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閣主這張烏鴉嘴,沒想到還真教他一語成謔,雖然沒他說的那麼夸張,那狂猛的秦玉冰也真把曉鴻靜折騰得整整三天下不來床。
而曉鴻靜將要嫁入將軍府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瞬間傳遍尋歡閣。閣里那些公子一個個都打著探病的由頭,跑來說一些陰陽怪氣,言不由衷的祝詞。其實,他們心里到底在想什麼,每個人皆心知肚明。
花閣主對曉鴻靜更是殷勤備至,每天都好吃好喝好伺候著。他本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如今攀上了個位高權重的大將軍,能不好好巴結巴結麼?
面對這一切,曉鴻靜寵辱不驚,不喜不悲,對于他們的真心假意一律沉默以對。
雲端也去看過他一次,如今曉鴻靜對她也是愛搭不理的。她知道他心里是有些怨她的,可有些事情的發生也不是在她掌控之中的啊!
可不管別人怎麼想,雲端可是真心實意希望曉鴻靜能有個好歸宿的。
于是,在所有人的各懷心思的等待中,秦玉冰承諾的十日之期一晃而過,到今天都已經十五日了,可這期間別說是秦玉冰的人影,就連只字片言也未傳來。
雲端不擔心秦玉冰食言,畢竟人家是個將軍,身系國家軍要,說不定臨時有重要軍務要處理,耽擱了時間也是可以理解的,怕只怕曉鴻靜受不了閣里那些嘴碎公子們陰陽怪氣的閑言碎語。和他們同樣出身的曉鴻靜,遠的不說,就說在閣里,論姿色他不是最出眾的,論才藝他也不是最出色的,憑什麼他就攀上高枝,而他們卻只能是別人的玩物?他們嘴上不說,可不一定心里不這麼想,有多少人就等著這事發生,有多少人就等著在他的笑話呢!
可她認為大家會這麼想也實屬正常,因為嫉妒眼紅是人類無法剔除的劣根性。一如她也曾在心里嫉妒眼紅過秦玉冰得到了曉鴻靜,只不過那是她在某個特定情境下的小小情緒波動而已。
曉鴻靜雖是依然一如既往的沉默以對,可他卻也在那些閑言碎語中寢食不安,人也一日一日的消瘦憔悴下去。花閣主亦是急得團團轉,只好尋了雲端來勸慰一番。
雲端到靜雅軒的時候,曉鴻靜躺在床上,幾個穿得桃紅柳綠的公子正圍繞在床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那些個女人,辦完事,提上褲子就走人,真不是個東西……。我就說麼,堂堂一個少將軍怎麼會娶一介風塵男子入府……世間女人皆薄幸,咱們這些人呀!福薄,攀不起那高枝,咱們該干什麼干什麼……。可不是是,一墮風塵泥深陷,我也想明白了,該賣笑賣笑,該賣身賣身,攥點銀子在手里可比女人可靠多了……。」
雲端臉色鐵青的看向花閣主,花閣主臉色一沉,高聲怒喝︰「住口,你們一個個都不想活了?敢在這里嚼舌根,統統給我滾回自己房里去……」
一群人回頭看到均是臉色陰沉的二人,嚇得臉色一白,霎時就一哄而散。
花閣主走到床邊坐下,安慰道︰「靜兒,你別難過,我呆會就去好好教訓那幾個不知死活的賤人,好好的給你出一口氣……」
曉鴻靜不吱聲。
花閣主想了想,又接著說︰「你放心,這里永遠是你的家,秦少將軍要是真不來,你就一輩子待在這兒也行……」
曉鴻靜這次干脆閉上眼楮。
唉……這花閣主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麼?明白的,知道你是在安慰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別有用心呢?試問,有哪個人會甘心一輩子在風塵中沉淪啊?
雲端看了眼桌上一絲未動的飯菜,嘆口氣說︰「花閣主,麻煩你去差人弄些吃的來,小靜今天還沒吃飯呢……」
花閣主也嘆口氣道︰「好,我這就去,你好好勸勸他吧。不管怎麼樣,這日子得過,飯還得吃,你看他瘦成什麼樣了,若是過兩天秦少將軍來找我要人,看到他這副模樣,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雲端點點頭,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花閣主走後,雲端搬了個凳子在曉鴻靜床頭坐下,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好!沉默了約一盞茶的功夫,曉鴻靜還是沒有睜開眼的意思。雲端只得主動開口輕喚了聲︰「小靜……」頓了一頓,又說︰「你若想哭就哭出來吧,這樣憋著自己會憋壞身子的!」
終于,曉鴻靜睜開了眼,卻只是目光空洞的盯著床頂帳幔,良久,眼淚才一顆一顆從眼角滑落,哀哀地說︰「她那天明明說了要娶我的,十日之期都過了,她為什麼還不來?」
雲端想了想,找了個比較有說服力的理由,說︰「她是個將軍,許是有什麼重要軍機大事的事耽擱了吧!」
曉鴻靜無力的搖頭反駁︰「就算她不能親自來,那她也該給我個信啊?」
「這個……」雲端不知再說什麼好,是啊,這都半個月了,怎麼的,也得差人來給個信啊!這個秦玉冰到底什麼意思?
「我知道自己福薄,我不介意做小,也不奢求她會一輩子對我好,可她那天明明說了她喜歡我的……」
雲端無語以對。她不是當事人,不清楚細節如何,作為旁觀者,如今她說什麼都是蒼白的,還不如不說。
突然,曉鴻靜一下子坐起來,一把抓住雲端的手,目光淒愴,聲淚俱下的喃喃自語道︰「雲姐姐,你們女子是不是得到了我們男子的身體就可以不在意了?……雲姐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下賤?……雲姐姐,就算我身份再背微,就算她不要我,至少應該讓我知道啊!……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樣對我?」
不是激憤的大哭,而是隱忍的泣訴,看著曉鴻靜那晶瑩剔透的眼淚一顆一顆像斷線的珠子般從他美麗的大眼里滑落,教雲端忍不住一陣陣心疼,反手緊緊握住曉鴻靜的縴手,像是要傳遞一種力量予他似的說︰「不會的,不會的,小靜是世上最教人愛憐的男子,老天爺一定會眷顧你,一定會給配一個最好的女人,一定會賜你一段最好的姻緣,讓你一輩子都幸福……」
「是嗎?」曉鴻靜淒然一笑,心中卻想︰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女人,可為什麼老天爺沒有把我配給你,為什麼你不要我?如今我已是被人玷污過的殘花敗柳之身,我不會再有得到幸福的可能了。
「當然,當然,其實……」雲端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僕侍進來通報︰「外面有一個說是叫呂太皇的小姐點名要見靜公子……」
呂太皇?這個女人這會子來湊什麼熱鬧啊?不知道人正煩著呢麼?還點名找曉鴻靜,就算你貴為皇太女,他只怕也沒什麼心情應酬你的!
「去告訴她,說靜公子身體不適,不方便見客,若是想要听曲找別個公子吧……」雲端直接替曉鴻靜打發了。
「身子不適?哪里不適啊?」話音剛落,這個化名呂太皇的皇太女就不請自入了。依然是整日捏著一把桃花扇搖啊搖不離手的風流小姐模樣。
「靜公子今日從上到小,從里到外,是哪兒都不適,所以,呂小姐若是沒什麼指教,還是改日再來吧……」雲端極不客氣的下逐客令,才不管你是誰呢!這靜雅軒可不是你家菜園子,就走就走,想來就來。
這皇太女听了雲端這不甚客氣的話,倒也不惱,一雙桃花眼上上下下掃視著無精打采的曉鴻靜,目光最後停在他的月復部,道︰「雲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是沒什麼可指教的,只不過是受人之托,來傳個口訊而已,我若是走了,你們可別後悔哦……」
受人之托?傳個口訊?莫非……雲端心念電轉,這所托之人必是秦玉冰無疑,可這口訊是喜是憂呢?
若是不甚好的消息,這當著曉鴻靜的面豈不是在傷口上撒鹽?不行,她得先探一探口風再說。
「呂小姐,咱們借一步說話……」雲端也顧不得其它,連忙拖著皇太女到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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