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梨花,簌簌如飛雪般飄落一地,還有那些白頭翁、黃鶯兒飛得好看,叫得好听,百香園里的笑聲漸止,楚天蕭讓弘佑取來鋤頭,便要自己親自去翻那泥土,葉雨不禁納起悶來。
「二表哥,如此這是要做什麼?」她輕聲問著楚天蕭。
這回換到楚天蕭納悶了,凝視著葉雨說︰「怎麼?表妹今日不葬花了?」
原來過去的日子里葉語如若看到那遍地的花瓣便會憐惜的將它們埋葬,待他日化作春泥更護花,楚天蕭不知陪著葉語葬過多少次,自然很是熟悉了。
葉雨听他這一提,馬上明白過來,「哦哦,對,對,葬花葬花,嘿嘿。」憨笑著撓著頭發,讓楚天蕭看著多了幾分憐愛。
葉雨不自在的挑了挑那又美目,歪著頭,心里想︰哎,這有錢人家的小姐就是心思細膩多情,連個花也要葬,我知道的這個葬,那是……想到這里葉雨覺得有些作嘔,偷偷的伸了伸舌頭,聳聳柔弱的香肩。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些粉白的花瓣便掩埋好了,楚天蕭的額前也滲出了晶瑩的汗珠,葉雨看到了,有了小女子的情懷,欲遞過去自己的絹帕,卻看到楚天蕭的貼身丫頭沉香走到他跟前,輕柔的為楚天蕭拭汗.
葉雨看了看自己舉在半空中拿著絹帕的手,馬上又收了回來,突然覺得越發可笑,難道和表小姐真成了一體不成?羞怯自己多情。
楚天蕭回眸見葉雨不似往年春天那般為落花哀傷嘆息了,有些驚異,開口說道︰「今兒看來因這菩提表妹心情大好是嗎?居然沒再為這紛紛落花衰嘆。」他很欣慰葉雨有如此轉變,終究他心里是想她開心的。
「啊?這……」葉雨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不過片刻間機靈的一笑說道︰「花落春還在嘛。」
楚天蕭聞言,心中一喜,笑著說︰「表妹說的極是,花落成泥春未殤。」
葉雨哪里听得懂如此高雅的意境,只隨口附和著︰「春未殤春未殤就好。」
其實,這時葉雨已經分了心神,她四處巡視著百香園內的花草,來到楚府這些日子,還沒有到這里來過。
剛進來的時候,心底已經對這里的一些花花草草,贊嘆不禁,心想這表小姐會不會是久病成醫,多少知道些藥理的,不然怎麼會種那種特殊的花草來?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她暗喜這個機緣巧合,如若她不是附在表小姐的身上,恐怕只能做個庸婦了,怎麼會有這樣的好的機會讓她可以重操舊業。
她淡眉微蹙著,琢磨起來,見那花池中各色異草有︰醉馬草、走游草、伸筋草、筋骨草、絡石藤、威靈仙、紫竹根、紫燕草、壯筋草、追骨風、葉象花、血滿草、陽雀花,先不去看那些普通的治治風寒,痢疾,頭痛腦熱的普通草藥。只那幾株異草,足以說明表小姐並非只是表面上那樣柔弱可憐,分明是個機智聰慧的女子。
那幾株生長在雲貴藥鄉的珍奇之物,可絕不是普通人家小姐擺弄些花草才去種的。
葉雨識得那壯筋草是舒筋活血,治肢體麻木,半身不遂之用,她黑眸頻轉著,又發現這幾株藥草。似乎都有些共性,便是都有舒筋,活血,通絡,祛風之效,或有益于骨胳,或利于經絡筋骨。
看來表小姐對那庸醫也有了懷疑,暗中收藏栽種這麼多此類花草,只不過大部分這類花草都帶著幾分毒性,想來表小姐遲遲不敢入藥,也是有這層顧忌所至吧。
萬萬不會想到被她女神醫葉雨撞到了,這不是巧合不是天意又是什麼?想著想著,還不自禁的笑了笑。
「表妹!表妹!」突然葉雨听到楚天蕭連喚她幾聲。
「啊?」葉雨听到楚天蕭的聲音,回過神看著他,「什麼?」不知所雲的問著。葉雨只顧著想她的心事,一直盯著那花愣愣的出神,楚天蕭見她一動不動的樣子才好奇的叫著她。
楚天蕭淡然一笑,說道︰「怎麼突然發起呆了?在想心事麼?」以往都是他的心事她來化解,幾時開始,他卻很想知道她的心事了,過去只顧著陪她說話,卻並未真正的去想過她在想什麼,她要什麼,楚天蕭覺得自己經這幾日不斷發生些奇怪的事情之後,已然和過去變得不同了。
而葉雨剛才只顧著想表小姐和那些花草,凝重的神色驟然間被一臉清新的笑意掩蓋下去︰「我?我在想……想這菩提要何時才會枝繁葉茂,獨木成林,那時我的腿就可以好了吧?」
楚天蕭听了,有些激動不已,他比任何人都期盼著那一日的到來。
見茗香她們都種好了,也整理好園子,便出了百香園,楚天蕭親自推著葉雨在碧心湖畔散步賞春。
因這兩個主人和善親切,自然他們這兩苑的丫環小廝也比他苑來得自在,此時他二人走在湖畔,眾丫頭們便在湖畔那片草地間四散走著,蘭香去采花朵兒插戴又去撲蝴蝶兒戲耍著,茗香在荼蘼架邊摘亂了發絲,吃驚吃嚇的雙手來按︰沉香被薔薇刺兒抓住了裙拖,痴頭痴腦的把身子來扯,銀翹的衣領扣兒松了,仰著頭扭了又扭︰弘佑因膝褲帶散了,蹲著腰結了又結。
幾個丫鬟小廝因主人之間的親近也非常要好,時而耍斗百草,時而去喂金魚。
突然,楚天蕭停住腳步,放開手中的輪椅快步向前走去,葉雨納悶的伸頭看他,不知他是何意。
卻見楚天蕭摘了一朵蘭花回來,走到葉雨身邊,與她插在頭上。便端端正正的,站在她面前看起來。
葉雨被他如此舉動驚的無語,只是瞪著那雙漂亮的杏仁眼,身後傳來丫頭小廝們的笑聲,瞬時羞的紅霞四起,垂下頭去。
好一會才說出一句︰「我倦了,想回去了!」茗香和梅香聞言,緊忙走上前來。
楚天蕭並不知葉雨的羞澀之情,以往,他也是這樣會摘些開得正艷的花兒戴在表妹的頭上。
又憶起兒時,經常會和表妹學著編花環,在百花之間盡情的歡笑,腦海里那張恬靜的笑臉不時的跳出來,他怎知此雨非彼語,這個葉雨前世並無情事,這樣被個美公子盯著看,不羞才怪,完全和有情無情沒有關系,不過是少女的一種矜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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