總感覺飯桌上有著不妙的氣氛,心中總有些不安。擺擺手讓那些丫鬟們來擺菜,隨著各房嘮叨了幾句後,飯菜也都上齊了。沈國公府的規矩到也很嚴規,開餐後大家都不言語,低頭食用飯菜。
一時間,滿春堂的偏堂只有夾菜聲。吃完後,按照老規矩,這飯後要聊聊家常,以免本是一家人,不經常聊聊以後就會生疏。這飯後聊聊不僅有益身體還能給人補補八卦,多多益善。如此好事怎麼可以錯過呢?
老太太性子喜熱鬧,人越多久越興奮。自然著飯後閑聊的機會是不可能失去的。老爺子也是個喜熱鬧的主,這老夫妻二人穩坐主位,如此神采奕然從不懷疑著二老都是一只腳踏入棺材的人。今兒也許是因為四房的人帶來喜訊,這一日聊的時間極為長久,就連一直尚愛八卦的莫氏終究還是抵不住老太太熱情似火的八卦。
莫氏和沈東明起身,莫氏欠身,語氣極為的抱歉道︰「母親,蕭姝熟睡了。兒媳想先回院內……」老太太一听,望了望窗外已經全黑的天空。老太太這才恍然明白著時辰已經不早了,再仔細瞧瞧那幾個陪同自己聊八卦的幾個兒媳,卻發現她們眼神中都帶有微微的乏累。止住了八卦的心思,沒關系,來日方長不急著一時把這八卦聊完。老太太看了眼沈東明懷中的蕭姝,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今兒就聊到這里吧。明天再繼續,你們都去歇息吧。」
眾人一听,就好似解放了一般,都呼出一口氣。謝天謝地好險三房開了個頭,否則按現在這種情況,這是聊到天亮都有可能聊不完。于是各房的主母將孩子交給乳娘抱著,帶著有些困意的孩子們紛紛離開滿春堂。
莫氏和沈東明一手牽一個,沈東明懷中還抱著一個小的。這五口子怎麼看都覺得場面極其的溫馨。莫氏看著兩個孿生兄弟已經無精打采了,也就加快了腳步。利索的到達竹雯院,兩個孩子一見到不遠處的院子,撒開父母的手,各自奔向自己的房中,隨意洗漱後就睡下了。
沈東明把蕭姝安放好後,吹滅了燈火。讓老嬤嬤在蕭姝房門外看守著,萬一半夜醒來餓了,也好找些羊女乃給蕭姝喂上。吩咐好一切後,夫妻二人雙雙回到寢房內。
莫氏將那安放在桌上的海棠紅錦盒打開,里面躺放著幾瓶小巧的瓶子,看著瓶外貼著的名字,想必就是藥膏了。莫氏將藥膏統統都拿了出來,竟發現錦盒底部有一張紙條,莫氏將紙條展開,發現紙條上的字寫的是龍飛鳳舞,看的甚是賞心悅目,莫氏看了一遍紙條發現這些都是寫關于如何涂抹膏藥的方法和次數。不禁為這個小王爺的心思大為感嘆,如此縝密倒也是個心細的人。
莫氏將這件事告訴了已經洗漱好了的沈東明,沈東明一听,挑眉,道︰「萬萬沒想到,這年紀最小的王爺竟然如此心思縝密,倒也小瞧了他。不過想想,墨哥兒跟在小王爺身邊,多多少少也能學會一些事情。這到不錯。」
莫氏不懂得朝廷內的糾紛,只要是夫君說的不錯,那便是了。隨後附和的點點頭,縴細潔白的玉指將沈東明頭頂上固定發髻的簪子取下後,有些沉默道︰「再過幾個月便是鐘氏生產的時間了。這幾個月說快就快,這時候不預備好,等到鐘氏生產時就忙亂了。」
沈東明微微眯著眼,頗有些享受莫氏在給他頭部按摩,聲音有幾分慵懶︰「一切由夫人來決定,這件事不必跟我匯報了。」莫氏嫻熟的手法給沈東明按壓著頭頂上幾個穴位後,用梳子將發絲梳理妥當後,示意著讓沈東明坐到床上去。沈東明到也乖乖的走了過去,莫氏跟了過去,輕輕捶打著沈東明的肩膀,微微歪頭道︰「前不久鐘氏來寢房了。」
沈東明一听,也沒多大反應。有些敷衍的哼了幾聲,莫氏無視了沈東明的回復,自顧自的說道︰「她想讓我撫養這個孩子,但是听她語言中,我也知道她想讓我善待她孩子。她這麼一求吧,倒顯得我善妒成性了。」
沈東明毫無反應,莫氏也習慣了。依舊在自言自語道︰「我就在考慮著,若要生個姑娘出來,就讓她從小跟著蕭姝一塊,蕭姝倒是比她大了幾個月。這照顧起來倒也方便。若要生個哥兒出來,那就讓他跟著墨哥兒他們。」
沈東明一听,睜開眼語氣卻仍舊很慵懶道︰「是個哥兒,就讓鐘氏她自己帶吧。墨哥兒和景哥兒每日都要進宮陪侍皇子和小王爺的。帶上一個小孩子,成何體統。」莫氏微微點頭,道︰「也好,若是個哥兒,就交給鐘氏自己撫養。每月多剝些銀兩過去,更好的撫養男娃。」
沈東明哼了一聲讓莫氏也趕緊的洗漱完畢後歇息,明早還要早些去官府整理碎事。莫氏速度倒也挺快了,不一會便洗漱完畢,理了理青絲後,臥床歇息了。
瞬間,竹雯院再次寂靜了起來。孰知,過不了幾個月便是鐘姨太臨產。而鐘姨太又會鬧上怎樣的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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