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好愜意啊。
又是和平的一天!」施恩大大伸了個懶腰,少年人難得早起,呼吸迎面風帶來清新大氣氣息,並非少年人無病申吟,只是他知曉今天例行公事的磨難難逃劫數,心念剛起,周遭溫度似乎驟然降低,而那刺骨寒意,更是一下子從腳底迅速竄上腦門,似乎想修行施恩神魂與經脈曲張似地,令施恩不得不錯愕懷疑,自己體內血液是否已經凝結成冰?于是,施恩就以這半彎腰拾東西姿態,輕拍胸口好一會兒,那股急凍般地冰意才稍微舒緩下來。
可是施恩才剛適應這股寒意沒多久,肚子卻又轟地猛然冒出一股暖流,令施恩剎時感到一陣冰炭不言冷熱自明質感。
不僅如此,這股不知從何時冒出暖流,並沒有因為體溫恢復正常後立即停止,它居然漠視施恩最誠摯祈求,讓施恩繼續承受這種比冰火九重天更高特殊待遇。
不知為什麼,施恩總覺得它就像燒煮開水般,在施恩體內竄流溫度越升越高,讓施恩感覺自己仿佛才剛月兌離冰冷極地,卻立刻被丟進極熱火山里。
不知過多久,直到施恩感覺流失力氣重新回到身上後,施恩才從半蹲狀態下慢慢站起來。
雖然自己性命無礙,但這里乍冷乍熱感覺並不好受,可是施恩又只能被動且無奈地全然接受!一時間,全身血液突然從凍結狀態消融,並迅速流動起來。
身體發生如此劇烈變化,讓施恩只想找點東西迅速分散注意力!施恩再也不想忍受這種非人折磨,唯有分心勞神,看天穹時時刻刻轉換著顏色的天空與大地,在地平線彼端融合為一片金黃色,在雲海深處閃耀,經過數不清次數冷熱交替洗滌後,施恩終于從痛苦昏沉狀態下,緩緩清醒過來。
第一次身遭此境,他感覺自己仿佛經歷一場大病,全身酸軟無力,就連抬起一根手指如此簡單動作都辦不到。
此刻經過一段時間適應,活動恢復知覺後四肢,活動自如身體頓時有種飄升般輕盈快感。
雖然施恩不明曉為什麼神魂反作用于**的強化會有這種感受,不過這種神清氣爽,宛如月兌胎換骨般身體狀況,說實在話還蠻不錯!「今天的世界還是一樣美麗!」施恩手搭涼棚,不久前仍因為修煉和搏殺留下瘀傷,紅腫疼痛,完全抬不起來手臂,現在不僅恢復正常,而且感覺似乎變得更為靈巧修長。
除此之外,施恩五感六識也似乎變得更好!他抬頭看著湛藍天空,放眼長看今天第一道光芒。
盡管光彩依舊沒變,但正因為如此,那些暗淡消融光芒,此刻在施恩眼里看來,仿佛變得光亮柔和起來,令施?令施恩當下生出一股莫名感動,久久不能自已。
還有,原本看不清對面景物也變得清晰許多。
譬如一放眼望去,夜霧已慢慢轉為晨霧,顯得過于急躁些,匆匆地撕破夜寂寥跌撞下來,瞬間,便被大地擁著,消融在一片濕漉之中。
晨霧紛紛揚揚落一個黎明,日出冰消只留下點點縴弱痕跡,可它卻透出不屈不撓固執,依舊裹挾著風兒飄灑,變成漫成漫天雲霞出海曙。
當施恩抬頭環顧四周之後,向下俯視,庭院深深深幾許,好一大片野草閑花,茵茵綠草遍布于眼前,漫似無邊無際,其中還摻雜許多施恩根本叫不出名字美麗花卉,讓前一刻還在辛苦掙命的他仿佛置身于深遠意境畫里!心情愉悅地步出小樓,施恩踏在院落中柔軟草地,感覺仿佛踩在輕柔舒適棉花堆上,同時敞開雙臂,呼吸帶著淡雅花香清新虛空,抒發先前內心積壓許久郁悶煩躁,這一關總算過去了!
至于這深深庭院里下人們最初只會評價施恩,「那個二世祖,在吳國呆不下去,居然有臉皮找他離家多年的姑姑和姑夫混吃混喝來了」的流言蜚語,同樣也在女主人的不怒自威下,多數情況下人們不敢再取笑。
至于種種酸葡萄反應也在所難免,譬如「這些世家子弟,就是靠著血脈這個生而不凡,不勞而得力量,凡人們所沒有,獨一無二能力!去強奪自己不應得東西,我有什麼不如他?是啊!我少年壯志,將不再是那個被別人呼來喝去的奴才,只要有這個能力,我也有資格去守護,去爭取我想要東西,我要有這個血脈能力,要武技,金錢,甚至是女人都輕而易舉!」
當然,這種人前人後判若兩人,發出暗中嘲諷,或者開惡意玩笑的家奴,早就無聲無息消失了,惡奴背主,放到哪一家世家大族都是打死的說!也是從這天晚上開始,施恩也嘗試一下走親和力路線,畢竟這處李家的別院從管家掌事到丫鬟婆子、清客護院一應俱全,如初來貴地的他,想知道這金山城,甚至吳越國的一切是最好不過!有著和一眾穆柯寨山賊打交道經驗的他,或者不熟悉市井小人,但最少懂得傾听和少說廢話。
幾個月相處下來,施恩也和幾個關鍵人物混熟了。
比如比起喜歡拋書包的寒門書生呂秀才、老管事喜歡賣弄他伺候過本家老爺的專業認知,每當他們噴口水的時候,施恩是聚精會神的聆听著,像個非常听話的小學生,偶爾插一兩句,可又都是正搔著其癢處,令這兩個好賣弄的家伙,如痴如醉,如沐春風,各自在表少爺這層身份之外,更把施恩視為知己。
當然,這也是因為李家沒有像林妹子進了大觀園一樣,虧待了他,別說每月的例錢,就是有什麼新鮮玩意兒,府邸里公子小姐有的,施念慈總派人送到施恩那里一份,就是四時瓜果蔬菜、零食點心、也是一應俱全。
畢竟,在金山城知縣夫人施念慈的記憶中,她的哥哥,從小就對同父異母的她很好,當初儒門天下封山後,吳興城施家作為儒門的附屬家族,隨著人情冷暖、門庭沒落,老族長想把自己許給南朝陳宣帝陳頊為妃子來攀龍附鳳,哥哥施全是唯一一個堅決反對的!
幸好那個陳宣帝和他的小朝廷一樣短命,自己才歷盡波折,嫁了如今的郎君李龜年!天妒英才,哥哥過世的早,雖然大佷子施不全有天才之名,但本質上一直都是個游手好閑的人。
所以,當看到施不全落魄的站在府邸門前時,她一點都不意外,還很欣喜哥哥叮囑了大佷子落難時會來找她。
可是當看到施不全拿出通關文書,講述著這一路的驚險真相時,卻讓她很吃了一驚。
畢竟施不全告訴她自己發明的真相特別驚悚,即心血來潮,在狐朋狗友慫恿下報名押送生辰綱、被俘穆柯寨、綠林好漢內訌、仙師斬妖除魔,同伴腳底抹油,異獸覬覦,作為一將死之人,逃出生天輾轉到了吳越的時候,施念慈簡直不敢相信。
她一直都很懷疑,這個紅塵濁世上竟然人能扭轉大佷子的輕薄無行,願意為她那可憐的哥哥爭一個身前生後最後的榮耀。
但是施不全那種發自內心的疲憊和憔悴,以及不要資助回國,相信這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的考驗,途中將自己名字改成了施恩的堅毅,使她打消了疑慮。
因為太古之後,絕地天通,三代以來,動亂頻頻,雖然聚窟州這物華天寶的世界都存在著一個個**的封國,但也因為各國的情形都差不多,有仙師坐鎮撐腰!
所以除了唯一的大國大宋朝外,都是各守其分,頂多就是邊界爭端,不會因為窺探其他的國家而想要發動全面侵略,每個封國也都是只專心治理自己的國度,正如數百年來吳越除了奉大宋朝之命與吳國交戰數次,再就是鎮壓本國內的流匪賊團,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全面戰亂一般。
所以,元氣恢復過來,如今不再存在千里無雞鳴的蠻荒景象,另一方面,雖然對貿易、歷游的人們根本不禁止,特別是儒門天下廣布書院後,互相去別的國度游歷求學的人也就增加了很多,但卻仍然是存在種種殺之不絕的飛賊異獸阻斷通衢廣陌,甚至有邪門修士作亂,荼毒生靈!所以,像施恩這樣的人,聚窟州的人們可以說是見多識廣,多半是死在路上。
所以,背井離鄉遠嫁到吳越,新得到了佷子的施念慈感懷之下,無視了知縣夫君的意見,接納了他,為他在金山縣城中安排了一處臨近府邸的別院西山居,每月還給他豐厚的生活費用。
這個施不全,當然就是施恩。
扮演原本施不全這個倒霉蛋並不難,畢竟穆易的準備工作充分,兩人面貌本就有七八分相似,而姑佷倆個多年未見,前世的驢友施恩更是充分發揮自己見人說人的話,見了金主說好話的演員的自我道行!倒是安撫神魂的騷動用了半年多。
一開始穿越穆柯寨的時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神魂,難免慢了些,從第一聲啼哭開始,前世的施恩神魂驅使,斷斷續續的蘇醒,時間不定……他也懶得計算那個,反正他是否清醒在其他人看來根本沒區別,對于這個脆弱的身體來說,小心無大錯。
幾月之內,他每天修煉《太素功》一個小周天,但是五個月也只推進了一小段,倒是內氣運行的速度略有上升,他知道心急不得,保持了一顆平常心。
再說,就算練武功內力,都動輒數年時間,對于修道來說,這區區五月,又算得了什麼。
現在,施恩終于可以驕傲地宣布︰自己的小心謹慎救了自己一命!消化了三藏法師、地仙真君、天魔女王還有許多龐大而零散的記憶後才知道,在這個十洲三島的部洲,修真世界里,尋一嬰兒轉生,危險是極大的,大腦又是很精密的一種器官,不可能一次完全開發,有胎中之謎和神魂的清洗,甚至劇烈的七情神識都是危險,這一點,即使是天仙大能也沒有太大把握!如若是日後不能覺醒,就得慢慢來。
三生三世枕上書,下一世再無有修行,那修士已經沒有將來了。
而投胎奪舍後,那心與身的結合,又是一個難題。
一不小心就變成孤魂野鬼,游世鬼仙,對于修士而言,那既沒前途,也無任何樂趣。
以施恩為例,神魂與軀體的深度融合用了五年多的時間,這是一方面考慮到穆柯寨眾人的觀感,一方面作為驢友的神魂太龐大,總出現幼兒軀體籠不住的外溢現象,按著科技世界的科學解釋,是他的腦電波轉換量比較龐大,腦部的開發程度卻相對來說小很多。
不得不長時間收束,因為休眠是唯一能夠規避這種危險,同時降低腦力消耗的手段。
這有利有弊,雖然耽擱了融合的進度,但也積累了經驗和做法。
當穆易表現出來對他的異常能力視而不見、听而不聞,某一天更有意無意的告訴自己,兒子,記住,人性都是有弱點,比如習以為常!只要你洞悉人性,不要說凡人,就是修士,也是一樣可以輕易欺騙的!之後,他才真正有了每天的清醒時間,于是他花了很長時間來熟悉思考,然後整理思緒,控制他的腦部開發進度,和神魂的增長速度基本持平很難。
但在穆易的幫助下,還算不錯,瞞過了穆柯寨眾人的眼光!而在穆柯寨覆滅,又告別了孫尚香和柯勝男這一對一心同體的姐妹花,約定江湖再見後,二十四史遺留問題基本解決,他的心早就向往外面精彩的紅塵濁世。
但是他明白一個道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想要活的好,當凡人是不行的,必須手中握有力量。
前一世上最強大的力量是金錢和權力,無論他作為教師還是驢友,都是可望不可即,唯有剖竹守窮渚。
而這里,最強大的力量,卻是各種各樣的玄術、修行。
剩下路途的時間,則就是施恩在研究這副佛魔同體身體的神魂癥候群,還有同進士、準宗師的體內的內氣、心覺軀干的正確建立,一遍遍放之可散四方宇宙,收之有如燈火心香。
忙碌著這些外表看不出來的舉動,這半年他連說話都很少。
病容滿面的大佷子總是下不了地也很少說的話,甚至有幾次他毫無征兆地睡了過去,使身為姑姑的施念慈很難過,她不止一次的想請些醫士和軍中的仙師來看看,但都被大佷子拒絕了,他一直在說自己的身體很好,只是生死抉擇中覺醒後的心覺龐大了些,而同樣有所突破的軀體正在適應,用不了幾年就會正常。
施念慈則以為她的大佷子在敷衍,真當我是婦道人家,不知道修成武進士的境界有多難!因此總是想方設法的請醫士去看,有時實在兩方都被逼的急了,施恩就會抱病躲起來,每次非得她擔保不再找醫士和仙師了,施恩才會又回來。
這樣做,不止是在隱瞞他幸存者的身份,也是在逐步用內氣調整外貌而貼近正主!至于神魂的隱患,他身為脆弱凡人的神魂不足以支持他展開任何行動,甚至連思索都很勉強,就像一大池水,硬要放進一個小很多號的浴缸里,就算能塞進去,也會對大腦造成負擔,只能夠細水長流,水滴石穿。
直到前一陣子,歷經磨難,遍及無盡黑暗、浩渺虛空的交鋒,當其里面出現盤古開天地時那點人形的光明,普照一切。
而佛、魔、阿賴耶識與自身神魂本源的連接,那燃燒的混沌初開之焰,也有些後繼乏力時候,施恩知道,他神魂內那些濃郁的金身魔氣氣息,被全部消化吸收了。
神魂這東西真地很奇妙,當它處在低圈子次時,對身體的影響只能潛移默化地形成,然而當它壯大到一定程度以後,每一點微小的變化都能帶來顛覆。
就比如現在的施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神魂與軀體的深境界結合,更緊密地聯系帶來的是更敏銳的感覺,以及更快地反應和更高效的強化,許久不見進步的武道心覺,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更加圓潤自如了,直接反應在施恩身體上的形式,就是丹田部位由于魔氣侵蝕所帶來的微熱感覺變得清涼許多。
就是不考慮從神魂世界中佛魔輪轉里獲得好處,甚至那些直面他好高騖遠也想不到層次強者的寶貴經驗,也不論對神魂暗傷的修復。
但至少,日子總是悄悄過去,新的人生再一次開始了!那是,屬于「施恩」的人生。而要扮演這個角色,有個人是繞不過去,而施恩這些日子,也從別院里上上下下人們嘴里掏出不少干貨,無論風土人情也好,奇聞怪事也罷,當然,他最想知道的還是自己便宜姑姑的過往!雖然見面不多,但這位念慈姑姑,可不是簡單身嬌肉貴的貴婦人可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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