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園里,桂子飄香,眾人驚魂未定。
楚天舒低頭問楚天雪道︰「雪兒,你怎麼跑到樹上去了?」
楚天雪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般,頭垂的只能看著自己的腳尖,極小的聲音說道︰「是,是因為我在和表姐學做桂花茶,可是,低處的桂花被要做桂花糕的楊姨娘都摘了去,高處卻有好多,所以我……」
「這樣的事怎麼不讓下人去做呢?」楚天舒將視線從楚天雪的臉上移向葉語,似在責備。
楚天雪生怕楚天舒怪罪葉語,心一急拉著楚天舒的衣袖,說道︰「是我覺得樹不高,是我自己要上去摘的,表姐說等下人來,我等不急,就上去了。」好容易克服了重重心里障礙,決定和表姐學種花草、調藥香,走出自己的心門,重新進入這個多彩繽紛的世間,她可不想再引事端。
茗香似看出楚天舒面有責備之意,便也開口道︰「我家小姐已經叫人找小廝過來摘花,可天雪小姐便等不及了,這事可不怪我家小姐的。」試圖為自家小姐解釋。
葉語妙目凝注著楚天舒,心卻極掙扎,她覺得楚天舒對自己的誤會越來越深,這樣下去不知道是好是壞,她真想再對楚天舒說一次有關葉雨的事,盡管葉雨曾說過,那日以為楚天蕭被山匪殺害,曾親口對楚天舒講過她的真實身份,可楚天舒並不相信。
葉語暗暗思量,要如何讓他相信呢?若是他一直認為自己便是葉雨,那麼可憐的葉雨怎麼辦?有朝一日,葉雨真的找到了宿主,一定會回來看她的,這一點她十分堅信,那時她一定讓他們二人再次相遇,若有緣便可再續這段情,然而葉語又想。葉雨一定是不想讓楚天舒因為知道她重新回來而愛的,她要的是他對葉雨心靈的愛,這樣一來還真不能告訴他了,哎,左右兩難啊。
不過葉語突然迷茫,眼前的楚天舒是喜歡葉雨的靈魂?亦或是自己的這身皮囊?默然間,葉語決定好好觀察楚天舒,看他愛的到底是什麼。
葉雨正色喊住茗香。道︰「茗香,不許這樣和大少爺說話。」
茗香听到,吐了吐舌頭,嘴里還嘟嘟囔囔站在葉語身後,葉語垂頭微微一禮,道︰「是語兒不好,沒有阻止住天雪,今兒趕巧大哥路過,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語兒向大表哥賠禮了。」
楚天蕭哪里舍得委屈葉語。忙上前一步,看著楚天舒歉聲道︰「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天蕭的錯,大哥要怪就怪天蕭吧。」
楚天舒嘴角一揚,略有些輕蔑的意味,卻是笑顏一片,說道︰「你們這是怎麼了?突然變得這樣緊張起來了?我又沒有怪罪誰,只不過是心疼雪兒,不必這樣緊張。」
楚天雪看著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納悶。怎麼平常看不出他這般熱情?單純的感動著,若是她知道自己此刻只是大哥表演的道具,恐怕那顆脆弱的心再次承受這樣的親情打擊。恐怕再難恢復了。
表面上大家似友好親切,臉上都露出笑意來,楚天雪見風波已去,淡眉一凝,向地上尋去,嘴里說著︰「我的桂花。」
剛剛她從樹上掉下來的一瞬,用衣衫包裹著的桂花便散落了出去,爬了那麼高,好容易摘了那許多花,散得到處都是,楚天雪清眸中泛起淚花。
葉語見了,有些心疼這個內向的丫頭,偏就有些執拗勁兒,便清聲勸說道︰「天雪,不要去撿了,待會兒我讓下人們再摘些便是了。」
楚天舒听葉語這番話,不禁又轉目看了她一眼,心里暗忖︰「怎麼這樣的小事,她那身功夫難得住麼?」再瞄一眼楚天蕭,大概是不想讓他知道吧。
也未言語,突然一個縱身,楚天舒便輕輕立在桂花樹梢之上,接著一個又一個漂亮的翻轉,看得樹下的人眼花繚亂。
片刻功夫,楚天舒輕輕落地,站在楚天雪面前,不過他衣衫之中,已多了好大一捧桂花,楚天舒看著楚天雪,溫聲問道︰「這些夠嗎?」
見他哄妹妹的樣子,如此溫柔,楚天蕭和葉語相視一笑,漸漸的被不在那麼冰冷的楚天舒折服。
楚天雪只顧著興奮的點頭,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縴巧的玉手將那噴香的桂花捧起,沖著葉語淡淡的笑著,澀然道︰「表姐,可以教我制桂花茶了麼?」
葉語含笑點頭,端莊高雅的舉止,再次讓楚天舒蹙起劍眉,腦際間又浮現出那個俏皮可愛時惱時笑的嬌顏,怎麼這些日子看不到了,難道這也可以變麼?她真是個迷,盡管無數次的告誡自己忘記這段情,而不經意間總會有點點滴滴浮上心頭,撕扯著他的心。
葉語和楚天雪笑著一共向花房走去,那是葉語制香的地方,里面擺滿了各式器具,葉語便開始教楚天雪炒桂花,做桂花茶去了。
楚天蕭與楚天舒並肩站在原處看著兩個嬌美的縴縴背影,心中的感覺卻十分不同了。
等葉語和楚天雪兩人進了屋子,楚天蕭方才轉首,笑看楚天舒,道︰「今天多虧了大哥在,不然又要出事了。」、
楚天舒淡笑道︰「巧合罷了。」
「大哥,我們去湖畔走走吧,正好天蕭也有事想與大哥說說。」楚天蕭說著轉身向百花園門外讓行,楚天舒見此便跟隨楚天蕭走了。
兄弟兩人來到湖畔,平境的湖面,如鏡子一般雪亮透明,然而這楚府恐怕再無那般寧靜的日子了,楚天舒冷冷一笑,瞬間又隱去不見。
楚天蕭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大哥可知楚家遇到了對手。」
「對手?」楚天舒大惑不解的反問著,臉上盡是些驚訝之色。
楚天蕭鄭重的點點頭,沉聲道︰「嗯,這段日子看爹總是一臉的愁容,爹從未這樣過。」
「哦?還有讓二叔為難的人?」楚天舒的話中略有些嘲諷之意。
楚天蕭听出楚天舒話中的意思,心下猶豫,然而,楚天蕭不信那些關于爹的傳言,總是覺得大哥與爹之間有誤會,希望他們能夠和解,便笑道︰「所以天蕭希望大哥來幫忙,我們兄弟二人輔助父親共同渡過這個難關。」
楚天舒冷笑兩聲,說道︰「我與二弟如何相處,恐怕與二叔無關,只是覺得二弟為人坦蕩,何況,大哥此次回來便是為了看看女乃女乃,盡些孝道,楚家的事我不想插手,如今我這樣清閑自在不是很好麼?」言罷,笑看楚天蕭。
楚天蕭凝視著楚天舒的臉片刻,恍惚間覺得大哥亦真亦假,捉模不定。
楚天舒不想再與他對視下去,那雙眼楮太過真誠,看久了他那顆寒冷的心怕被再次融化,上一次是葉雨,觸動了他心內的柔軟,難道這一次要受手足之情所累?想到這里楚天舒冷然失笑,‘手足’他爹何嘗又念過這手足之情。若要怪,就怪你爹吧。
楚天蕭欲開口再勸他,楚天舒卻擺了擺手轉過身去,說道︰「我本來是要教你一個方子,可去除你臉上的疤痕的。」
「哦?」楚天蕭微挑雙眉,看著楚天舒的背影,「大哥有好辦法?我還擔心在和語兒成婚之前這疤痕長不好呢。」
楚天舒臉上一抹淒苦閃過,微閉了閉眼楮,沉聲道︰「嗯,取生姜榨汁後,在疤痕上經揉,這樣能抑制那些疤痕處的肉芽生長,可使瘢痕淡化,你試試吧。」楚天舒轉回身,面對楚天蕭問道︰「怎麼,表妹沒有對你說過?」
楚天蕭被楚天舒問的一愣,茫然道︰「語兒?未曾說過,大哥為何認為語兒會對我說呢?難道語兒也知道?」
楚天舒心知葉雨熟悉醫術,並且不是一般的通曉醫理,楚天蕭的傷這幾天都沒有什麼進展,按說,葉雨那急性子,早就給他治好了,記得當初他受傷時,她不是還曾帶著病為自己制藥麼?一想到這兒,他那雙失神的空目,便有一絲異彩閃過。
「哦,也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一件接著一件,她忘記了吧。」楚天舒隨便扯來一個理由,這理由有多勉強,他心知肚明。
楚天舒的話听起來有些奇怪,楚天蕭面上雖笑著應和著,心底也有所疑慮,他也感覺到葉語身上的變化,不過他更熟悉此時的葉語,因此他沒有太多的感觸,只是覺得身邊的表妹,自賜了婚開始,又變得溫婉可人,善解人意,一切于他來說都很熟悉。
而楚天舒則不同,從他開始認識葉雨便是那個機靈鬼,對于現在的葉語他才陌生。
兄弟二人分了手,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楚天舒低頭走進听竹軒,旁若無人的一直走進竹林,看著清幽的竹林,心頭百轉千回的想著葉雨的種種。
越想越覺得蹊蹺,也驀然間想到了那日葉雨在樹屋中與自己說過的話,不過很快他便否定了那個說法,自言自語道︰「哼,怎麼可能?這丫頭一向演技極好,不能再被她騙了。」
楚天舒揮去腦際間對葉雨的思緒,復又凝眉而立,沉思起來,直到蘇源走近,輕聲喚他︰「少爺。」
「回來了?事情辦的如何?」楚天舒問道。
蘇源微向前欠了欠身,回道︰「一切按著少爺的計劃再辦,進展非常順利,請少爺放心。」
楚天舒又是一抹冷笑,不過這一次在他臉上停留了許久。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