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我等你!」沒有像別的家屬那樣哭得撕心裂肺,沒有像別的家屬那樣緊緊抓著病人的手不松,童話站得筆直,聲音很大,很堅定。
童幻夜笑了,伸出蒼白的小手,比一個ok的手勢。
「小夜,我也在這等你!」穆優站在童話身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語氣十分堅定。
童幻夜又比了一個ok的手勢,微笑著被護士推進手術室。
最重要的人在等他,他不能軟弱!
看著手術室的門一點點在眼前合上,童話沒有動,依然站的筆直。她要這樣等著,等兒子出來,就會變回那個健康聰明可愛的兒子了,還會跟她斗嘴,甚至欺負她。
怎麼辦,她發現自己好像有被虐傾向!
「坐一會吧,要很長時間呢!」穆優看著童話憔悴的樣子,終究做不到熟視無睹。
現在,他們有共同牽掛的人、共同的擔心、共同的期待和共同的等待。
這,也算是一種同病相憐吧!
童話沒有動,還是直直的站著,緊緊盯著手術室的門,好似她的魂魄也已經跟著進去了,現在留下的,不過是一個沒有思想的軀殼。
穆優無奈的搖搖頭,長嘆一口氣,半抱半強迫的將童話帶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買了一杯熱咖啡遞到她手里,就算不喝,暖暖手也好。
踫觸到那冰冷的小手的一剎那,穆優眉頭狠狠的皺起,心底一陣疼。
月兌上的外套,給童話披上。
「我不冷。」童話終于回過神來,怔怔的看一眼穆優,將衣服月兌下來還給他。
「穿上。」穆優不悅的皺起眉頭,霸道的命令。他討厭童話那種好像與他無關的疏離感。
明明,他們曾經是最親密、最熟悉的人,一夕之間,好像什麼都變了!
但為什麼會變,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
童話愣愣的看著穆優,原來他也有這樣霸道不講理的一面!
穆優別開臉,不看童話。
「對不起。」許久,傳來童話低低的聲音。
穆優身子一僵,聲音低沉的說︰「我不需要對不起,只要一個理由。」
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解釋,沒有任何理由的離開,他接受不了!
童話沉默,許久,還是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不能給解釋,對不起不能給理由,對不起傷害了,對不起所有的對不起!
「童話,我說了,我不要對不起!」穆優驀地轉頭,直直的盯著童話,臉上早已沒了往常的微笑面具,眼底的疼痛毫無遮攔的呈現在童話面前。
「可是其他的,我給不了!」童話無奈的挑挑嘴角,想笑,卻發現原來早已經無比熟悉的動作也那麼難做到。
看著童話哀傷的表情,穆優握緊拳,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麼他們之間,忽然變得那麼遠?
「你的衣服,謝謝!」童話將衣服還給穆優。
衣服上,有穆優的體溫和味道,帶著無比的安心,她好怕習慣了,會舍不掉!
穆優面無表情的接過衣服,平靜的,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其實,我欠你好多謝謝,對不對?」童話仿佛在自說自話般,不等有人回答,便顧自說下去,「謝謝你讓我明白愛的滋味,謝謝你一直寵我,謝謝你讓我知道被人當成寶貝的感覺,謝謝你給了我那麼多的感動和幸福,謝謝你遇到我,謝謝你愛上我,謝謝容忍我這樣無理的傷害你……」
穆優抿緊唇,閉上眼,掩住眼底深沉的悲痛。
他何嘗不是欠了童話很多謝謝?因為有童話,他才體會到愛的感覺,因為童話他才知道自己也能被人那樣全心全意的依賴著,因為童話他才知道快樂和幸福的滋味,因為童話他黑白的生活才變得那樣豐富多彩……
「謝謝!」
一聲淡淡的謝謝傳來,童話一愣,忽然痛哭出聲。
「怎麼了?」穆優緊張的轉過身,看到童話哭的驚天動地,臉上滿是委屈,像是丟了玩具的孩子。
「你太過分了,你干嘛要說謝謝,明明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縱容我,明明一直以為都是我在任性的傷害你,你為什麼不罵我,為什麼要說謝謝,我討厭你,討厭你……」
「童童……」雖然知道抱住了,可能就放不掉,穆優還是忍不住伸出雙臂,圈緊那嬌弱的身子。
「我討厭你讓我覺得自己好卑劣,討厭你讓我放不掉,討厭你總能輕易的讓我大哭或者大笑……我們已經不能在一起了!不能在一起了……」
「不能在一起了」這一句話像一根根毒刺,狠狠扎進兩人的心里,令兩人疼的快不能呼吸。
「讓我一個人痛苦就好,你只要繼續開心的笑著就好!」穆優抱緊童話,低低的說。
童話聞言,哭的更大聲了。
憑什麼要穆優一個人承受所有的痛苦,他做錯了什麼?他明明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啊,到底是誰的錯,要懲罰他?
穆優只能輕輕拍著童話的背,免得她哭的打嗝了。
已經不能親吻了。
等走出這里,連擁抱的資格都沒了!
簡漣蓉他們趕來的時候,就看到兩人抱在一起,一個失聲痛哭,一個滿臉悲痛,心瞬間被揪緊。
「怎麼了?小夜出事了嗎?」要是小夜出事了,穆優和童話怎麼辦?他們會崩潰的!
「沒有,小夜還在手術中。」穆優忙斂去臉上的痛苦之色,平靜的回。
「那你們……」是因為太擔心了嗎?就算童話會這麼失控,優也不該……
「沒事,童話一時間有些情緒失控,一會就好了!」
童話?簡漣蓉微微皺眉,除了生氣的時候,穆優很少用這樣清冷的聲音喚童話的名字,他們之間,莫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但現在,並不適合問這個。只希望是她多心了,他們沒事,這段時間他們已經經歷了太多痛苦,不能再被這般殘忍的折磨了!
手術真的很慢,慢得手術室外的人都以為時間已經凝固了!
世上最殘忍的地方,便是手術室外;
最殘忍的時間,便是等待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